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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看着身后的移动城市距离载具越来越远,直到变成了后视镜里的一个小黑点,我就知道疲惫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坐在宽敞的车厢里品尝红酒的场景,最好还能配着优雅的音乐和车窗外美丽动人的自然风光,多么完美的一次旅行!可惜我又不是那些坐在我身后的富小姐和公子哥,只是一个旅游公司的载具驾驶员。按月结那一点点工资,顶多有时候还能有点小费,然后整天整天的看着眼前的沙尘和光秃秃的山丘,载着有钱人们从一个移动城市去往另一个移动城市,周而复始。这就是我的工作,真怀疑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忍受这种无聊。
“驾驶员先生?驾驶员先生?”后座传来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把我从抱怨的思考中拽到现实来。
“叫我威尔就好。您有什么事吗,先生?”我赶忙回答。
“威尔,你能放点音乐吗,窗外这一成不变的景色实在是太闷了。”
“乐意效劳,先生。”
看来不止我感受到了这无聊,于是我打开了播放器,一边驾驶一边听着后座的闲聊。
“......,我不知道。您说的是那些萨卡兹人吗?”一个少女的声音。
“是啊,布朗尼小姐。不得不说哥伦比亚真是一个奇异的国家,似乎她的人民已经习惯这些魔族生活在他们自己的国家了。”来自刚刚的男青年的声音。
”呃,布登勃洛克先生......用魔族称呼这些人是否太过于鲁莽了......“来自另一个稍显稚嫩的男青年的声音。
”叫我维特就好,先生。我知道很多年轻人主张给予萨卡兹公民权利什么的。依我看,这些人纯粹是被一些政客的把戏迷住了,天知道参与这些政治操弄会对他们自己和家族产生什么影响。你们知道吗,布朗尼小姐、安德森先生,我称呼他们为魔族,并非是由于我个人的好恶,而是在为我的国家的国民而考虑。“他显然有些急于辩解。
” 我想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维特。”少女的声音相当悦耳
”你们知道的,我是个莱塔尼亚人,而我以此为荣,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的国家存在一些令人作呕的政客。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地向女皇的子民们灌输那些劣质的口号与宣言,让他们把精力放在听那些该死的摇滚乐上。女皇在上,谁能容忍那些粗糙的音乐荼毒我们国家的下一代?那些刺耳的噪音简直不能称之为音乐,就连建筑工地的杂音都比所谓的摇滚乐悦耳的多。更别提这些萨卡兹近年来一直在伦蒂尼姆惹事,我可不想让我的国家也变成维多利亚那样......“他似乎一开始讲话就停不下来。
”维特,请你不要那样讲我的祖国,好吗?维多利亚是一个伟大的国家,一直都是。“那个叫安德森的少年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抱歉,安德森先生,我失言了......“
”叫我尼尔就行。另外,维特,让我们换个话题好吗?我不认为种族话题适合在女性面前讲,何况是这么美丽的女性。另外,摇滚乐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吧,布朗尼小姐您说呢?“
”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听摇滚乐了,我没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反而是我听说,在过去莱塔尼亚有一位巫王,他的音乐才真的算是令人恐惧,维特,你怎么评价这位的音乐?“
”啊......啊......呃......布朗尼小姐,您对音乐感兴趣吗?不如我们聊聊我们各自喜欢的音乐吧......“他显然相当尴尬。
布朗尼小姐和尼尔笑了笑,让维特转移了话题。
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我需要在前面绕个路,找个这几位看得上的补给点,好让他们中午休息休息。眼看远处的沙尘越来越大,我一边祈祷着天灾不要找上我的载具,一边操作播放器放下一首音乐。
包厢很好的隔绝了餐厅中的音乐,窗外能看到驾驶员正在维护他的载具。
“我叫维特·布登勃洛克,是莱塔尼亚布登勃洛克子爵的第三子,我的家族世代服务于费尔巴哈伯爵,这位开明的伯爵及其祖上十分善于选边站队,因此我的家族连带着整个公爵领在数次政治风波中始终能保存着自己的高贵。放眼整个莱塔尼亚,不知道有多少个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只能依附在那几位“大人物”底下生活,只为了让自己和后代能多在那些黑色的高塔里面多住几年。”
“但是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这样的生活很糟糕,高塔上的生活虽然有些压抑,但总是舒适和温暖的,比那些每天为了温饱疲于奔命的平民要强的多。并且,我从小就不喜欢权力争斗,毕竟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我的爱好是不断地探索、钻研我的源石技艺,那是我真正的天赋所在。我的源石技艺虽然种类并不特殊,但我的掌握技巧和研究可以让我创造出无比深奥与奇妙的术式。我以探究源石技艺为我的目标,家里人也都很支持我,我拥有丰富的条件和独有的天分。我本以为我的高塔将会见证我与法术度过一生,就像莱塔尼亚无数其他的高塔那样。”
“我本以为会这样的。”
“一年前,哥伦比亚举办了一个有关家用源石驱动器械的展览,许多在这些领域拥有优势的国际企业都会参展,很凑巧的是不少展品都会涉及我研究的领域,于是我就萌生了动身前往哥伦比亚参观的念头。和家里人沟通之后,父亲和两位兄长都很支持我出门看一看,我也就久违的从我的高塔上走了下来。”
“我虽然听说有些人经常进行跨国旅行,但是我还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一路上我对车窗外的黄沙、丘陵、谷地都充满了好奇。正当我的好奇心到达了顶点的时候,我看到车队最前面的那辆载具垂直离开了地面,紧接着就是我的车。嘶吼声、爆炸声、哭喊声……简直是地狱一样。当我从车底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的三辆载具周围全都是浓密的烟雾,四周的阳光几乎都被遮蔽。我一眼认出这是某种源石技艺的产物,于是拿出我的杖就驱散了大半烟雾,看见大概七八个人在我们的车队周围,都是一副土匪打扮,并且他们之中还有两个术士。而我们这边呢?只有我一个。”
“那可真是糟透了,维特。他们伤害你了吗?”
“显然他们想,但是我是什么人?我拿起我的杖就和他们对决起来,也许你不相信,布朗尼小姐,我一个对他们八个都能不落下风。不知道我战斗了多久,当场能站起来的只剩下了我和对面的一个术士。我们几乎同时施法,要说那家伙也是有点实力,击中了我的右胸。可是那个家伙就没那么走运了,我的法术击中了他的脑袋,显然他再也没办法伤害任何人了。”
“天哪,维特。那之后呢?”
“我们的载具显然都报废了,我只好孤身一人向前走去。走了一小段路,我的伤口就让我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在一个山洞里休息的时候晕了过去,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赞美女皇,有一个路过的商队居然奇迹般地也选择了这个歇脚,于是我就这么获救了。”
“真是万幸。你的运气真是好得很。”
“谢谢您,我也觉得这段经历相当奇妙。哦,抱歉,布朗尼小姐。午餐时间快要结束了,我想去向安德森先生道个歉,你知道,刚才在车上我说了些不合时宜地话……”
“哦,当然,维特。代我向安德森先生问好。”
“我的荣幸,小姐。”
餐厅的背景音乐不知什么在时候已经结束,众人沉浸在午间的惬意时光之中。
卡普里尼男性优雅地从座位上起身,向桌上美丽的佩洛少女点头示意,离开了华丽的包厢,仿佛他很习惯于这种氛围。体贴、完美、毫无破绽,在场的任一个人,都会觉得这位青年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些莱塔尼亚高塔主人别无二致,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可惜,这餐厅之中有一个人,碰巧听说过这个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的故事中,可怜的贵族青年被匪徒毫不费力的杀掉了,瓜分完车队的财产过后,匪徒们分道扬镳。而其中的一个卡普里尼术士,利用那可怜青年的身份在哥伦比亚足足地逍遥了一整年。这个故事的主人相当谨慎,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
当然,凡事都有个意外。在某次酒宴之中,也许是为了讨小姐们的欢心,一位没有留下姓名的莱塔尼亚贵族分享了这个残忍而怪异的故事,引得客人们们又惊又笑。
而在那次晚宴的角落,坐着维多利亚阿斯卡拉郡的安德森男爵,又或者说——
尼尔·安德森。
用完午餐,安德森男爵在营地的周围散步,这是他多年的一个习惯。
正当他经过营地的大门时,他看见维特·布登勃洛克一边向他招手一边笑着走过来。
“您用过午餐了吗,安德森先生?”维特抢先开了口。
“是的,布登勃洛克先生。看得出来你找我有事。”
“被你看出来了,尼尔。我是想为上午我在载具上的言论道歉。你知道的,我们莱塔尼亚人说话有时候就是不过脑子,我本来并不想提那些事的。”维特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噢,没关系的维特。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也只是把他们讲出来而已。我只是对这些恼人的政治事件不感兴趣罢了,我想这点我和你是一样的。”
“当然了,只不过我们也许终究是摆脱不开这些庸俗的事情……对了,尼尔,我们能聊一聊……今天和我们一道旅行的那位布朗尼小姐吗?”尼尔注意到维特有些不好意思。
“布朗尼小姐?说实话我完全不了解她。我只知道她是哥伦比亚一个科技公司的员工,商人家庭出身,在专业上年纪轻轻就有了不少成果。这些都是她社交平台上个人信息……”
“我不是说这些,尼尔,我是说她……她很迷人,很有魅力。说真的,我好像对她入迷了,虽然我只和她在一起待了几个小时,但是她给我的印象比我在哥伦比亚见过的任何女性都要深刻。”
“你不是莱塔尼亚人吗,为什么只提哥伦比亚?”
“呃……我……总之我很仰慕她,我想说的是这个。”
“所以呢?你希望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不需要做什么,维特。我觉得我和布朗尼小姐之间的进展很好,我们刚刚一起用过了午餐,我给她讲了我曾经遇到劫匪又生还的故事,我觉得她很喜欢我,我们之间好极了。我只是想等我们下午继续出发的时候,我希望能和布朗尼小姐单独聊聊天。你知道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们也确实需要一点独立的空间,这对培养感情相当重要……”
很显然维特·布登勃洛已经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想象中他和布朗尼小姐的二人时光。尼尔对他的话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又好像感觉眼前这个令人讨厌的卡普里尼有点眼熟,究竟是什么时候……
“呃,维特,维特!你刚才说什么你讲了个什么故事?”
维特显然没料到尼尔会有这么一问,也许是一年来的头一次。
“一个我遇到劫匪又生还的故事……怎么了吗?“
“我好像之前听过这个故事,好像是一次晚宴……“
维特显然愣住了,似乎听到了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句话也没说。
“我记得那次晚宴上有表现相当绅士的莱塔尼亚贵族,也讲了个差不多的故事。“
“噢……那……那也许是我吧……我那天还做了什么吗?”
“很遗憾,维特。我那天因为有些私事,晚宴还没正式开始就离开了。”
“真是……遗憾……呼……对了,尼尔。我刚才还想说,你能不能在下午让我和布朗尼小姐能有……”
“没问题,维特。我去副驾驶座就好,毕竟前排的视野更好,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你肯帮忙真是太好了,尼尔。不多说了,我去找布朗尼小姐,等下我们就要出发了,等下再见!”
维特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尼尔·安德森在原地看着维特的背影,他若有所思。
他听到载具的播放器远远传来音乐声,远方的沙尘依旧肆虐,在天空飞舞的样子就像电脑的屏保。
是时候出发了。
下午,威尔稳稳的开着载具,尼尔·安德森坐在副驾驶看书。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读懂空气的威尔还是把播放器关了,载具里只能听见窗外沙尘卷动的声音。
看着小山高的沙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虽然清楚这一趟大概是没什么危险的,但是对天灾本能的畏惧与厌恶还是让威尔感觉很不舒服。自己做这一行也快三年了,也见过了不少吓人的天灾,谁知道下一次旅行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家?每每想到这些,威尔都强迫自己想点别的,想点更……实际的内容,比如下个月的房租够不够交这样的话题,可是……威尔的思维进入了漫游状态。
威尔有时候觉得自己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驾驶座上,但是他的灵魂是属于眼前的荒野的,更详细点说属于那些可怕的天灾。威尔只是一个普通人,吃着廉价的食物,租住在下城区的公寓里,他载的每个乘客都要比他高贵富有得多。但是威尔觉得自己的灵魂比这些人都要高贵,自己更懂得什么是美和艺术,这份审美天赋就体现在他的驾驶生活和对天灾的近距离观察上……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其实不是很看得起他的乘客,他们甚至很少有人能听懂他载具里的音乐是多么的精挑细选,有钱人和贵族只不过是酒囊饭袋罢了。
安静的午后时光,只有后座的窃窃私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窃窃私语逐渐变得尖锐而急促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声尖叫。
“天呐!”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威尔没有减速。他转头看看安德森先生,安德森先生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
沉默大概持续了十秒钟左右,威尔问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然而,不是他预想的斥责或者沉默,后座的布朗尼小姐断断续续地说:
“威尔,安德森先生……维特他……他好像晕过去了……刚才他想要对我……我推了他一下他就……”
猛踩一脚刹车。
威尔匆匆跑到后车厢,维特·布登勃洛克双眼紧闭地倒在座位上,布朗尼小姐一只手捂着嘴,眼眶是红色的。威尔觉得她显然是吓坏了。
简单确认了一下情况,威尔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安德森先生……安德森男爵……后座的布登勃洛克先生身体有点状况,您看……”
“布朗尼小姐怎么样。”
“她没什么大碍,但是好像有点被吓到了。”
“好吧,我去安慰一下布朗尼小姐。”
尼尔·安德森来到后座,看了看布朗尼小姐,一句话都没说。他看了看昏迷的维特,刚想离开,突然看到维特的脸色变得铁青起来,迅速地失去了血色。
他猛地半跪下来,将自己的一只手固定住维特的身体,另一只手放到了维特的心脏处,一股淡淡的能量从他的手部导出,慢慢扩散到了维特的全身。大约半分钟左右,维特的身体平静下来,脸色也红润了。
尼尔·安德森慢慢起身,不理会后座的布朗尼,想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但是威尔伸手将他拦下,“先生,我有点事想和您说,方便的话让我们离载具远些吧。”
两人一前一后无言走着。现在已临近黄昏,赤红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照的很长。
他们登上了附近的一个土坡,载具几乎在他们脚下,双月的轮廓依稀可见。
“先生,已经很晚了,我们如果我们再耽搁的话,不能按时到达不说,还有可能遇到天灾。”
“那就快些出发。”
“先生,你认为布登勃洛克先生怎么会晕倒的呢?”
“我没有看法。我刚才只是用治疗的源石技艺给他做了基本的处理,至于他晕倒的原因我不清楚。你的载具应该是有录像设备的,等到了移动城市你们再找原因吧,总之与我无关。”
“先生,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这种载具是有录像设备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录像设备我不知道在哪里,也没有权限调取,只有我公司的人才有权限查看里面的内容,这是基于对用户个人隐私的保护而采用的办法……”
“说重点。”
“先生,你刚才施术的时候……没有用法杖……”
尼尔·安德森的身体僵住了。
“先生,您是……是……感……感染者吗?……布登勃洛克先生晕倒的话公司大概是会查录像的,如果他们发现您……”
威尔没有继续说,尼尔·安德森也只是看着夕阳。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尼尔·安德森开口:
“威尔,你很有天赋,也许你不应该把你的天赋浪费在荒野上。”
“先生?”
“威尔,你有没有兴趣……成为维特·布登勃洛克?”
威尔没有回答,他已经决定了,或者说早就决定好了。
威尔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分道扬镳吧先生,您今天的旅行遭遇了天灾,您也许该抓紧前往庇护所了。”
尼尔·安德森径直离开了。
威尔回到载具驾驶座,没有回头地说:“安德森小姐,请不要惊慌。安德森先生有些急事离开了,我会负责送您和布登勃洛克先生安全到大移动城市。”
天已完全黑了,后座只能听见抽泣声和轻轻地喘息声。
发动载具,威尔打开播放器放了一首自己最爱的曲子。
他驶向天灾。
布朗尼小姐相当冷静,甚至她的抽泣的频率都相当平稳。
她清楚这次旅行的一切,安排自己与安德森男爵和布登勃洛克先生同行,言语试探维特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甚至让维特晕倒。一切的一切都和她计划的一模一样。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载具在黑暗的荒野里穿行,是这夜色里唯一的光亮。
靠在座椅上,布朗尼小姐并没有感到成功的喜悦,反而倍感空虚与失落。她开始觉得自己十分渺小,靠着欺骗其他国家的贵族才能获得一线生机,这种生活方式让她产生了些许自我厌恶。
按照计划,等到载具到达了城市,她会声称自己在旅途上受到了布登勃洛克先生的强烈追求,那些家族往往碍于颜面,不仅不会追究自己,还会给一笔封口费;即便遇上了硬茬子,她也早就卷走了维特身上之前的财物,换一个城市盖头换面,足可以过几个月安逸日子。
只是,她对这些感到了厌倦与疲惫。比起一次次欺骗带来的心理上的负罪感,她更享受现在在载具里的这一小段时光。每每她对某个有钱人下手的时候,都会有这么一小段时光。现在,她就是一个被吓到的普通女性,她此刻的眼泪和恐惧是真实的。只有此刻,她才真正地觉得自己是在活着。
可是她又一次次地屈服于行骗带来的巨额财富之中。她曾经有过几次机会,完全可以脱身不干了,找个小地方安静富足地生活一辈子。可是,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她却陷入了一种无端的焦虑和暴躁之中,只有继续之前的生活她才能继续生活。
自己的命运真是烂透了,她想。
她开始羡慕起那些贵族,如果自己能够生来就富有而有地位,又怎么会被迫过这种生活了?她甚至开始羡慕起前排驾驶座上的威尔,如果自己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是否也能过上类似驾驶员的简单而充实的生活呢?
是战争让自己失去了双亲,只能在贫民窟讨生活,可又不能怪战争,毕竟不是战争让自己出去行骗的。那该怪谁呢?贵族?议员?命运?
她明白自己开始陷入了无谓的思考之中。
很快载具就要进入城市了,自己这装模做样的一天,这让自己厌烦无比又产生渴望的一天也将会结束。
迎来重复而无意义的明天。
想着,想着。她闭上了眼睛,慢慢睡着了。
载具在她的睡梦中偏离了它应有的方向,向一旁的沙暴驶去。
威尔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停下了载具。他来到后座,将维特·布登勃洛克的衣服脱下换上,拿上他的行李,关上车门,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双月皎洁,沙暴纵横荒野,摧毁它道路上的一切造物,整整一晚。
当第二天的阳光穿透云层到达地面的时候,荒野的居民才得以见证沙暴的威力。这是一幅怎样骇人的图景,恐怕城里的老爷们见了要吓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吧。
然而荒野上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这不过是这片大地上最普通的一天。
就在这样的一天的清晨,一台破损的播放器自顾自地放着音乐,乐曲好像永远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