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胄之盟
【PM10:23 卡西米尔/UNKNOWN AREA(无人知晓的区域)】
古朴的民宅外,绿植盘踞在掉漆的墙壁之上,几乎要将整个房子都掩盖起来。墙上的每一扇窗户里都拉紧窗帘。
一头白色长发的库兰塔推开大门,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面色凝重的穿过走廊,两边的壁灯无声亮起,黑色风衣随着他的步伐摆动,露出了各种武器的一角,每一种都能让骄傲自大的骑士饱尝痛苦。
库兰塔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脚步,轻轻叩门。
“请进。”里面传来了低沉雄厚的声音。
库兰塔走进门,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黑暗深处鞠躬。
“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微微拉开窗帘,让月光顺着缝隙照射进来。
“是有关青金大位的二人,罗伊和莫妮克的情报。他们下定决心叛逃,准备在医院做整形手术从此人间蒸发。”库兰塔将档案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明明旁边就是椅子他却丝毫没有坐下来的打算。
”哦?罗伊这小家伙,实在是有趣。“黑暗中的老者轻笑着,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叉摆在桌上,并没有看档案的意思”辞职信也这么别具一格,甚至也不等我批复。”
“他们这是背叛。无胄盟理应清理叛徒,奉行铁与血的教条。”库兰塔面露愠色。
“不用这么紧张,就当他们真的和血骑士同归于尽。无胄盟为了击杀卡西米尔史上最强的感染者骑士奉献了两位青金大座的生命,商业联盟的那些家伙,也会做出点表态吧。”
“无胄盟什么时候对待叛徒这么宽容,您…“库兰塔意识到自己多言,连忙截住话头单膝跪地。
“对不起,是我僭越,玄铁大人。”他低着头,大声的道歉。
“无妨。但是下不为例,这可是你说的,无胄盟恪守铁与血的教条”老人语气平静,似乎在戏谑先前他说过的话。
库兰塔道谢着起身,老者正与他擦肩而过。他低着头,只看清了箭袋里露在外面的黑色尾羽。
“现在无胄盟的白金大座出差,青金大座们身死。还得劳你多费点心,玄铁。“
“是。”
“我去一趟罗德岛,期间的大事小事由你自己做主。“
“至于罗伊莫妮克那两个小家伙,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老人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库兰塔也走到门外,只看到他的身影隐没在走廊的深处,壁灯应声熄灭。
屋外铅灰色的乌云再次遮住弯月,夜色中只剩下黑色羽兽的凄厉的啼声。没有人真的看清过他的脸,就连自己坐到了玄铁位也不例外。库兰塔心有余悸的喘气,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衣,只因为自己的一句错言就感受到了这般的压力。
因为那位老人才是无胄盟现任最高领导者。
他的玄铁箭,永远不会落空。
(二) 迫近舰船的黑影
【AM12:00 卡西米尔/移动地块/罗德岛的临时停靠处】
今天是每个月一次的补给日,巨鲸般的舰船会在就近的城市停靠。没有任务的干员们都会趁着难得的补给时光走下舰船,走进移动城市购物观光。
“今天出门的干员明显比之前几次补给日要多。”在舰船连接地面的旋梯旁,两位负责管理进出的干员闲聊着。
“是呀,听说有不少人是想趁难得的机会去一堵临光干员的真容呢,不瞒你说。我也好想去看看。”另一位干员用铅笔头部的橡皮轻轻敲着自己的脑袋,眼睛里闪烁着憧憬的光。
除此之外,罗德岛的医生们也在移动地块搭建了临时诊所,纷发着抑制源石病的药物和科普。尽管来领药的只是卡西米尔众多感染者的一小部分,但他们依然尽职尽责。
一点小小的星火也有可能点亮整个夜空。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位黎博利轻而易举的绕过正在闲聊的干员们的视线,走进罗德岛的内部。
【12:10/办公室】
博士与阿米娅坐在办公桌后,干员闪灵站在他们的身边。和以往不同的是她并不是抱着剑,而是紧握着剑柄蓄势待发。闪灵看不这位透站在办公桌前的黎玻利,只觉得他身上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就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弩。
“初次见面,罗德岛的领导者们,还有赦罪师闪灵。”黎博利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语调优雅,他穿着考究的维多利亚西服,头顶带着礼帽,俨然是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老派贵族----如果他脸上没有带着一副舞会假面的话。
“我是无胄盟的玄铁大座之一,叫我玄铁就行。”
闪灵一怔,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拔剑的手。阿米娅的脸上也流露出些许不安,放在腿上的小手悄无声息攥紧。
无胄盟,卡西米尔声名赫赫的骑士杀手组织。传闻无胄盟的高层代号是“玄铁”,只有最危险的任务才值得他们出手,被他们锁定的目标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面前看起来儒雅温润的老人竟然自称“玄铁”。阿米娅和闪灵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博士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开口道。“您好,玄铁先生。请问您这次登上罗德岛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用这么紧张,你们看新闻了吗?血骑士和无胄盟的刺客们玉石俱焚。有些独家报道称死者里还有无胄盟的青金大座。”玄铁并没有直接回答博士的问题,锐利的眼睛透过面具盯着博士。来之前他就调查过这位罗德岛领导人的资料。
代号“博士”,就连无胄盟庞大的信息网也无法知晓他的真名,罗德岛的高层领导,三大创始人之一。作为矿石病治疗与天灾研究方面的顶尖学者,却拥有极强的作战指挥能力。目前由于未知原因而失忆。
他很感兴趣。
“卡西米尔的新闻业很难保证真实性。”博士平淡的答道,身体微微向前倾,藏在桌子下的手轻轻握住阿米娅的小手,示意她放松一些。“想必玄铁先生不是来专门和我聊新闻产业的吧?”
“不错,那些人就是一群盯着利益的虫豸。”玄铁爽朗地笑“我这次来是想看望欣特莱雅,她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她的天赋和出色的技艺在罗德岛的行动中大放异彩。您没有称呼她为白金大座。这是否可以理解成,您此次前来并非代表着无胄盟的立场?”
“作为罗德岛的领导人,这一点需要你自行判断。”
“她现在也许在自己的宿舍,或者是休息室中。由我来为玄铁大座带路。”博士站起身,比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幸甚。”玄铁站起身,跟着博士离开了办公室。
还在办公室里的阿米娅转头看向闪灵,担忧的开口问道。“闪灵医生,玄铁先生他…”
闪灵摇了摇头,长剑被她重新抱在怀中。
“虽然感觉他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总觉得”她犹豫着,还是说了后半句。
“玄铁先生现在,就像是一位爷爷来看望旅居在外的孙女。”
【罗德岛本舰/公共休息室】
罗德岛有很多休息室,而这一间装有透明的玻璃穹顶的公共休息室最受干员们的青睐。
他们通常在午后推开玻璃门,带着点心坐在藤木编制的扶手椅上,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暖意。
休息室的中间摆放着树木盆栽,象征着希望的植物沐浴阳光蓬勃生长。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最新的时尚杂志,泰拉大陆风物志,拉特兰甜点推荐,还有凯尔希医生推荐的矿石病读本。
可露希尔曾多次要求在这间公共休息室设置自己产品的广告牌,都被凯尔希无情的否决。
欣特莱雅和安洁莉娜正坐在休息室的角落,这个位置前面有几棵苍翠的绿植遮掩,欣特莱雅非常偏爱这里,安静,隐秘,还能享受穹顶的阳光。根据她和安洁莉娜的考证,午后这里的采光可以说是这间休息室最好的位置之一。
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甜点和咖啡,少女们的午后休憩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现在罗德岛就停靠在卡西米尔,你不下舰看看吗?”安洁莉娜吃下一块曲奇突然问道。
“不想回去。卡西米尔和罗德岛比起来实在太无聊啦。”欣特莱雅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阳光松松的落在少女姣好的曲线上,身旁的长弓反射着凌厉的金属光泽。
“还想着你回家一趟给我带点卡西米尔的纪念品呢。”安洁莉娜眼睛微眯,遐想重甲骑士们在决斗前相互致意,大喝着发起冲锋,骑士剑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用剑与血捍卫刻在铠甲上家徽的荣耀。
“卡西米尔的纪念品?你是说竞技骑士的武器复刻,骑士人偶,还是一张比赛门票票据。忘了说现在最热门的商品是耀骑士的周边哦,可以说完全令人提不起兴趣。“莱特欣雅调整着姿势,让自己能坐得更舒服。
“是临光干员吧。她的源石技艺真的很闪亮!有时候在训练室看到她挥舞战锤的样子,真的就像从骑士小说里走出来的。”安洁莉娜双手托住脑袋回忆着,脸上露出憧憬的表情。
“哼哼,你还没有见过她拿着剑枪的样子,她发起冲锋的时候感觉山海都无法阻止她…”女孩们的脑袋埋在一起,低声讨论着耀骑士的光辉战绩···或者说不为人知的小道消息。
另一边的走廊上,博士和玄铁并排走着,他们的脚步不紧不慢,路过一些设施博士也会简单的介绍。
他们在白金的宿舍扑了空,路过的干员说白金这个时候总是待在那间带有玻璃穹顶的公共休息室,现在二人正在前往的路上。
“罗德岛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安逸。”玄铁忽然开口。
“罗德岛上最忙碌的是医生们。“博士答道,”她们每天都要奔波在各个矿石病患者身边,剩下的时间也要钻研矿石病的治疗。能力越大的人,办公室的灯永远亮得最久。”
他想起深夜经过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无论哪次里面都亮着灯,办公桌上是堆积如山的资料文献。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泡一壶咖啡送过去,不过凯尔希总是不怎么领情,皱着眉说泡咖啡的时间博士可以多批阅几份文件。
“对于一般的干员来说,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比较轻松了。训练,看书,和朋友一起开派对,或者去位于下层的酒吧喝上一杯淡啤酒等等,只要不添乱做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听完博士的解释玄铁轻轻点头。“罗德岛,好地方。”
“我们到了。”博士在玻璃门前站定,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刷开大门叮嘱道“请进,等下还请您收敛一下自身的气息,不要惊扰到其他干员。”
“你是说一直紧张兮兮的跟在我们身后的阿米娅和闪灵吗?”玄铁有些无奈的摆手,“如果不是我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对一个‘来自维多利亚的老派贵族商人’抱有这么强大的警惕心吧。现在还跟在我们后面,是担心我伤害你吗?”
“罗德岛上也有许多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干员,他们或许也能感受到您身上的气息。”博士答道。
“那我倒有些拭目以待!”玄铁爽朗的大笑着率先一步走进公共休息室。
(三)三方会谈
年轻的白金大座猛地从小憩中惊醒,耳机从她的左耳滑落。白金并没有弯腰去捡,身体悄无声息的绷紧,仿佛一张满弦的弓。
她看了眼安洁莉娜,她头枕着自己的肩膀,看起来睡得很熟。白金小心翼翼的挪动肩膀,并不想惊醒密友。这对于受过严酷刺客训练的自己并不难办到。很快安洁莉娜换了一个姿势,头倚着藤椅,身体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银白色的复合弓此刻正被白金攥在手里,透过绿叶的缝隙她目光锐利的打量着休息室里的人。
白金并没有告诉安洁莉娜自己选择这里的真正理由。这个位置非常难隐蔽,自己可以透过绿植可以观察整个休息室----刺客们都喜欢这样的位置。
她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才会从小憩中惊醒。
罗德岛上不应该存在第二位无胄盟的刺客!难道是趁着停驻期间混进来的吗?他们的目标是谁?还是要给我传递刺杀任务。白金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锁定了站在门口的老者。她从来没在岛上见过他,看身上的服装像是一位来自维多利亚的贵族。
年迈的黎博利也感受到了白金的注视,转过身来朝着绿植的方向望去。
一股寒意从白金的心底冒出,仅仅是这位素未谋面的老人遥遥的投来目光,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白金甚至不确定有没有真的看见藏在苍翠后的自己,这种压力甚至比直面青金二人更加摄人。
白金下意识的抬手向背后伸去,指腹并没有传来熟悉的箭杆触感。罗德岛虽然允许干员随身携带自己的武器,但弹药决不能带进休息室----都怪某个在公共休息室成天找人比射气球的萨科塔!
不过就算真的将白羽箭上弦,她又能射向那位老人吗?
玄铁身边的博士似乎也注意到了躲在角落的白金,朝着她坐着的方向挥了挥手,似乎是在招呼白金到自己的身边。
白金凝神思考着目前的情况,玄铁大座此时和博士并排站着,而可怜弱小的自己正是这两位大人物手下的员工。也有一种可能博士根本不知道身边的那位老人是玄铁大座,那感觉更加的危险了,天知道玄铁大座的新目标是不是博士,如果是真的就麻烦了,自己应该帮谁呢?
从理智的角度自己应该坚定的站在玄铁的身后,可心里总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NO”。
身边的安洁莉娜似乎被她的动作惊扰,揉着眼睛抬起头,拣起掉落的耳机递了过去。
“欣雅,怎么突然拿着弓,还有你的身体在抖哦,是冷气开太足了吗。”
白金犹豫着,她不知道怎么跟好友说现在站在博士身边的是无胄盟的杀手,也许应该让她先离开?
不过以安洁莉娜对待博士的态度更有可能拿起法杖冲上去。
“是啊,冷气开太足了,我有点冷。拿着弓是无聊检查它的状况啦。你去帮我看看控制面板,是不是哪位干员把温度调得太低了。”白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小声的对安洁莉娜说道。
“哦,好的。”安洁莉娜站起身,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博士,耳朵因为惊讶而轻轻抖动。“门口的是博士诶!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等…”白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黑色的倩影站到了玄铁的身边,尾巴在她身后来回的摆动着,她虽然盯着黎博利,开口却是问向博士。
“博士,午安。这位是…?”
“银发的菲林,有一双炽烈的金色双瞳,举手投足都彰显着受过严酷的杀手训练。你最擅长的武器可不该是右手握着的咖啡勺,而是一把巨弩与剃刀。“玄铁率先开口说道,只是打了个照面他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前任汐斯塔市长SP兼城市治安局局长黑女士。我很荣幸,在短短的一个中午见到了好几个有意思的人。“
玄铁每说出一条有关自己的信息,黑的眼神就凌厉一分,到最后仿佛有金色的刀刃在眼底凝聚,“是我,您身上的味道和我一样,你是谁?”
“初次见面。我是无胄盟的领导人之一,玄铁。”玄铁优雅的躬身行礼,就好像是在维多利亚的酒会上巧遇好友。
“无胄盟。”黑瞳孔微缩,显然也听说过这个组织,她又看向了旁边的博士在等待他的解释。
“玄铁先生是来看望在罗德岛出差的白金干员,我们没在宿舍找到她,听说她平时喜欢在这里休憩,所以带着玄铁先生过来。”博士解释道。“只是一次友好的访问。”
“我相信您的判断,博士。”黑轻轻点头,藏在背后的手也落在脚边,手心摊开果然藏着一把银色的咖啡勺。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她重新回到了锡兰的身边,将咖啡勺放回盘子。
而正坐在藤椅上的大小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好友刚才正和泰拉大陆最危险的人之一对峙一番,依然沉浸在源石病读本中。
“罗德岛,真是卧虎藏龙。”玄铁低声赞叹着,快步走到绿植后的白金身边,捏着她的脸蛋,根本不容她拒绝。“中午好呀,年轻靓丽的白金小姐。“
(四)初阵
【零号地块/树林】
白金和博士等人站在树林的边缘,捂着脸努力克制着想逃跑的冲动。聪敏如她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像这样发展。
在她们的不远处,黑正手脚麻利的检查着自己的巨弩,旁边的箭袋中装着去掉箭头的弩箭。她的旁边则是脱去了斗篷的玄铁大座,他的手里松松的提着一张巨大的角弓,从样式上来看有点像埃拉托干员使用的武器,只是此刻这把角弓被玄铁拿在手里并不像是轻松取走骑士们性命的武器,更像是一位举行祭祀的神官。
这并不是玄铁自己的武器,只是在提出要用切磋后,从罗德岛的武器库中信手拿起的角弓,他并没有带弓来罗德岛,不过这场切磋似乎是玄铁一开始就准备好要做的事情。
白金双手背在身后,轻咬着嘴唇,手指不安的拨弄着弓弦。
本来应该站在训练场中的人,是她。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在那间有透明穹顶的休息室中,玄铁坐在之前安洁莉娜坐的藤椅上,眼睛微眯,双手交叉放在腿边,皮鞋跟着背景音乐轻点地板,看样子也非常享受温暖的阳光。
白金却无暇享受这美好阳光浴,她的身体紧绷,猜不透玄铁为什么亲自来找自己,博士也搬了一把藤椅坐在了他们的对面,不远处阿米娅和闪灵正和黑商量着什么。
“在罗德岛过得开心吗?”玄铁忽然开口。
“呃。嗯。。。”白金显然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短暂的讶然后连忙答道。“罗德岛挺好的。”
“想来也是,明明都已经停驻在卡西米尔了,你也不回一趟总部。”玄铁轻笑。
白金一时语塞,还没想出解释玄铁就转移了话题。
“在罗德岛有没有勤加练习?”
“当然!”说到这个白金骄傲的挺胸“我经常和罗德岛上的狙击干员们切磋,箭术大有精进。”
“这样,那我倒要看看我们无胄盟最年轻的白金大座,箭术有多少长进了。”玄铁话锋一转,站起身轻轻拍着白金的背。
无形的压迫感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即便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的落在她的身上,白金还是感觉背脊发凉。
此刻白金终于知道玄铁来的目的了,他一定是对自己每天上班摸鱼,甚至罗德岛停驻在卡西米尔都不回总部报道感到不满,加上青金二人神隐,特地前来敲打自己!
白金面色泛白,但玄铁大座都开口了,自己也没有拒绝的机会。刚准备开口时,博士的身后传来了黑的声音。
“要切磋的话,不如和我来吧,玄铁先生。”
黑目光炽热的看着玄铁。“很早以前就想领教无胄盟引以为傲的弓术。”
玄铁对黑的插足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呵呵,也好。我也听闻黑女士的名声许久,今日正好讨教一番。“
“为了避免二位在切磋时受伤,影响罗德岛和无胄盟之间的和气,我建议切磋用的箭矢摘去箭头如何?”博士提议道。
黑与玄铁不约而同的点头,反倒白金成了局外人,看看黑看看博士最后看着玄铁,她现在有些宕机了。
“白金也没有见过我亲自出手吧,希望你能从这次切磋中有所感悟。”玄铁站起身,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没有温度的笑容。
“玄铁箭永不落空,并不是无胄盟吓唬小孩的流言。“
闪灵心里一动,刚才她和阿米娅告诉了黑玄铁来罗德岛的来龙去脉,并且对他的来意表示了担心和怀疑。
黑的耳朵微动,轻声说既然博士敢于和玄铁待在一起,并且带着他在罗德岛内部走动,说明他认为玄铁并没有带着恶意。
“因此,我相信博士的判断。”
闪灵和阿米娅对视一眼,心里其实也认同黑的说法。只是,她回想起了那个夜晚,那只只差了一寸就夺走丽兹生命的玄铁箭。如果不是罗伊出特意让她和玛嘉烈看向北方,她没有把握和玛嘉烈挡下那只箭。
当面前这位老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给自己带来的压力甚至比那一箭还要大。
这世界上本不该有永不落空的羽箭,可他说这句话的口吻就像是早上起床要吃一个煎羽兽蛋那样简单,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
如果回到那天夜里,是站在这里的“玄铁”大座射出那只玄铁箭。闪灵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抱着剑的手臂也下意缩紧。
“切磋地点不如就在零号地块不远处的树林中吧,对于黑小姐来说更加习惯利用坏境隐藏自己射出致命的箭矢吧?”玄铁提议道。
“是。”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感觉有一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战意。黑也曾与白金交流切磋,对方展现出来的刺杀技艺让身经百战的自己都感觉有所领悟。而现在站在她身边的玄铁,即使就这样安静的站立着,她都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张紧绷的弓,锐利的箭矢已经瞄准自己的眉心。
“那就麻烦玄铁先生带路了。”
“幸甚。”
“博士,还是站远一点吧?要不我去武器库拿一面盾牌过来,我有点担心她们射出的流矢会误伤您。”
阿米娅担忧的声音打断了白金的思绪,她抬起头注意到黑和玄铁都已经消失在密林中。
博士顺从的退后几步,闪灵也顺势走到博士的前方,剑柄上闪烁着微光。“我会保护好您的,博士。”
“开始了。”白金心里隐隐期待着,罗德岛最强的狙击干员之一和神秘的玄铁大座之间会有什么样激烈的战斗。
自己最好也能趁机发现他们的破绽,以后也可以击败他们。
(五)黑羽
黑蹲伏在长草里,夏末午后的阳光依然毒辣。汗水划过黑的脸颊,她顾不得擦拭,凝神听着森林中的声音。
她听见了羽兽的鸣叫,风轻拂树叶的摩挲声,昆虫小兽在泥土间穿行,还有自己密集如鼓点的心跳声。
黑深呼吸,全身的肌肉随着她的呼吸律动,身体不像初见玄铁时那样绷紧,仿佛一座休眠的火山。她很久没有这么紧张,或者说兴奋了。自从离开杀手的行当,论是担任赫尔曼和锡兰的保镖,还是执行罗德岛的任务,都不会遇到能将自己逼入绝境的对手,每一个任务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因此在酒吧小酌过后,黑总会担心没有强敌的磨练,自己的身手会没有以前矫健。所以面对玄铁时,她毫不犹豫的出声请战。
黑收住思绪,敏捷的在丛林中移动。
不要过久的在原地停留,是每个狙击手恪守的法则。
令黑感到意外的是,她没有在这片森林里感受到玄铁的气息。他就像是泡沫消失在森林之中,黑半跪着,托着巨弩的手稳得没有一点晃动,她忽然瞥见前方的灌木丛中有一闪而过的黑影。黑果断扣动扳机,弩箭离弦笔直的朝灌木丛射去,而她自己立刻朝着身后的树丛中翻滚。
弩箭射进灌木丛,惊起休憩的白羽兽,它们惊惶的叫着,振翅飞向空中。
落空了!
黑感觉自己的背后都被冷汗浸湿,自己分明看见了玄铁的衣角,这一箭怎么会落空?而且,刚才自己射箭的地方也没有飞来箭矢。难道真的看错了?
不可能。黑摇着头,那一定是玄铁。
他故意暴露身位,是想摸清自己的射击后的躲避位置,然后趁自己惊慌时射出致命的弩箭!
如果真的是这样,黑快速填装新的弩箭,回忆着那道黑影最后消失的方向。她并没有选择改变自己的位置!
“黑干员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白金为身边的三人坐着解说,”她不继续移动是想用自己的位置当诱饵引玄铁进攻,然后找到他的位置反击!“
“这个战术也太危险了!“阿米娅脸色有些苍白,担忧的看向密林深处,她没有白金那么好的视力,看不到黑此时的动作。“希望大家都不要受伤啊。”
闪灵面色凝重,“我已经准备好急救的设备了。请放心,我会第一时间照看受伤的干员。“
黑猛地抬起头,手中的巨弩一样指向天空。在她的上方,玄铁大座从树上跃起,他的背后张开了一双黑色的羽翼,有如巨神降临遮天蔽日。他那双握着弓的手似乎闪烁着玄色的光,引弓射箭一气呵成,长箭离弦朝着地面的黑呼啸而去!
黑面对疾驰而来的箭矢,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弩箭离弦逆冲而起。这是黑早就想好的战术,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长达三尺的竹箭撞向黑的胸口,即使没有箭头冲击力也震得她跌坐在地上。黑放下手中的弓弩,这是认输的信号。
玄铁缓缓地在黑的身边落地,手中握着黑射向自己的弩箭。他微笑着抛下长弓和箭,伸出手去拉黑站起来。
阿米娅和闪灵已经冲进了森林,白金呆呆的看着玄铁先前振翅的天空,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六)玄铁
【罗德岛私人会客室】
圆桌上摆着六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黑将最后一杯红茶放到博士面前,随后在闪灵的下首落座。闪灵看着黑的胸口,皱着眉问道。
“黑干员,我建议还是跟我去医疗部进行仔细的检查比较好。”
黑摇头,手按在胸口。虽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可她总觉得有一支锋利的箭刺入胸口,箭簇紧挨着心脏,让她无法呼吸。
玄铁和白金坐在坐在圆桌的另一端,他们的头挨着窃窃私语,不过据博士的观察,大多数时间都是白金在侧耳倾听。
玄铁的手边多了一个黑色狭长的手提箱,之前使用的弓已经还放回罗德岛的武器库中。
博士清清嗓子说道。
“玄铁先生,刚才您与黑的战斗已经被无人机录了下来,请问我们是否可以将这份作战记录留档,供狙击干员们学习?”
“当然可以,能与黑女士切磋,也是我的荣幸。”玄铁爽朗的大笑,转头看向白金。“你可要多看几遍,希望能有所领悟。“
白金点点头,很少能看见狡黠的少女这般乖巧。
“如果不是切磋,那我的胸口已经被您的玄铁箭贯穿了。“黑诚恳的说,“和您切磋后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感谢您的指导和手下留情。”
“无妨,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黑小姐。”玄铁话锋一转,双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具下的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黑。
“如果你面对真的玄铁箭,你还敢射出那支逆风而起的弩箭吗?”
会议室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其他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面对玄铁凌厉的眼神黑下意识的想举起身边的巨弩。她垂下眼帘,有节奏的深呼吸稳住心神。
这一刻黑仿佛又回到了战场,这片战场上只有她和蓄势待发的玄铁箭。
会吗?
自己为什么敢和他对射一箭。是因为知道切磋的羽箭没有箭头,还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命?
是,但又感觉缺了点什么。
黑的眉头紧皱,脑海中似乎蒙了一层白色的雾霭,遮住了最最关键的东西。
玄铁脸上的笑容不减,拿起茶杯轻抿一口红茶赞叹道。“好茶,即使在维多利亚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品种,泡茶者的手艺也相得益彰。”
黑看着面前的红茶,脑海中的雾霭忽得散去,粉红色头发的黎玻利就站在迷雾之后,她斜倚着伞,穿着熟悉的蓝白相间的洋服,琥珀色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小嘴微张似乎在催促自己泡茶。
黑抬起头,黑色的长发随风飘动,看着玄铁也露出了笑容,语气坚定。“如果身后的人是大小姐,会。“
“你变了,黑女士。你那对漂亮的金色眸子不再冷漠,你有了爱的人。有了牵挂和底线。”玄铁双手轻轻鼓掌,倒是黑听到这话显得有些局促,脸颊攀上红霞。
“这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祝福你,曾经那个个没有感情的,只为杀人而存在的黑已经不存在了,祝贺你。“
玄铁的话语没有一丝戏谑,语气温和。黑感觉就像是赫尔曼市长在自己临别前的寄语。
她恭敬的低头致意。“谢谢您,玄铁先生。“
玄铁摆摆手,终于打开了那个黑色的盒子,一支通体漆黑的箭安静的躺在天鹅绒软垫之上。
不光是黑,就连博士和白金都忍不住站起来看这支箭,只有闪灵看到这支箭的时候神色一紧。
“这支,就是真正的玄铁箭,闪灵女士应该已经见过一次了。“玄铁说道。”黑女士,你可以拿起来掂量一下。“
黑点点头,郑重的用双手捧出玄铁箭,放在手心细看她才注意到,深黑色的箭簇与隐隐透着红光,尾羽也是纯黑看不到一根杂色。无论是重量还是长度,这支玄铁箭都远超一般的箭矢。
“这支箭送给你,就当这次比试的彩头。”
黑惊讶于玄铁会将称得上无胄盟最高秘密的玄铁箭轻易送给自己,转头看着白金询问道。
“这不符合您们联盟的规矩吧?”
白金捂着脸,她这也才是第二次见到玄铁箭。上一次见到的那支插在前任白金大座的胸口,说到底她也没有真正踏入无胄盟的高层。
“我想无胄盟里没人能对我的决定说不。“玄铁微笑,指着锋利的箭簇讲解道“如你们所见,玄铁箭本身就是一件源石武器。除了本身由极其罕见的玄铁制成,内部隐藏的源石技艺可以通过射击击发,会将箭矢的射速和力度提升到极致。至于箭无虚发,就和玄铁箭本身无关了。”
黑看向玄铁的双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流转着玄色的光。玄铁也注意到她的眼神,手放在嘴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会好好珍惜的。“黑将玄铁箭放回箱子中。
“希望这支箭能永远在你的箭袋里沉睡。“玄铁声若洪钟,语气郑重得仿佛从远古走来的工匠,正为他刚出炉的箭矢祈求神明的祝福。
“祝你需要用到它的时候,能够守护你珍视的一切。”
“刚才思考我问题时,你的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位来自汐斯塔的大小姐吧。“玄铁微笑着。
“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睛。“黑轻声呢喃。
傍晚时分,罗德岛也即将离开卡西米尔,博士与白金干员站在舷窗口目送玄铁大座。
“不用着急回来,无胄盟有我和另外两位玄铁在就没什么大问题。”玄铁临行前捏着白金的脸蛋。
“我希望你能在罗德岛找到自己的心。”
“心?”白金愣住了,她并不能理解玄铁话中的深意。
“简而言之,去找到自己为什么射箭的理由。聪慧如你我想并不这么难理解。”玄铁带上礼帽,看向博士。
“很高兴认识你,有缘再会。”
“希望下次会面不会是在战场上。”博士点头致意。
玄铁没有应答,慢慢走下舷梯,再一眨眼便消失在丛林深处。
(七)镜
“去告诉罗伊和莫妮克。”玄铁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宅子对面澄澈的大湖。它的名字是“镜湖”,是他自己取的名字。每一位进入无胄盟的刺客都要要坐在湖中的平台上长考,审视自己的内心,在他身后,库兰塔半跪着,长发拖到地上也毫不在意。
“他们的辞职信,我批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