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想了想决定搬过来的东西,有很多私设
*至于这两篇......已经差不多是一年多前的玩意儿了(目死)
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
她还记得父亲教她怎样握刀,怎样在肋骨间准确地找到心脏,怎样第一次割开一个人的喉咙。
粘稠的血液溅上她的手。她看着眼前黑衣黑帽的无名敌人倒下——这样就解决掉最后一个了。
尸体撞向地面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回荡在空荡的教堂中。阳光穿过玻璃彩窗,在他的身上打下斑斓零碎的花纹。
窗上画着牧师布道的场景。
不过她不信这些。就算是在教堂中杀人也不会为德克萨斯增添一丝一毫多余的负罪感。她抬头,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冷眼注视着教堂正中的大理石雕像——基督正以悲悯的目光看向男人的尸体,一场无名的悲剧。
她想点根烟——她习惯于在任务后用这种方式放松——可是看着眼前的雕像和尸体,她突然间有些于心不忍。她叹了口气,把打火机和烟盒放回口袋里。
要是拉普兰德在这里,一定会嘲笑自己多愁善感。拉普兰德不用问,她只需动动耳朵就能明白德克萨斯在想什么。拉普兰德太了解德克萨斯了,而她那来自于野兽血液的直觉将她对德克萨斯的一切感知都磨得更利。
说起拉普兰德,德克萨斯想起她还在等自己。不过她暂时不想回去。她打算先出去抽根烟。
德克萨斯走出教堂,周围是一片废旧荒凉的街区。她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环顾四周,好找一个适合抽烟的地方——她对于这类事意外的讲究。拉普兰德曾笑她,说这不是讲究,而是偏执,是冷血。拉普兰德还说,她们是同类。德克萨斯的安静与乖顺仅仅是表面上的一张皮。拉普兰德阴恻恻地笑着这么说。德克萨斯当时带着不解,嗤笑着推开了对方——不过她现在依旧不解:究竟是怎样的疯子才能成为拉普兰德的同类?拉普兰德凭什么将她归为同类?
最终,德克萨斯的目光定格在了一道破败的矮城墙上,她物色到了一个好地方。
于是她身手矫健地爬上那道矮墙,这估计又是什么不知名的诸侯在百年前留下的,就像那座年久失修的教堂一样。
不,不止教堂。她站在城墙上俯瞰着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大部分,包括街道,房屋,包括那些妓女,皮条客,包括这些贫穷的居民,包括黑手党,甚至也包括她本身,都是从百年前便延续至今的。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历史的废墟,而她,和黑手党,和拉普兰德,都是背着这座废墟生活的人。
她点上一根烟,坐了下来,眺望着地平线。太阳正缓缓没入这座城的另一边,给那些矮屋子和矮屋子里的人撒上金光。
这场景无端地让她想起教堂里的那座雕像——它同样沉默地、悲悯地、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这出悲剧。
德克萨斯想着,发觉自己找到了一个看落日的好地方。她打算把这里分享给拉普兰德。
钟
钟
德克萨斯。拉普兰德说,德克萨斯,你说我现在就敲响这座钟,会有多少人回过头来看我们?德克萨斯看着怀表:五点五十分,离真正该敲响它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于是她说:我不清楚,但西西里夫人一定会第二天就派人来追杀我们。
因为钟一敲,一切就要被打散重新开始。这座城的一天被这座钟等分成二十四等份,每一份都有要做的事,要完成的弥撒——这是西西里夫人一手安排的。每一位西西里夫人都或多或少会提出些要求,只不过这位格外刁钻古怪。
拉普兰德曾在睡前和她提起过,这位夫人如何处理叛徒。德克萨斯叼着烟,小心不让烟灰沾到床单。拉普兰德狼一样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德克萨斯几乎只能看见那样一双眼睛——还有自己叼着的燃烧的烟头。
她以一种冷静而疯狂的语气讲,就像在诉说童话中的女巫:那叛徒,他知晓自己犯的罪,所以他连夜逃出了城。唯一可怜的就是他养的小狗,太吵了,会暴露自己的踪迹。
德克萨斯打断:怎么会有养小狗的黑手党。
拉普兰德摇了摇头:狗并不重要。她接着讲下去:于是第二天,那人醒来,在自己的枕边发现了一具温热的尸体——
她拖长了声音,像是咏叹调。德克萨斯时常觉得,拉普兰德讲这些故事就像是念诗,情感花哨却虚伪。她推了拉普兰德一下:然后呢?
拉普兰德却笑:你应该知道了。
他的身边沉睡着他宠物的尸体。那个可怜人当天就在旅馆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其实这个故事有种种不合理之处:包括为什么黑手党会选择养一条小狗,为什么忙于出逃的叛徒还是选择在旅馆中休息。但是狗并不重要,那些细节也都不重要。西西里夫人刁钻古怪,让人为她编出这样的传言,这就足够了。
所以德克萨斯对拉普兰德说,如果她们敲了钟,西西里夫人第二天就会派出杀手。
但德克萨斯也仅是说说而已,她并不担心西西里夫人真的派人追杀——那些杀手都不够格。或许在她们两人面前,就连西西里夫人都不够格。因此她没有阻止拉普兰德,她只是叼着烟观察钟塔上鸽子的影子。
拉普兰德又拍拍她:我听见敲钟人的脚步了。
德克萨斯也听到了,一个人拖着沉重而急促的步伐赶上来。现在是五十八分,她甚至能想象到那人脸上焦急的神情。
我们可以为他办一件好事。拉普兰德又说,他在两分钟里赶不上来。我们可以替他敲响这座钟。
她又想了一会儿,大致是七秒:然后他支付他的性命作为报酬。
德克萨斯却说:别做多余的事。所以她们就还是像之前那样站着。
那个不幸的敲钟人幸运地赶在几乎是最后一刻踏上顶层。六点到了。德克萨斯想。
后来——她们都记不清具体是几年后,又或许仅仅是几个月后——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决心离开叙拉古。她们把启程时间定在黄昏。她们并未知会别人她们的打算,也没养什么宠物。西西里夫人荒谬而残虐的警告并不会出现在她们身边——至少不会是以故事中的那种方式。
她们像往常那样度过了她们在叙拉古的最后一日,在黄昏时爬上那座钟塔。
拉普兰德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座大钟看——那是几百年前的哪位公爵留下的?德克萨斯又看了看怀表:五点四十七分。现在出发能避开敲钟人。她又看了远处被夕阳照耀的地平线一眼,转过身去叫拉普兰德。
拉普兰德却还是笑着盯着那钟。突然,她抽出自己的刀,用刀柄往钟上用力一撞。
大钟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钟塔内,惊飞了一群鸽子。那群鸟飞出去,它们的翅膀镀上金箔。现在她们罪加一等。德克萨斯想。但她却没有不快,而是跟在大笑着的拉普兰德身后跑下了楼。
那日后的第二天,西西里夫人的杀手如期而至。德克萨斯并未回忆起逃亡中的太多细节,她只记得她们手里握着刀,把能杀死的人全像切西红柿一样切了开。
如今,德克萨斯被罗德岛的报时从睡眠中拉起。电子音录下的浑厚钟声让她略带烦闷地想起了自己的一部分过去。她和拉普兰德曾经每日都会造访的钟塔,拉普兰德向她讲述的那些荒诞的故事,钟塔上的那群鸽子,她们在叙拉古的最后一天。
她和拉普兰德甚至前后脚地到了罗德岛。她的过去一直在试图追上她,掐住她。有时候德克萨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叙拉古。
她又想起自己儿时的剑术老师令人不悦的话语——他后来死于暗杀。
那是他们初见的一个下午。男人有些同情地看着她,说道:你我皆是命运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