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个人对阿尔图罗这种情绪描摹的技能——姑且称之为“情绪描摹”吧——非常感兴趣,因为我自己就经常在极其焦虑、迷茫、颓丧的时候意识到我在有意识地描述自己的心情,目的是将这些无影无踪的负面情绪描述并排解出来。并非我自己有多么上进,只是“我讨厌失控的感觉”,出现负面情绪大多数时候意味着我对某件真实存在的事务失去了控制,这种时候,我要是连自己唯一能控制的情绪都无法掌握,我会觉得人生很没意思。
那么在我的认知里,情绪描摹是什么?
在一个我已经忘记从哪里看到的帖子里,有人说,能准确使用词语描述自身情绪是非常难得的,词汇量匮乏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人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虽然对我而言,这没多重要,它只是很方便而已。帖子下面评论的很多在表达同感,有人回忆起自己看书阅读时学习到新的描述情绪的词汇会感到非常切合自身,简直就是在写自己,看完都会感觉心情很不一样。
这很常见。
在星座玄学大行其道的年代,几乎每套测试题都能做出准确度极高的性格与行为判定,十几年前的小学生时代还为“星座到底是算农历还是算新历”而头疼不已,毕竟不同日期测出来有不同结果,左看右看,两个结果又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后来科学算命与互联网兴起,各种各样的测试题越来越多了,多做了几次后,我发现十道题里有七道没有一个选项是符合我想法的。在找不到满意选项的同时,我的潜意识发出了提问:凭什么非得按它说的做?不是说生活中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吗?
好好一个大脑,年纪轻轻就学会了和自己抬杠。
很自然的,我热衷抬杠的潜意识继续发问:我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什么感受?我到底想要什么?
这三个问题贯穿我大学与搬砖的这将近八年时间,由此我发现了“情绪描摹”。
此处没有任何文献与观点引用。
回到阿尔图罗身上。
官方给出的句子“能够以乐曲形式反映他人的情绪状态、人生经历、价值观念与认知体系”我认为很接近“情绪描摹”了,大部分人在争论其是非的时候都将她定义为“乐子人”,一个当代互联网社区语境里对持有玩味心态的旁观者的蔑称成为了这位饱受争议的萨科塔被简化后的标签名词。在今天官方给出的事件时间轴里,人们又会发现这个人更像一位“煽动者”。
但同时,可以看到另外两件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的事件:
拉特兰的气球装的都是啥气体啊说带人飞就带人飞……疗养院都能给拔了……这就是死魂灵引导飞空艇升空的祖先种族能力吗x
感染者解放法令的事相信老玩家都不会陌生了,独独为一个人演奏,这在阿尔图罗的方舟剧本里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这张图里的大法官马歇尔,一次是这次《空想花庭》的花匠克莱芒。
一群人的念想能促使巨大建筑物飞空,那一个人的念想又会有什么能量呢?
这是《尘影余音》中最后一关行动前的剧情,如果有读者记得剧情,不难猜出上面阿尔图罗提及的人是谁。那么在回想起剧情之后,我们可以回忆一下当时夕照厅事件里大家的状态。
白垩:
事件主导人格特鲁德:
黑键与车尔尼:
我不太确定这次演奏中阿尔图罗有没有参与,也许她光凭自己的意识,仅靠“欣赏”这一行为就能促使双方做出剧情内行为,又或许她确实没有用源石技艺做干涉,只是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静观这一场凝结诸多情感的悲剧音乐。
悲剧总是比喜剧更让人印象深刻。
后面再补一下本次剧情里的感想,之所以先放《尘影余音》是因为鹰角说要复刻了(。
再次回到阿尔图罗身上。
第一张是《尘影余音》中阿尔图罗撞到芙蓉时发生的对话,第二张是最后一关行动后剧情中的对话。
很明显,这位萨科塔最在意的只有能够演奏的音乐,而她鉴赏音乐的依据,就是目标人物的情绪。
是不是很像艺术怪杰们的论调?强调独立个体的个性,强调独一无二,强调抒发自己的心,这最后一项强调甚至不仅限于艺术怪杰,古往今来古今中外的文人骚客,哪个不是在抒发自己的心?
只是在这里,她成了一个推手,推动别人去抒发他们的心绪。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酒精:所谓“酒后吐真言”。大部分人在摄入一定量的酒精后都会放松警惕,继而在特定场合特定事件的配合下,近乎坦诚地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所以阿尔图罗本体是酒精啊!但是飞起疗养院好酷哦在克莱芒走向自我灭亡的路上,费德里科(干员送葬人)“开始无法理解自己”,阿尔图罗开始“奏响了她的乐器”,在官方档案未出的时候,许多人会为此处萨科塔的袖手旁观与无情推动感到愤怒,当然这也不是说档案出了之后就没有这种愤怒的声音了。
至于我,我只是觉得,克莱芒已经太苦了。在官方档案里他的肺早早就在风沙中千疮百孔,用比较玄学的解释是,肺不好的人情绪往往低落,性格容易自卑,而在真实的社会里,肺结核、肺炎、尘肺等疾病又常常在一个人刚过青壮年时就将其击垮。
这样的一个体质背景,给这位前有高卢亡国之痛、后又经历大静谧之灾的普通人的背上又添了一个沉重沙袋。这些灾难在方舟剧情里已经描述得足够清楚,故而身处其中的最普通的人应当是什么感受,其实也不用多说。比起“罪不至死”,我确实更认同阿尔图罗的“求死是他的个人意志”,这是他生命历程最后唯一还能去做,并且能够得到结果的事了,他太苦了,苦到愿意为一个答案去吞下海嗣的碎片,苦到连海嗣都无法抵抗他汹涌的悲伤,苦到转化与进化在他身上停止,从此生命停滞,苦痛终止。在最后的最后,即使答案那么令人伤心,他至少还是得到了答案:没有人能真正获得救赎。
如果轮回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停地经历同样凄惨的苦难,那为什么还要轮回?
来回顾一下这位克莱芒·杜波瓦的一生:
如果泰拉世界有小红书和微博,如果修道院能访问城际网络,如果有人告诉他:“你这是讨好型人格,你这样只会不断内耗,只会让自己更累。”克莱芒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大概他的想法会在萨科塔与萨卡兹之间仅靠优势互补而建立起来的脆弱信任前崩塌——他不会允许自己有想法。维持群体内平静已经耗费他所有的精力了。
在剧情前期,很容易会认为修道院确实已经是相当和睦的天使与恶魔和平相处的环境,莱蒙得与福尔图娜小情侣也让人喜闻乐见,家具描述里也有双方小孩打闹的部分,但从纵火案开始,甚至从福尔图娜(萨科塔)仍然藏有面粉而卡洛琳(萨卡兹)仅有草皮木屑能裹腹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种和平是脆弱的,和那位被守护铳走火夺走生命的德尔菲娜一样。我确实认为德尔菲娜的死是一种象征,她代表着同甘共苦和睦相处的理想修道院,她的死代表着这种理想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这些剧情设定可以延伸出许多大道理,甚至适用于国际舆论外交,但这就扯得太远了,况且我也没那能力去键政。但只要是稍微有关注过时事的人,想必都知道,周总理当年提出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求同存异”有多难实现。
大型小组作业现场还是得谴责这种揭人伤疤的行为。
末尾的这两句,我其实想起了国家图书馆APP上《外面的宇宙》里大刘的一篇短篇小说《欢乐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