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是个残酷的季节。”
她真的这么说了。双手搭着洞开的舷窗,倾身将那瘦削的身躯送出窗外,那个可恨的女人抖擞着洒落于头盔上的星点雪花,望着甲板之上忙碌于冬日节的孩子们放肆的嬉笑怒骂发出慨叹。
“万物俱息、鹖旦不鸣,纵使建立了辉煌文明的人类,也无法阻断冬日的苦寒,亦无力干涉酷寒攫夺无辜生命的步伐。”
我当然知道她在感叹着什么,办公桌上摊开的讣告昭示着某位老人的过世,冬季总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但说者无意,听者却未必无心,博士本应谨言慎行的。
“在你向我提到那个名字之后,W,我翻了不少的资料。据我所知,她也是在那个冬季离开我们的。“她转身靠在窗边,暗红的双目刻意偏离了我身体的轮廓。
她是故意的!我就知道!
充血的大脑总是慢上半拍,当攻击博士的后果显现在脑中之前,双手早已将她的半身推出窗外。灰蓝的桶盔自她的面上脱落,露出的面容之间没有半点恐惧或是紧张。此刻的她令我忆起往昔“巴别塔的恶灵”那一袭灰色的恐惧,但愤怒终归冲昏了我的头脑,特蕾西娅总是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你想起来了!你想起了染红你肮脏双手的鲜血!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她淡然的面庞令我的愤怒爆发,随身小刀自手中闪现,在她的颈间压迫出一道溢血的割痕,她却似是对这般行为毫不在意。
“抱歉,W,我很想记起什么,但有时‘想要做到’就是与‘能够做到’相距千里。只是当我注视她的照片时,纵使我想不起任何过去,却仍旧能从她的身影间感受到某种刻入骨髓的悲伤。”博士勉力直起身来,将脖颈抵进匕首的锋刃,鲜血四溅,滴入寒芒刻印的“W”字刻痕。
“每当回想她的微笑,我都会感受到灵魂与手持照片的躯体渐进渐远,它抛弃了自己的躯体,仿若只需拉远‘我’与‘她’的距离,就能让’我’看起来更小一些,就能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像我。这是…我难以承受的冰冷,我只想谈谈,想要找一位能够理解这份感受的人、一位仍然记得她昔时色彩与情感的人谈谈,或许这能让我感觉好些。”
她的言语虽不沉重,却似一柄神兵贯穿了我的心灵。脸上那抹伪装的笑意已被话语抹去,而当她将脖颈送向刀刃之时,我却反射性的将刀刃撤回胸前。我输了,她的疯狂胜过了我,但我的愤怒却并未服输。
“你背叛了我们!你没有遵守和她的承诺!你骗了我们所有人!而我就是那个被你愚弄的蠢货!!“刀刃由横亘转为竖直,被气势压迫的羞愤化作血冲大脑的激情,我准备就这样扎下去,让歃血的复仇就此完结。
“若你认为你以她的名义做出的杀戮是正确的,就请便吧,萨卡兹佣兵W。”疯子微笑着,眼波间情感炽烈,她甚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小束淡白的勿忘我,将它勉力凑到了我的眼前,“繁花啊,那应斩首而生的头颅…只可惜直到此时,我还不知道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淡白的小小光点充盈视线,伴着漫天落雪,逝去的花枝牵连着漫天盛放的白色哀悼,恬淡的香气在话语的催动之下,也似是粘上了淡淡的死亡气息。惊雷自脑中炸响,它带来了一声话语,一只温柔的柔荑纤手。
“如果等到卡兹戴尔的命运尘埃落定......等到你不再是“W”,而我们还有机会这样交谈的话。说不定你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名字,更适合你这样的萨卡兹女性。”
她的辉光再度将我浸没,恍惚间,熟悉的温暖将笼罩周身的冰冷驱散。她回到我的身畔,仿佛那光芒从未远离,也从未被特雷西斯夺走熄灭。
含光的右手轻柔环住我持刀的手,阻止我将锋刃就此下坠,划入身下博士搏动的心脏之间。她不会同意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盲目的复仇于殿下期许的未来无益。博士是继承了殿下意志的人,她理应获得公正的审判……而我只以愤怒判决。
“史书向我讲述了一个故事,在六面英雄的旗帜下,生于战争的英雄令异族的鲜血汇流成河。你知道那些鲜血与征战并非她的全部,但知晓她真实心意的人又有多少?“
“我只想和你谈谈她。”她的语中满是温柔。
她彻底击碎了我的心防,殿下的温暖替代了愤怒爆燃,将真心的我推向身前的博士。激情褪去,我将满覆积雪的她拉回房中,身体却因爆发后的脱力向后仰去,随着老板椅的移动将桌上摆正的蓝色夹子撞落在地。雪白的纸张自夹中散出,伴着油墨的清香,汇成一篇满溢幸福的冬日节剧本。
“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冬日节话剧剧本,我化用了乌萨斯传说中雪老人与雪姑娘的故事,为叶琳娜与她的父亲定制了这篇属于她们的故事。还记得霜星新近转学时的面貌吗,当我答应她会为她写下这部剧本时,那孩子笑着拥抱了我,那是与那时的她无缘的光彩。“她未曾拂去积雪,便赶忙俯身捡起那些散落的剧本,颈间鲜血滴落在纸张上,洇染朵朵嫣红的生命之花。我想上前帮助,却一时不知接过的勿忘我应当插于何处,紧张到手足无措。
“冬季是个残酷的季节,W。“她整好剧本,将它工整的摆回桌上,”这就是为什么我鼓动杜宾举办了这场冬日节,为什么我说我们需要分享与交流,它总会带来度过严冬的温暖。“
“顺带一说,雪老人会在尼古拉节的夜晚为好孩子们送去礼物,鉴于我们大抵只会收到煤块,我为我们准备了自己的尼古拉节礼物,包括你。”
博士身后的电视中,伦蒂尼姆皇宫失火的消息占了满屏。
*在博士的言语攻势下,手举匕首的W不知是进是退*
博士(唐突):哦,嗨,凯尔希!
W:你以为我会中你的——
*M3高兴地嘶鸣,W被它脚朝上倒抓在半空中。
凯尔希(阴晴不定):你应当向我解释你们正在办公室中做些什么,博士。
博士(满面微笑):不要让我们停下你的脚步,凯尔希,我们只是在调情罢了。你知道的,我们的这位萨卡兹雇佣兵小姐有一些...施虐倾向~“
*博士向W发了个wink*
凯尔希(黑脸):博士,这里不需要风趣的笑话。若你认定自己足以处理这项威胁,我也就不在其中置喙了。
*M3把W扔到了博士办公室的软沙发上*
凯尔希:不要忘记自己定下的承诺,博士,你的生命不只属于你。
博士:哦,原来是霜星请你来监工的吗,答应她的剧本已经完成了,桌上的那个蓝色硬皮夹就是~拿去给她吧,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如果在前段部分对峙的时候,博士就问过w“你难道不想要一个礼物吗?”这样的话,我可能会相对有个预期。单纯讲述节日传统让人不太容易能很快联想到具体的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