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拉丁》第二十九章 觥筹交错
第二十九章 觥筹交错
1099.7.23
“敬,伟大的结晶时代!敬,伟大的企业家们!”
璀璨的乌萨斯玻璃吊灯如生长在金碧辉煌的大厅的无数水晶,炎国纺制素白的桌布盖在了用萨尔贡最罕见的木材制作的长桌上。淡黄色的叙拉古壁纸点缀着华贵的墙饰,倾泻着它的热情。纹路宛若涓流的拉特兰大理石地板展现着它的绅士,那米诺斯风格的立柱则如同一位祭司,典雅庄重。即使是莱塔尼亚或是维多利亚的王公贵族来到如此宴会现场也会感到这里奢华到了一种让他们难耐的程度。
但对于这些商人与企业家来说,如此浓烈的铜臭味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卡特斯身着比她发色略深绀蓝礼服,就倚靠在一位“祭司”的身上,她手中拿一只高脚杯,在手中摇着。里面的香槟仅仅装满了杯中的一半,她的酒量很小,只消一点酒精,就能让绯红爬满她的脸颊。
“在座的各位同僚和朋友,感到骄傲与自豪吧!正是我们这样的人,推动了科技的进步,造就了时代的前进,引领了人类的发展!”
她看着台上圆滑的中年商人发完言后,朝宴会厅内的众人举杯,拉开舞会的序幕。
“哦,您是多洛弗卡小姐吗?”卡特斯回过头,一位英俊的佩洛族青年走来,“幸会,我看过您关于源石性质的论文,也关注过您对萨米地区环境的考察,没想到今日能在多索雷斯碰见像您这样的研究者。”
“叫我玛丽就好了,”卡特斯歪头笑了笑,淡紫的瞳孔直视着青年的眼,“不过我的研究都停留在理论层面,实用性上差了点,可没法实现商业价值的转变。”
青年的脸突然通红了,玛丽的面庞实在惹人怜爱。
“啊,啊,那个商业价值不是第一位的,玛丽小姐。您所做的事业是探索未知,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研究者存在,我们的社会才能滚滚向前。你们是时代前进的火车头啊!”
“能够得到如此高的评价,我感到很荣幸。在这场宴会中能有如此觉悟的人不多。”
玛丽用着营业性的笑容和早就熟络的套话应付着眼前的青年
“对了,我也在试着创立我自己的研究所,我可不想像我父母那样和种植园打一辈子交道。我有团队,也有资金。刚刚台上演讲的那位先生就是我的股东,他一直在投资科研。”
“是吗?嗯……你是玻利瓦尔本地人?”
“是。我想用科技的力量改变玻利瓦尔,哪怕只有一点点……至少我想先让种植园里的工人能够用上像哥伦比亚那样的机器。”
也许这位眼里有着光的小伙子说的那些话是出自真心吧。
打击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她于心不忍,可玛丽更不愿意看到这个小伙子在一条本应正确的道路上遇上了错误的阻碍,最终摔得粉身碎骨。
哥伦比亚科研界究竟是一幅怎样的境况,玛丽再了解不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说道。
“有一位来自炎国的研究者,她用自己比赛的奖金换来一张前往哥伦比亚的车票,追逐着人们口口相传的哥伦比亚梦。可结果却是为数不多的心血被剽窃一空,她的成果写上了别人的名字。她最后无助地漫步在哥伦比亚喧嚣的街头,万念俱灰,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如果是一个为了警告他的故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朋友,在哥伦比亚与科技产生交集的人有两种:第一种骨子里是商人,第二种骨子里是真正的研究者,他们看似都在为科技作出贡献,可两者间最大的区别便是……前者只在乎如何更快地将自己的成果变现为一桶又一桶的黄金,他们从未有一刻真正在乎过技术的发展,如果刀耕火种反而能让他们赚更多的钱,他们宁愿让时代倒退到原始社会。”
“呃。”青年直接哽住了。他只有一腔热血,从没想到这一步。
“听听他刚刚的演讲吧,他歌颂了伟大的时代,歌颂了伟大的企业家,歌颂了伟大的科技发展,但就是没有歌颂我们……我真的十分敬佩你的理想,你的努力不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乡,而是为了让家乡摆脱贫困......但,千万要留意啊。”
青年听完后沉默了一阵,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说:“我明白了,谢谢您善意的提醒,我在父母无微不至地呵护下长大,如同温室里的花朵,我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了……”
青年离开了,玛丽仍然站在原地,继续等待着她原本等待的那个人。
与这位卡特斯姑娘平时的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在宴会厅里,她稳重,寡言,谨慎,逻辑清晰,尽显她智者本色。那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厅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处角落。甚至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她不是精神分裂,而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她必须在精神上也穿上那些光鲜亮丽的礼服,戴上精致雕琢的假面。
如此看来,平日里的热情开放,其实正是在发泄这些虚伪的情感。
她向来不惮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但看着这觥筹交错的盛宴——交杯之间,尽是些婉转动听的言语,他们的口中吐露着一个又一个充满雄心的构想,说出一个又一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曼舞之中,贵妇小姐与商人们手牵着手,胸口相贴,却仿若隔着天堑。美其名曰交谊的舞蹈,舞步之中唯一交换的不过是双方手中的一个个生意与订单。
这里就是金字塔的顶端,优雅与文明的殿堂。
玛丽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单纯地为了理由而来到多索雷斯这座美丽的城市。
可惜她这次来多索雷斯的主要任务正是受父母所托,千里迢迢从特里蒙来到多索雷斯,参加这场就连多索雷斯市长坎戴拉也要出席的宴会。
市长亲自出席这足见这次宴会的重要性,也足够证明大部分参与者的成分。
虽然市长只是在宴会的开幕走个过场,与一个长着显眼鹿角的埃拉菲亚人交谈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大厅。
“真是的,好不容易从莱茵生命那个高压的工作环境里解脱出来了……”玛丽举着酒杯,自言自语。想到即将应付一大批假惺惺的富商政要,难免感到脑袋一阵昏胀。
不过玛丽要是真想拒绝,父母也没法强迫她来。玛丽对这些上层社会的社交毫无兴趣,她的真正目的是见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的前辈,在玛丽刚来到莱茵生命工作的时候,这位前辈帮了她很多忙。他在性格上为人正直、待人友善,在研究上一丝不苟,精益求精。他博学广闻,心怀理想,算是玛丽心中的偶像,那位萨科塔是真的具有诗歌中所歌颂的天使那样的美德。
可惜前辈后来离开了莱茵生命。这件事很突然,玛丽甚至没来得及和他道别,只听说他受到了一个人的邀请,去玻利瓦尔继续进行他的研究。
那时候玛丽就有些疑惑,在他的印象中,玻利瓦尔一直是一个相对落后的地方。即使有像多索雷斯这样的城市,也是极少数的个例,更别说有什么能够实现他抱负的实验室了。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这些问题等一会儿见到前辈的时候问明白就好,可是……他现在在哪呢?
“哦,瞧瞧这是谁?美丽的小姐,我没想到我们能够在这里再度相会。”
是一个富有磁性的中年男声,话语中透露着另类的热情。
玛丽整个人却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战,她很对这个声音的印象很深刻,深刻到了一种感到不适的地步。
她转过身,看见了声音的主人,一个埃拉菲亚人。他发型梳得整齐,五官轮廓分明,时间在他的脸上刻下一道道明显的划痕,眉头即使在自然状态下也是紧皱的。
当这些特点合而为一时,便衬托了他眼中的光。
阴暗中透露着深邃的光。
他是一个野心家,与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的眼中下一步永远不会是一笔订单,一场生意,抑或是近在眼前的蝇头小利,他的宏图永远放眼整片大地。
“亨利.拉杜诺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并没有像其他宴会的参与者那样身着礼服,而是一件灰白色的风衣,在炎热的多索雷斯,这可不是什么清凉的打扮
“说什么呢,多洛弗小姐,我可是联合政府的总督啊,一场足以影响玻利瓦尔未来至少十年发展的宴会,我怎么会缺席呢。”
“总督?你是说……呃,”玛丽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哥伦比亚在玻利瓦尔的代言人’,不知你说的和我理解的是不是同一个总督。”
“你很惊讶吗?”
“很惊讶。不过想了想,如果是你的话,靠你那些肮……巧妙的手段还真能够爬到这个位置。”
亨利不会听不出这位卡特斯语气中讽刺的意味,他笑了笑,“一个来自萨米的埃拉菲亚小商人,当上了哥伦比亚在玻利瓦尔的利益代言人。该有多么疯狂的作品才敢写下这样的角色,可惜我们的世界不是一部小说。”
说罢,埃拉菲亚话锋一转,“你在等人?是你的舞伴么?”
“是,不过不是你,况且我对你来说太年轻了点,老牛吃嫩草有损你的形象。”
“太伤人了。艾弗里要是听到后辈对前辈的朋友这么说会不高兴的。”
“你说什么?”玛丽的瞳孔骤然紧缩,险些没拿住手中的高脚杯。“你认识艾弗里?”
“你认为,为什么艾弗里会突然离开哥伦比亚来玻利瓦尔——啊,那个,服务生,来给这位小姐换一杯蔓越莓汁吧,她喝不了酒。”
一位黎博利服务生很快便端着盘子来到玛丽身旁,玛丽稍稍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高脚杯放了上去,取来了盘子中的。
这是一种表态,如果玛丽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艾弗里的事情的话,那她需要缓和与亨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前辈之前做源石应用理论研究的,我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合作的空间。”
“科研成果不仅仅只能用来谋取私利填充自己的口袋,说实在的,我一直认为这种行为是对科技成果的亵渎。他的才华应该被施展到更远大的地方,‘源石技艺的神奇之处,向来不在于它是如何运作,而在于它能做到什么’。奥妙属于过程,伟大属于结果。”
“总督先生,我对你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好感,我永远忘不了萨米发生的那些事。不过单论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很认同。”
“能得到艾弗里培养的后辈的赞赏和铭记是一种荣幸。”
“所以艾弗里呢?”
“他?他不会来了。”亨利挑了挑眉,手中酒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为什么?”
玛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冷静,将内心担忧与惊恐压到最低。亨利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与艾弗里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玛丽是真的不敢想艾佛里究竟是为何才愿意和亨利这样的人合作,只怕是受了什么威胁或者逼迫吧。
而亨利刚又说他不会来了,这对玛丽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最好,别是,你对他做了些什么。”卡特斯没能阻止自己将刚刚的那句话从牙缝中挤出。
“我怎么会对我亲爱的朋友做些什么呢?”亨利将手中空荡荡的高脚杯举起,立马便有一个服务生快步走来,用盘子接下高脚杯。而后埃拉菲亚将腾空了两手握在身前,对玛丽说:
“看在你和艾弗里的关系上,我觉得你有这个知情权。首先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艾弗里的实验室已经从考托搬迁到了圣雅各,而大约是八天前,他参与了一场暴乱,被圣雅各政府当场逮捕。玛丽小姐,你也知道圣雅各是已经基本取得了独立的城市,联合政府和幸嘉斯王朝都没法将手伸到那里去,怎么可能会是我对他做了什么呢?”
“怎么会这样……”
一阵眩晕感袭来,玛丽扶着额头,倚在大理石柱上。
而亨利着接着说:
“你知道艾佛里是个正直的人,圣雅各现在的政府可是一个靠政变上台的军政府……我和他算是朋友,也是重要的合作伙伴,我最近这两天也正在头疼怎么将他从圣雅各那里把他捞出来。”
“他现在到底在研究什么,即使是莱茵生命也无法让他施展拳脚?还要到圣雅各那样的地方去!”
“那里的有着整个玻利瓦尔最庞大也是纯度最高的源石矿脉……其实我以为你很了解你的前辈究竟在研究什么。因为他研究的可是你父母当年也未能攻关下的课题……”
亨利叹了口气,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双月,那是他在思考,当埃拉菲亚再低下头时,他开始讲述:
“源石工业越发达的地区天灾发生的频率越高,而几乎没有被源石工业所染指过的传统农业区几乎都是天灾低发区。天灾的发生与源石的使用是挂钩的,这在迄今为止仍是一个有争议的猜想,但这一理论在无数次天灾中基本上已经被证明了正确性,只不过没有一个国家官方敢承认这一点。”
“说回天灾吧,为了在发展工业的同时不受天灾的侵扰,移动城市诞生了。可即使我们的家园在灾难来临的面前有了逃跑的能力,也依然会有突发天灾摧毁整座城市,无人生还的惨剧发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利用这一点?既然天灾跟着源石走,那么我们激活源石所蕴涵的力量,就像在黑暗的夜晚于飞蛾群中点亮一束光那样,诱导天灾在我们想要的地方发生!”
“什么,这不可能!城市工业的源石消耗量就摆在那里,难道我们要再浪费一倍的源石用来诱导天灾吗?除非你们能做到只用少量源石,否则这个想法没有可行性。”
“做到这一点就是艾弗里在进行着的事业!这项事业将改变历史,改变社会。改变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类的生活。你我现在正站在历史的节点上,玛丽小姐,我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无所谓的财富,更不是为了征服哪片土地。
自始至终,我真正我想做到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征服天灾”
“你疯了?”
“疯了,我可从来没疯……”
亨利话未说完,一个服务员打扮的人匆匆跑到亨利身边,对着他的耳朵一阵低语。那人不是普通的服务生,他的眼神更像是一名士兵,他带来的可不会是什么和平的消息。
“他来了?”亨利问,那“服务生”点点头。
“抱歉了,玛丽,虽然我很想和你这样美丽的小姐再多叙一会,但我这位朋友可能有些等不及。”
“你给我等一……”
亨利扭头便离开了会场,玛丽本想拦住他接着问下去,却只是愣在了原地。亨利刚一离开宴会厅的大门,那些早就等待着与玛丽攀谈机会的“秃鹫”立刻一股脑地涌上去。
玛丽只好又重新摆出那幅虚假的笑容来,迎合着这些盘踞在金字塔顶的人们。
……
萨米与乌萨斯的边境上,曾经有一座以矿业为生的,建立在移动地块之上的小城镇,但源石开采带来的高额利润,让这座移动地块得以独立存在,而不并入其他大城之中。
但我想你也知道,有些开采能够用机器完成,有些开采则必须要用人的血肉。
于是感染者便诞生了。
感染者的存在是文明为了发展而付出的代价,感染者的存在是文明为了生存而消化排泄出的残渣。
感染者受难的历史,自泰拉人的历史存在起,便存在了。
一般的资源注定有他消耗完的一天,除非有一种资源只要人类存在便能够再生。
感染者恰好就是那种资源
我在许多年前就有着宏大的理想,我注定不该被束缚在那样一个小城之中,我虽已步入中年,但我没有放弃我的奋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一场血案,创造了属于我的机会,市长的女儿脆弱的心灵,经不起这般的打击,属于我的机会便来了。
“我不明白,总督大人,你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是什么?”
问话的是白爵士,二人站在宴会厅外的阳台上。
“哦,别见怪,莫莱斯兄弟,我明白你也是感染者,但我绝不是想要说你,你是在战争中染上矿石病的,这是光荣的。”
总督看不到白爵士面具下的表情,白爵士也不想让总督看到。
这一点算是这沉重笨拙的面具为他提供的为数不多的便利。
白爵士向埃拉菲亚鞠躬,“你对我有恩,总督大人,我自然知道。”
“别总叫我总督,多见外,无意间拉远了你我的距离,我更喜欢你叫我亨利。”
“是的,总……亨利先生。那么您的机会到来了,然后呢?”
亨利端起天台栏杆上放着的杯子,抿了抿杯中的红茶,比起宴会厅中的香槟酒,他其实更喜欢喝茶。
“然后就是那些‘没意思’的内容了。我与全城的居民们做了一场交易,那座城市终于得以最高效的方式运作。也因此,我才能先成为一个真正的商人……哈,那些过程都不重要了,反正最后我做到了如今的位置。”
白爵士低头说道:“一段振奋人心的奋斗史,不过总督,我想今天您叫我来这里,一定不是只为了让我听这个故事吧。”
“那自然不是,不过先头的那些话,我迟早是要告诉你的。”
亨利放下手中的白瓷杯,那精致的花纹诉说着它的故乡,炎国生产的这种精致艺术品一直很抢手,价格居高不下。
“我如今在玻利瓦尔所做的事,即使是在哥伦比亚的大总统也不知情。那些身居高位的政客总是畏首畏脚,顾头顾尾,搞得他们很谨慎的样子,看到利益却又跟发了情的驼兽一样,不管不顾。目光短浅的鼠辈看不到泰拉的未来。我不希望我们的心血被任何人付诸东流,你明白么?”
白爵士向总督敬了军礼,那便是他的回答。
“很好,很好,这就是我如此信任你的原因啊!关于艾弗里研究员……节哀吧,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幸好他的研究资料还在,小小的变数不会对计划造成多大的影响……嗯,不会的吧?”
当说到不会的吧这句话时,总督看向这个戴着面具的兵,语气和眼神中满是暗示。
“帮助艾弗里除了那些哗变的士兵外大多数都并非玻利瓦尔本地人。而关于报告中提到的21号圣雅各的市民暴动……他们应该不是同一拨队伍,至少一开始不是。我有些担心市民暴动是否与最近兴起的玻利瓦尔境内的新抵抗组织有关。”
亨利向白爵士走近了些,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用着诚恳的语气说道:
“哦,我祈祷他们没想着与外部联合,我祈祷不会有更多的势力掺杂进来。”
“我不会让总督失望。”
得到了白爵士肯定的答复后,亨利接着说道:“另外还有一点,关于你姐姐……我们现在还是没有消息,但我会尽力动用我的人去寻找。”
白爵士浑身一颤,随后说道;“感谢总督,将我这小小的请求记在心上。”
“这不算什么,谁都有心中在意的人。像我就很在意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儿,亨利忽然来了神,“我跟你说过么?我的父母以前都是矿工,我小时候长大的环境……唉,说实话,跟那些下水道的蛆虫没什么两样。所以小时候,我就发誓,绝对不能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我的能力应当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去做一些……大事业!——比如现在我们做的。”
说的话的最末尾,亨利故意压低了音调,他不去做一个戏剧演员,实在有些屈才。
“我明白,这都是……为了……玻利瓦尔。”
“不,你错了,白爵士,是为了整个泰拉。总有一天,我们的名字将会刻在历史的丰碑上。若问我们做了什么?史书上会如此写道:
“亨利.拉杜诺夫,在莫莱斯.塞拉诺和萨科塔研究员艾佛里的帮助下,征服了天灾。”
与宴会厅的灯火通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厅外的花园与那些经过精心打理的观赏植物融为一体,营造出了一种缥缈而梦幻的氛围,如同萨米童话中所描述的那样。微光莹莹,像是柔曼的轻纱,抚摸着库兰塔姑娘的脸颊。
赫里斯季娜为此向德克萨斯借了一件女款西服,很合身,凛立的西装将柔和的她衬出了一丝英气。但她,和她开着车仍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
这里的车辆都是莱塔尼亚和哥伦比亚的名牌,赫里斯季娜的出现就像是在王公贵族的沙龙之中混进了一个乡下的农民一般。
接到人后就赶紧离开这吧……季娜想到,可那个人却迟迟未出。
她也不太清楚,像这样的宴会要开到几时几刻。季娜只是接到了自己朋友的消息,拜托季娜在这个时间来到多索雷斯东南城角的庄园宴会厅来接她离开。
一个蓝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宴会厅的大门前,赫里斯季娜提起了精神,看来她的朋友出现了。她踩下油门,驱车来到大厅门前,摇下车窗,对着蓝发的卡斯特说道:
“玛丽,好久不见。原来你也来多索雷斯了,我才知道你来这儿都快一周了,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哎呀~季娜,”玛丽弯着眉,用着喜感的腔调解释道:“我也是在刚刚打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你的名字出现在了多索雷斯的城际网络上啊。当时还以为是不是碰巧同名呢?点开动态一看,才发现真的是你……先让我上车吧,上车慢慢说。”
玛丽绕了一圈,坐到了车子的副驾驶上。赫里斯季娜一刻也不想多等,立马就开车离开了这座让她感到窒息的庄园。
“谁送你来的?”
“我自己坐车来的啊……唉,本来我还有个可以拜托的朋友,不过她是个警察,我今天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却不回消息,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不过警察嘛,公务在身总是会遇到点突发事件,我也就不好麻烦她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沦落到找我这个土姑娘来接你的地步。
“说什么呢?季娜你怎么就土了?
“开玩笑,开玩笑……话说,你住在哪?”
“哥伦比亚大使馆给我安排的酒店,就在热内卢大道14号……”
玛丽顿了顿,接着不带喘气地说了一长串话。
“明天我就搬出去了,真的不想再让大使馆的人安排我的住行了。原本计划得今天参加完这场宴会明天就走,但我还是多玩几天好了。我不急着回去,今天算是搞砸了,我可不想现在就回去看到我父母的臭脸。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给我吗?”
“有啊!虽然我住在罗德岛的办事处,但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带你过去。”
“季娜还是你最好啦~”
玛丽边笑边说,整个身子却是彻彻底底地瘫在了座椅上。她眼神涣散,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疲倦,其实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感觉脑袋胀胀的。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啊嘞……有吗?”
“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你刚说宴会搞砸了。”
“其实也没搞砸什么,只是实在受不了那些掉钱眼里的家伙们,提前离场了而已。”
“这也不至于让你累成……” “是亨利,我遇到亨利.拉杜诺了。”
赫里斯季娜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紧,立马将车子减速,她扭过头瞪着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的玛丽,问:“你遇到他了?!”
一个名字,只是一个名字,便仿佛在她的耳边勾起了一阵回响,深邃而缈远,空灵而哀伤,来自遥远的冰原。
脑海中的回忆在她的额头划开了一个小口,同雪原上的回声一起,从那个缝隙中涌出。而后迅速结冰,让她的心感到一阵不可抵挡的寒意
“他现在是联合政府的总督……唉,算了,别说这些事儿了。季娜,让我睡一觉吧。”
“等等,你先说清……”
季娜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少女轻轻的鼾声却比回答先一步传了来。
卡特斯眯着眼睡着了,月光透过车窗打在了她的脸上,阴影刻画出她怜爱的面庞。
库兰塔长叹一声,回过头踩下油门,伴随着脑海中来自萨米雪原的回音,向远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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