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号）（大静谧相关）重建大图书馆

“GOLDEN AGE WILL RETURN AGAIN！”

你以为我要说愚人号？
才不。一条船而已，工业奇迹而已。在黄金年代，最不缺的就是工业奇迹。资产、技术、雄心、梦想，没了都可以快速再生，能快速再生的东西就不值一提。
而知识不能。承载知识的图书馆也不能。没了，就真没了，就像大灯塔下那座沉默的图书馆。

审判官们总是沿着灯塔拾级而上，站在炽烈耀眼的探照灯旁，视线沿着探照灯刺向水天交界处。而我只会打开塔底不起眼的活板门，绕着陡峭狭窄的黑暗阶梯向下。单调黑暗的阶梯通向枯燥乏味的木门，黄铜门把手被摸得锃光瓦亮。
推开门把手，木浆的清香扑面而来。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书架上，珍本孤籍鳞次栉比。走廊不宽，但放下两排圆凳后仍然可供双人并行。每只圆凳上方都挂着一盏煤油灯，光芒温吞。整个图书馆就这样泡在微光之中，从书架的一头永远望不到另一头。有的读者说向书架尽头看去会看到自己，就像镜子一样，但追逐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有更远的书架。
每当听到这里，我总是笑笑。镜子，什么镜子呢？这里除了知识，什么都没有。自动撰写系统从伊比利亚的信息海洋里捞取一切值得记录的东西打印出来，装订成册，自动归类入架。从学术鸿篇到文艺巨作，从讽刺笑话到野史八卦，大图书馆记录着伊比利亚的一切理性与感性，过去与未来。书架不曾放满也不会被放满，纸料不曾缺失似乎也永远不会缺失。图书落在书架上的声音就像伊比利亚的心跳一般稳定强健，似乎唯一会变化的就是档案管理员了。
我担任档案管理员已经快五十年了。但按照资历来算，我仍然算是新人。上一任管理员看守了图书馆将近二百年，而他的前任甚至还曾见证图书馆的卷轴时代——那时还没有自动记录系统，一只庞大的誊写员团队在书架间辗转腾挪，走廊上晾满墨迹未干的兽皮，火把和膏烛飘起青烟熏黑书架——哦，没有任何记录说明图书馆曾发生过火灾，火也是为图书馆服务的。

而如今已不需要火光照明之时，火将为图书馆做最后的服务。邪魔外敌从海中爬出，挥舞触须喷吐粘液。它们感染了上层，裹挟着民意，在伊比利亚的土地上肆虐。灯塔熄灭，街市喑哑，哭泣与怒吼在耳中嘈杂。老朽的门栓已经在窸窸窣窣地呻吟，难道图书馆也要毁于战火，难道那些异类要借图书馆的积累完成它们的进化？
不能这样。伊比利亚的心跳已经失常，时快时慢，时停时缓。那些破坏者，那些背叛者，休想用伊比利亚的传承进化自己！焦土抗争，虽然心痛，却也不得已为之。
我点燃了火把。找出了我自己的作品，用应急发电机里的汽油泡了个透。很幼稚，很肤浅。至少这些不可惜。
图书馆会疼吗？
“天灾扫过荒原，锈锤砸向大地。”我默念着，将火把扔向我的书籍。光明与炽热迸发出来，带着疼痛，接踵而至的是虚无。
图书馆终结的过程是短短几秒，却又长如数年。七天之后硝烟散尽，伊比利亚的历史已经不复存在。
后人称这场浩劫为“大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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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书就有文字。有文字就有知识。
有知识……就有自由的思想。
我终于还是回到了伊比利亚。街面上已经看不到海嗣的痕迹，人们的眼睛中也读不出疯狂。似乎大静谧并没有毁掉一切，但灯塔再也没有明亮过。
我停在灯塔入口，望向熟悉的活板门。活板门换了新板，打了新钉，门沿包络的黄铜抛得明晃晃地，映出我疲惫通红的双眼。
“那么……下去看看吧。”
依然是我熟悉的那条阶梯，每一个台阶，每一处凸起，每一处塌陷。依然是熟悉的木门，坑坑洼洼，沟沟壑壑。黄铜把手依然锃光瓦亮，毫无锈迹，仿佛依旧有人在开关门时仔细爱抚它。
我伸手开门的同时屏住呼吸。我害怕闻到那股焚烧之后无法消散的烟尘味。
但引入眼帘的却是我魂牵梦萦的图书馆。依然是望不到头的书架，依然是稳定单调的“噗通噗通”。圆凳更新换代成了单人学习桌，而摇曳的煤油火光变成了平稳的LED灯。脚下的地毯有些滑涩，我掀起一个小口，看见岩层上铺满纸灰。
图书馆，还是那个图书馆，但又不是那个图书馆了。
望向书架尽头，我看见了模糊的人影。那个图书管理员的身影是我自己吗？
身影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视线，起身回望，我看清了他的脸。是熟悉的面庞，只是那时，我们的身份刚好镜像。
惊喜爬满了现任图书管理员的面庞。他冲我呼喊，挥动双手。他的呼喊穿过知识，穿过历史，来到蹲在灰烬旁的我耳中：
“前辈！！！”

“GOLDEN AGE HAS RETURNED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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