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人cp,不喜勿入。
私设切城之后黑蛇被塔露拉完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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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露拉再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是在动身前往维多利亚的前一天。
堂皇的宅邸不复昔日的荣光,第四集团军野蛮的暴行让它变得丑陋而凄凉,与塔露拉记忆中冰冷威严的大宅大相径庭。但塔露拉却并不觉得可惜,至少,眼前这破败的情景,让她觉得它所承载的东西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塔露拉双手推开大门,长久以来郁积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急不可耐地钻入她的肺部,呛得她不住地咳嗽,好像要把肺叶也咳出来一样。而在空气中,一股更加难以言明的,属于过去的气味更加刺激着她。塔露拉弯下腰,笑着捂住自己的心口,眼泪从眼眶中挤出来,掉到地上,浑浊得像泥水。
塔露拉抹去泪水,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她只是走着,走过那些她明明不喜欢却仍曾无数次穿过的林荫道,走过那些曾给她留下不少回忆的流水小桥,走过那些冗余却又必要的门。她一路只是低着头,全然不觉孩时熟悉的环境究竟发生了怎样惊人的变化。
她本痛恨他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如此。她痛恨他没有尽头的教导,痛恨他冠冕堂皇的态度,痛恨他自以为是的口吻,痛恨他温柔而无微不至的关怀。但是在古老的恶神死于红龙炽热的火焰中后,所有的这些感情都如同一个转瞬即逝的脆响般,消逝在了他的坟墓中,萧瑟之外,只余苦涩。恍惚之中,也只剩眼前的场景提醒着她何为真实。
她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也许是为了警醒自己不要再成为另一个他,也许是为了同自己不堪的过去一刀两断,但当塔露拉真的站在这里,感受着属于过去的风裹挟着死亡的尘埃吹拂在自己脸上时,塔露拉才明白,不是她想要回到这里,而是这个地方在召唤着她。认清了这一点的她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所有东西都是那么的亲切,又是那么的冷漠。它们承载着塔露拉的过去,承载着塔露拉的回忆。
塔露拉还记得,记得这里的一切。
她还记得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大厅,她曾在哪里嬉戏,曾在哪里同他独处,自己曾在哪个夜晚独自哭泣,在哪个午后沉沉睡去。她记得清清楚楚。
塔露拉走进前厅,红木制的长餐桌早已蛀了虫,高卢顶尖的工匠曾刻下的道道奢华纹路也已然黯淡无光,纵使诸人的暴行掠去它曾承载的一切,它也依然留在此地,守护着腐朽的公爵府。
塔露拉走到它的身边,手指轻轻抚去它身上的灰尘。
塔露拉想起过去的每一天,她坐在这桌子的一头,数十位衣冠整洁的仆从会齐整地排成两队,从两侧分别端上来自世界各地的珍馐佳肴,再齐整地按种类及口味精心摆放在她身前,完美地简直像是艺术品。而此时那条黑蛇正坐在她的对面,面容上带着令她作呕的慈爱,平和地注视着她的一切。
塔露拉很少在这种场合下真正意义上地进食,她常常做的只是咬着银餐具,恶狠狠地瞪着科西切,而对身前琳琅满目的美食不屑一顾。尽管种种类似的抗议行为时有发生,神情慈爱的黑蛇却从未因此生出怒意,他只会温和地等待饥饿感迫使年幼的塔露拉投降,然后亲自将食物送进抗拒的红龙的口中,任凭塔露拉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塔露拉绕过长桌,踩过吱呀作响的木地板,无视那些落满灰尘的雕塑,踏上通往上层的楼梯。偌大的大厅早已破败不堪,往日金碧辉煌的陈设被洗劫一空,只剩灰尘与霉菌恣意占领着公爵曾经的领地。
塔露拉抬起眼眉,她一眼看见那铁质的王座,碎裂的彩窗漏进微弱的阳光,撒在王座上,反射出并不刺眼的光。
塔露拉仔细端详着它,如同辨识一位多年不见的好友。
她想起多年前自己将剑送入科西切的胸膛,老迈的斐迪亚无力地垂下头颅,暗红的血从他满含笑意的嘴角流下,那是塔露拉唯一一次,看见科西切如此脆弱的模样。
那是她青春生活的伊始,在那之后,她把自己如火般澎湃的热情整个投入到漫长的抗争中,她以为自己会忘记他的一切,但她愈是想要回避,愈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就愈是发觉蛇的影子正缠绕在自己的脖颈,吐着信子,或讥笑或同情地注视着自己。纵使她曾把埃拉菲亚温柔的词句刻在心底,却也永远难以驱散萦绕于自己梦中的,嘶嘶的吐信声。
塔露拉抬起脚步,似乎有魔力驱使着她不断向前。她一步步踏上阶梯,屹立在它的面前,冰凉的银光反射入她的瞳孔,流入她的心底。
恍惚之间,她看见他坐在王座上,眼底依旧是那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说过,你的终点只在我。”
她冲上前,歇斯底里地掐住那苍白干瘦的脖颈。
她打开干涩的声带,双眼布满血丝。
“我不同意。”
斐迪亚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红色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
“我的女儿。”
他轻声说。
“我爱你。”
她的手在颤抖。
日冕法术划过,王座被一分为二,巨大的冲力将它推向一旁,切口处被迅速融化的部分又迅速凝固,老人的幻影也随之消散,只剩残阳昏黄的微光留在塔露拉的面前。
塔露拉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激起漫天尘埃,她撩过额前的银发,看着银色的天花板,垂下的吊灯随风摆动,如同审判的丧钟,奏响黄昏后的夜曲。
她忽然想起过去的某个夜晚,埃拉菲亚曾向自己抛出的一个问题。
“那么,塔露拉是以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对待他的呢?恨吗?”
塔露拉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她一直在害怕,害怕得出她最不想要的那个答案。但这个问题却一直留在她的心底,从冻原到切尔诺伯格,再到罗德岛,到现在,此时此刻。
究竟是什么呢?
塔露拉站起身来,全然不顾满身的尘土,注视前方,目光坚定。
“已经没有理由再去逃避了。”
她举起利剑,猛地刺向彩窗,布满裂纹的圣象顷刻破碎,如血的残阳出现在她面前,将暮光倾撒在她身上。她拾起一块碎片,划破自己的肌肤,鲜血流下,滴落在地上,在残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科西切,你说过,你将对世人平等的爱中取出一份,赠予于我。而我也爱着你,即使我千方百计地试图去否认,我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但科西切,我同样也会告诉你。”
塔露拉举起剑,大火自四面燃起,从内到外,燃烧着一切属于过去的阴霾,燃烧着一切恨,一切爱。
“我的爱你不可见,我爱世人胜过爱你 。”
火光映照着红龙的脸,她的眼睛中只余坚定,如同天地间最无暇的宝石。
塔露拉踏出公爵府,刺骨的寒风侵入她的鼻腔,刺痛她的大脑,她没有在意背后火中的府邸。纵使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也将把它紧紧握在手中,带着它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无畏地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