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对/FoxaMacTavish
第八章 夜晚漫步
1099.7.15“伊，你还会拉手风琴？我爷爷什么时候教你的？”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向你爷爷学的呢？”
“开玩笑，这附近我就不知道还有哪个人会拉这老古董！”
两位好朋友的笑声回荡在面积不大的书房中，破旧的木书桌上堆着一大摞封皮泛黄的书，一旁的柜子看起来同书一起有着相当的年头，唯一现代的产物是两位青年正在做的凳子。
整个书房充斥着年代感，像是一条通往过去的桥，可惜原本的最常来的人已经永远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最近你还是多陪你爷爷说说话吧……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战友走了，他会很寂寞的。”
青年顿了顿，拉动手风琴，几个不成曲调的单词从他的嘴中流出，青年说道“教你首歌吧，我很喜欢这一首，唱给你听？”
“唉，”青年的朋友叹了口气，“感觉你什么都会呢，又会乐器，又会唱歌……我之前心血来潮学了吉他，没两天就放弃了，也许我注定是个庸俗的人吧。”
“别这么讲，我觉得你的吉他也是小有所成了。”
“你就夸吧，我自己什么样我最清楚……唱歌还是别指望了，我是真的五音不全。”
“废话多，我要开始唱喽……对了，下次记得把你的吉他带上，这首歌一手风琴和吉他合在一块才好听……”
……
黄昏时分已经过去许久，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早已散尽。
伊和塔洛斯坐在咖啡馆的吧台前，塔洛斯将自己的胳膊放在桌上，看着店里那个放在展示柜中的手风琴与靠在墙角的吉他发呆。
那把吉他平平无奇，但看着那有些年头的手风琴，和自己祖父留下来的实在太像了，真分不清那是自己回忆中的幻像，还是现如今自己眼前的实景。
鲁珀少女瞥向窗外，看向那些过往的行人，乍一看除去街上行人身上的动物特征外，这与现实世界别无二致，并无分别。
她又回想起伊当时说的那些话。现实和泰拉究竟哪一个才是假的呢，或许那所谓的现实，不过是自己做的很长很长的一段梦罢了
青黑的鲁珀伸出手来，摸了摸桌子的棱角，那尖锐的部分对她指尖的刺激瞬间反馈到了她的大脑。
现实这个概念总是相对的。
但如今，泰拉对于塔洛斯来说，才是现实。
她看向身边那个多年的好友，伊正在专心致志地捣鼓那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手机。
他现在这副样子，如今的形象总是给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看客之感。
在塔洛斯的记忆中，四年之别，如今的伊与过去的他变了太多了……
餐馆中的客人在这个时候除了伊塔二人之外已经走光了。这时，从后厨走出了一个人，引起了塔洛斯的注意。
那是一个青年佩洛男性，他刚刚卸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厨衣，换上了一件普通的夹克。
他体态有些发福，样貌一般，放在一部电影里，他绝对是那种名字都不会有的路人。
塔洛斯来到泰拉之后认识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容貌出众，但实际上，像这个佩洛这样的的人，才是世界的大多数。
那个佩洛也注意到了伊和塔洛斯，便先向他们打招呼道：
“你们就是昨天扛住到我们这儿的两位游客吧，你们好。”
声音也很普通，整个一普通的人。
“啊，你好，你就是这里的店主吧。”
“是的，叫我切莫斯就好。”
说罢，他将常服换好，就向门外走去。临走前，他向塔洛斯挥了挥手道了个别，随后朝着伊莉娜喊到。
“我先走了，记得帮我看一下店。”
“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出去了？”
伊莉娜没等到切莫斯的回答，他已经出门了。
“唉，这家伙，最近这几天都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头有约会？”这时，塔洛斯将头扭向了伊莉娜，见状，金发的菲林又笑着说道，“哈哈，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会找得到女朋友嘛。”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伊莉娜将最后的餐具也摆回了原位，便接着向塔洛斯说道：“话说你们刚来多索雷斯两天，有逛过人工海的海边吗？”
塔洛斯摇了摇头。
“那你们一定要去一下哦，最好是在晚上，比如说现在。在星空之下，海边漫步的感觉可是很难得的……人工海也是海……不知道你们是喜欢原生态的，还是喜欢城市化一点的？这个街区居民区占多，海岸线基础设施不少，那些热带植物在彩灯的照耀下，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和静谧感。但如果你们喜欢原生态的话，可得绕远路去喽。”
“好，我刚想跟你说这事呢，结果让伊莉娜抢先了。”伊突然蹦了出来，说道。
晚间漫步么……好像也不错。
塔洛斯便同意了伊莉娜的建议，和伊走出了咖啡馆。
人工湖的海岸离这里并不远，步行不消半个小时就到了。
多索雷斯人工海的水是真正的海水，每年都会有一次换水的工程，而这时，多索雷斯就会举办一场极限铁人大奖赛。原本会对经济造成损失的换水工程，摇身一变成了旅游最高峰的大活动。
不知今年的极限挑战大奖赛会在什么时候开始。
有风，行过多索雷斯上空的风，带起一阵水雾，将海的气息吹拂上了岸边。
而海岸边的游客熙熙攘攘，颇有些喧闹。
多索雷斯是一座不夜城，在城市霓虹的照耀下，看不见星空的影子，所幸明月并非如现实中那样孑然一人，泰拉的双月如一对相互扶持的伴侣。
鲁珀和龙并肩而行，身处异乡，她难免回想起在曾经的日子。
塔洛斯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城市中的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工人，母亲的经营商店，而他成绩一般，非常费力的上了大学，同样也是很普通的那种。
普通的成绩，普通的经历，普通的样貌，上了普通的大学，学了普通的专业，感受着普通人越来越大的压力。
平平无奇，是塔洛斯在现实中的代名词。
他的父母对他给予重望，总希望他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结果也和大多希望孩子出人头地的父母得到的结果一样，塔洛斯泯然众人。
成年后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也不喜欢出门旅游，或是和朋友在一些娱乐场所鬼混。和许多年轻人一样，他只喜欢宅在家里打打游戏。
与喜欢逼迫塔洛斯的父母不一样，他的祖父总喜欢看的很豁达，他不喜欢将塔洛斯逼的太紧，有的时候也总是告诉他，就算以后成为了一名工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人怎么了？再高的楼也是他们造的，再长的路也是他们铺的。”是在面对这个问题时，祖父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虽然有的时候会突然很严肃，但在塔洛斯的印象中祖父总是一个乐呵呵的和蔼老人，祖父书房里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和祖父说的每一句话，都对塔洛斯影响颇深。
或许“想的很多”和“想法独特”，正是塔洛斯这个人为数不多的特点。
而在塔洛斯身旁的那个炎国龙呢？
与塔洛斯不同，他在很多地方很出色，人长的英俊，伶牙俐齿，学习成绩优异，女人缘也好。
他和塔洛斯住的很近，两人的母亲互相认识。于是他们在儿时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兴趣、爱好、甚至一顿饭能吃多少米这些细致入微的事情，两人都相互了解。
塔洛斯想起他和一在小时候做过的一个做一辈子朋友约定，在想到这的时候，她差点笑了出来。
可惜两人的成绩差距不小，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二人终究还是分开了。更严重的问题是，在分别时，两人还大吵了一架。
伊考进了省会一所一流的大学。
而塔洛斯……她的高中时光还要再度过第四年。
在度过艰难的高中时期和迷茫的大学三年之后，在塔洛斯大三的那个暑假，令她感到惊喜，毕业后的伊居然回到了这个小城。
他回来的目的，不是父母，也不是怀念故乡。
而是塔洛斯——这个跟他做了时间跨度长达一生的约定，却因为一次矛盾四年没有联系的故友。
他们走进了一条被各种热带植物所环绕的湿地小道，装饰灯从植物丛中发出温暖的光芒，高大的椰树挡住了泰拉天空的双月。
两位外乡人就这样漫步在海边的硬质道路上，只是走着，就连伊也处于少见的沉默之中。
小道人迹罕至，周遭无他人，如静谧的午夜，在这样的气氛下，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总是不合时宜的。
其实塔洛斯有些羡慕自己的好友，甚至说是有点嫉妒。
那个炎国龙很优秀，父母也几乎从不逼迫他。
塔洛斯学不会的知识，伊很快能掌握。塔洛斯办不到的事情，伊能办到。
别人家的孩子，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在塔洛斯的印象中，伊总是多才多艺，八面玲珑，可谓“胜友如云”，如一颗璀璨的明星。
如果说伊是月亮，塔洛斯就像挂坠在他身边的群星。
对于只喜欢赏月的人来说，星星也许无关紧要，甚至大多数时候是看不见的。
塔洛斯有时是会这么想，那些围在伊身边的人，有些也会这么觉得。
塔洛斯并非那种性格孤僻，不爱说话的人，他也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校园霸凌之类不幸的事情。
他尝试过广交朋友，只是他是在过于普通，虽然认识，但能算得上挚友的没有几人……或者说仅有一人，那就是伊。
也唯有在伊那里，塔洛斯才能感受到自己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重视。
来自好友的重视和来自父母的重视是不一样的，但都是不可或缺的。
因此，鲁珀人心中其实很感激身边这个高了她半个头的炎国龙。
想到这，塔洛斯不觉启唇，轻声说道：
“谢了……”
“恁说啥？”
伊摘掉了塞住耳道的耳机，问了一个让无论换谁来都会觉得尴尬的问题。
“罢了，没什么……你刚才在听音乐？”
炎国龙点了点头，将其中一个耳机塞回了自己的耳朵里，说道：
“我刚把这手机捣鼓明白了，其实操作系统和一般的手机差不了多少，不过这里的网络只能连接这一个城市……好像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做城际网络。”说到这儿伊将另外一个耳机递给了塔洛斯，“现在我听的就是多索雷斯电台放的音乐，这里人的音乐品味还不赖，想不想听听？”
塔洛斯带上了耳机，那挣播放着一手乌萨斯语的歌曲，曲调欢快，但却并不破坏这样这四周静谧的氛围。
“乌萨斯语啊……真是你的品味……”
“你这三脚猫俄语听得懂吗？弹舌都谈不清晰。”
“以前也许不行，但现在可以了。”塔洛斯现在听到任何语言灌进耳朵里都跟母语一样，或者说都能够流畅自如的翻译成她能够理解的语言。这也许是这副身体带给她的便利吧。
“忽然想起来，你当时为我送别的时候唱的也是俄语歌，还是我最喜欢的那首。”
“《这里黎明静悄悄》……我的天，你还记得这事？”
“怎么不记得？……诶，先听歌。”
♪我们与同志们围在篝火旁，
我们轻吟浅唱，
♪在我们未知的世界漫游，
在夕阳下我们的脸辉映着亮芒，
♪夜幕中闪闪发亮的星星承载着我们的梦想，
这是在纷攘不安的世界中只有我们知道的世外桃源，
♪它就在这个陡峭的河岸上，
确实不错，这首歌简直就是为夜间漫步的人们量身而制。
两人继续并肩相伴而行，时候已经不早了。
追忆往昔这种事，如酌酒。
小酌怡情，倘若喝多了，便失了它的意趣了
只是夜间漫步，两人无言，总归是要想些什么的。
鲁珀少女望向天空，看着暗红天空中的双月，就如她早上所感，在无比真实的感觉之中说不出的违和。这里不是现实，她终究不属于这片大地。
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自己又该如何回到现实？
……
紧接着塔洛斯刚刚回忆到的暑假，伊回到故乡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她
在塔洛斯收到邀请的那时，她和伊已经整天泡到一块将近两周时间了。
那天，七月十三日，许久没有和自己联系的网友突然向自己发来了一条讯息，是一封邮件。
打开邮件之后出现了一封邀请信，大概的内容就是邀请塔洛斯来参加以明日方舟世界观为背景的一场桌上角色扮演游戏。
再打开邮件的时候，碰巧被坐在身边的伊看到了，于是他表示自己也想参加。
当两人的申请被同意了之后，他们被邀请到了一个陌生的群组，群组里面有四个用户，除了伊塔二人和那个网友之外，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陌生人。
在简单的询问过后，那个人正是邀请信的发出人，也是这场游戏的主持人。
出于好奇心，他点开了主持人的用户界面，跟用户界面除了祂的头像和用户名“莫比.迪克”之外，其他信息甚至包括ID都加载不出来。
不过他的头像塔洛斯倒是印象很深——在黑色背景上一头造型奇特，布满伤痕的白鲸。
但那时的塔洛斯不以为然，以为只是单纯的网络问题罢了。
「你们可以完全按照你们自己的兴趣来填写这张人物卡，当人物卡填好之后，我会根据上面的内容为你们安排独特的故事。」
这是那个主持人说的寥寥几句话的其中一句，也是最长的那句。
再晚上回到各自家后，伊塔两人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将那张人物卡认真的填写完成了。
完成之后，那个神秘用户撂下了他在群组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场游戏会有四名玩家，开始的时间就定在明天。」
塔洛斯阅读完消息后便将自己的手机撂到了一边，开始在用电脑打起了游戏，等到零点的钟声快要响起时，塔洛斯终于扛不住疲倦，准备躺到床上休息。
他在现实中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床边电子钟的四个数字全部归零，时间来到了7月15日。
♪傍晚漫步在森林的幽深小道，
在夜晚与你共游，
♪我希望时间能更慢一点，
我们与同志们围在篝火旁，
♪我希望时间能更慢一点，
我们与同志们围在篝火旁，
歌声戛然而止，打断了塔洛斯的思考。两人也走出了那幽静的小道，重回到了喧嚣的岸边。
时间已接近零点，岸边的游客并不见少，多索雷斯确实是一座不夜城。
两人踏上了回咖啡馆的路，那个鲁珀人的脑袋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她仍在思考，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倘若这一切真有幕后黑手，那祂的目的，又是什么？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