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最后一个跳舞的日子。
如今的时代,我们已经不穿喇叭裤,不用迪斯科球。因为永夜的世代到了,月光足以照明。我们呼朋引伴,推推攘攘地拥挤出门。露天的地方,月亮已经早早地等着我们。随着北宿星门传来的一声号角,信号从我们毛细血管形成的共鸣腔中一齐发出。所有血液里含有源石的尸体都开始苏醒。能见度很好的夜,月亮如迪斯科球一般旋转翻滚。我们开始舞蹈。
月亮象征着疯狂,而我们所跳的理所当然是疯子的舞蹈。身体无需标准,动作必须扭曲。旋转,拉扯,崩溃,撕碎。
几经何时,文明曾是这片大地的代名词。那时的文明没有学会做梦。他们把自己从梦境那里保护得很好。无知乃是最好的防御,对卑微的存在而言,好奇只可能是杀死他们的毒药。
所谓的生命,无法承受旋转带来的离心力。只有金属,月岩才能承受离心力的重量。卑微的肉体,旋转,旋转,物质的形式飞散,精神也随之崩溃。文明的纪元结束了,如今的大地,乃是疯狂与变形的土壤,狂月凝视下永恒的舞厅。
红酒,饮一口。今夜乃是无法也无需停止的舞蹈之夜,我们中没有谁可以中途退出。
忽然,我们中出现了金属。金属在旋转,我旁边的开始尖叫,烈火从他的脚尖开始焚烧——是银。我们中,出现了银。舞蹈的身体无法承受银器的毒性,银毒会从脊髓渗透入中枢神经,让我们无法继续我们的噩梦。可是,银的旋转不甚高明,可以被我们中的任何一个用任何一根脚趾击溃。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因为今夜乃是月亮旋转的迪斯科之夜。无法停止,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饮下了杯盏中的红酒,哪怕身体正不停地随着银的旋转泯灭。旋转,继续旋转。
忽然,银的动作停止了。月亮悄悄地闭上了它的第368484126号眼睛,那只眼睛一度注视的存在,慢慢地在我们面前幻化成型。这或许是某种有意识的告别。银的持有者犹豫不决,喊出了斯卡蒂的名字。那个单词对应的发音,在遥远的过去一度具有某种含义。但如今乃是疯狂旋转的迪斯科之夜,舞厅之上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存在回应了呼唤。人,已是过去时。我们依然品着红酒,跳着旋转之舞,但是我们不需要人,也不需要告别。即使我们所有人都早已意识到,时刻已到。
时候终于到了。月亮满足地挽起前臂,将我们的人性,像滑稽动画中的下巴一样拉了出来,晶莹剔透,宛如水晶。蝶形之月,泰拉双月的轨道,始终对准大地的角度,还有拉特兰人世代守护的文本——该死!我们早该想到的!我们早该想到整个双月系统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封印,梦境的尽头被封印在银盘象征的镜子内,而其中的一个是另一个的戏仿,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不被那个东西发现。只要月亮本身不被血肉之躯模仿,一切都能维持下去。但是一切都完了,旋转的模仿毁了一切,月亮被占领,异形之物在空气中蝶泳,就连我们自己——思维绷断,扭曲的嗓子没有发出最后一声属于人类的声音,因为在下一个瞬间,所有的人性都被月亮挥手泯灭。
鼓噪的风,我们化成灰尘,向着天空坠落。天空是个无情旋转着的漆黑圆盘,中央则是那轮被封印了上亿年的邪月。邪月表面凸起的无数眼睛注视着我们这些被收割的生命,每一只眼睛都对应着一场被遗忘的梦。文明在终点线化成可笑的砂。我感到无拘无束,在离开之前最后回望了一眼地面。那里有一个手持银器的人,对着一具焦黑的,不曾饮过红酒的尸体哭泣。
但是写出来的成品还是不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