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拉丁》第四十九章 帷幕
四十九.帷幕
1099.8.13
又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在那多索雷斯最高的广厦之巅。
不过,与那次极尽奢华与庸俗的庄园会场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夸张的乌萨斯玻璃吊灯,只有那充满了神秘感,简约感柔光顶灯,也没有罕见的萨尔贡长桌,这里的点心与酒水都由机器人配送到每一位来宾的面前。这里更没有繁杂华丽的叙拉古墙饰,四周墙纸的色彩是一种单调却让人感到无与伦比舒适的墨色,墙壁第一部的凹槽还闪着淡黄色的温暖柔光。
至于那拉特兰大理石板、米诺斯风格的立柱,还有那合不拢嘴的维多利亚与莱塔尼亚贵族,这些事物在这个只能用“后现代主义”这一词汇来形容会场装潢的宴会上,通通都不存在。
更别说这个会场,并不呆板的待在某种庄园的院子中,而是矗立于玻利瓦尔最高建筑的九天之上。
这里是多索雷斯金雕大厦,在三年前极限铁人大奖赛中那艘几乎可以被称为城市地标的游轮爆炸之后,所建造出来的替代品。它是整个玻利瓦尔最高的建筑。
而伊北望,此时正端着只剩半杯的鸡尾酒,轻轻摇晃着,站在会场外的透明的玻璃天台上,扶着那洁净得难以察觉的玻璃扶手。身处这里,他仿佛真的无所依凭地漂浮在天空之中,俯瞰着这座城市,俯瞰着这片大地。
能从这样的视角看着这座霓虹闪耀的不夜城,很多泰拉人穷尽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更别说北望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乡人了。
看看眼下的这座玻利瓦尔,南端的人工海风平浪静,一旁的海岸上闪着橙色的微光,如同萤火。
再看东边的居民区灯火通明,西边的商业区车水马龙,市中心的高楼林立。
最后看那南方那一座座呜咽的烟囱,与嘶鸣的工厂。
伊将剩下的半杯鸡尾酒一饮而尽,转头向会场里看去。赴宴的人们只有一半的人穿了衣服或是正装,大多数人只是选了一件相对看起来体面的衣服来赴约了
因为这是一场由市长举办的,为那些通过了大奖赛初赛的20队参赛者所举办的宴会。
大奖赛是有一定危险性的,而且每一次比赛都激烈地像一群亡命之徒在战场上厮杀。富商政要或是其他那些上等家庭出身的人很少会被这种稍显实在的奖励所吸引,能为这些奖励拼到这种地步的,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
不过也有一些抱着“娱乐第一,比赛第二”的世外高人,但那样的家伙实在是少之又少。
这就解释了那些站在会场中的人即使穿得像模像样,也掩盖不了他们举止中的粗鄙与无理。
窃贼,强盗,雇佣兵,难民,移民,退役军人,身上背了债的商人,过不下日子的贫民。
还有站在玻璃栈台上俯瞰大地的旅者。
伊挪动脚步,准备去取一杯新的鸡尾酒,然后继续欣赏一座梦幻般的城市。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段富有磁性的女声:“伊北望先生,是要续杯吗?”
伊扭头转去,原来这个玻璃栈台上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位面带微笑,穿着白色西装的佩洛族女性对从上帝般的视角俯瞰这座城市感兴趣。
佩洛女性招的招手,一个黎博利服务生端着盘子走了上来,盘中端着一杯新的鸡尾酒。服务生接过了伊手中的空酒杯,伊也同样拿起来盘中的鸡尾酒。随后佩洛女人又向那个服务员点了点头,那个服务员便离开了平台。
“敢问女士,您是……”伊打量着眼前的佩洛女人,非凡的气度,深邃的目光,难以捉摸的表情,还有对服务员随意的发号,“让我猜猜,您就是这场宴会真正的东道主?”
“你猜得很准。”那女人笑道,“是的,我就是这座城市的市长。”
伊把眉毛挑了起来,刻意换了一种很惊讶的语气。“喔!那我可真是见到大人物了。”为什么要说刻意呢,因为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大人物,何以见得?”有些身居高位的人特别的喜欢明知故问。
“因为您建立起这样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城市。”伊举着酒杯,模仿维多利亚绅士那样向市长鞠了一躬,“不知这样的回答,您是否满意?市长。”
“哈哈哈。如果这是一份答卷的话,我会批满分。”佩洛女人眯着眼笑起来时,脸上的皱纹很明显。不过她并不是在意自己容貌的女人,她的目光永远在这透明的玻璃栈台之下,那座双日之城,那片广袤的玻利瓦尔平原。
“还是叫我坎戴拉罢,用市长作为我的代号,多少有些见外了。”
“如果这是坎戴拉市长的意思的话,那我这么叫便是。”
二人都礼貌性的笑了一阵,坎黛拉再一次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伊,随后抿了一口鸡尾酒,说道:“你的品味我很喜欢。”
“品味?你是说穿衣吗?”抬起双臂,像是找自己身子上的虫子一样看着自己这身打扮。伊穿着的正是自己初入泰拉时的那一套维多利亚风格的夹克和衬衫,至于那件大衣他留在会场的衣架上了。
“对,简约质朴的维多利亚风格蕴含着的是深沉的优雅与浪漫。”
“我只不过是懒得再给自己选一套礼服而已,我对穿衣的标准从来都是能穿就行。除非真的遇到特别喜欢的,而礼服刚好在我的喜好范围之外。这么一个简单苍白的理由能被您修饰得如此阳春白雪,哎呀,市长说话就是不一样呵。”
“那不妨看看大厅里的其他人们吧,”坎黛拉端着酒杯,像是敬酒一般面向了宴会会场里面的其他晋级的参赛者。“比如说那个以前的江洋大盗。参赛报名的时候,她给自己填的职业是艺术品鉴赏师,她曾经在维多利亚皇家博物馆里偷过五件藏品,现在这五个藏品全部都在黑市上流通着。看看她的衣服穿的怎么样?”
“一件华丽的礼服,哦……怎么扭扭歪歪的,她穿衣服不照镜子吗?嘿……她刚是不是把那个退伍军人的怀表顺走了。”
“正是如此,她被维多利亚通缉,得来的不义之财被直接冻结在了银行的账号里,迫不得已,她流落到了玻利瓦尔。看吧!即使她拥有着华贵的礼服,雍容的妆颜,能改变她的什么吗?”
“很明显,除了外表,什么也没有改变。”伊也小饮了一口杯中的鸡尾酒,杯中剩余液体的高度和坎黛拉的杯子相差无几,“坎黛拉市长,您这是话中有话呀。”
“是吗?”坎黛拉的嘴角轻轻上撇,“那你说说我的话中话是什么呢?”
“我参与大奖赛的过程,说实话有点莫名其妙,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市长,我是说坎黛拉女士,我猜从那天我朋友在街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那次,你就盯上我了。刚刚的示范就是想告诉我,无论我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你都能查到。对吗?”
“这只是第一层,小伙子。以及我要纠正你一点,打从你进城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
伊将肩膀耸了起来,问道:“为何要关注我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呢?哦,难道是因为我的种族?”
坎黛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伊将眉头皱了起来,“是又不是么?好吧,那市长你都查到了些什么呢?”
“伊北望,出身于炎国勾吴城的贵族家庭,在当地小有名望,以作家的身份。四年前失踪,最后的目击报告是炎国玉门城边境……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伊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坎黛拉的调查能力,而是惊讶于泰拉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甚至和自己的名字都一模一样。
这是注定还是巧合?伊仔细想来,自己再来到泰拉每晚都会做梦,除了经常梦见自己曾经在现实中的生活,就是梦见一些不知道是谁的记忆。
“不,不必了,市长。”伊摆摆手,“不过您为什么会对一个炎国的贵族感兴趣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我有一个朋友就是炎国贵族,种族也跟你一样,都是龙。三年前,那位朋友的侄子来了一趟多索雷斯。喔,当时她可真是在多索雷斯里面翻云覆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不得了的印象,我一眼就能看出她以后必然是要干大事的人。”
“所以?”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像他们那样具有同样的潜质。”
伊略显失态地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嗨呀,那市长,你恐怕是要失望了,我不过是一个庸俗的普通人罢了。”随后,他侧着头,试探性地向坎黛拉问道:“那这更深一层的意思是想告诉我,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吗?”
“并不是。”坎黛拉摇头,“我看你在这里待了很久,这座城市的模样你看腻了吗?”
“腻?怎么可能会腻呢?在这样的地方看这样的城市,我想你就算是给我百年时间,也会有我曾没看过的新发现。”
“那便随我来吧。”
伊跟着坎黛拉重新来到了玻璃栈台的边缘。他观察着身边这位佩洛女士的目光,并随着她的视线,她的视角再看一遍这座城市。
然而,伊看到的确不是城市的任何一处角落,坎黛拉的目光早就跨过了城市的边缘,来到了那茫茫荒原之上,漆黑一片,毫无光明,唯有城市发出的微弱荧光,照亮了小小一片荒原的角落。
然而,在那被照亮的荒原的最边缘,却又是一座钢铁平台的一角,原来在那荒原的阴影中,还有多索雷斯数座,住满了因战争流离失所的难民和无法在城市里继续生活的贫民的,附属移动地块。
他们甚至不被城市多余的光芒所照亮。城市里的游客可能直到离开多索雷斯,也不会知道这些附属地块的存在。
“我记得当时与你一同参加比赛的还有一位鲁珀人,虽然不是那晚你扶回旅店的鲁珀,但她的表现也不错。”
“我们的胜利有很多运气的成分。”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让她今天没来会场,是身体不适吗?”
伊看向坎戴拉,用扭头望向阴影中的附属地块。
“前一段时间联合政府和幸嘉斯王朝爆发了一场冲突,战斗波及了数个村子。大量的难民将多索雷斯当作他们的救命稻草。市长,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后来是一家叫罗德岛的医疗公司先行出发为难民提供的帮助,我们的救援队到后来才赶到现场,将他们接到多索雷斯来。”
“那些被黑暗笼罩着的附属地块能算作多索雷斯的一部分吗?”伊若无其事地摇了摇高脚杯,终于回答了市长一开始的问题,“塔洛斯和那群罗德岛的人混在一块,帮着照顾那群半死不活的难民呢。”
“那个姑娘是个善良的好人,我上次见到像这样的人,还是在三年前。对,就是我朋友的侄子。“
佩洛女人长叹了一口气,她读出了伊留在心中没说出口的问题,可最终却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
“有太多的玻利瓦尔人将多索雷斯当作玻利瓦尔纷乱的战火中一座不会沉没的方舟了。但方舟的承载力永远有限,没法帮助在洪水面前的每一个人。多索雷斯只……”
坎黛拉突然停下来了,她望着手中的高脚杯发呆,而伊也同样将视线挪到了她手中静止的高脚杯上,等待着她的发言。
坎黛拉将高脚杯碰到嘴边,仰头,高脚杯中剩下的鸡尾酒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在玻利瓦尔这样的国家中,存在着多索雷斯这样一座城市。我想听听你是如何看待这一切的。”
“玻利瓦尔啊……”
伊将右臂肘在玻璃扶手上,手捏着下巴,看着眼下辉煌的城市与远方无边黑暗的荒原。
伊沉思了近两分钟,他眼睛撇向脸上总是挂着一副从容微笑的坎黛拉,想出了自己该如何回答。
“首先吧,我觉得多索雷斯能屹立在这片玻利瓦尔这片土地上,自然与它的执政者脱不开关联。我敢说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市长您的才智和手腕让多索雷斯得以鼎力。这不是奉承。”
“我听得出来,那么另外一半呢?”
“欲望。”
坎黛拉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这个回答接近了她心中真正想要的那个答案。
“嗐,有些东西我也是到这里才了解,到这里才学习。
“不同的认识阶段能得到截然不同的观点,但每一个阶段的观点都是珍贵的。北望兄弟,不妨把你的答案再说得更明白一点。”
“幸嘉斯、联合政府、反抗军,乃至这整个泰拉人们心中的欲望。对享乐的欲望,对奢侈品消费品的欲望,对财富的欲望。只要他们存在多索雷斯就会存在,无论换多少个名字,多少种形象,多索雷斯都会存在……是不是有点描述的太抽象了?哈,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描述怎样一座城市。”
说罢,伊正要将酒杯对到嘴边,他的动作却被坎黛拉无意间说的一段话打断了。
“潜意识里的答案是一个人心中不加修饰的,最真实的答案。不过我想应该还有一个原因。”
“我想也是,我确实隐约感觉还有一个原因笼罩在这朦朦胧胧的迷雾之后。”
伊保持着这个将高脚杯对到嘴边的姿势,接着回答道:
“是希望?玻利瓦尔人心中的希望。”
坎黛拉脸上仍然挂着那副微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对她来说,这才是面无表情。
伊终于将高脚杯对到了嘴里,当酒杯放下时,杯中的酒也只剩下了约莫三分之一。
“不过,市长看上去对我的答案似乎不是很满意。”
坎黛拉仍然一言不发。而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卷着人工海微咸的气息,拂过两人的脸颊。
会场中的音乐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首新的乐曲从留声机中传出,悠长轻快的琴弦声仿佛让人看到了伊比利亚黄金色的海岸。
伊近两分钟的沉思,并不只想出了这些直接而简单的回答。他还想跟眼前这位神秘的佩洛女人多聊一些关于这座城市,这个难以被称之为国家的地区,乃至整片大地的话题。
用一种只有他能出发的角度,只有他能从口中说出的方式。
“坎黛拉市长,你说我是个作家。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听听我关于我最新作品的构思呢?”
“愿闻其详。”
伊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作品中的世界是一个不同于泰拉的架空世界,在那个世界中,海洋占据了大多数的面积,并将不同的文明之间分隔开。”
我有多久没听到过“世界”这个词了?坎黛拉心想。大多数泰拉人的世界中只有脚下的陆地,甚至就在陆地也有探索与蛮荒的边界。真正的海洋远离他们的日常,更不用说天空,与那苍穹之外连规则都毫无依据的宇宙。
泰拉人用大地,也就是“泰拉“一词来形容他们生活中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而那里的人们没有动物的特征,那里的士兵甚至可能打不过泰拉一位普通的姑娘,面对自然,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孱弱的双手和顽强的意志。而接下来,我将以作品中人的视角来描述这个世界。
可如果将这个世界的历史娓娓道来的话,那恐怕这个话题到大奖赛结束都只能开一个小头。为了节省市长的时间,我还是只挑与我们话题相关的重点吧!
那么,我们要从地理大发现开始讲起。那个世界与泰拉一样,有着众多的国家,许多都和泰拉都有相应对照的原型。而我要讲以玻利瓦尔为原型创作的地区是一片由多个国家组成的地区,统称拉丁美洲。”
玻利瓦尔这在泰拉地图上被划为一个国家,但为什么在你的世界里就是一个“洲”呢?
坎黛拉的表情有疑惑闪过,但仅仅只是一瞬,随即,她便恢复了平静,因为她已经自己想出了问题的答案。
玻利瓦尔又何尝有一刻是一个“整体”呢,玻利瓦尔更像是一个地区,一个被殖民者所发现,并称之为玻利瓦尔的平原。所谓的玻利瓦尔国,实际上才是一个虚无缥缈,毫无说服力的幻象。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话语中的问题,并自行找到了答案,市长。是啊,什么是拉丁美洲?自己又为什么是拉丁美洲人?我想生活在拉丁美洲土地上的人民,可能连自己都没法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殖民者将这片土地本土的文化摧毁得只剩下齑粉和瓦片,外来文化的洪流又像潮水一般涌入了这片土地崩塌的大厦之中。
我那个世界中的拉丁美洲在如今已经从殖民者的手下独立了出去,但又像从未真正站起来过一般。这里的人民甚至连表达自己的内心,都需要借助原来殖民者所带来的文字与文化。
外来的资本,殖民的伤痕,封建的残余,买办的贪欲,他们仍然折磨着拉丁美洲的人民。
拉丁美洲从来没有凝聚成一个真正的集体,它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想象汇合体。也许拉丁美洲的人民们自己都不认同这一概念。
如果说为什么要将这片土地无数性质各异的民族统称为拉丁美洲人的话,我的回答可能是:‘因为他们受着同样的苦而已’。”
坎黛拉仍然不说话,只是将那最后一口鸡尾酒一饮而尽,静静地听着身旁的这位作家叙述那玻利瓦尔,或者说是拉丁美洲的故事。
“在我的那个世界,有一个文学流派叫做魔幻现实主义,它正起源于拉丁美洲。
为什么被称之为魔幻?拉丁美洲发生的许多事,在世界其他地区看来,只能用不可理喻和滑稽可笑来形容。
可这些所谓的喜剧背后是什么呢?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一场发生在一个经济、文化、政治乃至整个社会都被彻底扭曲和畸形的土地上的悲剧。
曾经我也是这样的人,我拿拉丁美洲上面发生的那些真真切切惨剧当做笑话一笑而过。那时候的我,甚至连南斯拉夫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总是在想,这些人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不拉起一支军队,将这片混乱的地区建立起一个凝聚而统一的国家呢?因为我那时总把世界上所有的国家的背后都看成一个样子。
我所生活的国家也曾饱受殖民的欺辱,但它却有着数千年底蕴无比深厚的历史。甚至能够创造出,在绝境之时只剩两万人的队伍徒步走过上万里的长征,最终改变了一个有五十多个民族四亿人口大国命运这样的奇迹。
而拉丁美洲呢?拉丁美洲像是一张被涂满了奇怪颜料的废纸,除去那些奇怪的颜料,根本空无一物。
它为什么是一个更像存在于想象之中的概念呢,答案正是如此。拉丁美洲承载得起这片人民共同的期待吗?有些我们以为理所应当地,在这片土地根深蒂固的问题面前,什么都不是。
我们眼中所看到的魔幻,是他们眼中所看到的生活。”
“这就是玻利瓦尔......我是说拉丁美洲。小伙子,你的见解很深刻。”
但这还远远只是冰山上的一角,坎黛拉心知肚明,但这已经足够了。大多数人正像他所说的那样,他们不会向这里看上一眼,即使看到了,也只会将玻利瓦尔当作一个玩笑而已。
“而多索雷斯,多索雷斯屹立在玻利瓦尔这片土地上对这里的人民究竟有什么意义?我想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流淌着腐败黑血的旅游城市这么简单吧。至少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认同感,这是拉丁美洲人民最不相信的,也是拉丁美洲人民们打心底里最渴求的。
在那里就连一个足球运动员,甚至都能够成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自豪与象征。因为除了足球,再难有什么能够让他们扬眉吐气,值得自豪的事物了。
能有一个代表自己国家的名字闻名于全世界每一人耳畔的时候,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慰藉了。
我想,多索雷斯之于玻利瓦尔也是如此。它是玻利瓦尔人心中的灯塔,而您,用非凡的方式点亮了灯塔的光。”
话音落下去后不久,伊终于将最后一口鸡尾酒饮入口中。
“这还真是我这辈子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商人感到如此由衷的敬佩,虽然您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而我现在也终于知道您在喝第一口酒时,就想告诉我的,真正的道理了。”
坎黛拉的手对着伊摊开,示意他说出答案
“抛弃刻板,放下傲慢,透过现象,洞悉本质。”
坎黛拉终于满意地点头。
“早知道你有着如此觉悟,我应该再留下一口,再问第四个问题。”
伊笑了笑,仰着头,高举的杯子倒了过来,酒杯中的最后一滴液体滑落,滴入了他的嘴中。
“但问无妨,坎黛拉市长,酒杯可以续,形式可以打破。”
坎黛拉市长拍了拍手,一个服务生打扮的人端着两杯酒走上前来,不过却不是刚刚的那个服务生。她留着如雪般洁白的长发,近乎完美的脸庞与五官,还有那梦幻般的如同星空般渐变的虹膜。
伊看到她后边愣住了,她的美貌让人出神,直到祂走到自己面前,伊仍然呆滞在那里。
“北望兄弟,哪里不舒服吗?”
市长的话像是打碎了梦境一般,让伊回过神来,他发现之前的那个服务生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端着酒杯。那个白发的少女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无影无踪了。
伊接过酒杯,等待着市长的提问。
“伊北望,那么,泰拉在你的眼中,是怎样的一片大地?”
“就像我看待我作品中的世界一样,坎黛拉女士,我的作品不过是折射泰拉的一面镜子而已。”
“嗯,北望兄弟在说什么?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伊转过头去,发现坎黛拉才刚刚把酒杯从嘴边放下。
那刚刚的问题是谁提的?伊环顾四周,那个服务员也已经走远,除了坎黛拉,这里没有其他人。
伊回忆刚刚的女声,那声音让人感到无比的柔和与温暖,确实不像出自坎黛拉的口中。
我不仅幻视,还幻听了,难道我喝高了吗?
“没什么,刚刚听错了。还是看看远方的地平线吧,现在的时间离日出已经不远了,真是狂欢了一整夜。市长,你明天没有工作吗?”
“如果没有就好了。哈哈……”
坎黛拉会心地笑了几声,正准备提问,却被一个慌忙的呼喊声打断。
“市长,市长!”一个穿着军装的佩洛人慌忙地穿过会场,跑到玻璃栈台上,“有紧急情况。”
“不要那么慌张,说说是什么情况?”坎黛拉问道,伊也跟着坎黛拉一同转向那个佩洛军人。
满头冷汗的佩洛人站直立定,向坎黛拉行了个军礼,咽了一口口水,才用勉强连到一块的句子的说道:
“报告市长,天灾监测部门发来消息,多索雷斯西南方向30公里处出现了一场没有被预测到的突发天灾。灾难规模正有扩大的趋向。”
“有多严重?”坎戴拉将酒杯递给了伊,随后撸起袖子查看手腕腕表上的时间,“多索雷斯有多少时间?”
“预计两个小时就能波及多索雷斯。”
坎黛拉长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天灾,她并没有感觉到慌乱,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总是能将一切突发情况最终纳入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而那声叹息不过是因为:
“看来今晚的享乐得提前结束了。”
但在名为玻利瓦尔的棋盘上,总有变数,会超出执棋者的预料与掌控。
“塔洛斯,看那边!”
鲁珀族少女顺着库兰塔手指的方向扭过头。自己身后的天空迎来了多索雷斯的霓虹还要耀眼的光芒,一瞬,如同有人在自己的眼前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闪光也来了,在接连不断地闪光到来,几十秒过后,隆隆的轰鸣也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间。
天灾没有给罗德岛众人与附属地块的难民反应的时间。大地开始震颤,但那不是天灾,而是城市在颤抖,塔洛斯眼睁睁地看着那多索雷斯繁华的移动城市,离这连电力都没有的附属地块远去。
库兰塔少女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将物资往罗德岛的运输车上搬运。
“赫里斯季娜!这……怎么回事?”塔洛斯问。
“还看不明白吗?”赫里斯季娜,一边搬着物资,一边回答,“城市都开始撤离了,我们碰上了一场突发天灾!”
天灾……?
塔洛斯一时之间愣住了,在来到泰拉大地之前,就听闻过无数次有关这里的天灾是多么多么的恐怖,多么多么的无情。可她从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现在应该如何面临。
就在刚刚,风暴还离他们很遥远,仿佛与她隔着一面屏幕,和电视上那让人感到不痛不痒的报道上的形象没什么两样。
而那天灾迅速成长着,像是因为可怖的死神拖着镰刀,在地上划出骇人火花,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慢慢逼近,腐蚀着人的勇气,撕裂着人的心智。
塔洛斯,你该如何面对这片大地最纯粹的愤怒?
咕哒腐乳酱
★★见习博士
盖个楼,我将在这一层中发一些我关于49章的一些碎碎念。(´×ω×`)
咕哒腐乳酱:
关于49章这一章节,我认为也有必要需要特别说明一下。这一章节原本名叫《终极答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更改为了帷幕。(毕竟那个时候梗还没有火起来)帷幕这一章节是我个人认为非常“精华”的一个章节。但是这个精华是具有很大的两面性的。他想要表达的内容太多,集中在了短短一个章节内。并且这一章用我朋友的话来讲“说教意味是有些重的”。就我个人看来,里面想表达的很多内容应该通过故事的情节人物的互动以及其他艺术加工方法更加潜移默化的表达出来。而不是简单的通过人物对话这样的加工。叠甲到此为止,更重要的是,这一章节的内容有着让我不得不写的理由,其中也包含着我创作《骤雨拉丁》的原始动机。还有我为什么要选择我原本并不算喜欢的“穿越”这一题材的真正原因。我希望借“伊”和“坎戴拉”之间进行的对话来表达我对明日方舟世界观下玻利瓦尔与其现实原型拉丁美洲之间存在的联系以及现实情况的思考。或者说的更大一些,泰拉大地与现实世界之间。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意义,或者说我写这些故事的意义是什么?我曾许多次向自己提问,也曾许多次回答过这一问题。为何选择玻利瓦尔?也许是因为21年夏活的剧情实在差强人意也许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偶然将目光投向了大洋彼岸。看到了那些或伟大或悲哀的人与事。又也许是看着一片镌刻着殖民伤痕的土地让我想起了我们自己的历史。为什么选择“穿越”题材?“‘泰拉是世界的投影’如果让我们自身置于投影之中,置于镜面之后,回过头来看看,我们所身处的现实,我们所熟知的现实,我们会得到如何的思考?”在我个人看来,凡是文艺作品都具备其一定的现实意义,或大或小。所有创作者都带有一定的责任来赋予这层意义,对现实世界,对读者,起到正向的推动作用。以上不过是一些个人观点,实际上《骤雨拉丁》不过是一篇篇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网络文章罢了。并且我认为我也没这个资格来谈论如此高深的问题的。或许我创作这个故事,实际上不过是满足自己的一些想象,疏导学业中的一些压力而已。但在最后,我还是想说,我由衷的希望,等待着“玻利瓦尔”和他的人民,乃至全世界的普罗大众的,是一个富足、幸福和光明的未来。
举报
拉黑 10月前手机端回复
回复
请登录之后再进行评论
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