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剧之前:此剧本由我(死神|傀影)与朋友(少女|早露)共同完成。——“它们冲破牢笼时…荆棘与迷雾。”
《告死》
主演二人:少女、死神
死神:
那黑暗的人群里我们穿行,首先排除声、光、色的干扰,紧接着掉进全数归还的世界里。女士,先是剥夺重又赋予的呼吸将成为之前的双倍,若你扼住我的喉舌,以花香和花本身将隐藏于隐藏本身的刺客唤醒,你会以柔弱的此身被我缠绕、收藏、借此报复;你可做好了迎接这一刻…为之歌唱的准备?
少女:
幽灵…在我见到你的面庞之前,栖息于阴影中的幽灵啊,请告诉我,你是谁,是我那来自噩梦中的友人,同我在地狱合声的恋人,还是…取走我性命的死神,今夜你在我身边扮演何种角色?
死神:
你愿看我作什么角色,我便安宁与静寂地成为他、拙劣地模仿那些鲜活的轨迹直到我与我所扮演的你的眼神光一并死了。你带来的梦境里我混沌地沉没,痛苦于无力发声…首要的是,那匕首抵上你敞开的胸膛,我下不了手。女士,你对这位刺客的影响已经超出了所有可能提及柔软之事物的总和,你让他不那么像他了。因此,即便喉咙剜痛,我也必须要说。
少女:
…我知晓了您的身份。啊,请不要这么说,请不要将自己当作将死的,而是把自己当作自由的亡魂吧,我如此这般透明地看待你。………死神啊,梦魇啊,魔鬼啊,你的手悬在空中不愿触碰我,是怕带走我吗?但是你忘记了游戏的规则,忘记了戏剧潜藏的…触碰,触碰杀不死我!匕首也斩不断的痛苦,死神的吻却可以,若你下定决心要诅咒,便亲吻我吧,喉咙或嘴唇,额头或脸颊,诅咒我吧,把我也推向地狱………
死神:
若我下定决心触碰你,钝化的指尖将误判那是一面易碎的镜…今夜幽魂比生人更多,世界是危险、戏剧化、冰凉的梦,你我深陷其中,且因此不被允许拥抱。…嘘,切莫惊动无人地区的脚步声,它将虚无带来,吞噬与你相会的直白甜蜜;刺客满怀痛楚地用残破口舌吸吮你的内脏,她们正因为腐败糜烂发展得如此甜美,远胜过荒芜和荆棘组成的……可要你的脏腑空旷,面上苍白到不必我再警示噤声,那恒久的孤独将使我暴怒。女士,你不能如此自私又傲慢,借一份无助的溺水者的爱渴盼拯救同在溺毙的你自己。
少女:(干笑)
可你也不是站在这里,希望我的死能带来慰藉?撕下这一层外衣,这维多利亚式的反复装饰,撕下我乌萨斯式的礼服和礼节,我们都一样痛苦…但你比我更可怜,你太强大了,强大到清醒地痛苦,强大到没有人可以杀死你,你感到孤独吗,你觉得寒冷吗?此时此刻…地狱里除我以外,有人愿意触碰你外壳下腐烂的灵魂吗。
死神:
女士,你又为何执着于面对那具溺毙在苍白里的漆黑、瘦削的骨架?有时我狂热地炫耀那些痛苦,因为他们状似疤痕或勋章;你明白的,没有别人能比你更明白,一个面对镜子却找不到长久激荡于河流、突兀支愣出皮肤的骨屑的刺客是不称职的。世界上有许多人时我有一种剥夺他人自由的自由,而你面前的我已然因此放纵浑身血腥…我惧怕于冲撞入你怀中时你却又惊慌躲避,像一只鸟儿恐惧着猎人:不是因为他杀灭了你孤傲站在枝头时啁啾的同伴,孤独比毒品更让人上瘾、而是惧怕他身上淋漓的血色染污了你雪白的羽毛。收回你的前言吧,女士,世界只剩下两个人时刺客便拥有能够杀死他的人,那是不愿你手染鲜血的他自己。
少女:
在使用这样的意向之前…不要忘记呀,我是比你更了解乌萨斯的鸟儿的,它们冲破牢笼时不曾知晓前路的荆棘与迷雾吗?它们振翅时只是厌倦了冰冷的宫殿,黄金的穹宇琥珀般地包裹着乌萨斯的孩子,直到她窒息以前,而我现在愿停在你的肩头,你干枯的枝桠,我愿啄去掉落在你身上的灰尘与碎屑,我愿将内脏当作美食,将血当作琼浆,如若世界上只剩下两人,那么先死去的会是洁白的少女,她无可忍受没有赞美的天堂,便只身向地狱而来。
死神:
你这只是由着我不敢与你置气!你若先向冥河对岸去了,空留那空荡荡黑袍的摆渡人,伫立在载过你的小舟上想望着你又恐惧你回头望我,乃至你不回头望我…你亲手折下的枝条只消一丝死亡的气便能成活,此后难再消弭,究其根本还是不舍。我恳请你,你要想先我一步朝地狱去了,那牢笼般的歌剧院顷刻坍圮,歌声扰得世界为你颠倒混乱,囚在里头的鸟因其华美的羽翼与嘹亮的嗓怯怯跟上你;我恳请你,别将这尾随抛之脑后,因得你的血肉正朝我张开的巨口填充,我得紧紧闭上,以免音符泄露了我不可告人的心思,祷告向从未回应我的上帝,放你真正到天堂去。
少女:
哈!你总算承认了,我的死神,我告死的天使,我迷雾背后的安魂乐师,你将亲手为我送行,你会亲自以鸦的羽遮挡我望向地狱的眼睛。可你又忍不住去啄我早已腐烂的尸首,去捏住我的心脏却又期盼自己这是一种华美的祝福。你说你的歌声是开启笼门的钥匙,而又拒称自己为亡魂的主人?你扮演落魄的歌唱家,可我一眼便看穿那背后的贪婪,我偏要回头,我偏要死在冥土。这黑夜的国度里仅剩你我,即使光明也是魔鬼所造的欢迎——你感受不到那阳光吗,那火一般炙热谈不上温暖的太阳,那是地狱的太阳呀!你要我伊卡洛斯那般引火自焚吗?若这是你想要的,这自我毁灭正是死神的意愿,我最后要做的也不过是拉着你的手向太阳去!
死神:
地狱里的太阳不过一隅光华,它永远悬挂、待着世界末日到来便展露作舞厅的灯球,你在这里是求不来永夜的酣甜的。你要想故意损毁了腊做的翅膀,那滚烫的蜡液就浇筑到我空荡的胸廓里,要是我那不争气的肋骨不至如此漏风,你还能见到倒模的一颗红心脏!若你要强留,我便不能追上你,在永恒的太阳的照耀下你得了光、你和它一并在离我太远的地方闪耀;你的刺客本想在每夜高星悬挂、弯月低垂时踏着寒露站在你那密封的窗外,你得以在睡梦里听见另一副嗓音中家乡的摇篮曲——血、火、冰水浸泡过的骨头,我的世界安宁;但你义无反顾地想呆在永远的白天,我只能饱含痛苦地站在冥河里,这里的红色河水为我提供一些荫蔽又腐蚀我的躯体,你只能听见那黑暗抚育的嗓子唱的歌剧二,连蜡的共鸣也摇晃不了——你!
少女:
…啊,阳光,谈及阳光,黎明的女神又已悄然叩响我的门扉。吹灭蜡烛吧,熄灭我的梦,也熄灭我的心,我的灵魂,我又将成为一株苍白的茶花在柔软的金色之中绽放,这空洞无谓的白日让我怀恋您,可没有光明我又确实无法活下去。……别了,我的友人,真正爱着我的灵魂,我要回到我的生活中去了,您再见到我时,我们将是画框中的花与厅廊里的过客,但下一个无人的深夜里,在那最黑暗冰冷的巢穴里,我们——便会再次相遇。
死神:
睡吧…睡吧,当你沉入睡眠的水底,烛光摇曳着熄灭了,再也无人看见我面上覆盖的面具,无人试图在一片柔软的黑暗里捡拾起瘫软在地的一批骨头……你的刺客将遁入画里去,阴沉的视线穿过你的床幔、你的掩饰自我的衣袍,直到你困惑地在梦境里扭曲也不愿停止……睡吧,女士,我的维纳斯,冥河底巨大蚌壳缝隙里飞出的光明女神闪蝶,这长夜险恶,但愿你还能听见我心底无法遏止的对必将到来死亡的赞美诗。
(少女吹灭桌上的蜡烛,下)(死神向无人的桌前鞠躬,下)
不过戏剧这个形式式微了,我看唐璜不到10分钟就换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