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是写了......第一次写这种感觉可能不太行......
虽然写得比较摆(
希望塑料哥如果看到这篇充满疏漏OOC流水账捏造的东西不会想杀了我
瑟奇亚克三十五岁
瑟奇亚克叹了口气拉开椅子,他的助理在边上统计今天的日程。那是个挺勤恳的小姑娘,刚被俱乐部提拔到这个位置上来,办事也确实省心有效率。瑟奇亚克却只是有点为她可惜。
现在才八点,一天将将要开始,但他有些累了。瑟奇亚克自认呼啸公司的优秀员工,认真敬业,不将情绪带入工作,从不迟到早退——“塑料骑士”,依靠自己在赛场上的表现为呼啸集团打满了广告。
但他今天有些累。前一晚老婆跟自己抱怨儿子的学费又涨了,羽兽肉贵了不少,孩子埋怨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在家,诸如此类,诸如此类。男人坐在床边,只是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老婆说了一通,也不再说了,只是叹气。女人每个月都会这么抱怨一两次,瑟奇亚克也习惯了。他想,应该是他们夫妻都习惯了,把这也算作了生活。
男人和女人一直沉默到深夜。等看着儿子睡了,妻子拉过他悄悄地说:“我听儿子同学的家长说,最近商业联合会似乎不太平,你还要……”瑟奇亚克只是挥挥手:“我还能怎么样呢。”他又转过身看向妻子:“没关系,公司最近还不错,你也不用愁钱什么的——”
妻子突然打断他叫了他的名字:“瑟奇亚克。”女人接着说:“瑟奇亚克,你说过自己要当骑士。我当时相信了,我现在还记着。”女人背过身:“我当时相信了,所以我跟着你来了。”
女人换完衣服关上灯。瑟奇亚克坐回床边,背对着妻子。他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卧室靠墙的柜子,里面装着自己拿过的奖牌,可惜隔着玻璃柜门,他看不清。男人想着妻子的话,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叹气。窗外车水马龙,偶尔有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让他睡不着觉。或许该把柜门换成木制的。他想。
“……先生,塑料骑士先生?”小助理拍拍瑟奇亚克的肩膀,把他拉回现实。瑟奇亚克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想道个歉,但喉咙却干涩发不出声,于是他只好比了个道歉的手势。
小助理笑了起来:“塑料骑士先生会发呆,这还真少见。”她接着举起文件夹,用中性笔圈圈划划,向骑士讲述一天的日程。
“上午没有安排,不过最近呼啸公司在开发新品,您可以去看报告会。下午有玫瑰报业的采访,这是记者的问题还有俱乐部拟出的答案。晚上有一场预选赛,对手是新人‘风车骑士’。俱乐部说更多的安排由上层传达。”
“谢了。”瑟奇亚克终于能说出话,“上面没和你再说什么吗?”他从助理手中接过日程表,看着中性笔写下的整齐笔记,又些微地可惜起来。
小助理摇摇头。骑士猜到了,那便约莫是要他打假赛。
他第一次打假赛是刚入职某个小公司的时候——那时他还不是呼啸的员工。他打了几年竞赛,白天打工晚上练剑,比赛输输赢赢,从更小的公司被挖到了这个小公司。骑士前辈们拍拍当时二十不到,还没蓄起胡子的瑟奇亚克,说刚来就是这么艰巨的任务真是不容易。上头安排他输,好为某个“赛季新星”铺路。
“都通过气,不会亏待你的。”上司拍拍小骑士,“我还费了些劲帮你争取到这个机会。”
年轻的瑟奇亚克想反驳,想拽着上司的领子大声问为什么,想逼问难道挖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做这些吗,难道骑士就是这种东西吗,难道这便是骑士吗。几年的日夜努力被折叠进瑟奇亚克愤懑的沉默里。站在身后的年长职员按住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上司又说:“我听说你有些缺钱,瑟奇亚克选手。那边的俱乐部看上了你打架的技术,打完这场之后愿意要你,也会开更高的薪酬。”上司弯下腰来平视瑟奇亚克,年轻人在中年男人混浊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好好想想吧,小骑士。”上司说。
年轻的瑟奇亚克握着拳,几乎把指甲刺进肉里。他想起自己曾经想当骑士的豪言壮语,想起那些样板又吸引人的骑士小说。他发着抖,听着上司叫自己“小骑士”。俱乐部的隔音不好,他听见窗外汽车不耐烦的汽笛声,听见贵族老爷坐的马车踢踢踏踏,听见巨幅宣传荧幕上大声放着广告——他听见金钱碰撞的声音,听见上司叫自己“小骑士”。
但他又想到听信了自己的豪言壮语而一路跟着自己来大骑士领的青梅竹马,想到两个人甚至有时候要为吃的发愁,想到小骑士团的微薄工资——那些钱根本不够在大骑士领周边生活。
他听见“骑士”的发音被金钱淹没,他想到了第二天,第三天,并且往后的生活,他因为重压缩起肩膀,决定忘记自己的梦想。
之后他在新的俱乐部里又打了几年,赢多输少,然后被呼啸看上,接着便是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成了首发队员。唉,瑟奇亚克想,“塑料骑士”。他努力回想昔日“骑士”的发音。塑料骑士也就那样吧。
他还是抽空去了呼啸研发部一趟。经理笑呵呵地把他带到报告现场,他偷偷从后门进去,坐到最后一排。台上的职员刚打开PPT,抛出点让人半懂不懂的术语,然后拉出几页的表格,几张图讲得头头是道。报告的大部分是关于销售及宣传策略,瑟奇亚克没听懂多少。
他就像一个多余的影子坐在位置上,看着做汇报的职员从一个灰色的人换成另一个灰色的人,彼此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他看了看自己,也穿着灰色的西装。这一整屋子人也许都没什么区别,他偷偷打了个哈欠。笑呵呵的经理应当也和那些汇报的小员工没什么区别,自己也和经理没什么区别,塑料骑士和小员工也没什么区别。
瑟奇亚克看一眼钟,发现自己得走了。他在呼啸公司坐了一个多小时,有些晕头转向地被经理领出大门。“塑料骑士先生走好。”经理笑眯眯地道别。
司机载他去了玫瑰报业,他在车上又看了一遍记者的问题和公司准备的答案。车晃得他有些昏昏欲睡。瑟奇亚克的思绪被晃晃荡荡地带回近二十年前那个夏天。司机招呼他下车,记者挂着公式化的笑脸迎接他。他们的声音好像都隔着一层塑料传过来,瑟奇亚克自己被关在磨砂的塑料壳子里。
“请问塑料骑士先生,您是如何开始您的职业生涯的呢?”
而瑟奇亚克还在想着那个晃晃荡荡的夏天。那年他才十七岁,还住在卡西米尔边陲一个叫不上名的小村子里,家里因为前一年的歉收而付不起他的高中学费。
当时的瑟奇亚克又沉迷骑士小说,天天放学就拿着树枝或者锅铲,装作骑士的样子横劈竖砍。和同学们打闹起来,也每每能打赢。他每天在黄昏时拿着一根趁手的“武器”,坐在干草垛上看着落日,想象自己是故事中“最后的骑士”,将要向地平线远处的风车发起冲锋。
母亲委婉地告诉他,可能下个学期结束后,家里就不再支付得起学费了。瑟奇亚克的脑中当即闪过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可以省下下个学期的学费,用那些钱去大骑士领成为骑士。
他也确实那么说了。当时的瑟奇亚克没有仔细想过怎么当上骑士,还有当上骑士之后的事。年轻男孩对梦想的热忱盖过了失败的可能性。年轻的瑟奇亚克简单地认为:只要自己抱着梦想不放弃地冲锋,就一定可以成为伟大的骑士。他首先想到,如果自己能成为骑士,那穷一点也没什么。然后他又回想起来,骑士们大都不穷,报纸上说他们出门都能坐马车呢!
于是他把这件事和父母说了。他的父母面面相觑,最后也没吐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兴许他们被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说服了,又兴许他们只是不想负担一个放学后只会打架的儿子。母亲拿了些钱出来。父亲沉默许久,还是拍拍瑟奇亚克的肩膀。中年的男人用低沉而粗砺的声音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瑟奇亚克突然有些愧疚,但他还是说:“明天,明天我就走。”
他的青梅竹马,一个天天跟在他身后一起挥舞树枝的小女孩,吵着要和他一起去。她的家人们不知怎么好——去年的干旱已经让她家揭不开锅。那对疲惫的夫妇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凌晨把女孩带到瑟奇亚克家门口,说她要是想去,也可以。她拉着瑟奇亚克的袖子,兴奋地说她也要去看骑士。
瑟奇亚克的钱只够坐驮兽拉的车。他们找到一个好心的车夫,挤着干草坐在晃晃荡荡的木车斗里。等到了一个小城市,他们又换上人挤人的火车。他们趴在窗边被挤得贴在一起,看着窗外蓝天白云分分明明,呼吸都缠着温暖的空气向上升。那时还是男孩和女孩的他们并没有想太多,只是一同抱着一个亮晶晶的梦。
然后瑟奇亚克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坐在玫瑰报社的会客室里,而公司来的职员用不赞许的眼神看着他。他也能猜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过往的经历如实说了出去。他有些麻木地思考应对方案。职员说了声抱歉,请求暂停采访,然后把瑟奇亚克拽出门。记者倒是兴奋地用钢笔记录稿件的灵感。
“塑料骑士先生!”小职员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您这样我们会很为难的!我们需要您来宣传——”
“这不也挺好的吗,”报纸编辑突然出现在二人身边,“塑料骑士先生的故事很经典,也很吸引人。骑士本身也是我们的卖点之一嘛。”
瑟奇亚克站着,听小职员和编辑对自己的过往评头论足,像一个局外人。报社内空气潮湿浑浊,他努力想回到那个十八年前的那个夏天,却发现自己只能抓住一个模模糊糊的幻影。自己的梦想又怎么样了呢?他以公司,生活,金钱,一个又一个的明天裹紧了那个叫做“骑士”的梦,让梦磨出茧,变成磨砂的塑料再放不出光。他听窗外马车踢踢踏踏,发出和驮兽车差不多的声音。他痛苦地发觉了第二件事,原本二人抱着的梦已经被他弄丢了。
再次开始采访前,职员小声和他说:“这次可别出岔子了,塑料骑士先生!”瑟奇亚克听着别人叫自己“骑士”,久违地在麻木中捞出一次悲哀。他叹气,然后说:“以后叫我‘瑟奇亚克’就行。”
职员把他推到位子上,又悄悄和他说:“可您是骑士呀!”
面对那位小助理时同样的惋惜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之后瑟奇亚克按部就班,按照公司的要求介绍了自己和呼啸骑士团结识的经过,描述自己如何被呼啸的装备吸引,为公司和特锦赛打好了广告。
“那么塑料骑士先生有什么看好的对手吗?”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他想了想,按照公司的话应当这么说:“风车骑士,我觉得他是一位很有希望的选手。”毕竟让他的战斗“有希望”下去也是上头的安排。
记者问了第二个意料之外的问题:“塑料骑士先生,您觉得自己是一位抱有荣誉的骑士吗?”
瑟奇亚克愣了愣神,这是什么问题?玫瑰报加的关于选手定位的新版面?他知道这只是一个为了撰稿材料而提的问题,但瑟奇亚克——卡西米尔大骑士领的塑料骑士,还是在这样一面明镜之前落荒而逃。他逃避着,恐惧这个问题映出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怀抱梦想的自己。他又想起很多,关于现在的生活,关于失望的妻子,关于假赛,许多许多。他恐惧自己真的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梦。
他沉默许久,记者和职员都紧紧盯着他,好像他的回答真的十分重要。瑟奇亚克被巨大的镜子追赶着,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悬崖。他只能回头,羞愧地看着镜中那个十七岁,灰头土脸却眼神明亮的自己。
他最后说:“我希望我是。”
入夜之后,司机如期载着他来到人声鼎沸的竞技场。今天进行的是选拔赛,统共五场中胜出三场即可晋级。上头说了,先让在海选里大出风头的那个“风车骑士”赢一场,要是他不愿意听从商业联合会的安排,再让他输下去就是。瑟奇亚克想,自己也有段时间没打过假赛了,不知道收不收得住手。
竞技场的主持人大声喊着什么东西,观众又一阵阵地应和,投票按钮咔擦咔擦响,无人机嗡嗡地满场飞舞。塑料骑士带上防具,让杂音都化成朦朦胧胧的一片,只有自己的呼吸声是清晰的。瑟奇亚克总觉得这种时候很难熬,就好像在被迫观察自己一样。他听到选手上场的哨声,仿佛获得解脱般走出待机区域。瑟奇亚克甩甩手腕:接下来要做的很简单,放空那些想法来一场战斗,然后在某一点自然地“失误”倒地,等待裁判宣布对方胜出就行。之后的胜场上头也会安排——他的心中突然又燃起一阵热血:实在不行就靠自己打上去,作为一个骑士赢上去。
他走到聚光灯的中心,听着主持人喋喋不休地介绍对手。麦克风的穿透力实在太强,他不得不听了一段对手的热血故事:被“最后的骑士”吸引,因而来到大骑士领。“风车”的名号也是这么来的。他突然想起报社编辑的评价:很经典,但也很吸引人——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大骑士领中浮浮沉沉的年轻人。
他听着对手大声地介绍自己:“我要像最后的骑士一样向风车——向这座大骑士领发起冲锋!所以我来了,我站在这里!我是‘风车骑士’!”
瑟奇亚克痛苦地想起自己曾经熠熠生辉的梦想,曾经十七岁的自己。那时他意气风发,眼中有光;十七岁的他每晚蜷缩着睡在简陋的住处,心里却想着大骑士领的,卡西米尔的每一个角落。他有了一股冲动,他想大声喊出自己是塑料骑士,要与对手堂堂正正地战斗,要像最后的骑士一样向时代发起冲锋。几秒钟他想了许多,想了许多豪言壮语,想了许多自己真的喊出那些话的场景。他想了许多,瑟奇亚克想了许多。
最后,塑料骑士举起自己的弓弩。他大声说,只是大声说——
“呼啸守卫,狂风也将臣服于你!”
END
各种意义上都和堂吉诃德很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