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日常喧嚣,吧台前的二人一个安静,一个吵闹。安静的身形修长,吵闹的虎背熊腰。从头盔缝里飘出来的乌萨斯语总是带着点颤颤的调子,听着怪有趣:
“达瓦里氏,你的伏特加怪怪的。”
“但乌萨斯人都说我的伏特加很正宗呢!”
“乌萨斯?哼!乌萨斯……”
斯拉夫壮汉念叨着“苏什么列”,把卡西米尔产伏特加的瓶颈捅进头盔的观察孔里。随着气泡“吨吨吨”上升,头盔和下巴的缝里漏出十几条小溪洒在地板上,不知道是涎水还是酒水。
一旁的安静的黎博利扇了扇修长的鼻翼。“哪有点兵样?”
“哦!老前辈!”Tachanka从头盔里拔出酒瓶,伸手挽过赫拉格的肩膀,“你说的那些‘有兵样’的士兵我认识!我从前有一个朋友奥列格就是这样的!政委可喜欢他了!”
赫拉格摇了摇头,甩开Tachanka的胳膊,抬起眼皮望向我。
“您还是老样子吗?”
赫拉格颔了颔首。“乌萨斯骡子,双倍伏特加。”
“没劲。姜汁啤酒在战壕里总是差点味道。”
“你的世界也有这款酒?”
“有啊。喝不惯伏特加的杨基佬就爱往里面掺和些资本主义的乱七八糟。”
噗嗤。
赫拉格的轻笑打断了我和Tachanka的插科打诨。
“抱歉抱歉,你们继续。”赫拉格放下铜缸,抹了抹胡子,“只是在战壕里喝酒这事,让我想起来血峰战役那会儿,炮兵会把空酒瓶子塞进源石炮膛里和炮弹一起打出去的回忆。”
“不被宪兵抓么?”Tachanka明显来了精神,手肘支在吧台上转过脑袋扶正头盔。
“抓呀,当然抓。宪兵直属乌萨斯内味管理,官兵一起抓!抽烟喝酒赌博写信,看到就抓。军官们还好些,一两颗星三四道拐的总还带点薄面,至于大头兵,唉……”
赫拉格自嘲地摇了摇头,端起铜缸浅啜一口,享受地眯了眯眼睛。
“战时通讯管制嘛。”Tachanka踟蹰一秒,冲我一个响指又指指赫拉格的手。于是我拿出另一只铜缸,倒入姜汁啤酒,给青柠榨汁,启封一瓶乌萨斯产伏特加,一边竖着耳朵。
“写信都得小心翼翼地。借着坎大哈的晨光,枕着奥列格的汗脚,听着子弹咻咻地在耳边划过,回想家里的皑皑白雪。‘啊,亲爱的妹妹,近来可好?’”Tachanka索性翻到地上,枕着高脚凳的垫脚杆,在胸前歪歪扭扭地比划起来,“‘今天是星期六,战壕里到处湿漉漉的,我翻着你们的信件回想家里,上周四的食堂还是吃鱼吗?小卧车有没有排上’……之类的。临了结尾还总得叮嘱两句。对了,我有没有给你们看过她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这个就是,旁边这个就是她的孩子。”
赫拉格接过照片,仔细端详。我伸手把Tachanka从地板上拎起来,把冰凉的鸡尾酒塞进他手心,“乌萨——不对,按你的说法,叫莫斯科骡子。躺在地上可太不雅观了。”
赫拉格等Tachanka喝了两口之后就将照片还给了他。“你妹妹……长得很像奈音呢。倒也有点像安娜那孩子。”
“是吧,文文静静的,但是眼睛里烧着两团火——是你我这种被硝烟糊满的人眼里不可能出现的火。你是怎么把这种东西遗传给奈音的?”
赫拉格举杯的动作一顿。“奈音不是我的孩子。我的——挚友在血峰战役时将她托付给了我。”
他喝光了杯中酒,似乎是想让辛辣的姜味在脑中弥漫,像骡子狠踹一脚。
“血峰战役。他的队伍输了,我个人也输了。乌萨斯的意志就像这杯乌萨斯骡子里的姜味和青柠味一样在那场战役中被搅碎,混入纯净的伏特加。也许我为之战斗一生的意义都已崩溃,也许我该在那场战役中战死……”
“可至少还有奈音不是吗?”Tachanka又揽住赫拉格的肩膀,狠狠敲了敲他的脊背。“同志,你真的像奥列格一样死脑筋。他就从来都想不通,即使失去一切,他还有家人,还有妹妹。”
Tachanka举起照片,对着白大褂人影端详片刻,转身摇摇晃晃走向门口。“他再也不用想通了。”
“等等!”我想起刚刚没说完的故事,冲着Tachanka的背影大喊,“你在信里总要叮嘱的内容是什么啊?”
熊一般的背影停住了。我听见他深深吸了吸鼻子:
“别告诉妈妈——我妈妈和奥列格妈妈——我们是在阿富汗。”
解酒
莫斯科骡子:伏特加+姜汁汽水+青柠檬汁
据说味道冲得像被骡子踢了一脚
但也有说法是像被熊扇了一巴掌
一头名为历史的熊
碎碎念:
今晚气得睡不着。
脸疼。
想喝酒。
喝完了想写东西。
随手写两篇。
阿赫罗梅耶夫元帅千古
cccp万年
别问我为什么对不齐。cccp是一个字都学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