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并肩
1099.8.4
“她是谁？”
穿着显眼红色西服的鲁珀族少女向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问道。
“我们给您找来的替身，大小姐。”
穿着黑色西服的鲁珀人在不大的房间中围成一圈，他们的光鲜的西服之下藏着各种各样致命的武器。这就是叙拉古家族的作风
而且他们构成的圆的圆心，正是那位红衣少女，和在她眼前穿着褴褛衣衫，样貌与她极其相似年龄相仿的姑娘。
“替身？”少女冷哼一声，“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不，你会需要的，大小姐。”尽管穿着与他的家族成员相同的制服，但他的地位不低。从其他成员撇过他时眼角里流露出畏惧的眼神和他可以贴着耳朵与红衣少女说话便可以看出。
“大小姐，不是所有场合你都需要亲自出席，也不是所有场合你都能够亲自出席，你会需要一个替身的。”
“我还没有沦落到要让一个人来替我死的地步。”
红衣少女将目光重新转到眼前打扮的像乞丐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名字，至少她没告诉我们。”红衣少女身旁的黑衣人又开口了，“我们的人在贫民窟里发现了她，她专干偷摸的勾当，当时偷了我们一整盒考托雪茄……”
“我没在问你，我在问她！”红衣少女身旁的黑衣人住了嘴，少女重新将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女孩仍然没有回答红衣少女的问题，而是说道：“替身不需要名字，替身只是影子。”
红衣少女沉默了，她不知一个贫民窟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只好挥挥手，示意身旁的黑衣人进入下一个环节。
“做替身的人，他们为了更重要的生命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们的存在不可或缺。”黑衣人说了些书面上的漂亮话，“按照原本的规矩，替身向本尊誓忠一套像卡西米尔册封骑士那样的繁琐仪式，不过我想大小姐的行事风格向来从简……”
红衣少女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既然知道那便无需废话了。”
她站起身，拿起倚在沙发旁的刺剑，将剑刃抵在面前女孩的肩上。
黑衣人取出一个用皮革精致包装封面的本子，合上了眼，念道：“从今往后，你将成为德克萨斯家族的一员。你的族长将成为你的光你将成为你族长的影，你将为你的光奉献包括你生命在内的一切，耕耘于阴影之中。”
红衣少女将刺剑放下，在片刻的迟疑过后，她一手抬着刀柄，另一手抬着刀刃，将其双手递到了自己的替身面前。
“它属于你了。”
替身的神情充满了意外，她接过刺剑，刀柄上尚且有红衣少女手心的余温。
“我想你还是需要一个名字。”
“大小姐，我想提醒你。”那个多嘴的黑衣人又开口了，“首先，替身不需要名字，她们只需要做你的幻影，入戏越深越好。第二，我不认为将这把剑赐予替身是一个合适的……”
黑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舌头仿佛打了个结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他面对的是红衣少女的怒视，那橘红色的瞳孔如燃烧的烈焰，炙烫着他的肺囊，窒息感让他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的其他家族成员站得挺直，他们的目光都平视前方，而不敢停留在红衣少女的身上。
“你是想说我有损规矩？规矩是给死人定的。”
“您的决策自有您的道理，我不应多嘴才是。”
红衣少女转过身来，他看着这个与自己样貌极其相似的女孩，仿佛在看一面镜子。
“关于名字，你有想法吗？”
女孩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口中说道：“Talo——贫民窟的其他人叫我塔洛，但这不是我的名字。”
“Talo？Talo……那么Talus。塔洛斯，这个名字怎么样？”
女孩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名字。从现在起，她的名字叫塔洛斯。
红衣少女俯下身，在女孩耳畔悄声说下了她毕生不会忘掉的一句话：
“塔洛斯，接下来这句话不出自家族的意志，而出自我个人。
我希望你不仅仅将自己只当作一个为他人而活替身。你是一个人，拥有自我的人，请你记住这一点，你的生命应当只属于你，属于塔洛斯。”
……
“德克萨斯，注意一下你那一边的校准，信号要跟丢了。”
红发萨科塔的呼喊让德克萨斯猛然回过神来。她赶忙扭动按钮，校准数值，完成了萨科塔的要求。
“这家伙，可别跑神啊！”能天使无奈地发了句牢骚，“这台仪器实在太难使了……回去赶紧找老板换个新的。要么升级成一个人就可以操作，或者全自动的。”
在能天使说话的时候，德克萨斯又动手同步了一遍数据，这位青发鲁珀对许多事情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关于这个设备的评价上，他和能天使持同一想法。
原本维持和废弃站点的长距离通信就需要两个人的操纵，而如今还要使用这台设备搜寻任何可能的求救信号，更是应接不暇。
“人肉搜索仪！”能天使背过身，向正在开车的塔洛斯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位驾驶员一边开车一边扫视着无边无际的黄沙，“除了沙子还是沙子，等等，那是……”她忽然有了发现，“我看到一个像是雷达的轮廓！”
“雷达的轮廓？”能天使先转过身再次校准天线，然后接着说，“估计是遗迹吧……不然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雷达基地？那个轮廓完整吗？”
“不完整，但是在冒烟！”
“冒烟？”能天使来了精神，“那可得去看看了，反正我们这样干找也是找不到人的。”
德克萨斯点头同意了能天使的想法，塔洛斯加快了速度，向废弃的冒着滚滚浓烟的方向驶去。
那的确是一个雷达基地，基地的面积不大，主体由一个雷达构成，旁边的设施都是雷达的附属设备。
而那滚滚浓烟的来源，正是基地中央两辆被炸弹破坏的载具。
其中的一辆有着机械臂，不过已经被炸断了。而另一辆则是卡车，卡车直接被掀翻，整个车子倒扣在地面上，一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在车辆的周围。
“要下去看看吗？”塔洛斯问。
“看看就走，”德克萨斯回答，“能天使你留在车上帮保持和华法琳他们的联系”
“OK，老板。”
德克萨斯和塔洛斯一起下了车。她顺手拿了一把源石剑，以备不虞。
又是尸体烧焦的味道，德克萨斯在鼻尖前用手扇了扇，她没心思去欣赏那些被炸弹烤熟的尸块。
她又瞟了一眼那两辆载具：那辆周围有很多尸体的卡车，应该是一辆运兵车，而带着半截机械臂的，应该是用来维护雷达的载具。
上面都画有哥伦比亚的标识。
哥伦比亚为什么会在这里建雷达站？这是德克萨斯心中冒出的第一个疑惑。附近方圆50公里以内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就算再往远看，也没有任何有军事价值的目标。
多索雷斯算有军事价值吗？
多索雷斯之所以能在玻利瓦尔反抗军和幸嘉斯王朝以及联合政府中间屹立不倒，正是因为它不仅牢牢把握住了躲藏在这三家上层建筑中的虫豸追求享乐与物质的心理，更是与三家其下的经济基础建立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玻利瓦尔的黑色心脏绝非浪得虚名。如果要针对多索雷斯，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么，既然如此，这个雷达站存在的意义何在？
“德克萨斯，要往雷达站里头去看看吗？”
德克萨斯点了点头，绕过那两辆报废的载具，来到了雷达控制中心的门前。那门正半敞着，里面的照明灯忽明忽暗，一股淡淡的腥气扑鼻而来。
两人走进控制中心。不出所料的，这里歪七竖八躺着一些穿着印有哥伦比亚标志的制服的尸体，他们的打扮更像是雷达的操作员，而非战斗人员。
那些尸体的伤口触目惊心，是被巨大的锐器开膛破肚，“就像是大剑……或者镰刀的杰作？”
塔洛斯喃喃道，“如果是镰刀，那得是有多大的镰刀？”
塔洛斯接着环顾四周，这里除了仪器就是四溅的血迹，没有别的。
“塔洛斯。”德克萨斯忽然向她开口，“趁着这个机会，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一些话想问你。”
“什么问题？”塔洛斯转过身来，被吓得直往后踉跄了两步，德克萨斯看她的眼神带有一股杀气，确切的来说，那种眼神是只有在审问犯人时才会流露出来的。
“你说你曾是我们家族的成员？”
“呃……是这样。”
塔洛斯心想：为什么德克萨斯会在这时候对她的身份提出疑问？可把思路转换过来，自己那漏洞百出的背景故事真能糊弄过德克萨斯那才奇怪。
“做什么的？”
“管账本……”塔洛斯现在很慌张，她不知道自己出差错的下场会是什么。
“我不希望你撒谎，塔洛斯……我姑且先将你称为塔洛斯吧，你思考之后再做回答！”
“我……”
塔洛斯说不出话来，可突然在德克萨斯胸口口袋里插着的呼机出现了能天使的声音，解了塔洛斯的围。
“朋友们，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德克萨斯叹了口气，拿起乎其对能天使说：“抱歉，我们这边有点忙……”
然而，能天使还是不管不顾的开始讲了起来，毕竟这个坏消息已容不得半点怠慢了。
“坏消息是我找到了一队难民的信号，他们发出的最后消息是，幸嘉斯的部队正在追杀他们。”
“莱塔尼亚人的部队？”德克萨斯问，她还是选择将她和塔洛斯的问题先搁在一边，“那更坏的消息是什么？
“更坏的消息是，幸嘉斯部队的信号已经强到即使经过加密也会被这个破雷达捕捉到的地步了。”
“那意味着什么？”
“离我们不到一千米，而且还在向我们靠近……主啊，现在只有500米了，咱们这辆破车根本跑不过他们。祈祷他们的人不会多吧！”
“我们有麻烦了？”塔洛斯问。
“大麻烦……”德克萨斯将源石剑亮出，“你带武器了吗？战斗的本领忘了没有？”
“我不会打架啊……”
“可是塔洛斯会。我刚刚本来想问你到底是谁，你不是塔洛斯，但我没法相信世界上有三个人能如此相像……算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躲好，幸嘉斯的部队来了。”
德克萨斯看向控制中心的窗外，那是一架高速的近地飞行器，它降落在站点外围，飞行器打开舱门走下来一队全副武装士兵，这些装备的型号都来自莱塔尼亚。
一、二、三、四……总共有十六个人，德克萨斯心中默数到。
她回头，背后门外的能天使已经将车藏在了发电站之中。但是敌人已经来到基地，能天使可不能冒着险直接从发电站跑到控制中心来。
德克萨斯也蹲下躲藏在了一台仪器背后，如果这些士兵只是来这里看一眼就离开，那再好不过了。
事与愿违，端着法术护盾的驭法铁卫踹开了控制中心的前门，而后三个端弩的步兵跟进，他们搜索着控制中心的每一处角落，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四个人，那三个端弩的步兵都好解决，但是那个驭法铁卫会很棘手。
一个步兵靠近了德克萨斯，就在仪器的转角处。
鲁珀看准了时机，提刀，翻手，赤橙色的刀光提携着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
这一切尽在一瞬间，那个士兵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自己的喉咙都来不及捂住，就倒在了地上抽搐，咽喉中的鲜血如决堤的洪水涌出。
狭小的战局容不得德克萨斯有任何一刻的松懈，其他两个弩手立刻反应过来，向突然蹿出的鲁珀还击。
两枚曳着银光的箭矢仅仅划过了她发梢的影子，直直插在了无生命的墙壁上。
发梢的影子，没错，只是影子。
德克萨斯的起步带起一阵风，低手夺走了那个倒地士兵的弩，顺着惯性翻滚到了立柱之后。
又一箭！直接崩碎了支柱的一角。
还有另一箭，那个弩手在等，等德克萨斯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简单地小心思，谁会猜不到呢？
弩手又看到了那青黑的发丝，作为一个猎手，他没有足够的观察力和耐心。
裹着气流的穿过那“发丝”之中，刺破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和一堆碎片。
仅仅是假动作。
那一箭扑了个空，仅仅是穿过德克萨斯的尾巴，留下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空洞。
接下来的主动权落在德克萨斯手中了！
经过训练的弩手上弦仅需一瞬间，但这一瞬间还不够快！
她侧过立柱，端弩，瞄准，扣动扳机！
德克萨斯的战斗方式没有章法，或者说没有固定的成规。
她的战斗习惯只为一个目的服务，那就是抹除一切敌人。
箭矢划破空气，洞穿敌人的眉心，裹挟着弩手的脑浆。
仅剩下的弩手彻底慌张了，他的心怀着对死亡最根本的恐惧，发了疯似，粗暴地拉动上弦，甚至连瞄准都来不及，一次只求自保的射击。
箭矢被德克萨斯轻易地挥剑偏转开来，仿佛弹开了一个羽毛球。
冲刺，握剑，刺击！带着轻薄护甲的弩手腹部被一道闪过的赤橙刀光贯穿，他作为士兵的使命就此结束。
德克萨斯踹开他的尸体，将源石剑抽出，她环顾四周，感觉到一丝异样。
等等，那个驭法铁卫呢？
德克萨斯的眼角忽然闪过了紫色的光芒，她身体本能的躲闪却已来不及。
紫色雷霆从护盾上安装的施术装置迸射而出，连带着仪器周围的空气一同引燃。法术引爆的范围太广，即使像德克萨斯这样敏捷的身手也没得完全进入安全范围。
霹雳的嘶吼在德克萨斯的上臂留下了一块焦痕。爆炸的冲击连同整个人震飞，重重摔在了墙上。
她迅速支起倒下的身体，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调整架势。鲁珀已被逼到了角落。
驭法铁卫凛冽的黑甲穿过爆炸余波扬起的灰尘，手中的源石剑该如何破开他的护甲？
这是一场力量不均等的一对一决斗……不，并不是一对一！
驭法铁卫的身后有一个黑影在挪动，他的精神只集中在眼前这个精通杀人术的鲁珀身上，却全然忽视了身后的威胁。
出现了！如同德克萨斯镜像造就的幻影，她闪现在铁卫身后，一把萦绕着火蛇的短刺剑找准了盔甲上的缝隙。
铿！噗呲——
铁甲熔化的铁水瞬间烧焦了伤口，而后刀刃又将伤口拉开。
笨拙的铁卫根本无法意识将护盾扭转来反击塔洛斯，可当他看到有两个精通杀人术的德克萨斯时，对他心底造成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战胜敌人，击垮心防乃是上上策！
火焰自塔洛斯手腕上那个菱形的施术装置奔涌而出，铁卫的护甲在这高温的熔焰仿若一张纸片。
呯！铿铛——
那把刺剑没法承受如此高的高温，连同着铁卫的护甲一同被融化，刀刃断掉的那一瞬间，铁卫胸前的一整块护甲也脱落了下来。
“好机会！”德克萨斯提剑，双手握住剑柄，反手式划开铁卫的胸膛。
她拔出刀站起身时，窗外的光刚好照过她鲜血溅满了的脸……叙拉古阴影中的传说在遥远的玻利瓦尔被复现。
“塔洛斯……”
“你是不是想说：‘塔洛斯，还说你不会武功’，我发誓，我真的刚刚那几下是我身体自己在动的……”
塔洛斯慌乱地解释道，还想摆出一大段论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描述是不是很怪？就是，这些战斗的技巧仿佛这些刻在了我身体……”
德克萨斯伸出食指比在她的嘴上，青黑色的鲁珀向来不喜欢冗杂的解释，她更喜欢直入主题，得到答案。
不过答案等到彻底安全下来再说罢，刚刚解决掉了四个人，还有十二个人，也就是三支小队还在这雷达基地之中。
通讯器又传来了嘈杂的呼叫声：“德克萨斯！还喘气没有？我这边解决了三个……那个铁家伙，我的铳根本就是在给他按摩！想想办法呵！再不想办法我……”猛烈的爆炸声结束了这段通讯。
“能天使那边也遇到麻烦了？”塔洛斯问，“我那把在大奖赛的时候搜出来的刺剑已经报废了。”
“地上有四个人的武器供你挑选。”德克萨斯说道。她将那个御法铁卫的小臂上的护臂取下，递给了塔洛斯。“把上面那个施术装置卸掉，把你的安上去。”
“这还可以兼容？”塔洛斯抠掉了护腕上的莱塔尼亚制式施术装置，自己的菱形装置不大不小，刚好可以镶嵌在其中。
想来也是……莱塔尼亚拥有着目前泰拉上最先进的源石技艺技术，自己这个奇怪的菱形装置出自那里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塔洛斯捡起驭法铁卫的大盾，没有看起来那般千钧，塔洛斯挥动它并不费太多力。
菱形装置运转着，源石抽动着塔罗斯动脉中流动的能量，铁位护盾上原本放出雷霆的阵列，现在开始喷出丝丝火焰。
“我现在是你的盾咯。”塔洛斯笑道。德克萨斯点头，甩掉刀上还未凝固的血液，与塔洛斯一同突出了控制中心。
雷达基地控制中心的与供电室的门前散落着弩手的尸体，他们的身上不是弹孔就是刀伤。弩手旁那三团冒着烟的焦黑不规则物体，是驭法铁卫半熔化的铠甲和被烤熟的尸身。
德克萨斯打开医疗箱，在包扎了自己胳膊之后开始拿出酒精替能天使清理侧腰和腿上的擦伤，这些伤正是通讯器传来的那声爆炸造成的。
“德克萨斯，疼，疼哎，别直接倒啊，好歹拿个棉球……嘶——”
“抱歉。”德克萨斯这才拿出医疗箱中的镊子夹着棉球蘸酒精涂抹伤口。
塔洛斯从供电室走出，脸上阴沉的表情带来的不会是好消息。
“那个还剩一口气的弩手说了些什么吗？还是没撬开他的嘴？”德克萨斯问。
塔洛斯把手上的大盾扔到一边，她的手臂酸痛得厉害，这样笨重的大盾还是不适合身手敏捷的塔洛斯。
“撬开了。一个悲报，一个坏消息。先说前者，发出被能天使截伙的那一段求救信号的难民已经被屠杀了。然后，莱塔尼亚操纵的幸嘉斯政府针对联合政府的设施正在发动有计划的骚扰性进攻，不止一个村庄有难民。”
“看来我们得赶赶时间了。”能天使伸出手，德克萨斯默契地将她拉起，“德克萨斯，我先上车准备一下……”她说到这儿，忽然将头凑到德克萨斯的耳朵旁边，轻声说道：“你和塔洛斯还有话没说完吧？不管你们要解决什么事情，都尽快。”
“嗯。”德克萨斯点头。她转过身，塔洛斯已经站在身后了。
“德克萨斯，你是不是话还没有问完……”塔洛斯十指相抵着合在胸前，语气悻悻地问道。她的模样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
塔洛斯愣了愣，口中缓缓吐出了自己真正的名字，“赤景……我的真名叫做赤景。”
“你和塔洛斯什么关系？赤景，我希望你如实回答。”
塔洛斯的双手彻底合在了一起，她双眉之间紧凑着，将合实双拳抵在额头上。
将这个真相说出口需要勇气，而对方接受这个真相同样也需要勇气。而且这个所谓的真相又有她自己猜测的成分……
我应该告诉德克萨斯吗？
“站在你面前的人，既是塔洛斯，也是赤景。”
“此话怎讲？”
“事到如今，我想再迟钝的人也应该猜到这一点了……泰拉原本就有一个名叫塔洛斯的人。她有属于她的过去，她的意识，她的自我，甚至还有她的使命。这些仍留存于在她的身体之中，我能感受得到。但这具躯壳控制权却已经不属于她了。而属于我，赤景。”
德克萨斯扶着下巴，她的脸上没有表情，既没有表露出震惊，也没有表露出怀疑。她只是静静地审视着眼前的塔洛斯。”
“简单来说，就是赤景的灵魂夺走了塔洛斯的身体。而赤景，来自泰拉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抱歉……这很难以置信吧，虽然这些话有我猜测的成分，但我真的没有说谎。
“是非对错，真假谎言，我的心中自有定夺。”
“你相信我吗？”塔罗斯却有些惊讶，“我觉得刚刚这些话比我之前编的那一套还要离谱。”
“我说过了，撒谎与否是你的问题，相信与否是我的问题，每人的心中都有杆秤，自有定夺。而你刚刚从那个铁卫的手下保护了我是摆在我眼前的事实。”
德克萨斯手插在腰上，向前走了两步，她将自己的距离与塔洛斯拉得很近，两人的眼睛正在相对着。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既然如此，刚刚救我的人究竟是塔洛斯留存在身体中的意识还是赤景自己的主观意志？”
“二者皆有。”塔洛斯几乎是即答，语气坚定而铿锵。
“塔洛斯是一个忠诚的战士，也是忠诚的朋友……而你，你为什么为了我做到这一地步？”
………
人只要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就不必化作星辰，迎来燃烧殆尽的结局。群星毁灭的时间很漫长……我想，在那之前，我大概，是能找到一个所谓的意义吧。
我曾经是这样认为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坚强的人，我很明白这一点。
因为自己是一个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人，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我便动起身来，在天台的边缘游走着，期待着自己可以掉入那深不见底的车马灯火中。
在那灯光的舞台下将自己的那份恶心的内在展现出来。
但是我却脚滑了，在天台上掉了下来，却掉到了高楼的混凝土地面上。
或许是认为自己的命还没到死的时候，我开始像一个“人”一样活着。
但是不行啊，活着太累了，像一个人一样活着更是奢侈。
而就在那时，我遇见了照亮着我肮脏生命的太阳。
在漫长的黑夜中，我曾不断行走，也曾跪倒在地面上失声痛哭。
哈，那些不堪的回忆如同决堤了一般被勾起。我平日里总是不断的暗示自己，我只是有过一段迷茫的时期而已。“拔剑四顾心茫然”，真是轻描淡写的描述。
而就在我即将要踏入漫漫长夜的无归迷途时，我却看见了太阳。
那温暖的，太阳。
人盼望着黎明早日到来，从来不是因为人们需要光本身，而是需要看清前路的方向。
萤火，哪怕是虚无缥缈的萤火，在人心中至暗的时刻，也能够是支撑度过漫漫长夜的支柱。
而那时出现在我心中的萤火，如今正站在我的面前。两个世界的距离究竟有多远？精神化作的桥梁究竟能跨过怎样的鸿沟？
说出自己是个异世界的怪胎的事实吧，赤景。
但……我说出来的话，会怎么样？
我不清楚，我不知道，如果我说出来的话……那我和德克萨斯的关系会不会破裂？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恐惧，慢慢攀爬上了这位鲁铂的后颈，像一头嗜血而食的贪婪猛兽，在塔罗斯迷茫的瞬间，将其……杀死。
在以前的无数幻想中，她曾幻想过无数相遇的美好场景，但是那些的景物……在这样的相遇中又有什么用？
心脏止不停的狂跳。
自己始终是一个占据了这个躯体的怪胎，而要我承认这可悲的一点……又怎么做得到啊。
“光与影相伴而生，我选择做你的影子，因为……”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我的咽喉又猛然蠕动着。最终，还是将那后半段话咽了下去。
德克萨斯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皱缩的瞳孔已证明了她内心的波动。
“……抱歉，我是不是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
“的确……我不知我与你的世界有什么联系，但你刚刚讲的很……震撼，请让我用这个词形容吧。那么，塔洛斯，回到刚刚的问题，请让我换一种说法：你现在究竟是塔洛斯还是赤景呢？”
德克萨斯问了个一针见血的问题，她发现问题的直觉向来很准。
塔洛斯也明白，也能感觉得到。自己和刚来到泰拉相比，性格和思考方式上已经在自己难以察觉的潜移默化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外来的灵魂必定不会他人的躯壳完全兼容，但他们会趋向于调和。
那么如此，若说问题的答案的话：
“我想，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赤景，也是泰拉的塔洛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