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搬到枢纽试试看。
本文是机械少女安科的前传,本篇见此: 链接
(本篇搬起来比较麻烦,就先搬前传了。)
这个前传安科性非常弱,因为所有发生的事其实都已经决定好了。
(非常弱:指几万字以后作者还是被骰娘耍得找不着北。)
应该是短篇。
(短篇:指原本预计三万字左右,结果18w字还没完结。)
本前传的全篇BGM: 链接
泥潭原贴
突然想起来,首楼放个希纳尔的立绘
插眼
我终于找到了补你的前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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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刀客塔们都在搜什么...
#论坛使用指南#
Page.1:
1 日记
2 回忆
1D2=1
Year: D1000+2500=730+2500=3230
Month: 1D12=5
Date: 1D31=20
Weather: 1D4=2(多云)
Mood: 1D100=6(烦躁)
小凯歇特小姐今天正式调入了我的小组。
尽管我只敢在日记里坦白这一点——这确实令人头疼。事实是,最适合管理她的凯尔希副教授已经离开了研究所,她现在是个无人接管的麻烦,而在几经波折后,这麻烦终究落在了我手上。
我想谈论一下我听说过的,关于小凯歇特小姐的传闻,以及这半年来我的亲身见闻。
众所周知,小凯歇特小姐是凯歇特教授的独女,但她们惯来有母女关系不睦的传闻。小凯歇特小姐九岁那年,她坚称自己患有一种新型的先天性精神疾病——当然,她的母亲就是世界顶尖的脑科学专家,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坚称自己所患之症并未包括在目前的任何疾病谱系中。
于是,在凯歇特教授的引荐下,她的好友拉齐尔教授立项了对小凯歇特小姐的研究项目。
凯尔希副教授当时正在拉齐尔教授门下攻读博士,她接下了照顾实验志愿者的任务,并且全程参与了这个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此时,学界才发现小凯歇特小姐是个如同冯·诺依曼再世般的惊人天才。在成为实验志愿者以前,她已经自学完成了小学到大学的全部课程,并且在项目全过程中,她竟能像真正的研究人员一样阅读资料、建立假设、设计实验、提出建议。在对她自己的研究中,她自己竟然功不可没。
过了三年,对小凯歇特小姐的病理研究论文出炉,凯尔希副教授位列第三作者、小凯歇特小姐则是第四作者。论文论证了小凯歇特小姐确实患有一种新型先天性精神疾病,并将之命名为“凯歇特综合征”。几年后,社交媒体上好事者给此征起了个俗名叫“机器人综合征”,并很是渲染了一波它的独特——但客观来说,小凯歇特小姐的天才和她的疾病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它们只是凑巧出现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有小道消息说,小凯歇特小姐幼年时,凯歇特教授曾屡次试图论证她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但都失败了。确实,凯歇特综合征尽管表象上和阿斯伯格较为相似,但其原理和患者心理特征都有较大的偏差。
这传闻细说下去,难免有些对凯歇特教授不恭的地方,就说到这里吧。
研究项目结束后,人人都认为像小凯歇特小姐这样的角色,接下来会理所当然地投身纯粹数学。但她在选择博士专业的时候,出乎意料地选择了行为心理学。
众所周知,这可能是最不适合凯歇特综合征的专业之一。因此,传闻中,她很是度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但天才终究还是天才,几年后她便完成了行为心理学博士学业,并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研究。
——是,她正是为了自己的独立研究来到这个研究所的。尽管研究所当然不会恭迎社科学者做社会调研,但小凯歇特小姐毕竟是这个研究所所长的女儿,并且,她轻而易举地拿出了脑科学博士学位和博士论文。
从学术履历来看,她成为助理研究员的资格无懈可击。
尽管我迄今都不明白她究竟在这个研究所里调查什么课题。不过,见到长大后的凯歇特小姐,我确实有些理解了行为心理学对她的价值。
如果只是通过一些浅层的交流的话,你可能已经很难看出这个举止优雅、进退有据,脸上始终带着微笑的年轻女性其实是个精神病人了,社会科学至少让她学会了应对普通社交。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完全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这从她坚持要求修改一个数据误差,即使那个误差无关紧要,而修改之后需要重算几百万行数据就能看出来。
那是她进入研究所的第七天,当时,即使是以严谨著称的凯尔希副教授也容忍了那个误差的存在,但小凯歇特小姐依然花了一个小时坚持要求修改。于是最后,她所在的小组因为她的坚持而浪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样的故事在这半年间屡见不鲜。
尽管那堪比计算机的算力和过目不忘的大脑数据库确实令人钦佩,进所半年后就能和研究所的所有工作人员进行母语交流的壮举更是叹为观止。
尽管她的容貌赏心悦目,闲暇时的言谈十分得体、令人愉悦。
但如果让她成为我的助理研究员的话……
唉,谁让我没得选择呢。
如果凯歇特教授和她的母女关系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不睦的话(事实上,从这半年时间来看,她们确实并不亲近),或许从小凯歇特小姐的表现,也能略窥一二缘由。
……啊,对了,我实在并非对小凯歇特小姐心怀偏见。或许庸人实在无法与天才产生共鸣,但这也不过是我在背后非议他人的借口罢了。
主啊,请宽赦我的罪,阿门。
Page.2:
1 日记
2 回忆
3 史籍
1D3=2
根据后来所知的信息,在研究所的两个研究对象中,石棺——准确地说,“来自未知文明的家用生理修复仪”,其实是个量产品;相反的,当时较不重视的鲸骨——准确地说,“巨型未知生物骨架”,倒是始终没有发现第二件。
当时研究人员并不知道这一点。
倒也并非完全没有端倪。凯尔希副教授离开研究所前,有传闻称罗锡东南部发现了另一副石棺,她是为了做前期勘测而被调走的。这一传闻的来源并不可信,后来我也并没有再见到凯尔希副教授,但我衷心希望这个传闻是真的。
理所当然的,在进入研究所前,我并不知道它的研究对象。尽管我的母亲是这个研究所的所长,但作为她的家人,我知道的只有“她在管理一个由4D10=26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组成的保密科研机构”而已。
事实上,对石棺和鲸骨的研究对脑科学专家需求不大,母亲之所以会成为这个研究所的所长,只是因为她德高望重、足以膺人——准确地说,她是罕见的具备一定行政能力的拉尔凡奖候选,与此同时,她还愿意赌上自己的科研生涯,加入一个可能是零收益的保密项目。
当然,得知研究对象之后,我明白了这只是因为她对史前文明向来心存幻想。
选择这里作为研究对象,是因为它多国人员混居且不具备政治属性,更难得的,出于保密需求,它还几乎是个全封闭环境。加入研究所的目的与其说是做课题调研,不如说,我需要这个环境来建立我对国家、文化属性、刻板印象、语言对思维习惯塑造的全面认知。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并和每个工作人员交流,是我所能想到最为高效、彻底的手段。
这“一段时间”的准确界限是1-2年,但研究完成的时间比计划中要早,3230年年末我开始计划离开研究所,辞呈本应在3231年年初生效。
——当然,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
Page.3:
1 日记
2 回忆
3 史籍
1D3=1
Year: 3230
Month: 12
Date: 25
Weather: null
Mood: 1D0=0
这段时间的日记是在几年后后补的,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忆犹新——当然,还没有忘记的人,不可能不拼命地记住这段日子。
3230年12月25日凌晨,研究所里的人们陆续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停留在23日晚间。也就是说,全研究所的人莫名睡去之后,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我们打开电视,没有任何节目正在播放;连上网络,社交平台上一片乱码;拨打电话,尽管有人接听,但却无人回应——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恐惧的、不可名状的咆哮。
有人试着打开研究所查看外面的公路。外面看起来一切正常,研究所周围正如平时一样荒无人烟,夜空澄澈、一切都好。
没有人,敢于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只有小凯歇特小姐发动了前往最近城镇的汽车。
一小时之后,小凯歇特小姐把电话打回研究所,她的描述建立了我们对“大异变”最初的认知:
“他们失忆了。”她说道,“但和一般认知中的记忆障碍不同,他们忘记了包括语言、社交礼仪、社会常识在内的,一切属于人类的记忆。现在,他们是长着成年人躯体的婴儿。”
我和其他1D10=7个科学家在凯歇特教授的办公室里旁听了这通电话,但当小凯歇特小姐说出这些话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为何小凯歇特小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正确判定他们的状态。如果是由我来面对那些人,我只会下意识地断定他们失去了人类的智力,并陷入深深的绝望。
“我尝试用他们的母语和他们交流,对语言的本能反应还在;尝试用通行货币和原杂货店老板交换,有交换商品的本能反应。可以初步判定,经过短期训练后,他们能够恢复基本的交流能力;对部分本身素质较好的人类,经过短期训练后,可以恢复其专业技能。
“根据先前得知的情报推断,这种记忆丧失是全球性的,研究所工作人员未受影响,可能是由于石棺或鲸骨的缘故。所以,我建议各位做好准备,世界范围内,可能只有这个研究所里的4D1000=2207人保留了记忆。”
听筒中夹杂着各种意义不明的声音,有些像是野兽的怒吼、有些像是玻璃或墙壁的破碎,偶尔的,还有仿佛小儿学语般的咿呀声。
那里明明是城市,但我却仿佛听到了远古森林的轰鸣。
“除此以外,失忆者的身体发生了变异。他们全都长出了……兽耳和兽尾,有个别失忆者外形没有变化,但下意识地藏身水体,应该是具备了鱼类的特征。变异后的失忆者肉体素质极强,能够轻易地摧毁建筑物的墙壁和玻璃而不受伤。鉴于他们不能正确理解人造物的意义,可以推断,电网和互联网很快就会被他们摧毁,核泄漏之类更大的灾难并非不可能发生,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另外,一个好消息是,刚才一个失忆者抓破了我的手臂,但伤口在几秒内就愈合了。在研究所中时,我注意到各位老年研究人员的外表明显变得年轻。因此,石棺和鲸骨在庇护我们不失去记忆的同时,应该也赋予了我们出色的再生能力——但是,我们的肉体素质没有明显提升,这一方面,请不要抱有希望。”
“你……一点也不怕吗?”凯歇特教授终于说了一句话。
“害怕的意义是什么?能帮助文明恢复吗?”小凯歇特小姐回应道,“请马上做好准备,研究所全员需要以最快速度前往熙德尼。”
“……为什么?我现在不想离开研究所……”
“等失忆者遗忘了残存的本能记忆,你想离开研究所也走不掉了。熙德尼是离研究所最近的超大型城市,只有在超大型城市里才会有足够的专业人士。他们在恢复语言能力和专业技能以后,可以以最快速度重新搭建社会框架。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很难死。”
“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带好手摇发电机、论文数据库和详尽的地图。我不可能具备现在所需的全部知识,研究所里的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可能。我们需要足够的资料,不能排除我需要边学边教。我们必须立刻找到一个飞行员并重新教会他开飞机,在一个城市建立起基本的社会框架之后,还有其他地方需要我们。
“我的定位已经开启,卫星信号系统现在应该还在运作,不要试图带走石棺和鲸骨,它们目前是累赘。母亲,请尽快。”
我不知道凯歇特教授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小凯歇特小姐的电话挂断后,她在办公室里整整沉默了二十分钟,但最后,她还是打开了研究所广播,向所有人通知现状,并安排所有人与小凯歇特小姐汇合,前往熙德尼。
多年以后我才渐渐明白,在这个圣诞节中,我触碰了一种怎样的熟悉感。
我们身在城市之中,但仿佛置身天地初开时的蛮荒;我们在大洪水后的废墟中,面对无处不在的荒凉茫然失措。当主的目光钦点我们为文明的方舟时,我们能够感受到的,只有绝望和恐惧。
但,就在这一刻,有人成为了彩虹。
插眼
我终于找到了补你的前传的理由
Page.4:
1 日记
1D1=1
Date: 3230.12.26–0001.01.01
我在新纪元的第一天晚上抽空记下这篇日记。
面前的大屏幕上依然在播放小凯歇特小姐的影像。现在对我们来说,失忆者们已经没有那么可怕了,即便是街道上最笨拙的中年人,也偶尔能说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单词,这样一来,我们便对他们有本能的亲近感——人类的安全感来得或许就是这么容易。
这些失忆者,无论是牙牙学语的孩子还是两鬓斑白的老人,都会本能地称呼小凯歇特小姐为“妈妈”,这其实……颇像是喜剧片的场景。
但小凯歇特小姐并没有纠正这个称呼。我想,这恐怕是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一生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妈妈是谁了。
研究所成员到达熙德尼后陷入了理所当然的混乱。大家都认同我们应当全力保障最基础的社会运转,但却在“什么是最基础的社会运转”上产生了分歧,最后,小凯歇特小姐将这些领域确定为了:植物学、生物学、建筑业、交通工具驾驶、基础工业门类的机械维护、通讯网络,以及医学。
当然,还有最最基本的:语言文字、基础数学、生活常识。
研究所成员里有计算机、网络、机械、生物学和医学方面的专家(——我本人就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之一),但我们的专业领域并未下沉到实操阶段,这些天来我们不得不对着操作手册、教科书和各种实物全力补课——当然,比起被分配去研究如何撬锁的同僚,我倒也难称辛苦。
而语言、数学、常识三项基本学科,是由小凯歇特小姐全权负责向所有失忆者教授。
在她的授意下,卞阳教授和她的小组接通了全世界所有能够接通的屏幕和广播,向所有可能传达的地方强制播放小凯歇特小姐的教学影像(当然,手段是非法的——不过现在谁会管这个呢),在昨天,一通从世界彼端打来的电话接到了卞教授所在的总部,尽管通讯的发起人只会说几句极为拙劣的联邦语,但她全力表达了她是以自身的意志打通这通电话的,她想见到“妈妈”。
确实有不知身在哪个角落的人,因这些影像恢复了些许身为“人类”的意识,这比什么都令我们欣慰。
但我很担心小凯歇特小姐,她在25日凌晨之后,再也没有合过眼。
白天她面对数以百计围绕着她的失忆者,晚上则是人数少一些的,与夜行动物特征结合的失忆者。偶尔有所空闲,她还要统筹研究所人员的各类工作——何人维护飞机发动机而何人学习操作飞机,如何处理冲突又如何安抚情绪。
按理说,做这些的理应是身为研究所负责人的凯歇特教授,但很显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教授的能力范围。
并非非议,我反而更好奇小凯歇特小姐是如何拥有如此强大的统筹能力,以至于每个研究所成员的工作,她竟然都能在嘈杂教学的间隙了如指掌——或许,这就是所谓“外星人”的脑力吧。
昨天凌晨,趁着凯歇特小姐最为空闲的时段,我去和她闲聊了几句。在面对我的担忧时,她说:
“以我们现在的身体再生能力,我没有那么容易猝死。不如说,我怀疑现在很少有东西能杀死我们。”
“但人类是需要休息的。”我提出异议。
“克拉克教授,据我的观察,这几天有部分失忆者出现了近似动物的本能行为。”小凯歇特小姐语气平静、面无表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这种本能行为成型,会轻易地覆盖掉属于人类的本能残留。或许现在,我们恢复他们的人类性只需要一个月,但是一旦动物本能占据上风,把野兽变成人又需要多久?
“何况,根据卞教授的报告,这些天一直有网络陆续断链,克罗同-克罗托内城市群从一开始就彻底失联,随着时间的推移,断链的城市只会越来越多。研究所没有电网方面的专业人士,因此任何一座城市的电网出现故障,它就会从社会结构中彻底消失——在此之前,必须向他们灌输尽可能多的内容……至少,要让他们学会基础的语言。”
无懈可击的雄辩。
但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这几天的教学中,似乎掺杂了一些并非联邦语的内容。
在我询问之后,小凯歇特小姐说:
“那是道本语。
“我在考虑非联邦语母语的人。他们不可能学会联邦语,但我也不可能同时以我所会的所有语言说话。道本语是所有人造语言中最简单的一种,尽管过于简单以至并不实用,但它至少是‘语言’。作为权宜之计,我希望至少能让听到我说话的人都学会它。”
然后,失忆者们再次接近,我不得不离开了。
在失忆者面前,她脸上会挂上温柔的笑容——尽管那只是一种公式化的教学规则,但这让我有种……或许她在那些人面前会更开心些的错觉。
啊,写得太多了,我该去研究自己现在的血样了。
……
其实,直至现在,我都没有“我参与了一个开启全新纪元的历史事件”的实感,哪怕我在日期里确定无疑地写了0001.01.01。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知晓这一切是因何发生;希望在这条长路中,我们能挽救尽可能多的生命与文明;希望……有朝一日,这片大地能重归和平与繁荣;希望我们的所作所为终能被人遗忘,希望在多年以后,我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在后人看来……都是历史长河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主啊,愿您庇佑文明延续、永世不绝。
(枢纽的色盘更新了,好耶。)
Page.5:
1 日记
2 回忆
3 史籍
4 档案
5 影像
1D5=3
泰拉历1年1D2=2月1D15=15日,传承者们离开了熙德尼,也就是后来的雷姆必拓亚鲁姆城。
在离开前,他们围绕着目的地进行了一场巨大的争执。
克罗同-克罗托内是锡安国的首都,同时也是距离熙德尼最近的超大型城市群,那里本应是传承者们最理所当然的目的地。但——那同时也是第一个完全失联的超大型城市群。
从后续采访中还原的争执现场来看,传承者们认为,如果克罗同失联只是网络问题,那么以传承者们的技术能力,应当可以很快修复;但如果是电网出现问题,那么他们就会陷入泥潭,甚至可能会困死在克罗同。
当然,另一个隐含的焦点是:克罗同是希纳尔博士和凯歇特教授的家乡,那里甚至还有她们的家人。
但最后,在希纳尔博士的决断下,他们还是放弃了克罗同,选择了距离更远的炎国经济中心玖夜。
这座被放弃的城市正是是现在的卡兹戴尔王庭。后来我们知道了,它在文明地图上的消失并不是因为断网或断电,而是因为与大异变同时发生的,世界上第一场天灾。
那场天灾带来了第一批源石矿、第一批源石技艺、第一批提卡兹,以及……第一批感染者。
至于他们最后前往的那座城市,现在的名字则更为人所熟知——龙门。
从熙德尼前往玖夜时,传承者们留下了大多数受到教育的失落者,但带走了其中最天赋卓绝的几个。同时,他们留下了数位传承者以维护最基本的网络通讯,但大多数传承者前往了玖夜。
这也成为了传承者们在这一阶段最基本的战略。
然后,众所周知,传承者们在玖夜第一次见到了“源石技艺”。
尽管当时玖夜的丰蹄们掌握的源石技艺还只是一种近似戏法的本能,但希纳尔博士还是从中意识到了,大异变给世界带来的变革远比想象中的要大。
在玖夜的4D10=17个月间,充足的资源和依托于炎国顶尖基建水准的稳定网络给了传承者们唯一一次休养生息的机会,他们甚至在各个城市间建立起了极为粗糙的双向通讯网——说是极为粗糙,当然是因为当时的失落者所能掌握的语言和技术太过有限。
但现在看来,那也是泰拉最后一次出现稳定的远程通讯网络。
直到17个月后,一位徒步走到克罗同又徒步走回玖夜的失落者结束了最后的“安逸”。
让我们说回希纳尔博士。
玖夜良好的环境并不意味着希纳尔博士本人的安逸,在玖夜,除了教授语言、数学和常识以外,她还承担了两个对现代人而言非常陌生的职责——维护电网和维护物流网络。
电网——尽管现代人可能对这个词汇闻所未闻,但在当时,这是传承者们最大的命脉和一切的基础。电力在旧文明中承担着和源石能源相似的功能,是一切机械运转所需的能量来源,但电网的运行比源石网络脆弱得多、也难以维护得多。
传承者中没有任何一人拥有维护电网所需的知识。这意味着,一旦一个城市的电网出现故障,它就会从文明的版图中被彻底抹去。
从前人的描述中我们得知,比起源石工业,电网更像是一种模糊的玄学,它擅于逼疯一切惯于追求精确的学者。与此同时,它还需求大量的人力,即便在前文明极度发达的自动化体系下,维护一个小城市的电网运转依然需要十名以上的专业人士。
更别提失落者们蒙昧中的行动会给它带来多少意外破坏。
在这样的背景下,希纳尔博士在这17个月间成为了电网维护的专家,并且,在传承者们所能联络到的每一个城市,她都尽己所能地培育了有能力维护电网的失落者。
从后来的补充调查来看,她的学生们甚至尽力恢复了一部分城市的供电。
现代人确实很难想象这是一种何等艰难的伟业。事实上,传承者们似乎也并不十分清楚希纳尔博士所做的一切。“他们各有各的职责,并没有关注我的义务”——在对希纳尔博士的采访中,她如此坚称。
“哪怕有一个人没有坚守自己的职责,泰拉的文明都很难恢复到这个程度。”她说道,“我只是完成了自己的那一份而已。”
但我要作出客观的发言:希纳尔博士所完成的职责,可远远不止是“一份”。
她的另一项职责,维护物流网络,看起来似乎更好理解一些。但现代人习惯了自给自足的移动城邦,就很难理解物流网络对前文明而言代表着什么。
在前文明中,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以依靠城市本身的资源自给自足。资源的生产被分配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一种需求较少的物资可能只有一两座城市会去生产,而一旦交通断绝,所有城市都将困守孤岛。
这才是前文明的常态。
相比电网的维护,前文明的物流网络自动化程度极高,大多数物资都能做到自动生产、自动运输。但即便如此,维护全世界的物流网络通畅依然需要一套严谨的人员系统。
——但在当时,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希纳尔博士一个。
以至于现在,当我试图去寻找一些关于物流网络的资料时,我才发现了解这套系统如何运转的人已经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当然,除了希纳尔博士本人。但当我采访她的时候,她只是简略地表示了那是一套专业性极强的庞杂计算机程序。
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比起她未来的职责,这似乎也只是细枝末节。
(把这篇搬来枢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之前一直说要把全篇的萨卡兹都改成提卡兹,但太麻烦了一直懒得改……
这下终于有机会改了。)
Page.6:
1 回忆
1D1=1
离开玖夜前的最后一夜,我突然在指挥中心的阳台上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喂,你在看什么?”
我转头,看见一个全身透明、如同幽灵般的女性托腮趴在栏杆上。她长着一对红色的龙角、白发和一双花臂。我并没有见过她,但失忆者是无法说出这么流畅自然的炎国语的。
我并没有觉得非常惊讶。
“你是谁?”我问道。
“你可以叫我年。”她回答,然后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我只是在确认物流网络通畅后走出了指挥中心而已——不知为何,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此时我似乎有片刻闲暇。
失忆者们刚刚送别了我、明天的安排已经做好、物流网络通畅、电网并无故障。刚才我正在脑海中假设“法术”的作用原理,但这无需占用我的全部脑力。
我看了看阳台外的景象,说道:“我想起了炎国的一句诗。”
“哦?”年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玩世不恭,似乎完全未被大异变带来的忙碌和蒙昧所影响。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玖夜的钢铁森林,可称不上是什么‘平野’。”
这个回应让我有些愉快,我面对脚下流淌的夕江和闪烁的灯光,说道:“那么,‘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只可惜,现在的玖夜,可称不上有什么‘春色’。”
“都是一个人写的啊……你很喜欢他吗?”
“谁叫我现在能想到的诗句都是他的呢。如果这算是一种喜欢的话,那或许吧。”我说道,“或者,不是他的也有……”
抬头望向夜空,星辰与灯火连为一体。亘古未变的星光下,尚未完全脱离蒙昧的人们在街道上徘徊。
我脱口而出: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什么……?”
“我在想……”我的大脑和我的口舌,似乎都脱离了我的控制,未经思考的话语从我的口中吐出,直至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我才知道……原来我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卞教授将我的声音和影像传递到了她能传达的所有角落,可是世界上还是有太多她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些乡野和村落,是否有机会在彻底遗忘人类的本能之前听到我的声音?在他们的下一代彻底丧失社会化的可能之前,我是否还有机会见到他们?
“我期望当人们看到一棵树的时候,想到的不只是它成为食物的可能。他们或许可以想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也可以想到树的生长是因为生物化学和光合作用,泛黄的叶片中有叶绿素和纤维;他们也可以幻想那片叶子里有一个宇宙,忏悔自己又要采伐无数生命,然后思考人类有何资格剥夺他人的生……什么都可以。
“但,以我一人之力,在70亿人类面前譬如尘土;我所能触及到的东西,和自然规律相比螳臂当车;我所拥有的时间,要追赶生物本能的代谢,无异痴人说梦。我伸出手就能触碰人类的极限,但这极限与我的职责相比,只是杯水比于大海。年小姐……”
我似乎有些词穷,嘴唇开阖数次,才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想起这些。
年不知不觉间靠近我的身边:“我一直以为,你大体只是个……‘机械’?”
我看了她一眼。我似乎,终于有些明白我为什么要说这些了:“确实如此。可是,无论是人还是机械,都是有填充数据库的本能的……是吧?无论是人还是机械,如果我是如此期望的,那自然可以推想其他人,或许也是如此期望的,对吧?嗯……我想我的想法,应该是,符合逻辑的?”
“希纳尔。”
“……?”
“我得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大概已经死了。”年说道。
“是吗?”
然后,她拍着栏杆唱起了我刚才提及的长赋,用的是一种我很难听懂的中古拟音,腔调古拙而华丽。后来很多次,我能记住她的发音和曲调,却始终模仿不来那种奇特的唱腔。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我笨拙地模仿着她的唱腔跟唱,然后自觉可笑地放弃了。
她用手指打着节拍,笑着接唱回去。于是我学着她托腮趴在栏杆上,凝视江流上粼粼的波光。
直到不知何时,她的歌声渐渐轻了下去。
她消失在我的身边,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一章强烈推荐配合开头的BGM,那是灵感来源。)
Page.7:
1 日记
2 回忆
3 史籍
4 档案
1D4=3
与克罗同的第一次接触并不顺利。
跟随希纳尔博士前往克罗同的是4D50=76名传承者。但在克罗同边境,最初走进这座城市的,只有希纳尔博士一人。
根据后来亲历者的口述,经过一年半的与世隔绝,当时的克罗同极度混乱且排外。或因变异方向、或因矿石病,部分初代提卡兹外貌极为狰狞,加以他们天生强大的源石技艺,在克罗同外围遇到零星的提卡兹时,即便是当时与希纳尔博士同行的传承者,也有部分直呼他们为“恶魔”。
现代人确实很难理解他们当时的震撼。但即便是当下,也总有人在提卡兹大法师施法时错觉那是一种天灾,更别提生在前文明时代的传承者,当他们看见跟随手指舞动的烈火、扬起建筑的狂风和乌云、裂地的虚幻巨兽时,无论是怎样的过激反应,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正因如此,出于避免冲突的考量,希纳尔博士将自己的同伴全部留在了克罗同外围。
这是希纳尔博士第一次救援长期未接触人类文明的失落者。后来她在记录中表示,当时的初代提卡兹甚至已经在小范围内有了原始的语言雏形,以至于她最后根据这种原始语言微调了原锡安语的发音和语法,这使得现代人很难听懂前文明的锡安语——这种做法后来看来颇显短视,但毫无疑问,在当时,人们追求的只有“效率”。
希纳尔博士在七天后走出了克罗同,3D10=14天后,克罗同重新与玖夜链接通讯,对源石和源石技艺的研究从此拉开序幕。
初始之时,传承者们显然都对这种透明晶体不知所措,他们甚至难以界定这究竟是天然物还是人造物。传承者中有能力以最快速度开创这门新的学科的人,依然是希纳尔博士。
泰拉历2年9月,她命名了源石;泰拉历3年1月,论证了源石和法术的关联,并将法术正式定名为“源石技艺”;泰拉历3年4月,论证了源石作为电力替代品的可能性,并给出基本能源利用结构;泰拉历3年6月,在结合了卫星观测到的几场天灾后,希纳尔博士论证了源石和提卡兹的联系。
——即是这条现在已经成为冷知识的论证:“在大异变导致的基因变异未稳定之前,天灾会使周边的初代失落者二次变异为提卡兹。”
提卡兹虽然是矿石病易感人群,但在源石技艺的影响下,对新知识的学习速度普遍较其他失落者为快。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克罗同的提卡兹已经表现了超出其他最优秀的失落者的知识水准和智能。
但,由于当时源石隔离防护措施尚不完善,只有传承者能安全接触源石而不致病,所以,即便是提卡兹,也未能减轻希纳尔博士的研究负担。
自从克拉克教授在泰拉历2年论证了传承者的肉体再生能力后,希纳尔博士的日程中就再也没有任何睡眠和休息的时间,她的每一天都是在广场、实验室和会议室中度过。强调这一点倒不是故意展示她的工作如何艰苦,从笔者自身的角度,更敬佩的倒是,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之下,她的研究和教学竟然始终保持了超高效率和零失误,这可不是传承者肉体再生能力的馈赠。
实则是,希纳尔博士确实拥有机械般的思维模式和机械所不能企及的智慧。
从后来对卫星资料的整理来看,大异变过后的三年里,泰拉一共经历了1D15=9场天灾,其中1D8=4场发生在人迹罕至的荒野、1D4=4场发生在规模较小的城市,只有第一场,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一场天灾,降临在了克罗同。
而第二场直击超大城市的天灾,发生在泰拉历4年1月。1月3日,罗锡东部最大城市符拉沃克断链,卫星图确认为天灾导致。因此,1月4日,希纳尔博士再度启程前往符拉沃克。
PS:关于希纳尔博士的父亲和其他家人。尽管民间传说沸沸扬扬,但从官方资料来看,当时凯歇特教授并没有在克罗同找到他们,可能是因为异变改变了他们的容貌、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此事难以考证。
至于希纳尔博士本人的态度,从结果来看:希纳尔博士并没有关注过这件事。
Page.8:
1 档案
1D1=1
保密档案
保密期限:永久
Year: 2D2=3
Month: 1D12=3
Date: 1D30=15
论证可得:研究所成员的血清经过【附件1】处理后,可用于抑制急性源石感染。
申请:以此方法救治部分失忆者。
申请者:约书亚·克拉克
批复:
约书亚·克拉克:批准
瑞亚·凯歇特:驳回
希纳尔·凯歇特:驳回,此资料密级提升至最高。
会议复议:
(空缺)
批注:
约书亚·克拉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