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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x迷迭香 博士第一人称】不再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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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注册博士
      第一次写同人……
      从隔壁 mew 发布完满一周搬过来的(这段时间主要是想征集意见但是没有征集到)
      感谢 mew@KuroHRH 的指导
      哎谁让我不看剧情就写文呢纯属找抽,jpg
      没什么想法大概是不会再写了!呜呜

      妈耶 第一次发排版还乱了 草 我直接光速删帖
      富文本编辑器 你把人变成了狗!.jpg

      按惯例:本文含未知剂量 OOC 内容,可能会与您对原作剧情、角色和世界观的理解有较大冲突。此外,本文可能含有详略不当、用词不当、情节设计不当、伪第一人称等文字功底问题。请您理解并不吝斧正。
      初次同人写作,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我向外瞥了一眼,窗外是无际的荒野,与天空交界处,是浓重的黑云。一束龙卷风格格不入地捅破本应是湛蓝的天空,在目所不能及之处肆虐。小型天灾,威胁不大。毕竟是在荒原,离我们很远。

        每次这种时候,我总要试图寻找记忆中的第一次天灾。记忆兜兜转转,带我来到切尔诺伯格就不再往前。再往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啊……这不好笑吗,明明他们尊称我为博士,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片天灾已经离开视野。我停止了无用的思索。后座上蜷缩着的菲林女孩,正在后视镜的映像中安稳地睡着。应该是个美梦吧,我猜。可是,说到遗忘——她的曾经的同伴,是否也化为了刚刚过去的那个风暴的一部分?

        我不敢想。我强迫自己看向前方。毕竟,我们的目的地是汐斯塔。我们的目标是度假。我不敢再想这些。

        

        一周前的这个时候,凯尔希非常干脆地把一张时长七天的准假条扔到我的桌上。“夏天也到了,许多干员都请假去海边娱乐消遣了。我觉得,适度放松也是你的治疗的一部分,”她这么说,“不过我需要一个干员陪着你。玩得开心是一部分,不过更重要的是你半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没办法自己到安全屋里去了。”

        “你这话,在关心我?”我随口应了一句。

        “……随你怎么想。”她一愣,语气随即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给你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和谁一起吧。”

        我拿起准假条看内容。时长七天,在保证安全前提下,地点不限,活动不限。难得的大方。

        这时,旁边一直伏在桌上拿笔写东西的迷迭香看了过来。我注意到她正在盯着我手上的假条看,似乎有点渴望,又有点怯生生的。“想去吗?”我扭头问她。

        “啊?没有,只不过……”她好像有点被吓到了,赶紧低下了头。“那就是想去咯?”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的“嗯”了一下。我轻揉了一下她的头,转头和凯尔希说:“那就迷迭香吧。”

        凯尔希不言。她离开我的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手上是一叠厚厚的复印纸,是关于她的各种医学材料,约十来张。“带上吧,可能会用到。我还指望你找个能照顾你的干员呢,不过让迷迭香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算了吧,这点责任还是要担上的。可是当我回头时,我发现迷迭香突然消失了。恰好路过的干员跟我说,她跑回宿舍了,一路上是捂着脸的。

        可能是激动吧,她大概从没去过大海。

        

        进入城区。我来到后座,轻轻拍了一下迷迭香。“啊,博士?”声音很小很弱,显然是没睡醒。

        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打扰到她休息了。我贴到她耳朵旁,对她低语:“想睡就接着睡吧。我们还有一段路,我下去买点东西。”

        “啊……?没事的,我要和博士一起去。”她的声音忽然精神了很多。

        很快,我和她提着袋子从超市出来——不,其实只有她提着袋子。手推车是她推的,货架上的东西是她踮起脚尖拿的;结算后的我还没说一句话,她就抱起了那两个大袋子:“我可以帮博士拿东西。”也罢,她有那个能力。

        我问她:“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么多事情呢?”

        提着袋子的她本来在一边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粒,此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望着我。“凯尔希医生和我说过,博士需要休息,不能让博士太累。还有,迷迭香是精英干员,可以保护博士。”

        我笑笑,接着走我们的路。她总是对自己的能力这么自信,我想。

        ……等等,她是不是不借助终端,就记住了凯尔希的嘱托?

        

        我想起选择迷迭香随行的那个晚上,凯尔希找到我的那番谈话。“我希望知道你想和她一起旅行的缘由。毕竟迷迭香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我会那么的不假思索。为什么呢?我问我自己。只觉得好像有股必然的力量,把我的选择指向了她。

        至于她的情况……

        实验产物、力量、物理强度、精英干员;遗忘、沉默、别离、孤独——关于她的一切瞬间在我的脑中闪过。我转头望向空荡荡的助理位——迷迭香已经担任我的助理一段时间了,此时已是深夜,她应该在宿舍休息。

        我想起一件逐渐淡去的小事:那一天,我在办公室埋头处理事务时,无意听见身边的迷迭香坐在那里,埋着头,梦呓一般地自言自语。我询问她时,她侧对着我,低着头,努力不让我看见她流着泪水的脸。

        “是我的兄弟们……我在和他们说话……我不能忘记他们,我要为了他们活下去,我要永远记住他们的一切。

        “可是,博士。我真的,能做到吗……”

        想不到她的过去会在这时找上门来。我无言,只能默默抱住她。平时对他人毫无表情的她,此时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那是她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在我的怀里放声哭泣。

        后来我没有再和她提这件事。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这件事记录到她的终端里,可是,她也从来没有和我再说起这件事。是被她刻意忘记了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愿再说……

        

        “算了,你不知道你那奇怪的直觉到底想干什么也没关系。不过我希望告诉你的一点是,根据医疗部的观察,迷迭香的记忆损伤近期有好转的趋势。”凯尔希已经拉过来一张椅子,在我的办公桌前坐下。 

        “嗯?”我回过神来,抬起头。

        “是这样的。近期,阿米娅,还有我们的一些干员报告说,迷迭香的记忆能力在逐步提升。也就是说,她已经可以记住一些一些时间比较久远的小事了。另外,你的眼眶有点红。不论是作为战术指挥还是作为病人,你都需要保持稳定的情绪。”

        我才发现我情绪的异样,便躲开了凯尔希诊断病人似的目光。调整好情绪之后,我又看向凯尔希:“知道了。你继续。”

        “这些事情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个,这些事情中没有坏事,都是些令人开心的小事。这说明迷迭香正在尝试刻意让自己去记住身边的美好,而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尝试是有效的。这对于她的创伤后情绪管理来说至关重要。至于另一个——”凯尔希难得地笑了一下,令我颇为奇怪,“不能告诉你,博士。至少现在不能。”

        我追问:“为什么?”

        凯尔希收起了笑容。“博士,因为这件事的意义非常特殊,所以现在我要在你的行程中额外加一个任务。我希望你在旅行的过程中自己找出她记忆能力恢复的原因。不,不要和我说你做不到:因为这件事情,只有你做的到。”

        她顿了顿,没有顾及我讶异的目光,补充了一句:“另外,保证她的安全。旅行的过程中,她没有她的战术装置,但仍然可以运用她的源石技艺。我需要你监督她和在必要的时候支持她。剩下的事情,我认为我不需要多说。”

        

        海滨、沙滩——这里是汐斯塔的海岸。我们终于到了。

        安顿好住宿的第二天早上,迷迭香踩上拖鞋,穿上便服,抓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缓缓拍打着海岸的浪花前。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海,也是她第一次接触沙滩。凉凉的海水漫上来,浸上我们的脚底,她一惊,“啊”地叫了出来,我便看向了她。她抬起头,眼睛恰与我的目光相接,脸瞬时变红了,便又低下头去。

        潮水退去,脚下是湿漉漉的、软软的泥沙。她蹲下来,闭上眼睛,用她尚小的手按了上去。“博士,等我一会。我要让他们也感受一下。”

        是啊,“他们”也从没到过这里吧。我也蹲下来,默默地看着她,看着海水一下一下地漫上她紧贴着这片大地的手,又一遍遍地离开。

        “我要记住这些。”她仍紧闭着双眼,喃喃自语,“不,不用给我拿终端。我要自己记住,我要让他们记住,这些能让我们不再痛苦的事情。”她抬起头,睁眼望着遥远的天际线,像是对我说话,又像是对自己说话。我又想起那晚凯尔希与我交代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个女孩的记忆又一次睁开澄澈的双眼?

        “还有,博士,”她忽然看向我,笑了一下,却有点欲言又止,于是又一次低下头,我能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谢谢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博士。”

        ——她笑了啊。距离她上次这么开心的笑,有多久了呢。

        

        海边的一整天过去,天色渐晚。

        她迷上了沙子。一整个下午,她没有下水,都在堆沙子,我便也不下水,就在岸上一直看着她。起初她是用手,后来我发现她面前的沙子在自己移动。我没想到平时极巨大、极富力量的精神之手,此时在大海与沙子前竟如此的小心翼翼。她堆出的形状简单,却极其精巧,宛如天然的矿石晶体:在她的面前,没有一点用于搭建的沙子是松散的,它们全都被紧实地压缩成一体,似乎不会散开。我讶异于她的能力,试图接近她时,却又被一只“手”轻轻推开。大概是不想让我靠近吧。我便离开,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她到底在堆什么?这些东西到底象征着什么?

        用右手舀起一捧黄沙,再张开手让它慢慢流下……我突然发现我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动作。一次次不断拥有,又一次次缓缓失去……记忆。是的,记忆。

        我又拥有什么记忆?我躺下,闭眼,试图回溯记忆的起点。没错,当时我就躺在那个地方,身边是焦急的干员们,而外面就是战场……我伸出我的右手——对,阿米娅就在那里,她向我伸出手,而我第一次——不,又一次——说出我自己的名字……

        再往前……模糊的幻影飞速划过我的脑海,我试图去抓住,但就好像抓住了一把黄沙或一把海水,一张开手就快速漏去。然后我又意识到这其中大部分不是我自己的记忆,而是从档案室的记录和他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而来的不真实映像。少数的真正属于我的记忆,又在哪里?遗忘。是的,遗忘。

        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理解迷迭香了,但下一刻我开始笑自己。不,我不可能理解她,因为我和她根本就是两种人。她只是想要忘记实验室中的那些器材、那些被当作实验品任人宰割的日子、也许还有实验成功或失败时那群科学狂人的狂笑……她借助源石器官的力量试图遗忘从前的事情,却无力结束遗忘的进程;她与过去一刀两断,却再也不能铭记未来。她和我的遗忘,本质上是不同的。既然不能体会她的痛楚,我便永远不能真正地理解她。

        但我知道,力量、巨剑、战场上横飞的碎片……那绝对不是真实的她。寡言、面无表情、负责送别一切……不,那也不是她。她会在终端上细心地记下每个人的信息,只为在重要的日子悄悄在他们的宿舍旁放上礼物;她会每天提前十分钟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我,只为和我说一声早安;她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舰内商店,只为给偶然遇到的病人买一点零食……她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可爱的菲林女孩,她也在努力地体会和记忆每一点所谓的“美好”。只可惜,这片大地上的苦难,似乎总是比美好多太多太多。

        朦胧中我看到了交火后的战场,硝烟弥漫。迷迭香——她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背对着我,面向废墟,垂下头,双手合十,正在轻声地向我所未知的灵魂祷告。

        不,这是属于她的战场,我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我突然有种想要靠近她的冲动。但不知为何,我用尽全力,还是无法起身。她回头看了我一眼,便背上她的那四把大剑,向着远方走去,渐渐模糊起来,消失于浓厚的黑烟中……

        

        我睡着了?

        我猛地从沙滩上翻身起来,夕阳的光芒无情地穿刺了一下我的眼睛。第一件事是看我的终端。确认自己没有睡死太久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第二件事是寻找迷迭香。迷迭香仍在那里,她的雕塑已经吸引了许多路过的人的目光。他们大多停下来,赞叹不已,有人还拍了照片,但不久便离开,而她头都没有抬。人流渐少,我注意到,有两个刚来的人停留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久,还向后面的一个人打着招呼,大概是让他过来一起看。我警惕起来。

        “源石技艺啊,真不错呢。”是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

        “看样子是感染者,普通的施术单元做不到这么精细的雕琢。”另一个男人回复着,转头对后来的那一个人低声说了什么。后来的那一个人(大概是他们的上级)点点头,他便低下身子,开始问问题:“这个小女孩,你的源石技艺很独特啊,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迷迭香仍然没有动静,她面前的沙子不再运动。她确实不知道,她忘了,却也没有回应一句话。大概是察觉出了他们的恶意。

        我开始紧张,便开始搜索随身带着的能够用于防身的器材。找了半天,除了用来铲沙装沙的几个工具,便只找到一个手电筒一样的东西,上面是开关、写着“强度”字样的滑块,还刻着一个可露希尔的小头像和签名。

        我想起来了,这是可露希尔试制的源石神经鞭,据说是她受某个科幻作品启发而制作的。被这个东西发出的光“鞭打”的人会有痛楚之感,短时间丧失攻击能力,但不致死、不致伤、不致病。当时可露希尔听说我要离岛旅行,便硬是把这个东西塞到我的行李中,说是可以给我防身用,然后便向我讨要信用点。我尴尬地解释自己当天的信用点已经消耗殆尽之后,她便哈哈大笑,给了我“赊账的权利”。不过事实是,每次她允许我赊账时,到最后我都不用向她还钱,她也没向我讨债——这是我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虽然奸商的东西不能信,不过我也只有这个防身“武器”了。我掂量了一下手上这个东西的重量——不是很重,便揣进裤兜,站起来,悄悄绕道到了那群人的后面,想偷听那群人的窃窃私语。

        “哎,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女孩子啊?也不像孤儿,这一身衣服都还是新的。离家出走了?还是什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不太像孤儿,但这身衣服是偷的也不是没可能。我们怎么能够骗她走?”看上去像下级的矮个子的男的回复说。

        “诶你知不知道有个地方叫那什么,罗德岛是不是,专门收治感染者的,虽然我瞧他更像个军事集团。咱就自称是那边的人,然后……”

        “噗!”我很难绷得住,一下子笑喷了出来。三个人都被我的这声笑吸引了注意,全部转过身看着我。我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对他们说:“我说,你们不仅走的路是歪门邪道,智商也实在有点问题。按现在社会的教育水平来说,应该不会有哪个女孩会傻到跟着别人走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看上去像上级的、高个子的男人死死地盯着我,突然显得有点恍然大悟,“你是……”

        “关系可大了。”我拨开他们,正眼不瞧他们一眼地走到了迷迭香的身旁,“我是罗德岛的博士,这位是我们的干员。我们出来是为了度假,无意卷入你们的那些帮派乱斗之中。”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太阳马上就要完全沉下,天色已经变得暗淡,海滩上的人几乎都已散去,没人在意这里发生的事情。一股无名的紧张感扩散开来。

        我戒备起来,快速估计了一下对方的威胁系数。如果说单挑的话,按照凯尔希平常给我的体能训练来说,我完全可以一个个干翻他们。但是这么做,很难不搭上一些更恼人的破事。更何况我的身边就是迷迭香,绝不能让她也卷入这场风波。

        总之逃跑的优先级最高。可身边,迷迭香只是站了起来,眼睛仍旧茫然地盯着她的雕塑,似乎想要离开,却又没有要走的想法。那些雕塑,对她的意义似乎很重大。“快走!”我心急起来,拉起她的手就要跑开,却看见对面全部看着我们。

        “想跑吗?”

        我们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

        “想跑又怎样。”我尽力让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对面的高个男人向前进了一步:“罗德岛是吧,我有所耳闻啊。你们现在只有两个人,既然如此,今天,我要从你们这边得到一点东西。”他向身边两人示意,下一秒钟,我和迷迭香的脖颈旁各架起了一把尖刀。

        高个子向我们走来,却不慎被脚下的沙块绊了一下。“碍事的东西。”他举起他手中的装置。我注意到身前,那几个沙块正在发出幽幽蓝光,随即一一炸裂开来。沙尘四溅,有的飞入了我的眼睛,眼泪溢出,我只能拼命眨眼。

        迷迭香没有眨眼。她仍然只是看着,看着她制造出来的东西毁于一旦。每炸开一个雕塑,她的身体就无助地颤抖一次。“博士……”我听见了身边她颤颤巍巍的声音——竟充满了虚弱和恐惧。不对,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这样:她本应面不改色地准备应战;以她对自己特殊能力的自信和熟练程度,她本不应如此害怕,为何此时却……

        现在不是浪费时间思考这些的时候。在她无法发挥自己能力的时候,只有我能保护她了。

        

        我做出噤声的手势,向我面前的这个人放话:“不是感染者,源石技艺却用得这么熟练,真不错。”

        “谢谢你的认可。”高个子向上抛出手中的装置,那个装置正好空翻一周后稳稳地落到她的掌心,“黑市上的最新款,性能足够优秀,不过,买这一个也要不少钱,所以我在想,面前的这两个人能不能帮我一下。”

        “帮什么啊?”我装傻。

        “还能帮什么?钱呗。”身边那个矮个子男人奸笑起来(不得不说,很难听),“哟,一个公司不可能一点钱都没有吧?”

        “追求真低。”我冷笑一下,“你是第一次打劫别人吧?”

        对面诧异:“你怎么知道?”

        “混过一点世面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你的脑子真的不行,挺蠢。”我嘲讽。

        “没想到堂堂一个医疗公司的头子竟然也混过这行,老乡见老乡了啊。”高个头咕哝了一声。

        我大笑:“挺离谱的,我当然没干过这种事情。得亏你们今天启发我了,那哪天我离职了我也去当个混子。”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高个哼了一声。

        “明明是你先开口。”我反击。

        “闭上你的嘴。刚刚提到钱什么的全是屁话,你就当那个人傻子吧,”高个这么说着(矮子用力瞪了他一眼),“我只要人。对,就这个女孩。她的源石技艺能够取代我手上的装置。”

        是迷迭香。我心头一紧,昂起头:“我还以为她的名字已经传遍了呢。我猜你大概是不知道她的技艺曾在这片大地造成多大的灾难。”

        “我还真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就她,看上去也才十来岁的样子,能跟灾难扯上关系?难不成把你罗德岛的玩具拆了?哦,我想起来你们的那只兔子,那确实很有意思啊,哈哈。况且,她曾经做过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很幽默,但也很无礼。我只强调一遍,保护干员是我的职责。”我把手揣进裤兜,摸到了那把手电筒似的玩意。

        高个扭头看向后面,几个看上去像同伙的男人正在向这里跑来。他一挥手:“动手!”

        “你觉得我会怕吗?”我从容地从口袋掏出神经鞭。“等等,老大,注意他手中的玩意!”那个女的大声叫起来。“晚了!”我喊着,把神经鞭向后一照,便听到身后胖子痛苦的哀鸣。

        我夺下他的刀,一脚踹开他,旁边的女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我趁机用尽全力,一下把迷迭香从女人发抖的刀下拉到我的身后。前面的高个终于反应过来,但还没有等他有所行动,我早已把手上神经鞭强度调高,按住开关,闭上眼,不顾一切地挥向前方——

        耳边同时响起了三种嗓音的粗口。睁眼看时,三个人已经全部倒地。远处的那七八人看到这情况,早已匆匆忙忙跑开了。

        “我都说了,罗德岛是**的军事集团!”

        “好了爷知道了,你**别碰我,痛……”

        我叹了一口长气。没想到,奸商的东西竟然难得的好用一次——还是在这种地方。

        “没记错的话,是你们自己要和我们斗的。倘若你们连一个医药公司的源石科技水平都不清楚的话,那也只能说明你们的不自量力。

        “这东西无毒无害绿色环保,只是痛,过一会就好了。得亏你们今天遇到的是我,不然汐斯塔其他任何一个黑社会都可以让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劝你们一句,出来混黑道之前,也要先检查一下自己的智力有没有问题。”甩下这么一句话之后,我拉起迷迭香的手,“走吧,快点。”

        

        晚霞早已消散,已经是夜晚了。这片海滩上没有什么活动,来往的人很少,也没有灯光,一片黑暗。借助着月亮和远处的光芒,我们沿着来时的路蹒跚地原路返回。刚才这一遭,难免让我和她都有些惊魂未定。庆幸的是,那几个人没有追上来。

        走了好久,一直无声的迷迭香突然小声地叫我:“博士?”

        “怎么了?”我回应了一声,她却不说话了。

        便接着向着对面的光走去。没走几步路,我又听到她的声音:“博士,可以……蹲下来吗?”

        我停下脚步,望向身边的迷迭香——在黑夜中的她,一团黑影。“需要我干什么呢?”我颇为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想要你蹲下来。半蹲。”

        “那我蹲下来啦。”我这么说着,转过身,面向她半蹲下。

        我想不到的是,下一秒钟,兜帽被她掀开,我的侧脸一阵温热:我们的脸颊已经紧紧贴在了一起。她的双臂就这样轻柔地环绕住了我的身体。我一愣,毫无知觉地,也伸出手抱住了她。

        这片无人经过的沙滩,很静很静。我可以听见我的呼吸、她的呼吸,还有我的心跳、她的心跳。

        “博士真的好棒。抱抱,博士。”

        我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就这样抱着,对,就这样抱着她。这样大概是最好的安慰了吧,对她来说,也是对我来说。

        等等,要是,能永远抱着的话……?

        这不是我应该产生的念头,我警告自己。可是,为什么……

        

        回到宾馆,迷迭香回到她的房间里去使用终端整理一天的记忆了。我也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很快便和凯尔希预约了一次会议。关于今天傍晚的事情,关于那些沙堆,关于迷迭香……我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摄像头打开,终端显示出罗德岛那边的画面。我注意到凯尔希身旁还坐着阿米娅:这不奇怪,毕竟阿米娅一直都是迷迭香的最好朋友和倾听者。简单寒暄之后,我便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今天发生的事。当然,我没有透露沙滩上的最后一幕。

        “那个沙堆,我推测非常可能是迷迭香过去的兄弟们的‘思维结晶’。”凯尔希思考了一会,开始讲述她的想法,“原谅我的比喻不当,不过你可以把这些沙堆看成她的兄弟们借用她的精神实体堆砌出来的。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对这个沙堆这么重视。”

        “我其实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但是迷迭香在她的雕塑被摧毁之后,除了恐惧之外,并没有做出任何过激的举动。你和我不止一次强调过当初她没有战术装置时造成的灾难。更何况,那群人直接摧毁了他兄弟们的作品。”我发问。

        “迷迭香已经经过了严格的心理教导,在没有接受到我们的命令的前提下,不会对任何正常的、活生生的人做出这种杀伤性的举动。”凯尔希摇头。

        “她完全可以利用沙子进行非杀伤性攻击。”

        “她不会把自己珍视的东西当作自己的防身工具。另外,她尚无法良好控制除了她自己的武器以外的其他物体。”

        我刚想继续追问,阿米娅说话了:“博士,医生,我可以打断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说。”我点头。

        “我当然认同博士和医生的观点。但同时,我想提出另一种可能:迷迭香之所以放弃一切自卫能力,而依赖于博士,只是因为博士在场,仅此而已。”

        我愣了一下。

        “她完全可以不借助其他东西,只依靠于她的精神实体,立刻让那三个人立刻丧失战斗能力。但只是因为博士在场,她选择主动抑制自己的源石技艺:她不想伤害到博士,她想要让博士保护她。”

        我注意到凯尔希尝试给阿米娅递眼神,但她马上放弃了这个举动,默许着阿米娅继续说下去,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博士,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是迷迭香临走之前告诉我的,现在我要把它转告给你。”

        “嗯?”

        “迷迭香和我说,她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和博士一起到海边去旅行。她的心中,一直都有着博士的位置。”

        

        “是……真的吗?”我发现我的声音因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而在颤抖。

        “确实如此。”凯尔希说,“本来我想让你自己发觉这一点的,但是既然阿米娅已经和你阐明了,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是的,博士,迷迭香对你有着特殊的感情,特殊到能让她努力去恢复记忆能力的地步。”

        “博士任命迷迭香为助理之后,她常常和我说,她越来越喜欢博士了。尽管她总是会忘记和博士在一起时发生的小事,她还是会记住那种信赖感。”阿米娅接着凯尔希的话说了下去。

        “……为什么?她是什么时候……”我还是难以置信。

        “迷迭香和我说过她依恋上博士的那一刻。博士记不记得,迷迭香曾经在您的怀里……哭过?”

        我一惊。原来,她一直没忘记那件事啊。

        “她和我说,从那时开始,她就再也不想离开博士了。她说博士的怀抱能够平息她的哭泣,能够为她带来温暖、安全,还有她想要的一切。‘只要能一直趴在博士的怀里,就可以不再遗忘了呢。’这是迷迭香说的哦。”

        我没有出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请允许我插入几句话。”凯尔希张口,“博士,我认为,你和迷迭香确实有相似之处。你也丧失了记忆,我相信你现在也在失忆的痛苦中生活着。尽管你们两人失忆的本质不同,我依然认为迷迭香在你身上找到了共鸣点。而且,自从你从切城苏醒之后,罗德岛几乎每一场关键战役你都亲力亲为,你的无畏也在无形之中给这只尚未成年的菲林女孩以影响。毕竟,她最想要做到的事情是成长和独当一面。她的身后是她的兄弟,正如你的背后是整个罗德岛。你是她的榜样,所以她愿意依赖于你——这是我从纯理智的角度分析的结果。至于情感方面,”她补了一句,“我可真不清楚。”

        “那她为什么因为我而下定决心努力恢复记忆?”我问。

        “因为她想记住博士啊。”阿米娅回答道。

        “我要对博士透露一个公开的秘密哦。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每晚迷迭香都要在宿舍用好长一段时间复习终端。很多时候她都在看着博士相关的资料,还有博士委托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连博士给她的每一粒糖果她也仔细记着呢。”

        “……诶?”

        凯尔希接过话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那看来博士,迷迭香对你的依恋情感可能远比表面要深刻。她开始刻意训练自己的记忆之后,整体的记忆力就会逐渐恢复。尽管在可预见的未来她仍然需要终端辅助记忆,但我们可以开始期待她独立的记忆和思维放出的独特光彩。”

        我决定问最后一个问题:“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凯尔希的回答很简单:“我不会给出建议,请你自己决定。

        “但,你就是她的大地。所以,好好对待她。”

        

        会议结束。我瘫在椅子上,脑中一片混乱。

        “你就是她的大地……”我默念着凯尔希的话,顷刻间感受到了这句话的重量。不,不会是这样的。为什么,一个被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能量操控的记忆和意识,竟会因我而改变?为什么……

        我瘫在靠背椅上,闭上眼。整天的事情下来,我早已筋疲力竭。在眼前黑色的迷茫之中,我看见我和迷迭香在一起的那些往事。

        在迷迭香之前,我没有任命过助理。平时,阿米娅或者其他干员会来到我的办公室,协助我处理事务。但大多数时候,我依然是一个人伏在书桌上,研读那些论文(有的甚至是以前的我写的),或是进行作战规划。当乏累的时候,我只能伏在桌面上,茫然地看着空气,迷迷糊糊地想着些事情。有时迷失在过去的回忆中,沉沉睡去,突然醒来时,便有好若与世隔绝之感,只能揉揉眼睛,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后来有一天,迷迭香来到我的办公室递交材料。有种不知名的直觉牵引着我,让我问出了“想要当我的助理吗”这句至今回想仍觉得突兀的问题。“我会忘记事情诶……真的可以吗?”她看上去很受宠若惊。

        那天以后,迷迭香来到了我的办公室,成为了我第一个,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助理。凌乱的书桌变得整洁起来,书架上的书本摆放不再无序而混乱,笔筒旁边也多了几粒小糖果。枯燥的工作被她温柔的光突然照亮。

        她发现我真的很经常在工作时睡着。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这么容易沉睡过去,我便和她约定,每次睡着之后半小时叫我醒来。于是自那以后,每次从迷糊中醒来,都有她的功劳——有时是一个小闹钟,有时则是她贴在我的耳边轻声喊着:“起床啦,博士~”睁开双眼,相视一笑,我们便继续做着我们应做的事情。

        她说我睡着时的表情很难受,好像在承受着许多事情。她跑到罗德岛的温室打听,所有的关于花香的一切都被她细细地记载在终端上。然后,我的办公桌上就出现了一个玻璃花瓶。她说,这种花的香味可以让我不再那么焦虑,能让我趴在桌上时能睡得安稳一点,不会像她一样,在梦中痛苦地挣扎。

        痛苦。明明她比我更痛苦。明明我才是应该倾尽一切照顾她的那个人。

        ……

        我回忆起她在我怀里的哭泣。我回忆起她偶然的笑容。我回忆起她软软的拥抱。

        ……还有那一天,她突然的一吻。尽管第二天,她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可那天以后,我的生活中多了点微妙的东西。是什么呢。

        

        进入办公室第一件事情是环顾四周,只是期望看到她的身影。身边那张椅子是为她保留的,就算空着也绝不挪走。

        虽然自己的记忆没有变差,但还是要把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仔细地记在终端里。就像她总是会记着我一样,我也总是会记下她的一切。

        偶尔她默然离开我去生物处理室送别时,我会被异样的空虚浸透。执着笔,不安地在桌上的白纸上昏睡过去,醒来时脸旁的纸上是她的名字,和几滴渗入纸中的泪水。

        ……

        竟然都是些小事,不仔细想根本想不起来。

        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倘若有一天一定要离开,又会是怎样?

        我竟不敢去想像。

        少了她的生活,似乎真的会缺点东西。

        

        我想明白了。就像孤独的旅途中,半途突然加入的同行者。我在这黑暗的大地上踽踽独行够久了。而愿意从自己的过去中挣扎出来,和我互相搀扶着,一起向前走的她,就是我的光芒。

        我突然知道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和她一起旅行了。

        使命也好,责任也好,被拥抱的那一刹那的悸动也好。

        我不能离开她。我无法离开她。

        

        恍惚间就是一晚。

        醒来时的我发现我躺在床上,而不是坐在终端前。是被人挪到床上来的,我知道是谁。床边有张纸条,我拿起来看。

        “留给博士:进来的时候博士已经睡着啦,我就想办法把博士弄到了床上。博士睡得真香呢,脸上甚至还有一丝笑容,一定是个好梦吧。

        “迷迭香想要为今天的事情道歉。明明自称精英干员,明明有那么强的力量,却还是不能保护博士,为什么,为什么啊……真的好难受……请博士原谅我,呜。

        “以及,迷迭香想要谢谢博士的抱抱。在博士的怀里,果然会安心很多呢。好想一直被博士抱住啊,可是做错了事情的猫咪,是不会被抱着的吧……

        “谢谢博士,晚安。”

        我把纸条整齐地叠起来放进衣兜,却突然又失去了起床的勇气。身子沉重地砸到了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我想起来了,旅行结束的前一天,7 月 6 日,是她的生日。

        我要为她准备一个生日礼物。

        

        旅行的过程其实没有什么可说,无非是沙滩、海水、商业区、音乐节……偶遇的干员倒是不少。不论到哪里,迷迭香总是乖巧地跟在我的身边,“就像女儿跟着爸爸一样”,有的干员是这么评价我们的。

        但每次有机会独处时,我们却总是背靠着背,一言不发。我常坐在那里闭着眼,一次次地回忆关于她的事情。她也在坐在我身边默默思考,思考一些我并不知道的东西。偶尔,她会突然把头轻轻地靠过来,我没有躲开。不知不觉,我也会把我的头贴在她的肩上——她也没有躲开。她的肩膀……有着女生的柔软,又有着精英干员特有的坚实。

        我隐约察觉,一种浅浅的、奇特的连结感,正在我们之间悄然酝酿。

        这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可是每次当我走到礼物店中,想要给她挑选什么时,却总是无果而反。我始终没办法找到一个满意的礼物——直到那天早上,无意间瞟到了她的终端,便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傍晚,我约她在沙滩见面。她准时到了,坐在了我的左边,有点气喘吁吁。

        “不用这么急的。”我伸手撩齐她凌乱的头发。

        “唔嗯……”

        这里的傍晚异样的静悄悄,远处亮起的几束灯光吸引着沙滩上来往的人群:大概是有什么活动吧,没记错的话,那片沙滩今晚有焰火表演。不过现在,我宁愿待在这里——这个只有她的世界,有着一层额外的安心感。

        “迷迭香,生日快乐。”我轻声说着,从身后拿出了礼物盒。她低头拆开,有点惊奇地“啊”了一声。礼物盒里是一本手帐本和一把笔。

        我笑了。“一直在想什么东西最适合你,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买一本手帐本吧。很古老的记事方式,对吧?虽然终端很方便,但是把你爱着的人或者事情,记在纸上会更不容易忘记的。”

        “嗯。谢谢博士。”

        

        一时我们都没有声音。

        “博士,我有个小问题。”

        “嗯,问吧。”

        “你刚刚提到了‘爱’。可是‘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爱,就是你愿意为一个人、一个物,或一件事付出许多的一种情感。比如说,你爱罗德岛的家人们和你的兄弟们,所以你会为他们战斗;你爱这片大地,所以你会去记住这片大地上的所有快乐、幸福、美好;等等。”

        “原来是那种爱啊,我知道的。但我还想知道,那种只会在两个人之间发生的爱。”

        “嗯?”

        我看向她。风从后面吹来,她的头发被风吹开,随风飘摇。她伸手把头发撩下,眼睛碰上了我的目光。我感受到我加快的心跳,赶紧扭过头,却不想她的一只手伸过来,摘下我的兜帽,然后贴在我的脸上。凉凉的。

        “博士是看到了什么吗,脸好烫呢。”

        我没有答一声,只是低着头,把脸用力地往手臂中埋。可是,我感受到了左肩上一阵柔软的压力。迷迭香的头,靠过来了。

        “博士躲不掉了哦。告诉我吧。”她的声音从我的左边传来。我无法拒绝。

        “那种两个人之间的爱啊……就是那种会一直想要依附一个人,想要为对方担起所有的责任、付出自己的所有的感情。你还小,是不应该谈论这种话题的。”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长大了呢。互相爱着的两个人,平时会怎样呢,会亲、会抱吗?”

        “嗯,会的,不过……”

        “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博士,亲了我哦。”

        

        我屏住了呼吸。她的意思是……?

        她就这么靠着我的手臂,盯着我的脸,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我试图避开她的目光,却又不自觉地、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小手。

        夕阳已经快坠落于地平线,却又突然放出最后的辉光,照在我身上,照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上。我想起她的笑很少,却每一次都很甜很甜,好像能够融化一切心中的痛苦,能让温暖悄然生根发芽。

        我的心一动。

        

        要给她一个承诺吗?

        但有了那个承诺,又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她的未来会是怎样的;我不知道她的记忆是否真的能恢复;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生活究竟会不会有一点改变。她还小,似乎尚不懂得那个字的分量。它太沉重了,沉重到能叫它“千钧之重”,沉重到要用一个人的一生去背起。

        但她现在就在我的身边。她就在这里,等待着我的那一句话。他们说,我是她的大地,是她的一切。我不能让她失望。

        况且,就在刚才那一刻,我突然发现,我也想对她说出那一声告白。

        我不知道这会对她造成多么深远的影响。但是我相信这片大地上,不管对谁,“爱”这个字永远不会失去它的含义。

        这片大地上存在着许多爱造就的奇迹。我真诚地希望,她就是下一个。

        那么,说出来吧。

        

        “迷迭香,抬起头。”

        “啊?”

        我侧过身,伸出双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头,把我的额头慢慢地贴在她的额上。那无限长的一刹那,我们的四目就这样相对。

        “那么,亲下去啦,对着嘴哦。”

        “啊?我还没有准备……唔……”

        

        面前这只可爱的菲林没有抵抗,只是在我的怀抱中,软软地顺从于我。身后的远处,一片火光突然升空,我们的身影一下子被灿烂地照亮。

        这里没有别人。海浪、细沙、清风和夜空,还有令人心跳加速的焰火。

        在这里,只有它们见证着这一切。

        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迷迭香,我爱你。”

        “迷迭香……听见了呢。迷迭香……也爱博士呢。永远不会忘记博士的,永远永远。”

        “那么,就这么约定啦。”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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