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是新人作者真田。惊闻泰迅建成,希望这个新平台能提供更加友好的环境。思虑之后决定把自己写过的文稍微转一下过来,能有更多的人看到是最好的。
本文原载于Pixiv,本帖算是自我搬运。本文是作为絮雨厨决定为她写的一个系列,自设博士X絮雨,有与官方不同的私设,与原文相比有所删改,大概是以日常向为主吧,如果诸位有意向观看偏正经向或者是其他干员的故事,这里也可以将另一个更长的系列转过来。
文笔并不优秀,还请包涵。
那么,祝大家看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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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本名迪蒙诺.克拉克斯,常见的称呼是“迪蒙博士”,拥有着丝毫不逊于任何一名精英干员的恐怖作战实力,被称为“巴别塔的恶灵,罗德岛的恶魔”。在切城回归后称为领导罗德岛的三头同盟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内部安全,处理罗德岛内部的异见分子与清除外部威胁,并担任战场指挥,是活生生的“战争机器”。
絮雨:巡游医师,在加入罗德岛之前,一直孤身游走于广袤而残酷的大地之上。一直选择孤身一人,不与他人深入交往的她,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而博士与她之间,又有着怎样刻骨铭心的过去呢?
在遇到她之前,我是一具行尸走肉。
连全名也被许许多多的人遗忘,徒留下“迪蒙博士”的称呼。留存着斑驳的记忆,缅怀着遥远的过去,悔恨着过去的错误,在从切尔诺伯格归来之后,为了罗德岛的存续,为了守护着欢笑的人们,我抛开了昔日行为的准则,让身心全数退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化作了“巴别塔的恶灵”,做尽了所有被人唾骂的脏事,消灭所有不和谐的声音,处刑所有暗中作乱的叛徒,扫平所有公然挑战的敌手,用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为他们这艘末世的方舟铺平脚下的路。
杀人,指挥杀人,杀人,指挥杀人。若是地狱中被屠戮之人的鲜血将淹没凶手,恐怕我将溺毙在那片猩红之中。在无数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我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而唯一能做到的,只是自嘲般地嗤笑着这已经堕入深渊的自己,然后用自戕般的沉重脚步,在这条鲜血淋漓的道路上走下去。无法与人交心的我与他人之间隔着厚厚的障壁,被罗德岛几乎所有的人疏远。他们对我只剩下了工作上尊敬,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爱。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令人悲哀的孤独,这极端的异类感,甚至让我慢慢淡漠了情感,只是如机械般地完成着自己的工作。没有温暖,没有亲爱,没有关怀。
直到我遇到了她。
那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虽然名义上是制药企业,但罗德岛毫不忌讳接下各种各样的活计来补贴财政收入。自然,像是雇佣兵一般的活不是谁都能做的,而一些极端危险的工作自然也只能交给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精英干员来完成。
其中也包括我。
在一个人顺利地刺杀了委托人指名的那个大腹便便的贵族之后,在安保人员围匝数重的包夹中顺利突围而出的我带着满身的伤口逃出了移动城市。然而预备好用于逃脱的交通工具却在撤离的途中被围追堵截的武装人员炸毁,让离开了移动城市的我只能徒步在寥无人烟的旷野上步行前往撤离点。尽管特殊的身体素质让我不至于伤重而死,但是崩裂的创口与浑身的剧痛还是让我步履蹒跚,战斗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掩盖的疲乏也在此时浪涌而出,意识到自己无法再继续前进的我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了一片小小的丛林。拖着如灌了铅般的沉重身体走到了道路边一棵巨树下,我慢慢地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快速地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还好,并没有无法康复的严重损伤,只是承受了过度的疲乏与疼痛而已,稍作休息一下还可以继续行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便从衣兜中取出一支理智合剂,在伤痕累累的左臂上一口气注射完成,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随后沉沉地合上了双眼,恢复着身体的劳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上传来了一阵清凉的触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才看到远处的阴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压到了自己的头顶,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空中落下,轻轻地吻上我满是血污的衣装与皮肤。而身体的疲乏与疼痛还未完全消散的我根本无力起身,只能急促地呼吸起来,继续靠着那颗大树,希望这将眼前的世界化作一片滂沱的雨水能尽快停下。清冷的风带来的阵阵寒意,让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天地间只有这清冷的雨水与树下的自己吗……呵,真像是一个孤独者该有的宿命啊……
我想要翘起嘴角,挤出一个讥讽的嗤笑,但被控制了很久很久的思绪,突然如破闸的潮水一般涌来,在洒落的雨点中将自己吞没。本以为早就流干了的泪水,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多久了呢?注定不会有人亲近的、孤独的自己,背负着罗德岛博士这一身份的桎梏与巴别塔恶灵的骂名,到底忍耐这一切多久了呢?
干燥的咽喉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泪水慢慢地淌落,和那洒在脸上的雨点融为一体。
如果真的有上苍,这是为我落下的眼泪吗?
不,为什么我会以为,有人会为这样的我落泪呢?
然而自己的眼前,却只剩下了那片蒙蒙的雨。世界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朦胧,恍惚地让我觉得,自己已经离开了真实的世界。
我还有心吗?或许早就在孤独中看惯了生死的麻木里被挖空,什么都不剩下了吧。这清冷的雨水,是不是会填满自己的内心的空虚呢。
空虚并没有被填满,我却突然感觉,头顶那被雨点拍打的感觉消失了。我的内心骤然一惊,猛地抬起脑袋,才看到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中,已经不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女。她的手中张开了一把小小的黑伞,为我挡住了头顶的雨水。而在那看过来的紫色眼瞳中,饱含着我难以明说的情感。彼此湿润的眼中,倒映出了互相的身影,和两人间飘落的雨滴。
我却没曾想到,仅仅是第一眼,就让我的双目忍不住瞪大了几分。
少女有着令人倾倒的绝美容颜。一头柔顺的秀发仿佛被拉成长线的紫宝石,掩映着她清秀的脸颊,在身后划出一条长长的发辫。刘海的发丝遮盖着蒙上了眼罩而被隐藏起来的左眼,却遮盖不住倩丽的面容上嫩白如雪的肌肤。她穿着一身黑中带着洁白的长裙,在雨中轻轻飘扬的布料勾画出她窈窕的身段,微露的香肩隐隐流露着令人神往的气息。一黑一白的两条丝袜包裹着她纤细的双腿,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则仿佛能让人描摹出她轻快地步伐。然而最让人动心的,是那细眉下氤氲如雾的紫瞳,在眉眼微动间,既像是泪水又像是雨水的湿润夹杂着灵动与哀婉,几乎瞬间就把我自以为坚固的心防击得粉碎。
她……
她好美。
在雨水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地面的声音里,看过她第一眼后,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
空虚的心灵,仿佛在那一刻被少女全数占据,勾起了已经许多年没有过的丝丝情愫。
而我所不知道的是,孤独的自己在那一刻忧伤的眼神,也走进了少女尘封多年的心。
我有些恍惚地注视着少女,直到从天空飘落的雨点打在大地上那哗哗的声音将我唤醒。有些尴尬地侧开视线,才发现她微微颤动了一下嘴唇,然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向伸出了手。
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一样,我内心的戒心早已不复存在,只是慢慢地抬起了手臂,触碰到了少女的指尖。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手套,但是我却仿佛依旧感受到了她柔荑的那份温暖。随后,少女慢慢地从那裙装的内衬中取出了一根看不清标识的针管,稍稍检查之后从腰间取出了医用棉球与酒精,在手臂上简单的消毒之后,便开始了注射。
“这是注射止痛针,应该能缓解你的痛苦,之后我会帮你包扎。”
少女的的声音很好听,柔声细气的灵动婉转犹如歌唱的小鸟,像是雨滴一样打落在我的心头。
“你……”我抬起头,注视着她湿润的紫瞳,“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是巡游医师,而受了伤的你是病人,我想要消除你的痛苦。”
因为她是医师,温柔得只需要这个理由。
稍稍回过神来,少女已经收起了注射器,却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一样,凝望着我的双眼。
或许这一刻,不再需要什么多余的语言,只需要淅淅沥沥的雨点带来的伴奏。因为彼此的眼中的忧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没有亲爱,没有陪伴,我们都在这场絮雨中,独行于这片荒芜的大地。
少女慢慢地单手搀扶起了我,而不知道是默契,还是什么别的,已经恢复了一些的我自然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慢慢地站起了身,跟随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地向着路边那一台沙地车走去。细细的雨丝依旧从天空中零落着,打湿了两人没有被那小小的雨伞遮盖的肌肤。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伸出手去擦拭。
只是静静地,听着雨水的声音。
一段时间之后。
这台沙地车是十分常见的型号,有着装满了医疗用品的后备箱和两人座位的小小车厢。根据少女所说,突如其来的雨水让沙地车发生了故障,就在这里停了下来,不得不下车检修——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发现了靠在大树边的我。
我借助她车上的通讯设备,向罗德岛负责接应我的行动组发送了坐标和求救信号,并向少女允诺让行动组抵达之后帮她修好沙地车作为向我伸出援手的回报。随后,她让我躺在副驾驶位上,小心而温柔地上了药,包扎好了伤口。在处理完成后,我们就这么对视着,一言不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窗外,仿佛是在找寻着什么。
“我是……战士。或者说,像是战士一样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本不健谈的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为了生存下去,我的职责,是杀人,带领我的部下们杀人,化作战争的机器,将我所属组织的敌手全部排除。因为我想要守护,那些曾为我牺牲的人们。”
少女转过了脸,静静地看着我。
“原本与我同甘共苦的同事们,渐渐地开始疏远沾满鲜血的我,不再理解从不手软的我,甚至笑脸相迎的孩子们,也慢慢离我而去。没有人予我关爱,没有人予我希望,这片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被那个雨水所冲刷的自己。”
说到这里,我居然哽咽了一声。
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习惯了压抑感情,习惯了隐藏自己的内心,为什么又会在这种时候,向眼前的少女吐露自己的心声?
“您的故事,很悲伤呢……孤独的味道,很难受吧。”
那淡然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几分的挣扎与期盼,少女嫩唇轻启,仿佛是希望作为回应,她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我是阿戈尔人……我的血脉,源自一个极其稀有的分支,拥有非常特殊的体质。我的身体,比大多数人更脆弱。我会轻易死去,遗忘过去的一切,然后作为幼体迎来新生。‘返老还童’……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命运啊……”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我微微一愣。
“我之所以选择了成为一介巡游医师,一人在大地上独行,是因为每一次的‘返老还童’都会伴随着记忆的缺失。所有的回忆最后都会变成泡沫。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喜悦的,那些不想忘记的过去,总会悄然从我身边逃离……所以,与其在故事的结局迎来一个又一个悲剧,不如让我一个人来承受这样的痛苦……”
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与自己一样,绝望地忍受着能将一切生命击垮的孤独,然而却又害怕着自己的死亡与遗忘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害怕着自己会因此受到心灵的创伤,于是只能悲哀地将自己闭锁在无边的寂寥中。
因为害怕受到伤害,所以想要逃离,这是很正常的。生物的本能注定我们天生畏惧伤痛,或许有人能够凭借意志克服这种恐惧,或许有人在磨难中对此早已麻木,但我们必须承认,害怕是正常的,逃离是正常的,这本是无可指摘的。只是,一味逃离能走到哪里,又有谁能真的从伤痛中逃脱呢……想到这里的我,无意识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这样一个人经历了这样的岁月,你……很孤独吧?”
但是,这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却让本来动了动嘴唇的絮雨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坐在我身旁的她一言不发地垂下了头,车窗外昏暗的光让我看到了她的眼角滴落出的泪花。看到这里的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或许这句话戳到了她的痛楚吧。
然而正当自己准备为这句失言道歉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我是许久以来唯一与少女交心的人,或许是因为我向倾诉着自己的孤独而触碰到了她敏感内心的共情,或许仅仅是因为她觉得我值得依靠,身侧的阿戈尔少女的眼中却已经溢满了湿润,突然靠在了我的肩头,像是大旱后的甘霖一般,呜咽着落下了泪水。在沙地车外的落雨越下越大的时候,她的哭声也越来越急促,泪水伴随着雨水一同完全遏制不住地倾盆而下。
“我好孤单,好寂寞,好害怕……”
孤独的她,孤独的少女,孤独的旅人,因为害怕着遗忘,害怕着离别,害怕着他人看向自己那寂寞而无奈的眼神,不得不选择了离群索居,成为独行于大地的巡游医师,在救治病人后甚至不敢面对患者那充满感激的眼神,只索取生存所需的报酬后便匆匆离去。
长久岁月以来,她不知道有多么孤独,她不知道有多么寂寞,她不知道有多么痛苦,只能将自己闭锁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无数次在看不到尽头的大地上等待着落雨,等待着从水光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落寞的容颜。这份压抑,这份孤独,几乎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崩溃,但絮雨却只能依靠着自己一个人柔软而坚强地扛住。
而就在这一天,少女在我的面前——在她施救后因为机缘巧合而没有离去的人面前,在她选择了倾诉自己过往的人面前,在她内心为之悸动的男人面前,那绷紧的弦终于断开了。心思细腻而敏感的少女敞开了自己的心灵,放声地哭泣着,将自己内心的辛酸与苦楚化作絮雨般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肩头。
也就是在那一日,她将自己的心,交给了我。
“如果……可以的话。”完全不懂得怎么安慰女孩子的我,在少女哭泣时,只能笨拙地开口,“能让我,陪伴在你的身边吗?”
“哪怕……或许我会在未来的哪一天,会将你遗忘?”
“……我本就是孤独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这一切呢。”说罢,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在仿佛在互相之间的眼中,看到了倒映出的自己。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孤独是那样的相像。少女那落寞又温柔的笑脸,让我的内心猛然颤动起来。在滴滴哒哒的雨声中,我们就这么对视着,像是要将对方眼中的故事读完。
突然间,我衣兜中的通讯设备响了起来。慌慌忙忙地将视线从少女的脸上挪开,我连忙接通了嗡嗡作响的对讲机,对面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迪蒙博士,这里是奥金莱克干员,我们已接近先前发送的坐标,请确认。”
“奥金莱克干员,确认。”
“很好,我们将在五分钟后抵达,完毕。”
“滋啦”一声,那小巧的对讲机重新陷入了沉寂,只有天边的雨滴落下的滴答声。而少女用仿佛明白了什么的视线看向了我,喃喃地低语着:
“迪蒙……博士。这是,你的名字吗?”
“啊,至少,大家都这么叫我……”
说罢,我忍不住偷偷将视线瞥向了她。意识到这一点的少女面色微微红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柔声细气地回应道:
“大家,一直都叫我絮雨,不过是一介巡游医师。如果可以的话,就将我当做一齐在屋檐下避雨的旅人吧,请不要太在意我的事……等到沙地车修好之后,我们就此别过吧……”
她轻轻地捋了捋额前的发丝,向我挤出了一个微笑。那带上了几分犹豫的话语、那有些勉强的微笑,却像是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头,让我已经在痛苦中习惯到麻木的内心里瞬间涌起了一股失落和无奈。看着沙滩车仪表盘上流逝的时间,我就像是被什么驱动着一样,慢慢开口道:
“絮雨……”结结巴巴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我的话语中却已经带上了颤抖,“要不要,加入我所属的组织?我们是以救病治人为己任的制药公司,相信作为巡游医师的你能在这里帮助更多的人……”
不想就这么告别,不想看不到她——如果邀请絮雨来到罗德岛的话,就可以一直看到她了吧。
嗯?
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想这些?
我……心动了?已经将感情埋葬了多年的我,心动了么?
我是,喜欢上她了么?
雨还在下,风还在刮。眼前,阿戈尔少女的身影,仿佛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又变得那么近在咫尺。
然而话一出口,我就顿时感到一阵害怕,不知这番话语是否唐突了佳人。如果絮雨拒绝的话,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自己的内心就仿佛塌陷了一角,一股悲伤和失落开始在心中翻滚,让我的头皮感到阵阵发麻。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内心惶恐的我只能全神贯注地凝望着絮雨的神情,渴望从中得到哪怕一点点的提示。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了空中的雨滴,挥洒在了沙地车窗的玻璃上,划出一道道蜿蜒却未有断裂的长线。
“如果……可以帮助更多人的话。”阿戈尔少女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几乎看不到的弧度,“我愿意,加入您的组织。”
那短短的话语,让我的内心兴奋异常,就像是穷困潦倒的上班族突然中了高额奖金的彩票。那份喜悦慢慢地从足底攀上嗓子眼,几乎要让我欣喜若狂地喊叫出声——
“砰,砰砰!”
一阵敲击玻璃的响动让我回过了神。转头一看,沙地车的窗外冒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面孔,那是自己此次人物的搭档,奥金莱克干员的脸。
“迪蒙博士,救援已抵达,希望没有来得太晚。”
打开车门,听到这句话的我,却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奥金莱克似乎理解为了“并没有来晚”,沉重地向我点了点头,便开始安排行动组的其他干员准备接应。
而在将天地染成一片朦胧的雨水中,我在内心扼腕叹息着。
你们可以,再来晚一点的啊。再来晚一点,我不就,有更多和絮雨单独相处的时间了吗?
这样的想法,让归程途中的自己,都感到了万分的震惊。
我已经,变得这么奇怪了吗?到底,是为什么呢?
絮雨加入了罗德岛,以医疗干员的身份。而这艘方舟的运转,也继续着龙门战役后平静的日常。
只有我变得不太一样了。
和絮雨相遇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仅仅只是停留在工作上的交流以及偶尔短暂的谈话而已。然而我的脑海中却总是浮现出她温柔得浅笑的面容和美丽的倩影:在医疗部工作时轻巧而谨慎的动作,在走道上偶遇时柔声的问候,在轮换到助理时安稳的神情,无不伴随着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在我的思绪里刻下越来越深的轨迹,甚至让我在这段时间的工作里越来越集中不了注意力——审查账目时花了一个上午才勉强把往日两个小时就能处理完的文件搞定,批阅申请时签下了两个名字,被凯尔希拉出去巡查时还一不小心撞到了墙壁。
“我说,迪蒙,这几天你是怎么回事,魔怔了吗?”看着自己撞到了走廊的墙壁上摔倒在地的我,凯尔希淡淡地询问道,“走路都不看路了?”
“我……”
作为昔日的学生和多年的工作同事,我那一刻的犹豫,并没有逃出她的双眼。凯尔希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看向我的双眼,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轻轻地笑了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害了相思病一样。不会是,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被说中了心事的我心跳顿时加速了起来,却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佯装镇定地回答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是不可能的吗?我忍不住在心里拷问着自己。巴别塔的恶灵,罗德岛的博士,真的不可能喜欢上一个人吗?
“脸红了啊,迪蒙。”凯尔希凝视着我的眼睛,追问道,“告诉我,是哪位?我很想知道,是谁能让你心动成这个样子。”
看着凯尔希的脸孔,我却只是沉默地咽下一口唾沫,犹豫着是否要将那个名字说出来。而凯尔希似乎也没有再关心我感情问题的余裕,只是轻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提醒了一下:
“如果真的喜欢上了谁的话,就赶快去袒露心意吧。被拒绝也好,被白眼也罢,总比错过这一切要好吧?”
错过……
这个词语,让我想到了絮雨的身体状况。那份已经被我反反复复读了无数次的体检报告明确地指出,她本不适合作为巡游医师进行活动,因为絮雨的各项身体指标皆低于健康人体的平均水准,其在免疫系统方面更是达到了一个需要被特殊关照的危险境地。尽管在大地上肆意蔓延,致使人人自危的矿石病尚未沾染这具脆弱的身体,但即便没有患上矿石病,絮雨的身体素质也只能用脆弱来形容,甚至让我直接决定让她加入驻舰的医疗工作,尽量减少不必要的外勤任务,以避免给她的身体增添负担。而再联想到絮雨或许随时可能忘却那与自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所共同积累起来的记忆,自己再也看不到她楚楚动人的浅笑,再也听不到她温柔的声音,我的内心便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痛苦。
“……谢谢你,凯尔希。”在那善意的提醒下慢慢明确了自己内心的我,向着一如昔日作为学生时关心着自己的老师衷心地道谢。
“这是私人方面的问题,迪蒙,我只是不希望你的状态影响到罗德岛的正常运转而已。”
看着凯尔希那份认真的神情,我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悄然翘起了嘴角。
因为,那个昔日孤独的我,已经被慢慢地改变了。
而我更加没有意识到,凯尔希那微微流露的笑意。
只是自己却没曾想到,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我已经被抢了先。
第二天,当我从深沉的睡梦中醒来,拖着疲倦的身体准备开始一日的工作时,却突然瞥见,办公桌的中心被放上了一个小小的信封。
是谁的来信呢?罗德岛的终端让所有人得以十分轻松地通过发送信息的方式交流,书信这种方式估计只有思想稍微传统一些的人才会用了吧。一边想着,我一边拆开了信封。
那是一张摸起来十分舒服的信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而当我扫过那几行短短的娟秀文字时,内心便像是被雷劈中一般震动了起来。
“迪蒙博士:
曾经一人在这片大地上巡游的我十分孤独,甚至连用作缅怀的回忆,都可能无法保留太久。所以,我喜欢上了看电影。每看过一场电影,我都会将票根存下。就算已经将内容都忘记,这些残留的痕迹,也会一直提醒我……每一枚留下的票根,都代表一段我不想要遗忘的回忆。虽然这份邀请有些突兀,但是迪蒙博士,可以和我一起看一场电影吗?我也想要,留存下和你一起度过的时间。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工作时间结束后吧,那个时间的场次没有其他人。医疗部的工作结束后,我会在放映影厅等着您。
絮雨”
伴随着信件附上的不是想象中的鲜花或者纽扣,而是一张老旧的电影票根。那是属于阿戈尔少女的一份回忆的证明,票面上的油墨脱落,老旧泛黄,模糊不清——她将这个送给了我,作为信物。
我捏着那近乎空白的硬纸,双手已经止不住地开始颤抖,甚至连瞳孔也在那个刹那放大了几分。是她……是她。
是她——!
这几日以来,我一直被名为相思的情愫所困扰着,那是一种根本停不下来的心绪,却像是慢性毒药一般侵蚀着自己的心智。我曾经感到困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感;我曾经试图回避,不去想她温柔的浅笑;我曾经不知所措,只能浑浑噩噩地继续着曾经的日常……
然而此时此刻,我的心却剧烈地跳动着,在看到那工整字体的一瞬间,便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嗓子眼,飞到了那令我魂牵梦萦的阿戈尔少女身边。而这一日的工作,也就显得那样的漫长而乏味。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就像是蚕食我内心的蚂蚁;开会时精英干员们的发言,就像是耳边嗡嗡的虫鸣;甚至连简简单单的步行,我都像是酒醉一般地恍惚着。自己就像是失了神似的,心猿意马地度过了这一天。
刚一到下班时间,我就犹如终于得到了解脱的奴工,飞似地整理好文件,将那张泛黄的电影票收在存放贵重物品的小盒子里,起身奔向多媒体舱室那一侧的放映影厅。四周的干员们都像是看着什么珍奇一样望着在走道疾驰的我,而踩着那坚硬的地面,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疾风,我那沉闷了几日的心灵竟然一下子场舒畅了起来。
而在奔入放映影厅的那一刻,我抬起头,竟和那名为絮雨的少女打了个照面。看着狂奔了一路气喘吁吁的我,她先是一愣,然后脸颊边泛起了淡淡的浅红,慢慢地向我走来。看着她绝世的容颜,感受着她带着淡淡忧伤的气质,聆听着她轻若无物的脚步声,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谢谢您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迪蒙博士。”
在我的身前,絮雨保持了一个十分微妙的距离。以陌生人的角度来看,自然是过于亲密;然而如果以邀请我来一同看电影的少女来看,就显得异常疏远了。
“啊,絮雨……”那动听的话语拨弄着我的心弦,让回答的话语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很高兴你能邀请我来看电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影片呢?”
“《十二人》……这是,好评度很高的一部电影。”
言谈举止中,我却在不知不觉中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絮雨似乎在害怕着什么。本想直接询问的我,却在开口之前就犹豫了起来。感觉她大概不会告诉我只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的内心感觉到了一丝恐惧——恐惧着如果知道了真相,她就会离我而去,而我会就此失去这个被唤作絮雨的阿戈尔少女。
一边说着,絮雨一边慢慢地顺势坐到了放映影厅的软座上,而我也跟随着阿戈尔少女轻柔的脚步,坐到了她的身边。似乎是有些拘谨,絮雨稍稍地正了正身体,然后取过遥控器,按下了开始播放的按钮。
放映影厅很安静,只有空气调节系统呼呼的风声。那套裙装并没有多少保暖性,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的絮雨身体因为冷风而微微颤抖了起来。看着内心暗恋的女孩子的这副样子,我忍不住脱下了自己那一身衣袍的外套,裹在了絮雨的身上——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了我,白皙的脸颊在荧幕映照的光线下又添上了几抹粉红,却没有拒绝我的好意,而是轻轻地向我说了声“谢谢”,便紧紧地裹紧了那件轻薄的外套。
“嗯……”
跟我所想的一样,絮雨喜欢的电影,是那种比较平缓柔和的类型。《十二人》是部维多利亚产的文艺片,里面的人物儒雅随和地说着带贵族口音的维多利亚语,倒是挺符合絮雨那副安静的性格,只是……
“啊……他们,在做那种事情……”
“确,确实。”
不过,这部电影的情节和场面可一点都不安静。男主角韦维尔是维多利亚帝国的一名普通公民,家境平凡的他在童年时受尽贵人的白眼与屈辱,于是在中学毕业后选择了加入维多利亚军队作为高升的仕途,并满怀期待未来的自己能将从小暗恋的邻家青梅竹马娶回家。然而在他从军校毕业,从数场战争凯旋归来之后,昔日的青梅竹马却已经嫁为大贵族的人妻,升为人母。看着暗恋的对象怀中已经会说话的孩子叫着自己叔叔,韦维尔那支撑着他人生的支柱被震得粉碎,军衔越升越高的他在世态炎凉中渐渐把自己视作生无所依的孤独者,用自戕的方式报复着这个让他孤苦无依的社会。他开始变得放荡滥情起来,不断地勾引自己看上的女士,然后又在厌倦后抛而弃之,就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
而此时播放的段落,正是已经蓄起了胡须的韦维尔在自己高升为准将后,将授勋典礼上看中的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带回家中放纵的场面。
“啊,啊……”
似乎是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仅仅是欣赏着电影中的片段,絮雨的脸颊就已经羞涩得像发了低烧一样变得通红,甚至能感受到那滚烫的温度。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但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自己本应对这样的场面熟视无睹的。
——本应是这样的,但是看着身旁面色羞红的絮雨,我却也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悸动。而就在这个时刻,似乎是因为将意识集中到了电影与时不时出现的香艳镜头上,絮雨慢慢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已经慢慢向我这边靠了过来,然后“呼”的一下,她小小的侧脸贴到了我的肩头。
“絮雨……”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我,轻声呼唤着阿戈尔少女,不知道是想要提醒她,还是希望继续这样下去。然而絮雨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认真地望着荧幕上的画面:
“第十二个……”
事后我才明白过来,《十二人》这个标题的含义,便是影片中十二个男主角韦维尔上过床的女人。而此时伴随着絮雨喃喃地低语的数字出现的,便是最后一位,也是最重要的女主角帕玛拉了。不知道是导演的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身为女主角的帕玛拉出场与随之而来的剧情和之前的十一人毫无差别。然而再仔细看看,韦维尔在影片中的种种之前所有没有的慌乱和拘谨,说明他的内心被那位相貌并不出众的帕玛拉所触动了。
“他们,又是,在接吻啊……”
“是啊……但是,好像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呢。明明之前都是舌吻来着。”
若是以寻常感情的标准评价,韦维尔绝对算得上是个渣男,而先前他的每一次亲吻,都会强硬地伸出舌头,在女方的唇齿间蛮横地索取着。然而对这位帕玛拉,他却第一次没有伸出舌头,而是轻轻地唇吻着。
荧幕上的场景变化得也很快,两人很快结束了共度的夜晚,帕玛拉也就这么消失。无论动了心的韦维尔再怎么追求她,得到的也只有冷淡的回避。而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的韦维尔,便因为相思病而一日日变得焦急起来……
“啊。”
等等,韦维尔的剧情,不就是这几天思慕着絮雨的我吗?一直纠结于内心的感情,食之不得下咽,寝之不得安眠,甚至连工作的时候都恍恍惚惚,模模糊糊……
“又,又在亲吻了呢……”
暗恋的阿戈尔少女动听的话语将我从那份沉思中拽了出来,荧幕上的画面,已经是韦维尔和帕玛拉重逢时的场景,再会的两人激情地拥吻着。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凝视着两人热情如火的画面,沉默无语。
“那个……迪蒙博士。”未敢设想的是,我身旁的絮雨,率先打破了沉默,柔声细气地向我搭话道,“接吻,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这样的问题,却让我微微楞了一下,然后悲伤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啊,因为,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没有愿意和我做这种事的人啊。”
这话题实在是有些让人难堪,我正准备深深地吸一口气,将内心的因为絮雨的问话而升起的悸动和孤寂赶走时,她却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试一下?虽然我也没有和任何人做过这种事情,如果是和迪蒙博士的话,我……”
这是什么意思啊?带着满腹的讶异,我偷偷地将视线从荧幕上挪开,瞄向了絮雨。在与她那深邃的眼瞳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慌慌张张地撇开了视线,这副可爱的反应让我本就躁动不安的内心再次震颤了起来。而似乎是在意着我的神情,絮雨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向了我。
“不……”
不要看我……
现在这个时间,用让我心动的眼神看我,我很有可能会犯下错误的啊……
“啾……”
“嗯……”
是谁先开始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嘴边传来的那副柔软唇瓣的触感。柔软而甜蜜的感觉,让我本该麻木的脑髓感到了一股微醺时的恍惚感。就在荧幕中的韦维尔与帕玛拉热烈地拥吻的同时,屏幕外的我和絮雨也在进行着恋人间炙热的唇吻。只是此时的我,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甚至连沉重的鼻息都仿佛变得朦胧了起来。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这种事情,是恋人之间才会去做的吧……
但是就在下一刻,我大脑中所有的思绪都瞬间消失在了絮雨双唇那果冻般美妙的触感中。明明自己心知肚明,或许不应该这么做,但是推开眼前的阿戈尔少女或是分开嘴唇这样的选项,在我的思维中已经不复存在了。所剩下的,就是沉浸在她的那份此时只属于我的温柔中。
“絮雨,絮雨……”
“迪蒙博士……嗯……”
几乎是以我完全预料不到的主动,絮雨犹如要从我身上注入什么又取出什么一般,合上了双眼,陶醉般地一次又一次贴上我的嘴唇。作为对她的回应,已经快要丧失理智的我也紧紧地将嘴唇贴了上去。这已经稍显激烈的动作让柔弱的阿戈尔少女那纤细的身体显得摇摇欲坠,我索性一把将她揽入了怀抱中,继续着这两人间古怪的亲吻。
“嗯……”
而就在这个时候,絮雨额前刘海那柔顺的发丝轻轻地散落了下来,轻轻地刷过我的脸颊。几乎毫无意识地,我抬起手稍微将其撩开——
“呀啊……!”
絮雨却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我们两个人在做什么一样,一下子就分开了还挂着丝线的嘴唇,从我的怀抱中挣脱开来,诧异地看着我,然后面色通红地移开了视线。而她的动作也让我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我们两个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会做出这种事情……
“抱,抱歉,我先告辞了……”
留下了荧幕上还没有结束的《十二人》,絮雨站起了身,将我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放下,然后飞似地逃出了放映影厅。
“啊,啊啊……”
我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啊……
一股脱力的感觉袭来,支撑不住身体的我慢慢地倒在了软座的靠垫上。而在荧幕上,韦维尔正向与气若游丝的帕玛拉诉说着恋人间的絮语。
我刚才,大概,也是想做和他一样的事情吧。
“我……”
今天发生的种种,已经让我真正地明白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份惆怅,那份迷惘,那份纠结,让我那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心情去追赶从我身边逃开的絮雨,也没有心情专门去找她询问方才发生的事情,更没有心情去思考与她的心思与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没有心情去回味自己嘴唇上残留的触感。
我真的,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吗?
夜深,人静,灯灭。
人造灯光熄灭后的罗德岛已经陷入了安宁的寂静。除去极少一部分夜班的执勤人员外,整艘方舟已经和这片大地一样进入了沉沉的休眠。而我的房间里,那仿佛比黑夜还要黑暗的空间,却勾不起已经躺在床上很久的我一丝睡意。闭上眼,阿戈尔少女浅浅的微笑,柔弱的身姿,还有那美丽的倩影就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让我不断回忆着自己与她相遇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直到屋内电子钟的时间已经走到第二天数个小时,我依旧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她说的是,“我想要消除你的痛苦”,还是“我想要抚慰你的心灵”?
她说的是,“谢谢您愿意和我一起看电影”,还是“感谢您前来与我一同观影”?
她身后的发辫,是垂落到肩头,还是垂落到腰背?
她今天是主动吻了我,还是我……
好想她,好想看见她,好想听到她温柔的话语……
絮雨……
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希望去理会这股思绪,但每当我在自己漆黑的房间里多停留一秒,那份几乎把身心都撑破的空虚与思恋便多浓烈一份,就像是烈性的毒药一般折磨着自己的身心。不知不觉中,死死地合上了双眼的我,眼前又浮现出了初见时,絮雨那倾城而忧伤的容颜。
人的心脏,大约只有三百五十克左右,很小。
而那个性格温柔的少女,那个眼中饱含着忧伤的少女,那个与自己一样孤独着的少女,那个对自己而言倾国倾城的少女。
她一个人,便将我的整颗心所占满。
我最终放弃了想要入眠的想法,披上一层单衣,慢慢地踱着步子,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伴随着黑暗的走道中不大却显得十分明显的脚步声,我悠悠忽忽地迈着步子,走向了罗德岛的公共浴场——那是允许罗德岛的诸多干员们洗浴放松的场所。不想再呆在自己房间里的我想着,或许可以在这里泡个澡之后,恢复一下涣散的心神。
这个时候,大概也没人了吧……谁会在这种时候来浴场啊……
怀揣着这种念头的我随意地将那身单衣丢到了一边,迷迷糊糊地抓起了一条浴巾便推开了那扇磨砂玻璃门,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内那早已亮起的白色灯光。
“啊……”
而在那一声低低的惊讶声将我的意识重新呼唤回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那一副场景美得如画家笔下的世界名画。最先涌入眼帘的是诱人心弦的后背与脑袋后垂落到脖颈处的发丝,几乎不加掩盖的光滑白皙的肌肤微微透着些润红;然后看到的,是那张令我朝思夜想,寝食难安的,阿戈尔少女的容颜。
“迪蒙,博士……”
回身望见了看到这一幕的我,絮雨微微地活动着嘴唇,却只是颤抖地叫出了我的名字。那声音却像是轰鸣的丧钟,让我像是坠入了寒冷的冰窟,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打起了冷颤: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已经不知道是自己本能的反应还是内心罪恶的驱使,我如丢了三魂七魄一样,在那份恍惚中匆匆忙忙地道了歉,然后将门合上,犹如游荡的鬼魂一样飘回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间那小小的浴室里迷迷糊糊地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梦似地将一丝不挂的自己抛回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即便是无意,但是对絮雨做出了这种事情的我,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吧……
絮雨……
那痛苦的思念,与刚才所看到的那一切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絮雨……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已经不想去在乎什么其他的东西了。眼中已经湿润的我放声嘶吼着自己内心的欲求,仿佛这声音能让内心思慕的少女听到;我抱住了床边那柔软的枕头,仿佛这就是自己所想象的她。
“絮雨……”
以后,要怎么面对她啊……
内心的疲劳终于在这一刻压倒了痛苦与惆怅。伴随着阵阵袭来的无力感,那对沉重的眼帘终于慢慢地垂落,让我进入了只思念着她的梦乡。
第二日。
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我神情恍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借着往日工作时的惯性,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办公室。然而还没等到正式的下班时间,我就被已经看不下去的凯尔希轰了出去,强行安上了三天的假期。
“等你治好了心病再回来工作,不然只会拉低效率。”
我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只被人扯着的提线木偶一样,默然无语地走了出去。明明只要到医疗部去,就可以再见到那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女,可是我的心中,却由始至终地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想必,絮雨不会再愿意见到我了。本就离群索居的她,被自己做了那样冒犯的事情,估计日后只会更加地疏远自己吧。她浮现在眼前的影像,似乎变得遥不可及,而内心渴求着她的自己,也一下子变得渺小而卑微。
不知不觉中,我乘坐着电梯,来到了罗德岛号的甲板上。
在这几天,絮雨的内心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异常的苦闷。
就在这一天,在上班时间来到了医疗部的自己在快要结束工作的时候,被作为上司的凯尔希医生放了三天假,理由是“看起来最近因为过于劳累而心神不宁,理应得到一段时间的休息”——匆匆地向她道了谢之后,内心一阵恍惚的絮雨便在长长的走道上彳亍着,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张电影票根。虽说罗德岛的放映影厅并不需要收取票钱,但还是会将相应的电影场次打印出票据留给观众。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还散发着油墨香味的票根,伸出纤细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自己在这一次的生命中所拥有的记忆的浪潮不断袭来,一幕幕往事在自己的眼前浮现。从雨中的初见到互相的倾诉,从相约观影到情难自持的亲吻,甚至是昨天夜里自己思念着她辗转反侧,前往罗德岛的浴场准备用一场热水澡来让自己的心灵平静下来时,他无意识的闯入——那个男人所共同度过的滴滴点点的时间在脑海中不断地放映着,直到这一张电影票,一遍遍地在耳边回响着,宛如一场漫长的电影,不知为何,早已因为害怕着伤害到他人的自己,早已习惯了孑然一身的自己,眼眶却慢慢地红了起来。
她想努力止住泪水,眼眶却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我……”
我怎么了?
那温柔婉转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絮雨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还在走道上的她低下头掩盖着自己的的申请,晶莹的泪珠因为那动作而飞落空中,有那么一滴洒落在手中的电影票上。
冰凉,却又滚烫。
她又回想起了,初见时那个男人疲倦憔悴的神色和孤独哀伤的眼神。自己不想再看到,那副与注定孤身一人的自己一样痛苦的样子了。
不知不觉中,絮雨乘坐着电梯,来到了罗德岛号的甲板上。待到顶层的门打开的那一刻,她看到的是淅淅沥沥的落雨。灰白的天空中堆满了密布的雨云,倾洒下滴滴答答的雨点。灰蒙蒙的一片朦胧的样子,像极了初见时的风景。
阿戈尔少女愣了愣神,茫然地出了两步,眼眸流转间无意中看到了同样在门前的屋檐下避雨的人,让她怔在了原地,抑制不住的泪水也再一次充满了眼眶。
“迪蒙博士……”
而那人的目光,也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原来,你在这里。
我看到了絮雨。
她和平时一样,穿着我们初见时的那件轻飘飘的长裙。摄魂夺魄的美丽让我的脑中一空,在看到她的瞬间便涌出的千言万语顿时全都从脑子里消失,再也想不起来了。我看着絮雨,内心犹豫着是否要站到她的身边,却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在屋檐下稍稍远离一点的地方。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吗?”用几乎能让我心醉的温柔声音,阿戈尔少女缓缓地开口,话语中竟带上了浓浓的哭腔,让我的内心一阵难受。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种种,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点了点头:“对不起……那个时候,自顾自地就跑掉了。我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给你带来的困惑和痛苦,我很抱歉。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这就下去吧……”
明明我已经想她想得快要疯掉了,但这个时候自己却想着要离开,这自相矛盾的想法,让我自己也感到了迷惘——而听到这句话的絮雨愣了愣,眼眶中慢慢地湿润了起来,不知道是空中的落雨,还是溢出的泪水。
“不,没关系,没关系的,请不要太在意我……”
一边说着,絮雨还一边用手拭去脸上泪水。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阿戈尔少女呜咽的声音让我感到,自己内心最坚硬的一部分像是被强酸腐蚀了一样,猛然崩落了下去。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在絮雨有些惊讶的视线中,这几天里整理好的思绪,从我的心中狂涌了出来——
“絮雨,我喜欢你。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
“啊……”
话一出口,阿戈尔少女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变得宛若熟透的苹果。
“因为……你,你真的好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说着说着,自己原本几乎没有什么逻辑关系的话,却慢慢地连了起来,“你很可爱,很有气质……那个,总之,我就是很喜欢。”
絮雨听着我有些断续的话语,害羞地低下了头。而话已出口,我只能强压着内心的紧张,继续说道:“然后……还有就是,我觉得,絮雨也很孤独,和我一样……虽然起因或许有一些不一样,但是我们都不希望珍重自己的人受伤,所以自顾自地成为了孤独者。所以,我有和你很亲切的感觉。”
“我们,第一次的见面,也是这样一个飘着雨的天气。当我看到你忧郁的眼神的时候,看到你哭泣流泪的时候,我的内心真的很痛苦,很想要守护你,不想让你再哭泣了……”
絮雨闻言,慢慢地抬起了头。额前的刘海掩盖着她带上了眼罩的左眼,而紫色的右眼,则早已被泪水所填满,却依旧注视着我的脸颊。
“雨水就像是上苍的眼泪,落雨的时节应该是悲伤的……但是对我来说,和絮雨邂逅的那一天落下的雨,是无比幸福的。我想要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陪伴在你的身边。”
我用力地咽下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自己在感情方面能做得怎么样……不过我自以为,既然你愿意邀请我去看电影,那么自己应该可以让你开心,应该可以让你露出笑容……你轻轻地微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所以,我想让絮雨可以一直露出那样的笑容,所以我想要陪在你的身边。”
说到这里,眼角还带着泪水的我,嘴角也慢慢地勾起了一个弧度,喃喃地说道:“我想要用一生一世来守护你……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从此以后不再像这绵绵的絮雨一样落泪,只会幸福的微笑。”
“这飘落的雨水,便是我话语的见证。”我慢慢地低下头,注视着少女,看着她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用这一生都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向她说道,“絮雨,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守护你。你……愿意吗?”
絮雨看着我的面容。她的手中正紧握着那张我们一同观看的电影的票根,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多愁善感的少女心思细腻而敏感,一定已经感受到我想要说些什么了吧。想到这里,我缓缓上前,慢慢地凑上了脸,轻轻地吻了她。
“啊,嗯……”
絮雨并没有躲开。这一次的吻并不像之前看电影时那般浓厚,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待到双唇分开,她便用有些惊异的眼神望向了我:
“迪蒙博士……又,又,像是看电影的时候那样……”
“那个时候,我可是开心得不得了啊……”
确切地说,在那部《十二人》气氛的影响下,或许我们两个人都有了这种意愿。但是在第一次的唇吻之后,是絮雨先合上了双眼,吻向了我。想到这里,被内心的思绪所推动的我,顺水推舟地再一次向她表白:
“絮雨,再说一次……我喜欢你,我爱你。你……愿意吗?”
接下来,就是她的回复了。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对与我亲吻都没有抵触的絮雨,却在这个时候,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不……”
“絮雨……!”意识到自己不做些什么就会无可挽回,我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我喜欢你……我现在,只想对你说这句话。我想要知道,你的回答……你,喜欢我吗?”
她脸上的神情,在那一刻变得十分扭曲。眼中不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泪痕滑落,与雨水交融在一起。
“……喜欢啊。”挣扎了很久很久,絮雨终于说出了她的回答,“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迪蒙博士,现在也喜欢。一直,一直都最喜欢你了,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了一个人,这份感情已经越来越浓厚,再也无法再隐藏了……迪蒙博士,我真的好想抱住你,亲吻你……因为我最喜欢你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到现在也是,最喜欢你啊……!”
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听到那副回答的我,慢慢地向她迈开了脚步:
“絮雨,那……”
“不要过来……!”止不住的泪水像是决堤了似的滑落下来,遮盖住了那忧伤的眼睛,“不要,再过来,不要再靠近我……”
“絮雨……”
“不,对不起,对不起……”她用力地擦拭着眼角像是雨水的泪水,“早知道,就不跟迪蒙博士来到罗德岛了。不……早知道,就不该彼此认识了,要是当时我就这么走掉的话,就不会让你为我而痛苦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能接受迪蒙博士的感情,那样幸福的未来不属于我啊……”絮雨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电影票,就像希望抓住那不希望遗忘的记忆,“或许脆弱的我会在哪一天突然死去,遗忘掉过去的一切,作为幼体重新成长……把自己最爱的人忘掉,让他痛苦万分的事情,我不想要这一切的伤痛发生啊……!”
“……絮雨。”
在她的身边思考了很久之后,我终于再次轻声呼唤着自己深恋的少女。
“和你一样,我一直都是踽踽独行的孤独者。但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哪怕你是这样的女孩子,我也希望你可以接受我。”在她讶然的视线中,我缓缓地倾诉道,“这片大陆是多么的广袤啊。既然你可以奇迹般地在那片雨中遇到我,和我一起创造了这一段时间中共同的回忆,那么就一定会再有下一个奇迹,还能再与我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也说不定。哪怕你忘记了我,我也愿意呼唤着你,向你倾诉我们之间的回忆,直到我憔悴将死……只是到那个时间就可以了,让我和你在一起吧。”
“……迪蒙博士……”
“你,喜欢我吧,我也喜欢你。两个人彼此喜欢,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吗?”
这一番话,让絮雨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僵硬。她轻轻地咬紧了淡色的嘴唇,强忍着更多的泪水与内心中涌上来的某种东西。但是这份忍耐注定没有办法长久,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紧紧地捏着那张已经有了些褶皱的电影票,忧伤的眼中再一次浮现出了泪水。
“不要,不要啊……不要把我这段时间以来朝思暮想的未来,再说出来……”随后,她的眼泪便再也止不住了,“我会开始害怕死亡的……明明一直以来,都在不停地死去;明明什么时候就这么死去也不奇怪;因为,我从来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话语间,我的眼中,也涌出了泪珠,“一味逃离能走到哪里,又有谁能真的从伤痛中逃脱?我们要做的,就是活好当下的这一天,珍惜自己所拥有的记忆和时间,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如果,我有幸能让你接受我,我会让你在接下来得每一天,都会与我一起积累起这一次生命的回忆,都会竭尽所能地让你幸福。所有的愿望,就由我们一起实现;所有的快乐,就由我们一起分享;所有的伤痛,就由我们一起承担。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再是孤独者,我们就不再茕茕孑立。”
“所以,我不想要再后悔了。我想要传达我的感情:絮雨,做我的……”我思考了好一阵,才找到了合适的用词,“女朋友。和我交往……好吗?”
“迪蒙博士……”
不知不觉中,絮雨的身影扑了上来,靠在了我的身边。我紧紧地回抱住了阿戈尔少女柔弱的身躯,感受着她呼吸的温热:“无论多少次,我都要说,絮雨,我喜欢你。”
“呜,呜呜……”
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絮雨终于,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也是,我也喜欢你,最喜欢迪蒙博士了……自从第一次见面以来,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都最喜欢你了,喜欢得已经无法自拔了……!”
“我知道,我知道……就让我们以后,永远地在一起吧。”
天空中的雨,依旧没有停下。而此时此刻的我能做的,只有抱住絮雨,抱住我最喜欢的女孩子,任由两人的泪水滑落——却感觉不到悲伤,只是满满的幸福。我不知道我能为这个阿戈尔少女的未来做些什么,但是至少自己能让她的现在充满幸福。
因为只要两人相伴,彼此守候,便不会再感到孤独。
在那之后,我甚至记不太清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了。最后的记忆,便是两人在屋檐下深情相拥,我感受着怀抱中的柔软,细嗅着絮雨淡淡的发香,一直等到那场雨停下,一直等到天边的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才依依不舍地牵着手离开了无人的甲板。
过了饭点很久的食堂甚至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我们只能来到后厨取了为晚归干员们准备的便当,加热后便是一顿简单的晚饭——虽说简单,但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脸颊微微泛红,同样有些手忙脚乱的絮雨,我便有种这是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满足的一餐的感觉。而在饭后,我们手牵着手,在进入夜晚后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散着步。一路上,已经慢慢明确了各自心意的两个人都像是达成了某种约定一般,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只有偶尔不约而同地望向彼此时,脸上的笑容。而直到我们已经走到了我的房间门前时,我才意识到,似乎两个人都有些过于意识对方,以至于忘却了周遭的环境。
“那,那个,絮雨……”
不想要就这么分开。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似乎是因为彼此跨越了迄今为止的一条线的缘故,即便是说话对我来说也显得有些尴尬了。
“嗯,迪蒙博士……”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想法,絮雨凑了过来,用全身抱住了我,“拥抱对于我来说,也终于有了意义呢,真的,好幸福……”
“……是啊。”
紧紧地回抱住了她,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就像是有了将双脚踏在地面的实感。而再次看向对方的眼睛,即使没有说出已经难以再压抑的情感,也已经在心中感受到了这一切。阿戈尔少女抬起脸,轻轻地合上了眼睛,将想要与我接吻的心绪传递了过来。内心饱含着感谢与兴奋的心情,我轻轻地吻了吻她娇嫩的额头。
“啊,迪蒙博士,好温柔……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好高兴……”
“这样呀。”
是对我的突然袭击有些高兴吧,絮雨的嘴角舒缓了下来,眼中带着的紧张也慢慢消散。于是,我就这么一边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一边将亲吻的雨落在她的脸颊上。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我的内心却升起了一股以前未曾设想的喜悦之情。在互相的微笑之中,抑制住异常急迫的心情,我慢慢地开始轻吻着絮雨的嘴唇,那松软的柔感,无论品尝多少次都十分香甜舒服。所以,我内心的欲望驱使着我想要更多地品味那弹力,进而一次次地亲吻着她柔软的嘴唇。呼吸已经有些急促起来的我,轻轻地问道:
“可以,稍微再深入一点吗?”
“今天,迪蒙博士已经为我做了好多好多的事情,所以……”絮雨微启的小嘴呼出的热气抚摸着我的脸颊,让我的身体在这个有些清凉的夜晚也燥热了起来,“只要能亲吻我,无论什么都……唔……”
在得到了应允之后,自己心脏的跳动速度已经快得就像是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我伸出手抱住了阿戈尔少女的背部,微微打开了她的嘴唇,然后与之重合,在感受着嘴唇内侧的热感与湿润的同时,用自己唇轻轻地夹住了她,接着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起来。絮雨的鼻中流溢出甘甜的声音让我的脑中一下子就过热了,抱住她的手慢慢地抚摸着背部,然后慢慢地挪移到了前面……
等等,前面?
仅仅是想象着这一幕,再回忆着自己昨晚做过的事情,我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从背部到前面的胸部,我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路,仿佛前面是一条不该开启的道路一般。
“嗯,迪蒙博士……”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絮雨,仔细地看着我的脸颊,“脸,脸好红啊……”
“啊,啊……我现在,那个,想要更多地抚摸絮雨。但是,不知道会不会让你感到吃惊或者为难什么的……”
听着我已经有些结巴的话语,絮雨的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害羞地将眼珠朝上仰视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迪蒙博士无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哦。因为我知道,你其实是非常温柔的人,而且,一定也会将我看做最重要的人呢……”
说罢,她却有些羞涩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将身体靠了过来,让额头贴在了我的肩膀上,低声说:“其实,我也一直想要被迪蒙博士做这样的事情,就,就是,现在还在外面,可能会有人过来……”
“嗯……”内心已经渐渐有了期待的我,在她的耳边轻语道,“不介意的话,就……来我的房间吧。”
原本以为,能再一次与絮雨接吻,便已经是天大的福报了。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已经,打开了她欲望的开关。迎接我们的,是难以忘怀的夜。
这一晚我们有了四次,而最后一次是絮雨主动撒娇要求的。直到身体已经疲倦得不想再活动的时候,两人才一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身体本能的反应让我睁开了双眼,却已经没有了独行长路时那般孤独的感觉——因为自己的怀抱中有一种温软的触感。在一片恍惚中慢慢地让视野清晰,慢慢转过头,我才发现身边的絮雨还没有起床,正安静地蜷缩在我的怀中,静静地呼吸着。那一头柔顺的秀发有些散乱地披散在了枕头上,醒过来的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指,为她捋顺有些凌乱的发丝,细细地端详着这陪伴在我身边的恋人。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甚至还与她共度春宵了。
这或许是以前的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啊……
“嗯……”
似乎是我的动作有些大了,身旁的阿戈尔少女稍稍动了动身体,缓缓张开了那深邃的眼睛。看到我注视着她的样子,絮雨甜蜜地笑了笑,然后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身上。
“抱歉,把你给弄醒了……”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把抱住了她,轻轻地用手指在她发丝的缝隙间抚摸着,“要继续睡么?我去给我们两个人请个假。”
“请,请不要动呀,头发会缠住的……”虽然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絮雨却有些享受地合上了眼睛,“没关系哟,凯尔希医生昨天说,我们可以休三天的假期……”
“啊……”
回想起昨天她对我说过的话,我顿时恍然大悟——看来这个女人,早就把我给看穿了啊,还真是完完全全,不能小视她呢。
“要好好谢谢凯尔希呢。”
一边说着,我一边缓缓直起身子,拉动了床边的窗帘。出乎我的预料,这是一个阴雨连绵的早晨,细细的絮雨打在我房间的窗户上,擦出一条条长长的纹路。
和我们两人初遇的那一天一样呢……
“无论多长时间都好……”想到这里的我,忍不住笑了笑,紧紧地抱住了絮雨的身体,“我以后,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絮雨。我想要和你一起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想要和你一起创造新的回忆,想要和你一起迎接未来。”
阿戈尔少女楞了一下,轻轻地笑了,眼泪却也流了出来:“我也是……我也想要,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因为两个人互相守候着,便不会再孤独。
那么,继续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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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事情——我和其他人,甚至其他阿戈尔人都不一样。
虽然早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现这样的事实的,但是最终我还是确定,由于种族特性影响,我所属这一支的阿戈尔人身体十分脆弱,在肉体无法忍耐环境或受到严重创伤时,将会重回幼体状态,遗失之前的记忆重新成长。对我而言,这种“返老还童”对于身体很弱的我来说可以说是极其残酷的命运。
而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我和其他人眼中的世界,还有怀揣的理念,似乎也都是不同的。当然,这并不是单纯的比喻。似乎是因为上一次生命所遗留的伤痛,在这一次注定比他人还要短暂的生命中,我的左眼生来便没有视力。用视力尚存的右眼望向镜中,所见到的只有一片灰色的云翳,全然没有紫色的右眼所能流露出的神采。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所见的世界,想必与双目健全的人们,是不一样的罢。
但是更重要的,是性格方面。我这副注定会遗忘的身体注定了,我无法与人长久地交往。凯尔希医生有好几次都会说,尽管本性十分温柔,但是我有些过于内向而犹豫。而害怕着他人受到伤害因而刻意保持着距离、一直以来都十分孤独的我,也似乎总是被他人所冷落——不,那大概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一直以来可能也没有人会在意我。或许,对我这个寂寥的,看起来很快就会消散的生命,无论自己逃离到哪里,无论自己怎样孤立自己,也不会有人给予任何关爱,任何照顾。
“神主创造的每个生命,都有其被关爱的价值。即便是空中翱翔的渺小鸟儿,尚且有虫为其所啄食,何况是人呢?这一点,乃是理所当然啊。”
那是,我曾经所观看的一部由拉特兰教宗主持拍摄的宣道电影中,一名红发的萨科塔教士布道时的话语。只是我却斟酌,既然说是理所当然,那么为什么又需要教士前来布道,为什么又需要拍成电影强调?思索至此,那时的我也便顿悟了,这一点并非是那位教士所说的理所当然;换句话说,并不是所有的生命都有被关爱的价值。
也许就是我这样注定会将一切都遗忘的生命吧?不知道是因为孤寂已久的生活还是日渐偏离的价值观,彼时的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而我也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寂寞。
所以,和他的相遇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冲击。
在那个下着雨的日子里,我发现了背靠着大树,躺在地面的他。那是个看起来颇为健硕的男人,浑身都是崩裂的伤口,正孤独地坐在滴答的雨点中,眼角有着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流下的痕迹。不知道是出于巡游医师的责任,还是因为被他孤独的眼神所触动,眼中感到一阵热流的我慢慢地伸出了自己的伞,为她遮风挡雨。看起来已经快到壮年的他并没有唱片或者电影上封面的那些男性明星那样堪称美艳的英俊外表,反倒显得那样的普通。但是他沉重的脸孔,他忧伤的眼神,他孤独地坐在雨中的身影,却让我感受到了某种共鸣,某种找到了同类的共鸣。而他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在恍惚的意识中慢慢地抬起了手臂,触碰到了我的指尖。
那一刻,为他处理伤口的我,那封闭已久的内心,被那轻轻的触碰,打开了。在那一刻,不再需要什么多余的语言,只需要淅淅沥沥的雨点带来的伴奏。因为彼此的眼中的忧伤,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没有亲爱,没有陪伴,我们都在这场絮雨中,独行于这片荒芜的大地。
而那个时候我不知道的是,他会改变我的一生。
过去,我只将自己当做在屋檐下避雨的旅人,孤身一人。但是因为他,本来已经一无所有、孤身一人的我,渐渐开始害怕着失去,害怕着失去他,失去在罗德岛的生活,失去这安稳的一切。而细细回想起来,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究竟是怎样狭窄的峭壁,亦或者是钢丝?在这一次生命中,能够活到与他相遇,实在是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同时也想着,自己不能任由这幸福的一切,就这么消失。
“絮雨。”
有人在叫我。
我从那份迷惘中苏醒,映入眼帘的,是在这段时间中渐渐熟悉起来的,罗德岛医疗部的景象。
并不像自己记忆中曾经造访过的私家医院那般有着豪华的装饰与昂贵的先进设备,也不像贫民窟的诊所那样简陋得甚至地面都爬满了虫豸,而是十分淡雅的金属风格房间,淡淡地响着医疗仪器的滴答声。并不能说是多么高级的医疗场所,但是和那位凯尔希医生一样,简约却又让人安心。
“絮雨。”
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我才慢慢辨别出,那就是凯尔希医生的声音,虽然看起来是非常严厉的医疗部负责人,但是却又像是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般地照顾着她的每一位下属、学生和病患,自然,也包括我——身体脆弱的我在来到罗德岛后并没有被安排战地医生或是急诊一类高负荷的工作,只是负责一些相对轻松的诊疗。
本该是如此的。
“如果身体状况还是没有好转的话,我建议你休息几天。对于你来说,这几天你有些过于操劳了。”
我转过头,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凯尔希医生皱着眉在一份文件上签上了她自己漂亮的签名,放到办公桌的一角,然后眉头稍稍舒展,用有些舒缓的眼神望向了我。
“我……我没事的。凯尔希医生都没有因为害怕劳累而懈怠,我自然也不能。”
忍不住稍微理了理自己垂落的发丝与发丝下的眼罩,我认真地回答到。
自己的生命本没有被关爱的价值。但是他告诉我,他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想要和我一起体会这个世界的美好,想要和我一起创造新的回忆,想要和我一起迎接未来——他爱我。一想到这一点,自己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再稍微多做一些事情。而我已经不记得这几天忙碌了多久,已经没有自己回到房间去睡觉的印象,估计是在医疗部就这么草草躺了一下便算是休息,甚至前几日偶尔在走道上遇到为外勤任务而奔波的作为“罗德岛的博士”的他时,也只能堪堪挤出一个微笑便快步离开,因为自己还有不得不去做的工作。
在与他互诉心意后的几日后,他有着一项异常紧急的外勤任务,暂时离开了罗德岛本舰,而我则回到了医疗部的工作中。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我主动承担起了更多的任务:帮助凯尔希医生完成一场几乎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手术,连续工作到被她强令着离开手术室休息为止;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义务帮助其他医疗干员整理报告与文书,直到自己昏昏沉沉地在桌面上睡着……原本身体脆弱的我,正竭尽所能地承担更多的工作,拼命完成自己作为医师的职责。
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再稍微增添一些能被他爱的价值。
“不要跟我比,你的面容现在已经过于憔悴。要知道你有着一个关心你的人,他已经请求过我好好关照你保重身体了。所以你的生命不再是曾经孤独的你一个人的了,絮雨。”凯尔希医生凝视着我,她温柔的话语中透露出了几分严厉,“正好这几天他的外勤工作差不多要完成了,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交给我。”
“那,就拜托您了,凯尔希医生……”
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改变她的想法,自己当然也不能。忽然间,在这几天过于疲倦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得不用在洗手台洗了洗脸,揉了揉尚能看到的右眼,让自己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才慢慢走出了医疗部总部。
飞行器刚刚落地,我就带着自己的行李,急匆匆地疾奔而下。虽然只是因为外勤任务,但是短短数日的离别,对絮雨的思念却已经让我感到寝食难安,甚至开始害怕自己不能活着回到罗德岛。
这也是以前的自己从未有过的思绪,因为曾经的自己只是踽踽独行,似乎并没有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也没有自己在乎的人。而现在,却已经有了。
我果然还是改变了啊。
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医疗部吧。虽然不能打扰医疗部的工作,但是只是看她一眼应该也没有问题——这么想的同时,我已经来到了医疗部的门口,却发现自己思念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将门在自己身后合好。看到我,她似乎楞了一下,才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跟我打了招呼。只是,那话语间却充满了几分勉强。
“今天怎么这么早?”我有些讶异地问道,“我还以为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只是想来看看你就好的。”
“……今天,那个,工作结束的很快。外勤任务还顺利吗?”
“嗯,非常顺利。”
虽然絮雨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如花的笑靥,但是我却依稀看出了她面色中的疲倦。右眼上下眼皮打架般地不断开合,脑袋也像是上课时昏昏欲睡的学生那样耷拉着,这副异常让我忍不住出言询问到:“絮雨,你看起来很困……是不是要回去休息?”
“我没事的……”
只是,就像是要反驳这逞强的话语,她的身体却开始变得摇摇晃晃起来。而强撑着的絮雨却好像浑然不觉一般,似乎还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是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絮雨的身体便一阵松弛,失去了控制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了下来。
“絮雨!!”
我抱住了她瘫倒的身躯。还散发着温度的身体显得那样的柔软,那样的脆弱,仿佛只要我稍稍松开手,她的生命就会从我的怀抱中消散。
“还好吗,还好吗?”
急切的呼唤并没有获得回应,她已经没有意识,失去了知觉。所幸的是,将手放到嘴边,用耳朵靠近胸口,我才确信她还有着呼吸与心跳。虽然没有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但是我还是直接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了絮雨的身体,冲进了医疗部——
“凯尔希!急救!马上准备急救!”
“啊……啊?!絮雨小姐怎么了?”
看到昏迷的絮雨,正好来到医疗部汇报工作的亚叶马上陷入了恐慌。而还在处理文件的凯尔希也如临大敌般地站起了身,用一个抬手让自己的学生与下属们恢复了冷静,然后厉声要求着:“马上安排设备,准备紧急救治!”
我在凯尔希的指示下将昏迷不醒的絮雨搬进了一间病房,放到了病床上,她十分镇定而准确地下达了指示,轻车熟路地开始了紧急救治。对于罗德岛的任何一个人来说,她无疑是最可靠的医生。接下来,或许只要相信她就好了。
但是看着凯尔希忙碌的样子,我却怅然若失地走出了病房,坐在医疗部的长椅上,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终于交换了心意的,明明已经约定好了要共同迈向明日的,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害怕吗?我在为自己在乎的人,害怕吗?
原来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漠然,习惯了麻木的我,也会有现在这样的时刻啊……
我用空洞无物的眼神,看向了那间病房,怅然若失地瘫在了长椅上,就像失去了灵魂。
“已经没事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等到我从那份恍惚中回过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擦起了黑色。慢慢地抬起头,凯尔希那淡漠却又温柔的面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是吗?”
“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这几天她有些过劳而已。多休息几天就好。”
等等,过劳?为什么,她会过劳……?
“不,并没有让她加班或者超时工作。那些规定以外的工作,是她自己主动承担的,这一点我也没有想到。”凯尔希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她还有着自己难以跨越的心结,这一点就得靠你了。相比之下,你在这里坐了一天了——请稍微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和心态。”
“我……”
似乎是看出了我内心的挣扎,凯尔希慢慢地走到了显得有些颓废的我的身边,慢慢地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是年长一些的姐姐对待自己的弟妹那样。而她的手似乎也有着一种魔力,仅仅是这样轻描淡写的抚摸,我内心的慌乱与痛苦就慢慢平息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多年以来对她的信任,还是仅仅因为变得脆弱的我需要她的安慰。
“别过于让人担心,需要安慰和帮助的话,就来找我。无论是你还是絮雨都好,过于逞强的话,会让担心你的人感到难受的。”
说罢,她用力地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就像是在斥责我一样。在我惊讶地视线中,凯尔希慢慢转过了身:“絮雨现在已经醒了,不过还需要休息几天。去和她聊聊吧,我想你们都有需要面对的东西。”
面对的东西……吗。
看着凯尔希慢慢走出医疗部的背影,感受着自己头上还残留的她手心的温度,我情不自禁地对着那慢慢远去的背影喊道:
“……谢谢你,凯尔希。”
对我这有些突兀的道谢,她只是回过身,向我点了点头。
我渐渐明白,受到许多人照顾的自己,或许不那么孤独。
稍微整理了一下心绪,我便走进了病房。一进门,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就让我呛了一下。在背后慢慢掩上门,看到的是面色有些苍白,坐在床头的絮雨,阿戈尔少女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病号服,沉稳地呼吸着,看向了窗外。
很巧,今天的天气有些昏昏沉沉的,窗外正下着小雨,雨点在窗户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想必她正是望着那些水痕出神吧。听到我进来的声音,絮雨才慢慢转过身,用紫色的右眼与被刘海遮掩的左眼望向了我。
“……你在干什么啊。”看着那副能让人心碎的样子,我慢慢上前,坐到了床边,然后慢慢地将这个病弱的女孩子抱入了怀中——她的身体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乖乖地靠在了我的怀抱中,“我听说你过劳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她捋了捋自己的发丝,有些悲伤地看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着语气的平稳,轻轻地对我露出了笑容:“我没事的。”
“开什么玩笑!你在我的面前昏倒了,还说自己没事!”裹挟着怒火的训斥,最后却慢慢低沉悲痛了下来,“为什么要逞强啊,为什么要自己承担这种痛苦啊,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说到最后,我的手臂就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慢慢地垂落到床边。而阿戈尔少女的右眼中,已经渗出了晶莹的泪水,满怀忧伤地望向我。
在很长的时间里,病房显得那么寂静,只剩下了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却突然笑了起来,看向了少女含泪的眼眸,轻声呼唤着她:“絮雨。”
这声轻容的呼唤,却似乎一下就让她的心防崩塌,泪水一下子便顺着脸庞滑落了下来:“是,迪蒙博士,我在这里。”
“你还记得……我向你告白时,说过的话吗?”我慢慢地从床边站起身,抬头看向了窗户的小雨,如入梦幻般地低语,回忆着与她相处的时光,“‘所有的愿望,就由我们一起实现;所有的快乐,就由我们一起分享;所有的伤痛,就由我们一起承担。’”
“嗯。”阿戈尔少女摇摇晃晃地从床上坐起来,轻声回答道。眼前的这一幕,像极了在初见的那一天里,两人一同在沙地车中躲着外面的落雨,倾诉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是孤独者。我们不希望他人受到伤痛,所以我们选择了远离,独立独步地努力支撑下去。不过,我们也是人,也会痛啊。”
说到这里,我的音调,骤然抬高了几分:“但是我们选择了将一切都掩盖在孤独中。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只有自己远去的背影,不想让他人为自己担心,为自己伤痛;不想让他人觉得,自己觉得需要安慰。即使是在最无助、像是浮萍一样在雨中飘荡的时候,依旧倔强地强装着坚强。孤独者,永远让自己一个人承担着痛苦。”
“在遇到你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啊,絮雨。”我背对着阿戈尔少女,掩面而泣,声音微微带上了些颤抖,“爱上了一个人才会明白,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会因对方而起,想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但是,这和以前孤身一人的我们,又有什么样的不同……所以,无论是快乐也好,痛苦也好,我想要和你一起分担啊。我不想让你承担那么多的痛苦,我不想你佯装逞强……我想要帮你分担痛苦,你却将我隔绝在你的逞强、你的痛苦之外,我会难受的啊。”
我慢慢地上前,重新抱住了自己最喜欢的女孩子,感受着她脸颊上冰冷的泪珠与沉重的呼吸,低语着:“我想要一生一世都在你的身边,与你分担一切。”
许久,直到我的臂膀都被絮雨右眼中晶莹剔透的泪水所打湿,她才慢慢地开口:“对不起……我,一直在害怕……我会轻易死去的生命,本来没有什么被关爱的价值,所以,我想要稍微再多做一些事情,多承担一些责任,这样,想必迪蒙博士才会更加愿意接受我……我本以为,自己做出的牺牲可以换来我们的幸福。但是,但是没想到这样自以为是的逞强,会伤害到你……”
“没事的,没事的……”
絮雨左边的眼罩因为接受紧急救治而被摘了下来,我轻轻地撩起了她额前的刘海。在发丝被拨开之后,我看到的,是一只满布着灰翳的左眼,了无生机的瞳孔散布着令人惊骇的气息——但是,我却毫无畏惧地慢慢凑上前,轻轻地将眼皮合起,然后吻了上去。
“我的,眼睛……”
我的动作,让阿戈尔少女怔在了原地。对于她来说,眼罩下失明的左眼,想必是永远的伤痛。
“以后……你的伤痛,就是我的伤痛。我会与你,一起承担这一切。”
“呜……”
她的泪水,从左眼再次决堤而出,在我的面前呜咽地哭泣着。而我能做的,就是将她揽入怀中,抱紧这个与昔日的自己如此相似的、既坚强又脆弱的少女。
“已经康复了吗?”
“是的,因为这段时间确确实实有在好好休养,她已经康复了,只需要以后不那么过劳就好。”
凯尔希的话语让我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的这幅样子,她只是轻轻地晃了晃脑袋:“那么,我继续工作了,也不该打扰你们,只是等下不要太过吃惊就好。”
“……谢谢。”沉默了一阵,最终,我还是沉沉地向这个一直在默默关照我们的人,道了谢。
“别误会,只是不想当电灯泡而已。”
言毕,凯尔希便慢慢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她的背影,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敲了敲病房的门,在听到回复之后慢慢走了进去。
“啊……”
絮雨已经起身,见到我进来,阿戈尔少女害羞地颔首一笑,慢慢地向我走来。换上了眼罩的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装扮,蓝黑色与白色交相辉映的旗袍完全掩盖不住那姣好的身材,小巧的双肩与圆润的胸口微露的雪白肌肤隐隐透露出令人迷乱的气息,却又被恰到好处的布料与黑色长手套所收束,被萦绕在手边的披绒与丝巾所掩映,留下若隐若现的美。柳条般苗条而柔软的腰肢让她的身体显得更加前凸后翘,而稍稍向下走走,就能看到这一身旗袍那大胆的高开叉,一边是白皙柔嫩却又纤细得叫人怜爱的修长大腿,只有小腿的一半被短袜所包裹;另一边却被长长的白色长袜所遮掩,仿佛不想让他人看到少女全数的美似的。她本就有着让人魂牵梦萦的美丽,而这一身旗袍,则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伴随着那一双黑色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响动,絮雨慢慢地向着我走了过来。步履轻盈,犹如翩翩起舞,宛若仙女下凡。足尖轻点,身轻如燕,轻飘飘的旗袍与披绒丝巾伴随着步伐,犹如悬崖百丈冰中俏丽的花枝,在从中烂漫地微笑着。伴随着那曼妙身姿的动作,被长手套与披绒丝巾包裹的玉手婉转流连,高开叉的旗袍裙摆飘飞,那紫色的眼瞳中如带着渺渺轻烟的山水,欲语还休,流转着羞涩却温婉的神采,让少女整个人都犹如晨雾中的露水,梦露缥缈,如梦似幻。在轻巧的步伐中,她抬腕低眉,轻舒玉手,被仔仔细细的扎好的发丝在空中飘荡处动人的弧线,散发着让人心跳加速的神采。紫色的美眸流转,似乎在向我倾诉着爱恋;微红的脸颊上,明明没有怎么化妆,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美艳,甚至让我有了几分不真实感——直到她走到我面前,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抱中,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胸前。
“絮雨,这,这是……”
“休养的时候没有事情可以做,就通过网络定制了一套衣服。想着在出院的时候,穿给你看……”
少女带着清香的吐息,让我的理智都消散了几分。许久,我才缓缓回过身,说道:“……你真的,好美。”
“谢,谢谢……”
似乎是解开了一个心结的缘故吧,絮雨在病床上休养结束的日子提前了许多,定在了今天。但是似乎是担心她再用自己脆弱的身体逞强,凯尔希要求絮雨再多休息几日才能回归工作。自然而然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工作的我会好好地陪伴她。
陪伴我的女朋友。
并没有在医疗部多说什么,我们手挽着手在罗德岛号的走道上一同前行着。虽然我们两个人的身高差距并不算很大,但是絮雨还是小鸟依人地靠在了我的肩头,幸福地微笑着。而我则刻意放慢了步伐,等待着阿戈尔少女跟上我的步伐,手指有些笨拙地插入她的每一个指缝,继而十指相扣,感受着她的体温,她在我身边的证据。
两人一并来到了我的房间。就像是终于能够安下心一样,絮雨慢慢地坐到了我的床边,然后脸上的红润顿时深了几分——想必是想起我们在这里结合的事情了吧。同样感到几分尴尬的我,仿佛是为了寻找一个话题,开口道:
“在这里会更加让你安心吗?”
“是……虽然医疗部的各位都很照顾我,但是那里总是充满了特别的气味,消毒水的气味……”阿戈尔少女的右眼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有些不安地问道,“虽然刚才已经洗过澡了,我的身上,没,没有那种气味吧?”
“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很香哦。”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也坐到了床边,然后靠近她嗅了嗅——还是只有一股非常好闻的清香。只是虽然已经互相将彼此托付,但是由于两个人都没有多少恋爱,甚至是人际交往这一方面的经验,所以在日常相处的时候,这样亲密的动作似乎还是让羞赧之情占了上风,絮雨有些不知所措,脸红地侧开了视线。看着这样的她,一股莫名的冲动突然涌上了我的心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额,嗯。那么,絮雨,能出院是好事。”我拼命地搜刮着可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语,“凯尔希医生让你再好好休几天的假期吧,正好这段时间我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工作,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抱歉,我,我之前还没有想过。”
“这样啊……”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日常生活相处的场合吧,我和絮雨都变得有些磨叽起来。或许,这种并非在动作或语言上如火的热情感,而是彼此交心、如呢喃的细雨一样润物细无声的绵长感,才是我和她之间独特的感觉。
“啊,那个,对了,电影。之前和迪蒙博士看的电影,一直,没有看完……”
“唔,电影吗?虽然不是不可以啦。”
那是在我向絮雨表白的前一天,我们一起看的一部爱情文艺片。也就是在那种氛围的影响下,我第一次逾越了界限,亲吻了她。这么看来,像她这样喜欢看电影还真的是一件好事呢。
这么想着,两个人一同坐在了床边。只是和上一次在放映厅相邻的座位不同,这一次我直接轻轻地揽住了阿戈尔少女柔软的腰肢,而心思细腻而敏感的她也慢慢地将脑袋枕在了我的肩膀上,将身体靠了上来。紧接着,我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终端机与投影仪,关掉了所有的灯光,然后通过自己的权限进入了整个罗德岛的内部网络系统,开始下载我们先前看过的那部影片。在投影薄纱般的灯光下,房间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我们紧紧靠在一起,静静地享受着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难能可贵的安稳时光。
很快,电影下载完毕,《十二人》也从上次暂停的地方开始了播放——实际上,上一次我们已经快要看到结局,剩下的部分也没有多少了。在与苦恋的帕玛拉重逢后没有多久,身为准将的韦维尔便接到军令,率领维多利亚的一个军团前往萨尔贡,击败哥伦比亚公司支持的王酋,为他的国家攫取资源的开采权与经济利益。然而在萨尔贡的沙漠中,训练有素的维多利亚军团却因为恶劣的气候与哥伦比亚雇佣兵狡诈的战术连战连败,折兵损将,所耗巨大。战败让他在毫无关系的军队与政界中饱受责难,甚至连在维多利亚最具有话语权的查特维尔大公爵莱昂纳德.斯宾塞都公开训斥韦维尔是“维多利亚的蛀虫,除了床榻找不到第二个合适战场的懦弱蠢猪”。最终,他被革除一切军职,在众人又一次的唾弃与白眼中回到了维多利亚。然而对于这个悲惨的男人来说,坏消息还远远不止这么一个——
“帕玛拉……已经,撑不住了吧。”看着投影中已经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女主角与匆匆赶到的男主角,多愁善感的阿戈尔少女就像是产生了强烈的共情一样,用有些悲伤的语调向我说到。
“是啊,我猜也是这样……”看着她忧伤的神情,我忍不住问,“要关掉吗?”
“不,我想看到最后。”
既然絮雨已经这么说,那我自然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但是老实说,虽然未必与身旁我喜欢的女孩子经历过的过去重合,但是片中生离死别的这一幕令我感到了不快。而在下一幕,浪荡一生的男主角韦维尔,须发都有些斑白的他,紧紧地握着心上人的手,说出了整部电影,也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我爱你”——当一对恋人陷入生离死别的境地时,除了这句话大概也说不出别的了吧——随后,女主角帕玛拉便在重病中离开了人世。在处理了她的后事之后,韦维尔将所有的财产全部捐献给了一所孤儿院,随后换上了自己那一身本不该再穿上的军装,在心上人的墓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冰冷的雨水洒落在这个在离开世界时孤独的男人身上,同时画面也渐渐变黑,白字的演员表与职员表开始滚动了起来。
电影已经结束,絮雨的右眼已经在感同身受的悲伤中湿润,却一言不发。感觉这部电影似乎不太合适现在的我们观看,头疼的我正准备说些什么,阿戈尔少女却慢慢地将身体靠了过来,将脑袋贴在我心脏跳动的胸口。
“果然,我还是不太喜欢这种生离死别的电影……”那有些忧伤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我不是,不能接受死去,但是这种用死亡来让人感动的剧情,我不是那么喜欢,太悲伤了……就好像,将角色的悲痛与死亡当做推进剧情发展或者结束故事的道具。对于人来说,以他人痛苦为乐是最卑劣的行径;而对于我来说,死去之后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剩下……”
“这样啊……”我倒是不觉得这部电影很糟糕,演员的演出功底、优秀的台词、出色的拍摄手法和场景布置都是显而易见的优点。但是或许是因为曾经经历过死亡与遗忘,那些无法因一次死亡而清算的悲伤,总是像丝丝缕缕的线,缠绕在她的肌肤上,絮雨的看法跟获得了长生的我看法有些不太一样。
“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不想让任何人为我而哭泣。我只是想活下来,我只是不想再遗忘……”
“是吗……你是这样的想的啊。”
直到此刻,我才意识到,在生与死的问题上,我与她的差距犹如鸿沟。絮雨曾经问我,像是华法琳那样的长生种族会如何看待生死与别离,而因为机缘巧合获得了长生、却没有经历足够岁月的我却无法做出回答。或许他们只是痛到习惯、痛到麻木,但是我绝对不想眼前的这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经历那种痛苦。只是,看向身体脆弱的絮雨,或许我们终将会有那么一刻……
“迪蒙博士……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请不要用电影中那样的方式看待我,不要用看待将逝之人的目光看待我。”话语间,她右眼中的泪水,已经慢慢滴落而下,打湿了我的胸口,“或许有一天,我们终将会离别;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你忘记……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要活下来,我不想要遗忘,我想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创造快乐的回忆啊……”
“我答应你。只要我们在一起,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我们都会一起分担。”我慢慢地捧起了絮雨的脑袋,郑重地说着,“遗忘的过去也好,不确定的未来也罢,我们只需要现在就好……唔……”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已经含着泪搂住了我的脖子,吻上了我的嘴唇。那柔软水润的嘴唇主动渴求着我,温热湿滑的舌头也伸进了我的口中慢慢地搅动起来。这份主动和热情让我顿时一阵头脑发昏,随后就是理智丧失般的迷醉。于是,我吸住了絮雨柔软的丁香小舌,然后搂住了旗袍下纤细的腰身,情不自禁地用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富有弹性的肌肤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依旧给了我的手充足的热量,散发着情欲的气息。待到终于分开了双唇,阿戈尔少女的眼瞳就像醉了一样迷离着,面部的表情也变得嫣然而柔弱。
虽说左眼带着眼罩,但是絮雨的面容充满了小家碧玉的温婉,而她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十分柔弱,但是却异常匀称,散发着一种满是精致的美丽。纤细却凹凸有致的身体十分高挑,纤细的手足,刀削过一般细长的腰腹线条还有丰满的胸口无一不是完美而又匀称,兼具着柔和与性感两边的特质,洁白的肌肤剔透通明,色泽犹如雨凝结而成的雪,闪耀着淡淡的光芒,带着微微的嫩红,仿佛吹弹可破。在这光线并不算明亮的房间里,眼前的这一幕飘荡着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让我感受到了震撼心灵的美感。与其说是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身体,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一件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损坏的,珍贵的艺术品。
“我……”
“嗯,嗯。我知道的。”
絮雨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而我很清楚她正在向我渴求,但是这有些突然的一幕却令我没有伸出手。但是,少女却伸出了手,用隔着那一层手套也能感受到的柔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语着:“请……给予我,生活下去的证明吧。”
如果是絮雨的愿望,我自然也只能答应下来。虽然考虑到她的身体,总是做这样激烈的运动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既然是她的心愿,那么即使最后可能我会感到后悔,我也会在这一刻忘却一切,为她、为两个人都带来快乐。
许久,在数次的同赴巫山之后。
“身体,没问题吗?”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我关心地询问着。而阿戈尔少女则慢慢靠在了我的肩头,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唔,就是稍微有点累……可能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这样啊……”在沉思中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我,认真地追问道,“……好像之前一直忘记问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虽然不一定会有孩子……”
“啊……没问题的,如果能怀上你的孩子,我会很高兴的。虽然……我的身体,可能不适合生育孩子吧……”
“没关系的,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看着有些强颜欢笑的絮雨,我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我自己的体质也注定不能让他人怀孕,而她的身体也不适合,所以做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们两个人大概不会生育后代了。但是,对我来说,有没有孩子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只需要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
“而且,只要做快乐的事情就够了……”
“啊?”似乎听到阿戈尔少女嘀咕着说了什么,我转过了头。
“没,没什么。”
她有些着急地晃了晃脑袋,我也便不好追问,陷入了贤者时间所带来的沉思中。许久,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我,却感受到自己的脸颊边传来了柔和的鼻息。侧目望去,才发现已经感到疲倦的絮雨已经靠在我的身上陷入了沉眠。
她的心属于我,而身体也为我所有。有我在身边,她便可以安稳地入睡。而即使是那安稳的睡颜,依旧美得能让我心动。轻轻地为她梳理了一下有些凌乱地发丝,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睡吧。愿你都能在雨声里做个好梦,我最爱的絮雨……”
大佬写得文那种情感感觉都快溢出了,哈哈哈
不过我觉得,写这类长文,还是语言描写最讨巧,心理描写其实是比较吃亏的,不够直观,当然大佬即使这样都让我感受到了,厉害
大晚上看长文,顶不太住,要是有书签标注一下就好了
继续更新!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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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总是繁忙的。
在从床上起身、稍加洗漱之后,我把由烤吐司、鸡蛋与冷牛奶构成的简单早餐狼吞虎咽地吞下肚,感受着味蕾上烤吐司残存的松脆、鸡蛋的湿软与牛奶的冰凉。接着,将餐盘清洗完毕后,我慢慢地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我的居所与普通干员们的宿舍稍有不同,是位于罗德岛号高层的一间稍大的简朴宿舍。来到走廊上,早晨明媚的阳光通过罗德岛号巨大的玻璃窗照进了这艘方舟,仿佛在预示这是充满希望的一天。而看看手中准备的许多纸张堆叠成的教案,我轻轻地对着落地窗上映出的那个自己的身影笑了笑,努力让心情稍稍平复下来。随后,我便慢慢走向了这一层楼的电梯。
伴随着一阵轻轻的颤动,电梯稳稳当当地开始了下行。隔着一层玻璃望去,偌大的罗德岛号就像是照进来的明媚阳光一样,内部空间里来来往往的人潮意味着生机勃勃的一天的开始。很快,电梯便缓缓停在了这艘方舟的第22层,我信步走出门。这一层楼的装修几乎与罗德岛号其他的楼层一模一样,但是仔细望去便能看到,这里来来往往的除了穿着制服的干员之外,还有不少换上了学生装的年轻人,以及推着各种教学资料与材料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没错,作为一座接近于小型移动城市的罗德岛,舰上也配备了齐全的教学机构。被干员们称为“学城”的第22层的整个楼层被划为教学区域,又按照学生年龄与授课内容被划分为了许多不同的学区与学院,并且配备了全职或由外勤干员担任兼职的讲师,为几乎所有拥有深造学习意愿的干员准备了几乎所有的课程。比如高等教育学区的医学院由凯尔希亲自负责并担任兼职讲师,而同一学区的源石学院和历史学院由我负责,等等。
走在一尘不染的整洁走廊上,偶尔会有经过的干员甚至孩子向我问好,而我也依次点头回应。身边的人形态各异,不过我却早已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包括“学城”在内的整个罗德岛都秉承着“各族和谐”的原则,无论是什么种族,甚至是感染者与非感染者,若是符合条件并且愿意加入,都会毫无偏见地予以接收。无论被接受者自身多么优秀,只要发表涉嫌种族歧视或感染者歧视相关的言论,便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很快,我便来到了指定的教室。不过,今天我要面对的却并不是由许多须发苍白的教授组成的学术权威,也不是初等教育学区中那些吵闹的孩子们,而是正处在青春年华,因为各种缘故来到罗德岛的少年少女——比起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活蹦乱跳的小孩子们或是穿着制服的各个年龄偏大的干员们,换上了罗德岛定制学生装的年轻人,或许是整个“学城”内,最像是人们印象中的“学生”的一批人了。而由于这几天他们原本的历史课讲师海帕提娅有外勤任务,因此这段时间里能抽出余裕的我便成了他们的代课讲师。
缓步走进教室,扫视了一眼因为我的到来而正襟危坐的学生们,我清了清嗓子,就此开口:
“那么,各位同学早上好。就如你们之前接到的通知一样,海帕提娅干员因为有外勤任务的安排,这几日无法如期为各位上课,所以就由我来暂时担任各位的历史代课讲师……我想,自我介绍大概就不需要了吧?”
深沉的声音在教室内飘来荡去,一点点消散在了回声之中,屋内很快就陷入了一阵有些诡异的安静。只有与我比较熟悉的几个学生,比如轻轻地扶了扶眼睛的真理,没什么感情地望着我的灰喉,还有满怀期待地看过来的安洁之外,其他人都只是用有些敬畏的眼神望着我——毕竟我在罗德岛向来名声不佳。想到这里,我也只能无奈地咳嗽了一声,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今天的课程是:阿塔图尔克帝国在中古时代的武力征服与相关影响。”
这并不是个会让许多人感兴趣的题目,而学生们自然也反应寥寥,耳边只回荡着默默地翻开书本的声音。我突然间觉得十分寂然,徒留自己站在讲台上,于是就只得定了定神,又故作出一副稍显威严的样子,慢慢地翻开教案,打开投影终端上的幻灯片,来开始讲“阿塔图尔克帝国在中古时代的武力征服与相关影响”。
“……接下来,我们把各位的讲义翻到第六十五页。各位在预习中应该也了解过,阿塔图尔克人是旧日怯薛军团留下的遗产,因而也继承了悍勇斗狠的民族特性。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阿塔图尔克人的苏丹在继位之后都会将他们的兄弟无论年龄地全部处死,这残忍的做法被后世称为‘阿塔图尔克继承法’或是‘鲜血宫廷’,这是同学们可以在记忆时作为参考的一项讲义之外的知识。而在他们之前,泰拉大陆的中部并没有一个相对强大而统一的政权,这就为这个国家的崛起创造了绝佳的良机……”
慑于那对于讲师来说显得过于庄重的声调,除去我的讲述,教室里安静得没有其他的话语了。在讲桌的对面,学生们或是翻着讲义的纸张,或是记着笔记,或是故作认真地发着呆,也不见有什么别的动静。相比起罗德岛内其他的讲师,被更多人所敬畏的我的授课显得严肃许多——偶尔望着望向教案的提纲,顺着课程的脉络一点点地讲述下去,将全部的知识点教给学生,时不时则掺杂些个人的见解,便基本是全部的内容了。
“阿塔图尔克帝国展开对大陆西部征伐的标志性事件就是对罗契亚王国的征服,这也标志着他们的扩张达到了一个顶峰。虽然讲义上没有过多着墨,不过我还是希望详细地为各位同学讲一讲,因为这场战争从双方的僵持,到阿塔图尔克人的突然发力,再到罗契亚的死命抵抗,都像是戏剧一般扣人心弦……”
渐渐进入讲授状态的我不禁向讲台下一看,首先瞧见的是教室里学生们穿的那一套罗德岛的学生制服,纯白的衬衫上带着洋溢青春气息的领结或蝴蝶结,再往上则是一双双或认真、或端庄、或乏味的眼睛。远远地望去,学生们渴求着知识的脸孔似乎也不再显示出枯燥无味的神情,而是专注于我的讲课,就像是许许多多小巧的等边三角形,带着律动的鼻孔与嘴巴,连成一气后就宛若一片在严肃中竭力保持着认真与求知的意念所凝成的海,像是清澈的波涛一样拍打着我的视线。而再望去,却又骤然一闪,变回了教室里形态各异的许多学生。
“……是的,古罗契亚王国最后一位君王的殉国,就如他们曾经唯一的伟大君王一样,也展现着绚烂的光彩。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将目光转回阿塔图尔克帝国吧。罗契亚的沦陷震动了莱塔尼亚、卡西米尔、拉特兰与泰拉西方的其他国家,它们纷纷开始重新征召部队,准备随之而来的战争;而野心勃勃的苏丹也收拢了军队,准备一路征伐大陆的尽头……”
我慢慢抬起视线,已经渐渐不再拘泥于教案所罗列的死板教条。教室的屋顶是一面金属色的四方形,上午热烈的阳光正好将其洒满,教室中的空调被调节到了一个正好的温度,徐徐的清风正吹拂着学生们年轻的面庞。他们有着不同的种族,有着不同的来历,有着不同的人生,脸上却都同样光滑而稚嫩;他们正襟危坐,眼睛中或有期待,或有认真,或有烦闷,但却都有着一样东西——作为学生的求知,这是在这个混乱时代诞生的孩子们所难以得到的,却也理应是他们所正当拥有的。在这视线的注视下,我就像是感到了某种激励一样,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对自己的口干舌燥浑然不觉;直到接近中午时分的下课铃声响起,我才慢慢停下了讲述。
“……那么,时间也差不多到中午了。总结一下,今天我们主要讲了阿塔图尔克帝国在中古时期的武力征服与这一系列征战所带来的相关影响。下一节课,我们将把视线转移到莱塔尼亚,以巫王与双子皇女,以及延续了数百年的阿尔高家族为起点,了解高塔贵族们的形成与发展,还请大家做好预习。今天历史方面的授课也就先到这里,就是这样罢,诸位辛苦了!”
学生们发出一阵欢呼。我点了点头,拿起讲桌上的教案,正预备着走下讲台的时候,有一位学生却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回头望去,才发现是早露——或者,应该叫她娜塔莉亚。
“您好,迪蒙博士。”昔日的贵族小姐端庄地向我施了一礼,“刚才的授课中我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可否请您再为我解释一下?”
与娜塔莉亚从乌萨斯带回来的那一套显得十分华美的学生制服不太一样,罗德岛那一身白色衬衫加蓝色百褶裙的学生制服显得简约许多。然而就是这种简约,烘托出了这位已经发育良好的贵族小姐身上的气质:轻薄的白色衬衫呈现出身体成熟的曲线,蓝色的百褶裙下若隐若现的修长双腿展现着她挺拔的身段,这副成熟的气息却又被胸口的蓝色蝴蝶结所象征的学生身份所完全中和,带上了几分让人感到兴奋的禁忌。看着这样的她,我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唾沫,然后断续地开口回答:“当然可以,娜塔莉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在两个人在讲台上说话的时候,教室内其他的学生依旧在陆陆续续地向门外走去。突然间,我视线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抹与学生们不太一样的蓝紫色;抬头仔细望去,我才发现穿着平日里那一套连衣裙装的絮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教室的门口,手中端着被浅蓝色的布包裹起来的便当盒。让我惊讶的是,似乎是因为看到了我刚才吞下一口唾沫的犹豫动作,她那一直以来都十分淡然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视线,其中似乎饱含着酸酸的醋意。
那视线是……嫉妒?
然而我并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因为眼前的娜塔莉亚已经举起了手中的讲义,翻到了其中做了笔迹的一页,认真地指着其中一处,向我询问道:“我想要请教一下,关于您提到的‘阿塔图尔克继承法’,或者说‘鲜血宫廷’,在民间确乎也有许多十分可怕的传说。关于这些,我想要了解这么一项血腥习俗为后世所留下的影响……”
“嗯,咳咳……”我清了清自己有些干燥的嗓子,努力把脑子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讲义上,“关于这一点,在讲义之后的章节中其实也有所提及。简单来说,就是如字面意思那样,在统治者家族内部,因争夺继承权而起的‘鲜血宫廷’造成了无数的人伦惨剧;而放在更长远的角度来看,虽然这种继承方式能为阿塔图尔克帝国带来杀伐果断的苏丹,但也意味着这个君主制国家长期缺乏稳定的继承方式,这进一步导致了……”
很快,我便大概回答完了娜塔莉亚的问题。疑问得到解答的贵族大小姐十分恭谨地再次向我施了一礼,才慢慢走下讲台,缓步离开了教室。此时的教室已经完全空了下来,我就像是终于终于完成了一件事似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不过下一刻,轻若无物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我抬起头,才发现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着我的絮雨正慢慢地走进了教室,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我的身前,她缓缓举起双手,将那个被浅蓝色的布包裹着的便当盒向我递了过来:
“迪蒙博士……这是我早上专门准备的便当。虽然请求了厨房的各位帮忙,但基本都是我亲手做的……”
“啊,啊啊,谢谢……”我小心翼翼地收下了她递过来的便当盒,感受着饭菜传来的温暖热度,却发现她的嘴唇有些不开心地嘟了起来。
“不用谢。那么,我在医疗部还有一些工作没有完成,就先离开了……抱歉。”
“等……”我本来想要叫住她,但是絮雨却已经转过了身,踏着轻快的步伐,慢慢离开了教室,那轻飘飘的背影中似乎充满了懊恼与落寞的气息。然而,我却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样,只是怔怔地站在了原地,目送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直到双手重新感受到手中那个便当盒温暖的热量,我的理智才慢慢恢复过来。
“唉……”
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之后再去找她聊聊吧。”
我作为讲师的兼职工作仅限于上午。因此,中午的休息时间,我仔仔细细地品尝了絮雨为我准备的便当——不锈钢制便当盒的左边排布着切好的包裹着瘦肉的蛋卷,右边则是水煮叶菜,中间则是混合着一粒粒火腿的白米饭。虽然做得很简单,也并不算十分精致,但是比起豪华的饕餮盛宴,却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美味。于是,充分补充了能量的我,也便十分顺利地进行着下午的工作。
“呼……”
时间已是傍晚,太阳已经偏移到了天边。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我关掉了眼前的终端机,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惬意地靠在了办公椅上。不知不觉间,我想起了上午在教室时,絮雨向我投来那难以言说的视线;再一次想到她那似乎有些落寞的眼神和背影,我的内心却再也轻松不下来了。
就像是瞅准了这个时间似的,手机的提示音很快就打断了我内心的纠结。轻轻在手机屏幕上一划,信息栏界面的最顶端,是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短信:
我在那个教室等你。
而发信人,自然而然是絮雨。
我的瞳孔顿时瞪大,平静的内心也顿时再次变得躁动起来。几乎是不假思索,我的身体不自觉地从办公椅上跳了起来,收起手机走出办公室,向着走道那一头的电梯奔去。伴随着一阵响动,电梯空中坠落的铁球般向着22层的学城下落着,只是我有些忐忑的内心,却比电梯下落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待到电梯稳稳当当地停好,眼前的门慢慢打开后,我便这么迈开了步子。学城的大多数区域虽然不需要权限便可以进入,但是天边的夕阳却让罗德岛最勤奋的学子也选择暂时歇息。走过空空荡荡的走廊,我奔向上午的那一间教室,两处的景色慢慢地向后走去。伴随着距离目的地的距离越来越短,我内心的期待与局促也开始成比例地不断上升。最后,在教室的门前,我压抑住内心复杂的心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拉开了教室的门。
“啊……”
眼前的景色,让我讶异地愣在了原地。夕阳的光辉温暖地照着整间教室,那是与上午截然不同的景象;而在这样的光辉之中伫立着的是,同样和上午同样截然不同的絮雨的身姿——
夕阳之下的阿戈尔少女坐在窗边的座位旁,流露着一种深深地将人吸引住的魅力。她的相貌依旧是散发着对我来说无与伦比的魅力,却已经换下了常见的那一身制服,转而穿上了一身属于罗德岛的学生装,那一套长袖白色衬衫加蓝色百褶裙的学生制服。简约而轻薄的打扮紧贴着身体,蓝色的蝴蝶领结为平时那温柔孤独而又忧伤的气息加上了一种属于青春期的学生所特有的清纯,但是紧紧地扣好了纽扣的白衬衫将凹凸有致的丰满与腰身的窈窕恰如其分地展现在了眼前,甚至能通过光的折射隐隐看见隐藏在那薄纱下简单朴素内衣的轮廓与白皙的肌肤,又勾起了无限的遐想;稍微往下看看,坐在桌上的姿势蓝色的百褶裙约莫遮盖住了大腿的一半,裙摆之下便是那白皙的绵软,在跨过弯曲的膝盖之后是纤细的小腿与标准的黑色女式皮鞋,收束着修长的腿部的同时,却又叫人忍不住将视线上移,想象着裙下美丽的风光。在这套象征着学生身份的打扮下,絮雨头顶那几簇白色的头饰,额前发丝上的黑色交叉发饰,甚至左眼上掩盖着旧日伤痛的眼罩,都焕发出了属于一种别样的色彩,模糊了她的容颜,仿佛在我面前的不是罗德岛医疗部的巡游医师,而是在某所学校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学生少女,在一日的学习之后,于这个夕阳西下的时间,在这间无人的教室等待着我。
“……絮雨。”我沉默了许久,才不知不觉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迪蒙博士……这一身学生服,怎么样?虽然第一次这么穿出来,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阿戈尔少女有些不安地站起来,捏住了裙摆,细眉下氤氲如雾的紫瞳满带着期待的神采。那副可爱的样子就好像她的手捏住不是蓝色的百褶裙,而是我的震颤的心脏,并且还狠狠地将其攥在了手中。直到她因为我许久没有回话而将疑惑的视线投了过来,走到她身边的我才终于从发呆回过神来,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抱,抱歉……稍微有些看得入迷了。能看到絮雨换上学生服的这个姿态,我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好像一天的疲劳都消失了一样……”
“啊,啊……这么称赞我,好,好高兴,嘿嘿……”就像是被朴素地称赞过后感到开心的普通女学生一样,她的嘴角再也忍不住笑意地翘了起来,却又带上了几分担心,“就是这个时间来到学城,会,会不会被谁看到……”
“唔,应该不会吧,虽然学城大部分区域不需要权限就可以进入,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大家应该都在用餐,所以不会有无缘无故潜入这里的人吧……”
虽然这里就有两个就是了。为了方便罗德岛的干员们在有闲暇时可以随时开始学习,本身也未有多少值钱物件的学城并没有设置许多门禁系统与防盗装置,这大概是这片大地上其他的学校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堪称是专属于罗德岛的包容和豁达。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絮雨此时才能无忧无虑地在这里两人独处着——想到这里,看着被穿过窗户的夕阳照耀着的那美丽的倩影,我就忍不住与阿戈尔少女一起笑了起来:
“而且话说回来……我感觉就算被看到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学生装的打扮非常可爱呢,感觉这身打扮也很适合你哦。”
“真的……?”絮雨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在得到我肯定的点头之后,似乎是因为在黄昏时的教室中穿着制服这样特殊的情况,已经习惯了与我相处的她却还是像羞涩的少女一样,有些扭捏地侧过了被夕阳所染红的脸颊,用轻柔的声音开口,“我原本对自己换上这一身衣服没有什么自信的……谢,谢谢……”
沉醉在阿戈尔少女这副可爱的样子中,我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询问道:“唔,那个,话说回来,这套学生装是怎么来的?虽然我记得向学城的管理部门申请就可以获得分发,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就可以拿到吧?”
“不是啦……我是向早露小姐借来的哦,跟她说想要稍微感受一下穿上学生服的效果……结果尺寸出乎意料的合适呢。”
我仔细想了想今天看到的娜塔莉亚穿着这一套学生服的样子,顿时便想明白了——她们两个人身高和身材都颇为接近,那絮雨向她借来的这套衣服自然会很合身。只是想到这里的我,忍不住又问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我看到你穿上学生服的这个姿态吧。那么,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也要邀请我来到这间教室,换上这套衣服给我看,究竟是为什么呢?”
“嗯……今天上午,看到早露小姐向迪蒙博士提问时的样子……我感觉,有点嫉妒……”说到这里,阿戈尔少女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之后我又想了很久。明明以前都不会这么在乎一个人的,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却觉得觉得很不高兴……我是不是,非常心胸狭隘啊……?”
看着她羞愧时那满脸通红的样子,已经基本猜到了这一层的我连忙开口否认:“不,不是,怎么会呢。要知道,娜塔莉亚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也只是普通的学生而已。并且啊,絮雨能这么在意我,甚至为我吃醋,我觉得非常可爱呢……所以,这就是你借来学生服穿上给我看的理由吗?”
“要说理由的话,不只是这样……今天看到早露小姐和迪蒙博士在一起的时候那副十分轻松地样子之后,我就忍不住开始联想:如果自己不是这么特殊的种族,如果自己不是孤独的巡游医师,只是普通的女孩子,能够一起和喜欢的人度过学校生活或许会很有趣吧,之类的。”多愁善感又心思细腻的阿戈尔少女絮絮地说着,“比如说,和迪蒙博士能够一起去普通的学校,不管两个人都是学生也好,分别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也好,会有怎么样的感觉呢……一方面,那个,有点嫉妒早露小姐;一方面,也是想要感受一下这样的气氛,就换上了这一身衣服。”
说到这里,絮雨抬起头望向了窗外的夕阳,仿佛是让自己的思想在那个世界崩腾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样的想象,她露出了十分愉快的笑容。而我也忍不住轻轻地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会不会是和现在一样的关系……但是,如果我们能像是那样在一起的话,一定会很快乐吧。只是现在……这也无可奈何啊。”
“嗯……就算是这样,我们应该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情吧……”
絮雨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我的身上,稍稍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轻轻地清了清嗓子,像是调整好了状态,随后再次抬起了头。然后,她用怀春少女般十分羞涩的语调,轻柔地向我开了口:
“那个……老师,很抱歉,在这种时候叫您出来……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对您说……”
这鸟鸣一般动听的声音在那么一瞬间让我的理智停止了思考。但是很快,我就顿时明白,虽然无法做到真正与我作为同学或者师生一起经历平静的时光,但是絮雨却在用这种方式,试图与我一起品味平常的校园生活。所以,我便有些紧张地吞下一口唾液,飞快地整理了一下思绪,结结巴巴地回复着:
“想对我说的话?是,是什么呢……?”
“那个,那个,其实我……”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作为学生的角色中,絮雨饱含着深情地看向了我的眼睛,“其实我以前……就喜欢着老师!虽然非常厚颜无耻,但是……希望您可以和我交往!”
那副认真的样子,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怔在了原地,仿佛自己真的是被女学生所告白的老师似的。随后,阿戈尔少女那紫色的眼眸中的深邃,将我的意识重新呼唤回了现实。于是,我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回应:
“我也是……我很久之前,也喜欢着絮雨。所以,请做我的女朋友吧!”
“老师——!”
突然间,絮雨脚下加速,一下子便扑进了我的怀抱中。在我的身体感受到她柔软的那一刻,我闻到了她身上传来的一股轻柔的淡淡清香,同时感受到了那肌肤上近乎滚烫的体温。窗外天边的夕阳,让阿戈尔少女绯红的脸颊变得更加诱人,她用柔软的手腕缠绕住了我的脖子,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身体,随后紧闭着右眼,抬起了下巴,用柔软的唇瓣封住了我的嘴唇。
“唔——”
突如其来的献吻所带来的甜蜜,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但是,内心对絮雨的渴望,却让我也轻轻地紧抱住了她的身体,在黄昏的教室里与她重合了嘴唇,深深地亲吻着。这个时候,我们既像是彼此恋慕的师生,在教室中难以自持地渴求着对方;又像是相恋许久的爱侣,热烈而激情地做着禁忌的亲吻。直到两个人的身体都带上了几分火热,我们才不舍地将双唇分开,那唾液的丝线在夕阳下闪着银亮的光彩。
在这样的光彩中,已经化身为学生的阿戈尔少女脸已经涨的粉红,满足地喘着气。随后她粉唇轻启,向我开口道:
“老师……要,要做吗?”
虽然内心已经隐隐有了预料,但是听到这番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我不禁有些讶然:“这样,真的可以吗,絮雨?”
“虽然这也是我的任性……但是,我一直都喜欢着老师,而且像这样两人相处的机会也很难得。”一边说着,絮雨还一边用向我不动声色地眨了眨漂亮的右眼,然后轻轻地将手伸到了我的跨部,触碰到了那兴奋的硬物,流露出温柔的声音,“而且,其实老师也在期待着,不是吗?”
“哈哈……似乎确实是这样。”
像是要拭去她内心的不安一样,我轻轻地将手附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吻了吻她的耳朵。在黄昏的映衬下,那里早已如烈火一般炙热。就这样,在夕阳的光辉中,我们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教室被落日的余晖洒满,我就这么坐到了那张清理过后椅子上,而絮雨则坐到了我的大腿上,亲昵地靠着我,仿佛在回忆方才在这里的温暖。于是,我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少女的脸颊。
“很漂亮哦。”一边说着,我一边从背后抱住了她。而有些害羞的絮雨也放松了下来,任由我在抚摸着她的身体。
“果然,像这样,还是有点害羞……”
“是这样吗?”
明明刚才还亲密接触过,现在又变得羞赧起来了,她作为女孩子的部分也十分微妙呢。不过就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絮雨温柔地抱住了我身体,抚摸着我的胸口。于是,我们就一齐坐在椅子上,与最喜欢的彼此相拥着,欣赏着天边无比壮丽的落日。只是比起美丽的黄昏,眼前最喜欢的女孩子才是让我更加感到美丽的光景——在淋浴之后,重新换上那一身学生装的少女的肌肤在夕阳的光辉下闪着激情后幸福的嫩红,更加光润地闪亮着,十分的美丽。在这片美丽的图画中,她缓缓开口:
“夕阳,很漂亮哦……”
“嗯,跟你在一起的夕阳更加美丽。”我轻轻地笑了笑。
“那么,在夕阳结束之前,我想一直……爱着老师,和老师在一起。即使只是这么看着老师,就好像自己就会入迷,想要就这么呆在一起……”
絮雨伸出手抱住了我的身体,就这么坐在椅子上,与我依偎在一起。对展现出微笑说这话的她,我的内心依旧因为开心而忍不住怦然着。
“和这么可爱的人在一起看着夕阳……现在这一幕,还真是梦幻啊……这样的幸福绝妙的喜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呢……”
“嗯……没关系的,因为我们会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
大概是为了让我安心吧,阿戈尔少女的身体稍稍倾斜,靠在了我的身边,然后将手附在了我的脸上,就像是魔法一样,这小小的温暖为我舒缓了内心对于未来的不安与害怕。随后,一同浮现出平静的微笑,两个人的手轻柔地包在了一起。在那份纤细中,我现在深刻地体会到,非常喜欢的人就和自己在一起,这是非常重要、非常高兴地事情。
或许自己已经深深地依恋着她,也不像再离开她了,我忍不住想着。
“最喜欢你了,絮雨。”一边在她的耳边这么喃语着,我一边轻咬住了她的耳朵。絮雨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力,就像是烘烤后的蛋糕一样,骨软肉酥地瘫软在了我的身上。
“嗯,老师……迪蒙博士……我也最喜欢你了……”
羞涩的学生向自己的老师告白,还在学校中两个人开始了交往——虽然知道,眼前的场景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只是看着窗外的夕阳,我很快就意识到,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得离开这间教室,回到日常的生活中去了。我们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学生,无法再体验那本应该经历的、纯真的岁月,只能珍惜着现在这一刻,属于我和絮雨的回忆。
大家有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把另一个博士到处和女干员们发展亲密关系的系列搬过来…… ┑( ̄Д  ̄)┍
这一段改编于自己的三次元真实经历——不过跟我一起淋雨的只有损友啦。
之后也把另一个系列,博士各处认识干员的故事搬过来好了【笑】另外仔细想想还是不把长文分成不同的楼层发出来好了,这样未免有水楼之嫌疑。不同的内容之间也有空格,相信不会对各位的阅读造成很大阻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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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罗德岛完还驻留在龙门的时候。
“天气变糟糕了……”
沉浸在文档与终端中,完成了每日工作的我终于得以从桌案中抬起头,才发现办公室的窗外已经阴云密布。待到我整理好文件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窗外已经响起了雨水哗哗的响动;而当我回到属于自己房间时,雨势也变得越来越激烈,瓢泼的雨点好似一颗颗硕大的冰雹拍打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噼啪声。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雨水洒在玻璃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然后顺着玻璃流淌下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又慢慢在窗户上连成了一条线。天地间已经悬挂起了无比宽大的珠帘,到处都是迷蒙的一片灰暗。
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用终端拨通了传达室负责出入登记的干员的线路,得到了我预想之中的回答——比平常还要早地结束了工作的絮雨为我留下了信息,说是想要试着到龙门的市中心去采购一些新鲜的食材,这样就能为我准备晚饭了……当然,她现在还没有回来。虽然她一直有着带伞的习惯,但是看着灰暗的天空与激烈的雨势,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理所应当的担心。
“我……不只是想要留下一起度过的时间,也不只是想要被单方面地照顾着。我也想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为迪蒙博士做点什么。”
看着被昏暗的光线笼罩的房间,想着要做点什么的我却完全没有心情。在无意识中,我却想起了阿戈尔少女对我说过的这句话——随后,我意识到,自己想要做点什么。
如果没有絮雨在身边的话,估计我会就这样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漫天的雨丝,然后默默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像是机器一般为罗德岛工作的日常应该也会一直持续下去。或者说,因为有絮雨在身边,所以我现在不想只是这么等待着吧……?想到这里,我映照在玻璃上的嘴角便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随后,我便直接用通讯终端打通了絮雨的电话。
“啊,我……还在市中心的购物中心这里。雨实在是下得太大了,很多人都没有办法离开。因为今天要买东西,所以我也没有带伞,只能先等雨停下来……”
在通讯接通,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便感到了一阵安宁。随后,几乎不假思索地,我直接开口道:“我去接你吧。”
“诶,可,可是,雨下得这么大,不用来接我的,只需要等到雨停……”
“所以才更不能让你等着啊!我很快就会赶到的。”
几乎没有等到回话,我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急匆匆地抓起了一把伞,然后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只是,就当我在走道上夺路狂奔的时候,有人却突然叫住了我:
“迪蒙博士……?难道是要出门吗?外面正下着雨……”
我匆匆回头望去,才发现是正用惊诧的眼神望着我的蓝毒。然而此时,只挂记着絮雨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回答她的余裕,只能草草地回答了一句:
“絮雨还在外面啊……就是因为下雨我才要去接她!抱歉了蓝毒,有事之后再说吧!”
说罢,也不管她双眼中流露出的那些复杂的神色,我喘了口气,随后脚底生风,继续在走廊上狂奔起来,在传达室做了最低限度的通知后就快步跑出了罗德岛号的舰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雨势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下越大,空中的雨水像是汹涌的瀑布一样倾斜而下。一阵凉风吹来,密集的雨水就被风吹得如青烟般飘散开来,在地面溅起一个个如同小喷泉般的水花,在低洼处凝成一片片水池。
自然而然的,龙门的马路已经因为倾盆的暴雨而积起了水,缓慢开动的车辆堆叠得满满当当,好似举办着一场以鸣笛声与叫骂声作为伴奏的车展。放弃了乘坐车辆的想法,我撑开雨伞,直接顺着人行道向市中心的购物中心冲去。
只是,雨下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大上不少。一滴滴雨水打在我这一把不大的黑伞上,发出刺耳的啪嗒声,好似千万把从天而降的利刃。伴随着斜风飘落的雨丝擦过我的脸颊,将在湿热的天气中冒出汗液的面容又染上几道水痕,紧接着洒在衣服上,染出更深的颜色。虽然我极力避免着自己的双脚踩进人行道凹陷处的水坑,但急速的奔跑也让我很快不去在意这些了。我时不时便会将脚完全踩进水坑里,冰凉的雨水灌满了鞋子,随后又将袜子浸湿,紧紧地贴在脚心,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从罗德岛的停泊区域到市中心的购物中心,在龙门作战时感觉很短很短的一段路,到了现在感觉像是奔腾的河水一样无比漫长,即使拼了命奔跑着感觉也没有前进的实感。只是在一个劲地奔跑的同时,我却也担心着还呆在购物中心的絮雨——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事?不知道她有没有淋雨?不知道她会不会着凉?内心万千的思绪翻滚着,让浸没在寒风冷雨中的我身体却越来越燥热,只能不顾周围的一切地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向前奔跑着。
终于,我来到了龙门城中心的购物中心。大概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吧,购物中心正门口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步履匆匆,有拿着背包顶在头上便狂奔出去的学生、有顶着一把小伞冲向雨中的中年人、也有熟视无睹地走进雨中任由自己变成落汤鸡的年轻人,被雨水中暗淡下来的街头灯光照得迷乱起来。在这种转瞬交替的风景之中,絮雨仿佛静止的画一般伫立在门口外屋檐下最高一级的台阶上,凉风轻轻地吹起了她的裙摆。少女双手都提着沉重的密封购物袋,用一种我永远不想再看到的神情看着天空——那副神情,只有在她当初向我倾诉自己曾经的孤独时,才看到过。
不要。
我不想让她再露出这样的神情的,自己曾经下过决定的。
在这样的意识的催动下,我的脚步越来越快——
“絮雨——!”
刚一发出声音,尽管四周那样的嘈杂,尽管暴雨那样的喧闹,但是阿戈尔少女还是马上在鼎沸的人声中做出了反应。在与我视线重合的瞬间,她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购物袋的带子,而我则飞快地跳上台阶,从流动的人群中来到了她的面前:
“我带伞过来了……一起回去吧?”
“迪蒙博士……”
就算她刚刚说不用我去接她,但是在浑身都已经被暴雨淋湿的我出现的那一刻,她流露出震动神色的双眼里变得更加湿润了起来,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听说你没有带伞,我很担心啊。”说到这里,我指了指手中那把同样已经被暴雨所打湿的黑伞,“……虽然现在看来带不带伞好像也没有区别了。”
仿佛周围的人群、倾盆的暴雨、迷乱的灯光都不复存在,在购物中心正门口的最高一级台阶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看着浑身都已经被雨淋湿的我,在屋檐下孤独地避了很久雨的絮雨慢慢走到我的身前,将两只手上的购物袋用左手拿好,然后轻轻地伸出手,擦拭着我脸上的水珠。
“为什么……下着这么大的雨,明明说了不用来接我的……”
“因为我想这么做……因为我做不到在你一个人等着雨停的时候,自己孤独地在安静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做。”
擦拭着我脸颊的手慢慢地怔住了。许久,絮雨才轻轻地抿了抿嘴唇,然后在湿润的眼神中迈开了脚步,扑进了我的怀抱中,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胸口。脸颊上滑落的雨水滴滴点点地洒在阿戈尔少女的头上,但是她毫不在意,只是紧紧地贴着我,在凄风冷雨中用她的身体给我带来稍纵即逝的的丝丝暖意。
“絮雨,你……”
她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目光:“我的身体,能给你带来温暖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一样了呢。”
“……傻姑娘。”我轻轻地抚摸着阿戈尔少女的脑袋,感受着她发丝的柔顺,“总之,一起回家吧?天这么凉,要是感冒就麻烦了呢。”
“嗯……”絮雨将手放在了伞柄上,与我一同握住了那把黑伞,“下雨时和你在一起有特别的氛围,我……很喜欢……”
说到这里,少女似乎感到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让人害羞,小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我向她笑了笑,接过她手中密封的购物袋,和她一起握住了那把伞,一同向着眼前被成灰的烟雨所笼罩的城市,迈开了步伐。
风依旧很大,就连打到脸颊上的雨点都让人感到刺痛。远处,龙门城市的霓虹在瓢泼的大雨中发着落寞而温柔的光,街道上的人们来去匆匆;近处,并不算结实的黑伞在暴雨中颤抖着,仿佛使命随时都会终结,我和絮雨浑身上下都被四面飘落的苦雨所打湿,足下也被涌动的积水所浸泡。但是,伞下的两个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只是默默地牵着手,在雨中的街道上一同前行着。
因为我们彼此,就是对方的伞。
虽然最后还算是打着伞回到了罗德岛,不过两个人早已在暴雨中成了落汤鸡。浑身湿透的两个人拖着在雨中穿行后疲惫的身心,慢慢回到了我的房间。看向窗外,雨水依旧无情地敲打着房间的窗户,将外面的世界变成一片灰暗——不同的是,我们现在已经回到了家。
“结果到最后,还是淋湿了……”
柔滑的蓝紫色发丝已经被雨水所浸润,滴滴点点的水滴正顺着发梢与脸颊滑落,浑身湿透的絮雨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在回到家后便开始分拣着密封的购物袋中完好无损的食材,小心翼翼地放到我房间里那个不大的冰箱中。
感觉似乎做了件傻事的我一边帮着她的忙,一边自嘲般地说到:“……是不是应该等到雨停呢,这样可能会感冒啊……等下要洗个热水澡才行了。”
“嗯,就拜托你了……今天,我们一起泡澡吧……?”话刚一说出口,絮雨那有些冰凉的脸立刻就变得通红,紫色的右眼因为害羞而稍稍有些湿润。但是最后,她还是抬头看向了我,扭捏着身体请求道,“可,可以吗……?”
几乎完全没有思考,不想让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无疾而终的我直接答应了下来:“当然!不如说,那个,我也期待着呢。”
“唔,嗯……”
阿戈尔少女的脸依旧通红得像是可爱的小苹果,而我的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了起来。只是,我的话语和动作却没有迟疑——因为我想要更快更多地感受她。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终于将采购回来的食材一同整理完毕,我便先一步走进了小小卫生间。脱去全然湿透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打开明亮的灯光,我开始为眼前小小的浴缸放入温度经过调节的温水,然后倒入润滑的沐浴乳。正当我注视着眼前的水平面慢慢上升的时候,身后的门“咚”的一声合上了,接着就是絮雨轻盈的脚步声。随后,我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衣物摩擦身体的声音。保持矜持的想法与想要窥视少女宽衣解带的欲望互相斗争着,让我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仿佛也能感受到脸上的表情正在天人交战。当我还在纠结的时候,絮雨已经慢慢地走到了我的身边。阿戈尔少女的后背窈窕而匀称,脑袋后细细的发辫顺滑地垂落到脖颈处,细嫩光滑的雪肌因为害羞而透着几分润红。她的眼罩已经被摘了下来,那饱含着伤痛的左眼则巧妙地用垂落的发丝所掩映。属于少女的羞涩让她不由自主地用双手遮掩着身体,却难以抵挡那诱人的气息。
“啊……”
眼前这副美丽的图画,让我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她娇嫩柔弱的身体,被我抱住的絮雨身体微微地颤动了一下,随后便静静地将手放在了我的胸膛上。
“迪蒙博士……心脏,跳得好快……”
“啊,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开始暴涨的欲望,轻轻地扶着阿戈尔少女的身体,引导她慢慢走向浴缸——其实她的身体远远没有柔弱到这种程度,但是我们两个人就像是渴望着与对方的身体接触一样,在怀抱着相同情感的默契中就这么做了。“咕咚”一声之后,我们一起将身体浸入了已经放满温水的浴缸,让热量温暖着在暴雨中冰冷下来的身体。我房间里的浴缸并不是很宽,于是两个人自然而然地成了抱在一起的姿势——我背靠着浴缸,而絮雨则十分温柔地让后背靠在了我的胸口。
“是……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吗?水好像有点烫呢……”
“是有一点……”
絮雨羞赧的笑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想要克制自己的我慢慢合上了眼睛,但是却没有办法屏蔽身上传来的触感。属于少女的温暖与柔软就这么直接传递到了我的身上,比先前扶着身体时还要强烈,那股热量甚至比温水还要暖和。想要更多地感受这一切的我,慢慢从身后环过了右臂,轻轻地抱住了她。
“啊……迪蒙博士……”
阿戈尔少女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接着便渐渐放松了下来,像是要撒娇一样,将脑袋贴在了我的心口,仿佛是要聆听那剧烈的心跳。从她的动作中,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安心感。此时此刻,似乎我们都想着,如果两个人能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啊……我和絮雨重叠在一起的心跳声,这样告诉着我。
“絮雨……”内心的躁动已经让我慢慢无法忍耐,我便将怀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轻轻用嘴唇咬了咬柔软的耳垂,“我想要你……想要将你拥入怀中,想要亲吻你,想要做更进一步的事情……”
“嗯……谢谢。”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的我稍稍楞了一下,絮雨便呢喃般地开口道:“听到迪蒙博士想要我,真的很开心……不知不觉中,已经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你,感觉自己慢慢属于你了……”
“已经属于我了哦。”
言毕,我们再次亲吻在了一起,我从身后抱住了絮雨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包裹着她。眼神湿润的阿戈尔少女仰望着我,或许是因为此时还有些紧张吧,那潮湿的眼中还带着几分不安。为了让她安下心来,也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只是感受着这温暖,冲动却没有丝毫消减。而带着害羞的神色,絮雨在我的怀抱中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露出了微笑。
“很开心吗?”我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脸颊。
“嗯……我觉得,像这样两个人互相扶持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和迪蒙博士在一起,开始一起生活以来,虽然有的时候不能相见,但是只要在一起,我们就一直是这样的……所以,我感觉做这种事,也像是在我们生活的延长线上的事情……”
“是这样啊……”
原来阿戈尔少女是这样看待与我的事情的,因为她诚实地对待着那份思念——就像是要确认这份感情一样,我再一次凑近了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吻了吻她的侧颜。这轻柔却激烈的舌吻让絮雨的鼻息慢慢湿热,脸上也泛起了潮红的云霞,而她的眼神也从未从我的身上挪开过片刻,就像是她的视界中只容得下眼前的我。这般念想在我的脑海中回旋着,让我也不再去想除了她之外的一切事物,眼中只有她美丽的容颜与洁净的灵魂。
我们再一次轻吻,然后就这么互相接触着,互相亲密着,互相满足着,享受着这短暂的小小幸福,让受过伤的心灵慢慢地愈合着。
结果最后,我们迷迷糊糊地在浴缸里有些泡过头了。
“啊呜呜……迪蒙博士的脸好像在旋转……”
时间过去了很久,晚饭已经全然顾不上。因为身体疲劳与泡澡过长,躺到了床上的两个人还有些犯晕——看来只能先休息一阵再准备食物了。
“唔,实在是泡得太久了吗……总之,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嗯……”虽然还有些迷糊,不过絮雨紫色的右眼中却情真意切地流露着对我的感情。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抬头看向窗外,阴云笼罩的天幕下,暴雨却依旧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而就在这个时候,阿戈尔少女慢慢地将脸凑上来,在我的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躺回到了床上,靠在我的身边。与窗外的寒冷不同,在同一张被子里的我们感受着彼此肌肤间散发着的那让人安宁的温暖,将身体依偎在一起。
“迪蒙博士……”絮雨向我伸过了她纤细的手,而我则轻柔地将其握住,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晚安。”
“嗯……晚安。”
在窗外雨声的伴奏中,我们用对方的温暖包裹着自己,一齐合上眼,进入了沉稳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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