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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拉丁》第二十四章 萨卡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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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见习博士
      《骤雨拉丁》第二十四章 萨卡兹
      发布/FoxaMacTavish



      第二十四章 萨卡兹

      1099.7.20
      断壁、残垣、焦土、与腐臭,黄沙漫天卷过分不清文明与蛮荒的边界。
      这就是卡兹戴尔,在战争中毁于一旦的卡兹戴尔。
      这里曾经是萨卡兹的家园,而如今,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未来,唯有流浪。
      流浪,无尽地,流浪……
      萨卡兹他们头上漆黑的角是被烙印在他们身上的标签,比起萨卡兹这一书面化的学名。这片大地的人们更习惯称他们为“魔族”,或者更野蛮一些,干脆称为“魔族佬”。
      在我看来,萨卡兹与其他种族的矛盾似乎和感染者受难的历史一样,自法律不,自文明伊始便存在了。
      因为,循着历史的长河漫溯,我始终无法为这仇恨找出一个起点,一个开始,一个源头,那段过往太过久远。
      它就像那么理所应当一般,深深地扎根于我们每一个人的认知中。
      而我?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萨卡兹。
      对,这个“普通”是对于萨卡兹人来说的。
      打从我记事起,便无父无母,估计是在哪里打仗死掉了吧?要么就是矿石病。这病伴随着我来到世上,我天生是个感染者,同大多数萨卡兹一样。
      不过幸运的是,我不是孤儿,我还有个姐姐。短头发,声音沙哑得像个男孩,我与她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她从没提起过,我也没问,那不那么重要。
      我的名字也是她起的,“zali”,似乎只是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拼接而成,但我无疑相较于其他萨卡兹来说是幸运的,因为大多数萨卡兹连拥有名字的权利都没有。人们并不在乎魔族佬叫什么名字,他们无足轻重,就叫作萨卡兹而已,一个共同的,带有诅咒的名字。
      ……
      “该死的!”萨卡兹少年将无用的弹匣扔到一边,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最后的子弹,“还有七发……”
      他的计划很奏效,他跑出墙缝的那一刻,当即就击倒了两名士兵,在剩下的那个拿着呼机的“幸运儿”的帮助下,他成功为安东引开了注意。
      他一路跑,左臂,右腿,都被追兵的弩箭贯穿,侧腰被拉开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萨卡兹忍着深入骨髓的剧痛,将箭矢拔出,可他再也跑不动了。这个魔族佬的射术精湛,弹无虚发,一路上连着击毙了数名军政府士兵,可是铳械的使用是需要驱动源石技艺的。注意力因体力的流失而无法集中时,蚀刻子弹的击发便会出现失误,他必须停下。
      眼前有一个存放护甲的军用仓库,扎理拖着无力前行的身躯藏进了仓库中,他倚着一个大铁箱坐下,检查自己的伤势。
      腿部与手臂的伤口都没伤到动脉,可侧腰的伤口仍在持续不断地出血,萨卡兹的手边没有任何能够包扎伤口的东西,这样下去照样撑不了多久。他能够感受到仓库墙外的脚步声,敌人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了。
      真是插翅难逃了,他再一次将弹匣取出,将子弹一个个推出来,握在手中。少年也不清楚自己这么做有何意义。他就是想,便做了,全当图个心理安慰。
      他取出一枚子弹,放回胸中的口袋,他开始思考,开始回忆自己是怎么从一个随时会死在荒野中的魔族佬,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走马灯大多数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人类临死时,神经系统开始发出错误的信号,从大脑的记忆库中抽调出混乱的片段,另一种则是在人自知命数已定,主动选择陷入回忆的漩涡中。或是要回想一生吃过的苦,或是追思经历过的甜,抑或是因为过往的错误而忏悔,抑或是为昔日的荣光而自豪。
      在卡兹戴尔,我不曾想过流浪之外的生活,我也从没去思考萨卡兹是否就应该受这流亡之苦。
      直到我和姐姐被来自莱塔尼亚的奴隶贩子抓去。
      那些泯灭人性的家伙在四处“狩猎”感染者,那些感染者多数会被卖给莱塔尼亚那些研究巫王法术的残党,他们所研究的巫王的法术以感染者作为燃料。
      而我的运气则好些?
      萨卡兹的身体相比其他种族要更为强壮,因此我被卖到了乌萨斯西北冻原上的矿场。那样卖我更值钱。
      而感染程度更深的姐姐被直接运去了莱塔尼亚,从此我再没见过她,我也不抱希望……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在乌萨斯,如果说感染者不被当作人来看待的话,那萨卡兹感染者可真是连牲畜都不如。你猜一个萨卡兹感染者和一头驼兽掉进了冰窖,他们会救谁?
      那肯定是驼兽的价值显得更高一点。
      然而我的运气向来不算太坏,在源石矿井最深处,最危险的岗位上,我撑到了那只游荡在乌萨斯西北冻原上的游击队的到来。
      在矿场里我就听说过关于那支游击队的传闻,一支由萨卡兹种族分支的一脉——“温迪戈”族的前乌萨斯将军所领导的队伍。
      可当我真正见到游击队时,他们却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我感觉到……惊喜。那已经不是一支单纯的游击队了,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整合了多支感染者队伍,他们如今叫做——“整合运动”
      那算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吧,我本会无意义地死在卡兹戴尔的荒原上,或者死在乌萨斯的雪地里。我加入了那支感染者队伍,那时队伍已初具规模。我随他们一起行动袭击乌萨斯帝国的矿场,或是军事设施。
      我从一个被救助者,成为了一个拯救者。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感染者决定自己命运的可能,看到了感染者改变自己未来的希望。也许整合运动真的能为烂到根里的泰拉大地带来一些改变。
      队伍的领袖是一位德拉克,那一定是德拉克。瓦伊凡不会拥有那样强大而纯粹的火焰。我此前从没见过德拉克人,因此我当时并没有认出她的种族来。
      她叫塔露拉,她……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止德拉克的种族和她让人猜不透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本身,他的性格在经过那个雪原村庄之前,她有着一种领袖的亲和力,理想主义者的魅力,她的心灵正如她释放出的火焰般纯粹。可同时,智者的理性与圣人的感性在她身上矛盾,激进与妥协在她身上并存……她身上有条尾巴,一条没割断的蛇尾巴。
      因此,一切的悲剧仿佛都是早已注定的。
      那已经是那个经常围在塔露拉身边的埃拉菲亚死后的事了。
      当塔露拉一个人手沾着血从一个村庄中返回队伍时,她露出了我至今没有理解的眼神……那是愤怒?悲哀?失望?不甘?我读不出。但在那之后,她变了,整合运动也变了。她的言语比先前更让人振奋,也更具有煽动性;她的行为比先前更加果断,也更加绝情;她的决策让我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可我们又仿佛将我们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一个一个又丢掉了。
      她选择与身后的那条尾巴融为一体,她不再是那个斗士,而是一位执旗的阴谋家。
      整合运动迅速壮大,与塔露拉一同变质。被仇恨蒙了眼的感染者,如今唯一能够带来的就是将他们所经受的苦难散播给所有人。
      这样看来,死在切尔诺伯格天灾与人祸下的50多万人的性命,渗透进整合运动的乌萨斯集团军,旧整合的溃散与失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呵,塔露拉,变革命运的斗士终究没能先割掉她自己身上的尾巴。
      流浪。重回流浪之中,流浪仿佛便是我的宿命,从切尔诺伯格的废墟出发,随便挑一个方向,走出乌萨斯。我的目的地是哪?我不知道。这一路我该怎么走?我不知道。那我为什么而流浪?我也不知道。我流浪是为了活下去,我活下去是为了流浪……直到我因脱水和乏力倒在荒原正中,我才在恍惚之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我想我的流浪终于结束了。
      可惜,泰拉还不想让我死,亲爱的大地母亲还想继续折磨我。
      感谢大地母亲。
      我被人救了下来,当我睁眼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尚未被文明玷污的蓝天,和一个铁桶头怪人,以及一个萨科塔。一头棕发和与发色一致的胡子长满了腮帮,戴着一个金丝圆框眼镜,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他是个研究学术的人。
      “哦,我亲爱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帮助这位晕倒的萨卡兹少年呢?你可是位与萨卡兹有世仇的萨科塔人啊!”那个怪人隔着头盔讲话,声音在铁桶中回荡,与他那戏谑而刻意为之的语气组成了一段可笑的合奏。
      “仇恨?没什么好仇恨的。我与圣城拉特兰已没什么联系了。我如今也不把自己再当做萨科塔人,”它说到向我靠近了些,手伸到腰间,似乎想要掏出什么。“我也只是同情他,和我一样在流浪罢了。”
      流浪的萨科塔?高高在上的天使为什么会在荒野中流浪?
      答案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有一个——那位萨科塔是个感染者。
      “看看他这身制服和袖章!我的朋友,他的身份可没那么单纯,我们约定好只带你到哥伦比亚去,顺便躲开路上公证所的骚扰!你帮我增援也不给打折的……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经受荒野的考验,朋友,你明白的吧……”
      “我付给你双倍的路费。”
      “……但是我们可以帮助他得到大自然的认可,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锈锤战士,我想恶魔帮不会排斥新人。”
      萨科塔点点头,他将伸到腰间的手抽出,手上拿着一把铳,手铳。他递到我面前,说:“我不再需要他了,算你是个有缘人,拿好她,这是我的守护铳。”
      守护铳!他对萨科塔的意义有多重,听那名字便知。可是……给我?一个萨卡兹人?
      “要像对待妻子一样照顾它。”萨科塔补充道。
      我犹豫地接过那把守护铳,沉甸甸的,我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它收到了我胸前的口袋中。
      救下我的那个组织,他们称自己为“荒地锈锤。”我曾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传闻,多半是些不好的、可怖的。在传闻中,他们是一只游荡在荒野中的野蛮土匪,可当我亲眼见到锈锤们时,我发现他们不过是一群被文明抛弃的人们罢了。
      当文明的发展顾及不到所有人时,锈锤便诞生了。
      我本就习惯了流浪的生活,在荒野上求生的技巧我都会,因此融入锈锤没花我多少时间,其他锈锤也都很友善……嗯,风格狂野的友善。
      而那个萨科塔人,他说他叫艾弗里,姓氏没告诉我,他说他已经把姓氏像垃圾一样丢掉了。
      在他抵达哥伦比亚之前,他一直在锈锤的队伍里。文明的来客显得格格不入,他算是我的恩人,而我恰好对“文明”也没什么抵触感,因此我常跟着他。
      艾弗里的确不是等闲之辈,他研究的范围广泛,几乎什么都懂。不止在科学技术,社会人文。他说:“我所有学科皆有涉猎。”
      说胡话,那根本就不叫涉猎!那根本叫“入木三分”……就连这个炎国成语也是他教我的。
      他像是米诺斯的哲人,大炎古代的贤者,我不禁好奇,他在拉特兰到底是从事什么的,他说他只是为自由的无业研究者罢了。
      在去哥伦比亚的路上,我请教了他许多问题,艾弗里有问必答,他教会了我,从我从未想过的角度看待问题,从脚踏实地的现实出发,从千秋万古的历史出发,从方方面面的辩证出发。
      我开始重新审视我曾熟知而深信的一切,感染者、萨卡兹、爱与仇恨、天灾与人祸、整合运动、塔露拉……乃至整片泰拉大地。
      在他抵达哥伦比亚后,那时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从灵魂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类是社会的动物,人类终究无法完全割舍文明,锈锤们高呼粉碎它,自己却仍然在使用语言和文字。
      哦,那个水桶头怪人还是个商人,这可太“不够锈锤”了,我甚至还能在这位叫坎诺特古德英纳夫的商人这儿捡到一些书籍……他的名字真是够怪的。
      两年半,两年半与锈锤们一同流浪的生活,我们像一个家庭,如同兄弟姐妹,只是我必须得背着他们读书这点让我有些不适。但锈锤也许会是那个曾经懵懂的萨卡兹少年的归宿,可终归不是如今的我的终点。
      锈锤要与文明为敌,因为他们被文明抛弃。文明是人类的文明,人类是文明的人类,他们要粉碎文明,所以他们永远不会是人类的未来。
      去年,也就是1099年的上旬,来了一个信使。是个龙,炎国龙,一副维多利亚风格的打扮。那个信使竟然找到了在荒野中神出鬼没的荒地锈锤,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不亚于让卡西米尔和乌萨斯结成同盟。
      他带来的是艾弗里的消息,我隔着坎诺特的头盔都能感到他的惊讶,他当晚就写了三封信,一封回信,另外的两封分别自派信使送去了罗德岛和整合运动。
      我不清楚艾弗里在信中说了什么,也不清楚这事儿与罗德岛那家制药公司以及死灰复燃的整合运动有什么关系。
      我问,但坎诺特不告诉我,却又反问我是否愿意为艾弗里做些什么,我点头。翌日,他带着我和一部分人离开了大部队,前往了玻利瓦尔。
      那天那个炎国信使在城区外环迎接独自入城的我,他将我带进中心城区地下结构层的感染者聚集地。那有一个完全不像酒馆的“酒馆”,而未来的半年,我将接管这里,成为圣雅各的地下枢纽,成为艾弗里与外界相连的——桥。
      那个炎国信使在临走时,对我说了句我听不大懂的炎国话: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如今大任至矣。”
      ……
      恍惚的记忆回放该结束了,借着金属置物架的反光,扎理看到了军政府的突击手端着半自动弩谨慎地进入了仓库,他们没有让术士将这里全部轰飞,要么是心疼仓库里的装备,要么就是他们还要活捉这位颇具价值的“情报员”。
      一个、两个、三个……总共六个人,弹夹中刚好还有六发子弹。萨卡兹,少年暗自数道,将六枚子弹,塞入弹匣,拉动铳栓上膛,用尽本就剩下不多的体力,将思绪集中,感受蚀刻子弹的源石回路……
      萨卡兹抬起铳,瞄准到射击仅需半秒!
      铳口每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都将伴随着一个敌人的倒地,可贪婪的死神在收割那些士兵的姓名时,也将扎里的理智与生命作为调剂,一同塞入自己的胃囊。
      第六发子弹没能打中要害,他打偏了,那个士兵被打中了左肩,倒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过了几十秒后,也便没了声音。
      他打偏了,弹无虚发的他竟然打偏了。他没法再集中任何一丝注意力,刚刚没有炸膛,已是万幸。他的五脏六腑同时在向身体抗议,感官在向大脑罢工,每处肌肉都酸痛的难耐,矿石病灶倒没那么难过了,因为那儿早已失去了知觉。
      萨卡兹的一生快要走到尽头了,他强撑着不合眼,视网膜却如同在新月的夜中,几乎除了黑暗,没有别的画面。听觉还好些。
      哐当——哐当——
      金属罐落地发出的响动,似乎是从仓库道换气孔那里丢来的,他大约能猜到铁罐中装的是什么。
      结束了,都结束了,萨卡兹回首,这一生已没有了什么悔恨,只是可惜没能再见艾弗里最后一面。他完成了他的“大任”,也将自己不那么长久的生命献出,萨卡兹取出了那枚他之前留下的,也是最后一枚蚀刻子弹,摸索着塞入弹匣。
      他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将最后的子弹留给自己,总比死在毒气中要少些痛苦。
      萨卡兹觉得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因为死亡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脑海中回响起圣雅各民众反抗的口号,自己学会的第一句伊比利亚语。
      “¡El pueblo unido……
      有一口气,来自肺腑,梗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中,他想要呐喊,嘶吼般的呐喊,他要对这片大地宣告属于他的胜利。
      ……jamás será vencido!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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