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当中，名为罗德岛的巨兽在沉默前行。
“终于还是要这样吗？凯尔希。”我注视着她冰冷的眸子里映射着的自己的轮廓，凯尔希坐在桌子对面，身旁是表情满是紧张与悲伤的小阿米娅。另一边则是面色僵硬的清道夫。
一个倔强的姑娘，我跟她并不熟。
“清道夫啊…你的搭档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懂了，红没来。”
那个札拉克女青年紧握剑柄的指节已经发白，她太紧张了。
“看来你组建的‘S.W.E.E.P.’终于派上了用场，你一向高瞻远瞩，凯尔希。我从不怀疑你的卓绝远见。”
“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米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被凯尔希抢了先。
我只是望向天花板，金属天花板压抑得像一片天灾云，令人喘不过气来，但那个大灯却如同明月，排斥着一切不愉快的事物。
我收回视线，重新注视着她：“我？当然是履行身为博士的职责。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你把我带到审讯室，还只带了清道夫，排除掉了和我关系更好的红——虽说大家都很怕你，说实话，这次我也有点被你吓到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这样大动干戈地谈？”我摊开双手，给她一个温暖人心的笑容，一如既往。
“从你离开石棺到现在，你已经接受了746次脑部检测。”
“哦？”
“我原本认为，即使是你，也不可能在这么多次检测前不露出任何破绽。”凯尔希凝视着我，那种眼神，让我想起在离开切城时初次见面的她，假如那可以算作初次的话。
“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么？Dr.九尾狐”
“……”
“博士……”阿米娅满是哀求地望着我，就仿佛只要我做出某种妥协，事情就能重回正轨。
“没有人能够做到绝对的算无遗漏，包括你我。你不应该对我抱有这种极端认知，这不符合你一贯的理智作风。无论是恐惧还是憎恨，你都不应该让这些感情影响你的判断力。”我迎上她锐利的视线，好似谈论的是食堂的伙食一样。
然而这些冒犯之语似乎没有对她产生丝毫影响，那眼神仿佛在说：继续说。
“……罗德岛需要的只是一个‘博士’，而内部被服装层层掩埋着的我，对你，对罗德岛，甚至对我自身而言都不重要。我是罗德岛的博士，我的职责就是代领罗德岛走向辉煌的胜利，今日如此，未来亦如是。我还以为这算不上什么值得你大动干戈的事情，凯尔希？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
凯尔希的沉默令场面陷入了僵局，我垂下眼帘，等待一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接下来将有两个走向，“那件事”到来的时机将会决定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只需要等就够了。
“你…”
“嗡嗡…”凯尔希的个人终端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语，而她仅是扫视一眼就关闭了显示屏。
终究是“那件事”先一步来了呢，焰尾骑士，你确实足够快。
“我的愿望就是守护阿米娅和你的愿望，你没有必要令我一再重复同一句话。至于你的明知故问我无需多言。”停顿片刻，她站了起来“我现在要去完成一台手术，你最好利用这段时间斟酌一下什么才是你应有的态度。”说完，她就这样撇下所有人率先离开了房间。
阿米娅在我们两者间踟躇着，我只能姑且安抚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孩儿。“我没有背叛我们的理想，今后也不会，阿米娅——你先去找凯尔希，我随后就到。”
……
片刻后，走廊上只剩下我和清道夫。“清道夫，我得道个歉，为此前对你的忽视道歉，希望我们……”“博士，如果没什么任务要交待我就先告辞了。”
是了，清道夫并不喜欢客套话。
“…好吧，也好。去忙自己的事吧。”说来也确实没什么可谈的，由她去吧。
我目送着那个札拉克杀手拖着武器渐行渐远，最后站定在走廊尽头“博士……你应该清楚，只要是凯尔希的命令，即便目标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我注视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耸了耸肩“当然了，你只要安心履行你的职责就好。你是我留给凯尔希的后手，保持你对我的戒备，这对凯尔希和我而言都意义重大，尤其是凯尔希。”清道夫立刻回过头，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你现在的语气…和那些肮脏的大人物没什么两样，你不会真以为聊几句给点好处红就不会对你动手了吧？你这种人留在罗德岛只会是隐患。即使没有我，凯尔希也有的是办法处理你。”
“唔，这我倒是认同，红那孩子，说不定也确实如你所说……但是，今天凯尔希终究只带了你。”
“……！”
清道夫啊，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动摇的表情来呢？罗德岛的安逸生活，值得信赖伙伴，战火磨砺而出的羁绊……昔日桀骜不驯的孤胆杀手，终究已经被这些溺死了吗？
我不再将这个威胁放在心上，向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出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