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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有看过守望先锋的动画短片《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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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见习博士
      人们都有很多事想要忘记,这些事有的给人带来痛苦,有的给人惹来麻烦。而我则不一样,那些记忆会给我带来利益。
      没错,因为我可以抹去人们的记忆。这是一笔生意,你付我钱,我就把你脑子里的东西清理一下,让你拥抱崭新的自己和过去。
      我处理过很多问题,有的人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悲惨处境,希望我能帮他忘却烦恼;有的人则不小心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东西,非常谨慎地找我清理后事。我的口碑很好,并且以医生自居,人们信任我对他们造成的影响,我也从不会将见到的任何事泄露出去。

      今天要关门的时候,一个年轻男子推开了店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我对于打烊前光顾的客人都有一种特别的期待,他们往往犹豫许久,见我拉下窗帘才匆忙敲门,又或许是不希望自己在店里的时候还有人造访。这种人一般都会给出比较高的价格,用于处理非常重要的记忆。
      然而这位小伙子看起来并不富裕,许多富人试着便衣私服藏匿身份,但实际上我很容易就能闻到他们的油腥味。然而今天来的这家伙非但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反倒是穿了平日不常穿的正装——恐怕是垫在衣柜里许久,折痕非常深,少许霉与樟脑丸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有什么需要的?想要忘记什么东西么?”
      他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我无奈地摆手:“别搞得跟第一次去洗脚城一样,我这可是正规诊所,你到那边坐一下,把这份单子填好给我。”说完我把一张纸递给他,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我低调的布沙发。
      趁着这位年轻人埋头填免责表单,我继续收拾着店里的杂物,才刚把我的茶壶放进盒子里,他就起身说:“我填好了。”
      “这么快?”我有些诧异,“记忆描述那块,如果你写不清楚可以直接说,不用不好意思。上次有个客户跟我绘声绘色地描绘他摔到粪坑里之后走路四公里回家的经历,反正很快你就都不会记得了。”
      “不,我写得很清楚了。”说到他想要忘记的东西,年轻人的语气坚定了一些,我撇撇嘴接过表单,粗略地瞥了一眼,想要遗忘的部分里写着——
      《荣耀》

      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大夫,恐怕完全不能理解他写了些什么。很可惜,我是不太正经的那种。
      所以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个动画短片,一位战士的过去。
      我的肺颤抖了一瞬间,让我看起来像是啼哭似的抽噎了一声。他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我移开眼神看着柜子上的花瓶。
      半晌,我伸手指了一下一旁的床:“准备好了就躺上去,有什么希望我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话,可以现在讲,或者你自己写下来,我不会看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对我说:“那就麻烦你一会儿劝我,不要去当警察。”

      时间的河流奔腾不息,记忆如同石块沉落河床,有的被水流带着前进,有的陷入泥沙被掩埋。我在他的意识里游走,翻弄着那些石块,寻找他关于《荣耀》的部分。
      我以为那会是很短的一个部分,比方说某个闲暇的下午,他点开了一个短片视频。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被他认为与《荣耀》有关的日子,贯穿了他最近的一整年。
      我索性来到了记忆的开头,看到的却不是兴奋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的少年,而是一个面对噩耗的家庭。

      他的父亲死了。父亲是一名警察,在他记忆里没有占用太大的篇幅,大人们给出来的说法是“他在执行任务,不方便回家”。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死的时候痛不痛苦。他收到了父亲的遗物,尽是些简单朴素的生活用品,与一摞厚厚的遗书。
      父亲的字还算好看,最新的那一张遗书上说,父亲很后悔没能多陪伴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出任务。遗书的末尾说,如果父亲死了,不要让他选择这个行业。
      是啊,我看过好多这样的事,以前还有过新闻。年轻刑警奋不顾身不幸遇难,与其父的死法别无二致,人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警察是在追逐父辈的脚步。
      而我现在面前的这位父亲,在试着避免同样惨剧的发生。

      他看了每一张遗书,每一份的结尾都强调了同一件事。
      绝不允许他重蹈覆辙。
      可是,可是啊,他已经知晓了责任的重量。责任的重量是一枚小小的徽章,久经时光的圆牌上伤痕累累,守望先锋的标识仍清晰可见。
      当啷。
      徽章落在木制扶手上。他下定了决心。

      他知道无法说服自己,然而父亲死前的期盼又太过沉重,他无法忽视。
      总不能把父亲给忘了吧,这绝对不行。唯一的办法是忘记那个画面,忘掉关于那个战士与责任的故事,那个在悲痛中成为他唯一支柱的短篇动画。
      这样一来,自己也没了坚持下去的理由,或许会去老老实实找个工作,慢悠悠过完一生。这样一来,也能让那边的父亲放心了吧。

      “恭喜你,手术很成功,你已经不会再把仙人掌当成猫咪了。”我干巴巴地鼓掌,把他从懵懂中唤醒。
      不好笑。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鞋跟提到了床边的支架。
      当啷。
      我的心又抽搐了一下。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问道:“还打算去当什么警察么?”
      他摸着头搜寻着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完全无法记起先前在单子上写的内容,甚至连来到这里的原因都无法理清。我熟悉这种困惑,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感觉奇怪是正常的,就好像切除了病变的器官,一开始可能会不太适应。但这对你是有帮助的,你应当放松一些,顺其自然就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就好像自己轻了一些一样。”
      那就对了。你不必去承担那个重量。
      我没说出来,只是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好确认我的治疗有效:“既然如此,就不要去当什么警察了哦?”

      又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他露出了明显的困惑:“我记得是我让你这么问我的,可是为什么?我本来就不……”
      他顿了一下,让刚刚放下心的我又紧张起来。我曾遇到有些人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却败给生存下去的本能,于是他们找到我。
      他们想忘记活下去的欲望。
      任何事都会成为人的动力,所以我在处理许多可能会作为动力的记忆时,都会比较谨慎。而这一次,我担心我低估了这件事对他的动力。如果《荣耀》早就成为了他的精神支柱,是他努力下去的希望——
      他不仅会放弃成为警察,他会自甘堕落放弃一切,成为本就崩解的家庭中又一个残缺的部分。

      不,不行。我差一点就想违反自己的规定,对没有签免责单的人进行记忆修改。
      只要他别在我店里……就行,我只是一个商人,严格来说甚至是服务行业,收钱办事,不要多管。
      “我忘了我为什么非去当什么警察了。”他突然坦然地说,“父亲知道了应该会高兴吧。”
      你没必要去的。布丽吉塔说。
      “你可以不去的。”我说。你可以让他高兴。
      他接着说下去:“但我想过了,我还是得坚持下去,即便父亲不同意,母亲也会伤心,我也一定要走这条路。嗯……好像确实忘记了什么,但我感觉自己更坚定了,谢谢医生!”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付了钱,推开厚重的大门,艾兴瓦尔德的阳光洒进屋子里,我看见他在光芒中朝我挥手。
      门缓缓合上,门铃被带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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