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大段仿自林少华译版村上春树。
时针指到六点时,凯尔希翻身下床,拾起落在地板上的衣服,不紧不慢地披到身上。我侧卧在床上,枕着一边手臂,呆呆地瞧她穿衣。清晨的阳光下,衣服一件件裹上身体的场景,使得她宛如冬日瘦削的爪兽一般优雅而动作流畅,同时又充满着某种古怪的静谧感。她挂上胸衣的束带,将手伸到身后去扣好背扣,一气拉起裙子拉链,最后套上外层的风衣。脱衣服富有魅力的女孩儿想必为数不少,而穿衣方式给人以美感的则寥寥无几。凯尔希穿罢,用手指插进发丝理了理,又甩甩头,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陡然一新。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很希望她能在临别前过来吻一吻我,然而这期望如竟没有实现。于是我爬起来,裸着身子,上前给她一吻。凯尔希看起来很有些惊讶,但终于没说什么。
“再过一个星期,”我说,“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了。”
“想要些仪式感?”
“的确。”
“具体呢?”
“想不出来。”
“我也是。一会儿慢慢想吧。”这时,凯尔希已经穿好了鞋子,向我投以那个清晨的最后一瞥,上前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离开了。
送走凯尔希,我在床上又惫懒地躺了半个小时,思考我们的周年纪念日,直想得头疼欲裂,再想下去多半要睡着了也说不定,这才悠悠然爬起来去洗漱。
我拧开水龙头,将牙膏挤进嘴里,弄得满脸泡沫,又用冰的水冲净。等我擦干脸颊,凯尔希已经端着早餐回来了。
她带了一碗粥,一叠培根,两杯咖啡和若干枚鸡蛋。
我打算说谢谢,但想到凯尔希多半会生气,就只在心里默默说了声。这家伙老是生气,生气了又不表现出来,只是在喉咙里卡着,长此以往,大家都以为她冷淡,但我觉得,或许是因为凯尔希以前遇见了太多让她生气的人和事的缘故。
我们相对着吃起来。
“关于结婚纪念日……”
“想过了,我觉得挺好的。”她匆匆地打断我,然后又自觉不妥,飞快地闭了嘴。
我笑了一下。“去游乐园?”
“似乎是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你也是女孩子啊。吃冰淇淋,坐摩天轮,多好。”我有些强硬地开口,“就当陪我,明白?”
她走了一下神,似乎在思考我们一起坐摩天轮的场景,然后说:“明白。”
“下午撕他个二十几本医学研究报告。”
“你讨厌医学?”凯尔希看起来有些疑惑。
“就是这些东西每天早上把我老婆抢走,我怎么可能喜欢。”
她无趣地点点头:“那晚上?”
“晚上,做三次。”
“五次。”
"四次。底线,不能再多了。"
“六次。”她慢吞吞地说。
“五次!”
“成交。”
我对于她的干脆愣了一下,然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开了怎样的海口。但既然已经说了,就没办法后悔,毕竟对面是凯尔希,五次说不定努努力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达成。
凯尔希看着我纠结的神色,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我走上前,飞快地伸出手,趁她短暂的笑意溜走前按住她的嘴角,这样我就抓住了她的笑容。
“多笑笑总不是坏事。”
“你放手。”她的声音有些变形。
“才不要。”我笑着说。
凯尔希吃得比较慢,我就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腮,愣愣地看她吃饭。
她似乎也在有意放缓咀嚼地速度,不过早餐毕竟没有多少量,没多久,她端来的盘子里就只剩下一些蛋壳和渣滓。
我再三确定她不愿意再留一会,把盘子和碗也一起吃掉之后,就只好依依不舍地陪她走到房间门口。
她转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犹如澈绿的湖泊。
“我很想你,特蕾西娅。”她说。
“我也是。”我说。“但是你应当走下去。”
我就这样微笑着,微笑着,在她的想象中消失,从此了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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