《畜养》
近来一段时间，我似乎总在写信。“近来一段时间，我似乎总在写信。从思维回声里落实到纸面上的文字更方便白面鸮去表达和回顾一些东西：很遗憾，我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信任看管语言表达的独立系统，这种生涩的感觉是持久存在的，濒临睡梦时白面鸮甚至认定这是某种令人感到熟悉的预知。按照常理，也就是那些广为流传且过时的数据统计，矿石病夺走记忆力时不会再给予某种因冲突而相抵消下毫无用处的能力，就像是实验室里设置的对照组，同一组实验体内不加注两种变量。”
有一个短暂大范围传播的、针对【世界】的猜想，经过数道掩饰性线索混乱视野之后，再也没有人知道它最初发源之地：我们所处的现实，会不会只是微缩着的某个试验场地？——没有人能够对此做出快速、干脆的解决，因为它的表述太笼统又太具体，学者或死亡全部无法找到它圆滑表面上门缝的刻痕；单纯作为一个设想而言，它太缺少个人想法的装饰，以至于成为零模型，开玩笑一样盘踞在每一个泰拉内部发生的人类行为上，如果不能否定它的全部，就不能彻底拒绝它所代表的真实。我代表莱茵生命中的一部分研究员撰写课题立项函：由于此猜想的颠覆性、对泰拉居民造成的精神压迫感，民间涌现出一批以‘科研作者’或‘知情人员’自称者；为深入探究这一思想的正确（此处使用粗字体）证明或证否，莱茵生命于某年某月某日以此为凭证申请研究立项。
“白面鸮有时会陷入忒修斯之船的观点里。如果矿石结晶掏空这具归属由泰拉立项的实验躯壳，坐在这里写信的是谁？将会写给谁？”
有关这个猜想的流传，数据库奇异地判定说这是值得记忆的片段材料——一个月或几个月之前，某个实验室的实习生大声询问：“如果躺在实验台上的是人而非一条鱼，你们会这样轻易地杀死它，把它作为死去的——或者，没有生命体征的实验材料吗？”毋容置疑。我们惊讶于他此前对【生命】的认识，不如说囿于常规的，大家认定生命科学相关专业的实验课程中绝对包含——最起码，鱼的活体解剖。尽管莱茵生命研究过鱼类的思维，其作用并不只服务水箱里排队准备过鳞式制订使用计划的养殖品种，更不试图遥远地为那些认知不完全的恐鱼打抱不平、树立鱼格尊严；他贬斥我们傲慢，认定我们毫无资格进行研究，乃至做出某种诅咒：更高处有生命体饶有兴致地关注这一切，就像我们面对一条鱼一样具备蔑视（或许有？）的眼光。
“如果出现这样的想法，白面鸮的意思是，如果抱有太过于重视平等以致高高在上的猜测、或者形容为揣测，相当空白的不成熟模板思维，他并没有达到自己所认为的通晓那种程度，无论是不是因为鱼，或者只因为没有能力。——答案很简单，从一开始，从我们站立在这片土地上开始，高维概念的钢印就存在于人群中。您能够完整地描述泰拉吗——这个，大型的实验室？”
我将信件封进日记本里，或许白面鸮离开以后会有人替代她去作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