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拉丁》第五十九章 命运交响
五十九.命运交响
1099.8.15
再一次,大地上空乌云蔽日,
弩箭如雨般在头顶飞旋,
手指颤抖着压上扳机,
博弈的赌注是以命偿命。
唉,命运,我们必须端起刺刀,
在这战场上我们必须出手。
唉,同志们,我们与命运游戏,
那些坐谈空话的人们,
怎能救护自己的国家。
精钢铸成的刺刀投入战斗,
鲜血将它染成深红。
为了我们家中的儿孙,
未来,能够安宁地睡在摇篮中。
“请您放心,总督,安菲雅体内的装置已经被我破坏掉了。”
但是那个埃拉菲亚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只是自顾自地整了整面前戴着面罩的佩洛青年礼服上的领口。
“这身白色的燕尾服很合你的身,在宴会上穿最好不过了……如果你能卸下面罩,那就完美了。”
“可那样我会吓到其他人,毕竟脸上满是源石结晶。那样就不好了,亨利先生,毕竟是我的送行会……”
“葬礼上穿也很合适……你挺在乎艾佛里留下的那个孩子。”
亨利.拉杜诺夫将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转了过来,沉沉坐了上去。整个办公室的布局和装潢与他的身份相比,显得低调和朴实。
“你真的要走吗?作为‘朋友’,我的确不会阻拦你,只不过我觉得有点惋惜。”
“联合政府在玻利瓦尔的胜利基本上已成定局,我也应该功成身退了,我有些疲累了,就像一把钝了的刀……离开军队之后,我会去找我那失散的姐姐。”
“好吧,因为你已经为我做了不少了,祝愿你能顺利找到你的血亲。”
白爵士最后一次向亨利立正敬礼,“拉杜诺夫总督,即使我离开,我也会永远忠诚于你,忠于联合政府,忠于全新的玻利瓦尔。”
亨利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早些去休息吧,飞行器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慢了些,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好好享受。”
白爵士鞠了一躬,背过身,离开了位于蒙卡达大厦最顶端的总督办公室,长长地舒了口气。可这时,胸口的对讲机忽然响起了声音:
“紧急事态,蒙卡达大厦的所有安保、作战人员,立刻到地下三层兵营集合,重复一遍,蒙卡达大厦所有安保……”
哪里有紧急事态?十分莫名其妙的指令。白爵士心想。
可是广播里的女声,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
……
大楼内的联合政府士兵在十分钟之内统一来到了地下三层的兵营,一些有颜色的军官已经开始组织起士兵列队,或是给后来的身着动力甲的装甲兵腾开位置。
可他们等待着的下达这道命令的指挥官却迟迟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警报的嗡鸣,三层兵营内的所有防爆门开始关。
大部分士兵还以为是什么演习,可那小部分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蒙卡达大厦的大部分防御力量,都被暂时封死在了地下负三层之中。
随后,所有士兵都听到了,城市上方各个方向传来的颤抖,还有依稀可辨的爆炸声。
……
喀戎的眼中仿若有一根丝线。她伸出手,将那条蓝色不定型的,状如电弧一般的丝线扯断,随后深深地吸气,呼气。
喀戎如今能直接连接到联合政府的防御网络,仿佛哥伦比亚的网络是她思维和双手的延伸,发布一条虚假的命令轻而易举。
蒙卡达大厦地下一层的接驳港停了许多列货运列车,塔洛斯一行人便躲在那些列车的空隙中间,将被击晕的文职人员和一些没来得及前往兵营的安保人员拖入货车。
“已经全部完成了,埃内斯托,可以叫你们的部队开始行动了。”赶在城内的其他防御部队反应过来之前,牵制住他们。
埃内斯托甩给喀戎一套联合政府文职员的制服,“多谢提醒,但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喀戎立刻明白了埃内斯托的用意,脱下外套,换上制服,伪装成了一个联合政府的技术员。她将墨绿色的帽舌拉低了些,但愿其他人不会对一个年轻的女技术员感到怀疑。
“唉,塔洛斯你为什么不多长高点?”塔洛斯提着哥伦比亚生产的黑色盔甲“自嘲”道:“我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太矮了,根本穿不上这些大兵的盔甲,穿上了也会暴露。”
诺瓦跟着走了出来,“我也是。”
“伊就能穿上。”塔洛斯苦笑了下。
“还好,文职人员的身高没有限制。”玛丽扶正了自己的帽子,提着手提箱从车厢中走出,她也换上了文职的制服。
埃内斯托蹲下身,周围人凑过来听他小声地说道:“我提议接下来所有能够进行远程打击的留在这里,帮我们拖住援兵。并要守住列车,我们撤退就指望他了。”
“剩下的人分为两组,我和喀戎,玛丽一组,率先行动去四楼的控制中心找安菲雅被藏在这栋楼的哪个地方。”
“塔洛斯、诺瓦、拉菲艾拉、作为第二组——华法琳最好也分到这里,我们可能会需要医生——如果我们暴露,你们就立刻上来支援我们。”
众人点了点头,安东和华法琳都表示自己对该计划没有意见。
“那就行动吧,祝我们好运。”
在临走之前,灰烬扒住了塔洛斯。
“科恩女士?”她转过身,看见将怀中藏掖着的一把带刀鞘的打刀递给了她。
“这是……南云律子的刀。”
塔洛斯回想起来那个在酒店有着一面之缘的鬼族警察,“你遇到她了!这把刀为什么在你手里……该不会……”
灰烬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这把刀还是交给你来使用最好,先不要告诉玛丽,她会很伤心的……眼泪留给胜利之后吧。”
塔洛斯将双手放平,稳重地,如同授勋仪式一样,接过那把打刀。当拿到手上的时候,她的手腕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这把刀沉甸甸的,刀鞘上面刻着两个炎国字——“溯望”。
“我会替这把刀的主人完成使命的……”
完成守护多索雷斯和玻利瓦尔人民的使命。
……
德克萨斯松下了油门,随后直接离开驾驶位,顶着暴雨来到车外,掏出望远镜,看着十多公里外的移动城市。
它像一只被惊醒的驼兽一样,原本寂静无声的工厂传来爆炸声,燃起大火,浓烟滚滚,替代了原本沸腾着的熔炉。
战斗是如此的激烈,然而其中的一方却仅仅只是手握着扳手和锤锤的工人罢了。
更不用说时不时升起一枚信号弹的居民区,探照灯一个接一个熄灭的农用地块。和看不见的,那些无路可走之人所聚集的地下结构层,在发生着什么了。
就像积累起来的,那些被压迫的怨恨和被剥削的愤怒,人们一直默默忍耐的痛苦,被扼杀在无声之中的叹息,如同流星划过的生命。
在如今,在这时机或许没那么成熟的如今,但已无路可退的如今,这些“掘墓人”点燃了自己已经被毁坏殆尽的生活,燃起火光,举起铁锹,为曾经骑在他们头上的人挖掘着深深的坟冢。
哥伦比亚、联合政府、莱塔尼亚、辛嘉斯王朝,乃至在这里同样有着不少殖民势力的维多利亚和伊比利亚人,甚至是玻利瓦尔人本身或许都没有料到——在这片行将就木,病入膏肓的土地上。那些吮吸着尘霾,挥洒着血汗,受尽着欺辱的人民,他们团结起来时,还有着如此之强的力量。
“唔啊……这可真是大场面啊,德克萨斯……你在想什么呢?”
能天使摇下车窗,几滴雨随之飘进车厢内,她看着在雨中肃立的德克萨斯,不知她面对眼前燃烧的城市,为何表情若有所失。
“蕾缪乐,你说,叙拉古人也有这样的勇气,去反抗在阴影处凌驾在他们之上的野兽吗?”
“也许吧,切利尼娜,或许他们一直有这样的勇气,只不过他们睡着了,是等着有人用一声铳响叫醒他们呢……回来吧,德克萨斯,塔洛斯他们和外界联通的命脉可全靠我们呢。”
……
“士兵,立刻去一层大厅待命,那些暴徒很快就会攻进来了!”
“是!”
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向着金发佩洛军官敬礼,提起自己的仿制铳,跑向楼梯口的方向了。随后那个军官领着自己身后的两位技术员,走向了大厦控制中心。
四层是加高过的,相当于一个普通的两层那么高。主要由一个巨大的大厅构成,中间还有一个显眼的圆柱形空洞,空洞和大厅之间由一道特别的墙隔开,每隔一段距离有一个宽窄只够一个人眼睛宽的厚玻璃。完全不知道这个空洞是做什么作用的。
大厅之中一排排电脑和操作面板组成阵列,坐在面前的文职人员手忙脚乱地接通一个又一个城内发生暴乱的通讯,随后又将一团乱麻般的指令胡乱地塞入麦克风。
还有一部分则是盯着屏幕,那上面的监控画面一个又一个地破碎掉,从城市的中心到地块的边缘,这些袭击毫无顺序。
“先生,麻烦请让一下。”
军官对着趴在电脑前焦头烂额的黎博利人说道,他抬起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他没有在这里见过这个军官,也不知他要执行什么命令,自己不过领着一份联合政府俸禄,在这作城市残喘的普通人罢了,于是没有多想,便挪开了自己座位。
“地下三层的兵营被封锁了,她们是总督派来解决问题的技术员,请不要见怪。”
“啊啊,这样啊……能够得到总督的赏识,姑娘们年轻有为啊,请便请便。”
说罢,他便低着头离开了。
“他走了,喀戎,尽快找到安菲雅的位置。”
“别催,别催,我正在做!”
喀戎将手触碰在电脑的主机上,随着忽然指尖感受到的麻痹感,她看到一抹蓝色的丝线,牵连着她的后颈和电脑。而电脑上面有许多其他的线连接着它周围的“同伴”这些丝线构成一个网络,这些网络最终汇聚在一起,像是树根一样,延伸到其他的楼层。
玛丽显得有些尴尬,她没有喀戎的特异能力,哪能看到那些蓝色的丝线?而且她也并没有接触过哥伦比亚军方的网络系统,要避免其他人起疑,只能装模作样地在喀戎电脑屏幕上指点了两下。
如果放在其他人眼中,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只是一串串抽象的代码,纷乱的字符,无意义的数据。
但是在喀戎的眼中,她就像在一个箱子之中,翻找许多年前自己压在箱底里的衣服一样。翻找一堆整齐叠放的衣服能花多久时间呢?
“找到了!”
大厦总共六十四层,像是一艘功能齐全的战舰。第五十层到第六十三层全部都是用于研究的区划,而第六十三层正是用于分析和储存最重要的信息的楼层。
埃内斯托看了喀戎用鼠标指着的数字,最后支起身瞥了一眼躲在楼梯口阴影处的塔洛斯四人,用食指和拇指拿起对讲机,轻轻咳嗽了一声,剩下的三根手指比了出来,而左手也是放低靠在了裤兜边,伸出了拇指和小指。
塔洛斯深红的眸子一亮,扭过头对拉菲艾拉、诺瓦和华法琳说道,“我们去六十三层等着他……就跑楼梯,快!”
“我们也赶紧离开吧!”玛丽说道,“别让她们发现我们根本就没有操作负三层的闸门。”
喀戎点头,在临离开前又敲了一下键盘,随后才将眼中的蓝色丝带扯断。
在地下负三层中,已经被工兵解锁到一半的闸门,又重重地落了下来,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的响声。这一次,门卡得更死了。
而在六十层楼之上的最顶层,亨利.拉杜诺夫只是沉默着将靠椅的方向一转,背过自己的办公桌,面向眼前的落地窗。
他沉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个国王,目光正在巡游自己的国土。然而,在这漆黑的夜晚下,阑珊的灯火转变成了爆炸所引燃的火焰,眼前牢不可破的联合政府心脏正在这些火光之下瓦解。
居民区中射出的代表着冲锋的红色信号弹像是一颗颗流星回到了星辰之中。就像他们的朋友和亲人在压迫和剥削之下被践踏的灵魂正在燃烧着。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身上的汗毛瞬间炸起,仿佛自己不在多索雷斯的夏日,而是在萨米那无边无际的冰原。
“真像那一年的我一样啊!可你们有我这般的好运么……为什么不愿意认命呢?”
忽然,身后的电话铃响起。他的腿一蹬,转过转椅,拿起了桌面上的电话,“辛嘉斯的部队正在向这里靠近么?嗯……把封锁线上的部队调去迎击,在考托城附近巡逻的高速战舰全部回防。
“辛嘉斯已经元气大伤,等莱塔尼亚再过来的时候,绝对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把离大厦最近的部队调过来,哪怕那里有暴乱者,就算撤退也要让他们赶过来。
“另外帮我接白爵士,他应该还没有退役。告诉他,立刻肃清大楼内的渗透者……”
“……什么?他已经去了。嗯,没有让我失望。”
埃拉菲亚人挂断了电话,双手交叉撑在桌前,仿佛正在审讯眼前不存在的犯人。
“瞧着吧,没人能够阻止泰拉人征服天灾的步伐,也没人能够阻止一个全新的泰拉。”
“你们无谓的抵抗终有尽头,而我损失的只是一点点时间……”
……
“对,地下一层接驳港内的人员现在是由我指挥,城内义军的情况如何?”
安东一手拿着麦克风,另一手拢在嘴边,用尽量小的声音询问道。
“好消息是农用地块已经全部夺到了我们手中,但工厂内的战斗仍然焦灼,另外还有两个坏消息。”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在农用地块的斥候看见在考托周边巡逻的高速战舰正在转向。另外一个是他们现在封锁了所有出城关口,包括进入蒙卡达大厦地下一层的地铁,现在一支步兵队正在通过铁路朝你们的方向去……”
“情况怎么样?“问话的是赫里斯季娜,她在旁边听了半天,但是由于声音开得很小,只听到了断断续续几个词汇。
“主人把门锁了,要派了看门狗过来咬我们了……”
闪击那点头,立刻就听明白了安东的比喻,他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霜华,笑道:“那就看看谁是主人,谁是客人吧,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待客之道。”
随着运兵列车刹车时在轨道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呻吟,身着哥伦比亚制造的黑色盔甲的士兵快速跑下了车厢。
这支步兵队的配置在泰拉相当标准,四名拿着震荡长矛和盾牌的先锋,八位近远武器配备完全的掷弹弩手,六名披着能够抵抗法术风衣,携带多根备用法杖术士,还有两名身着重甲的医疗兵。
到最后迈着机械而笨重步伐走跳车厢的是两台R-11动力突击机甲和两架侦察无人机。
这二十二人分成两组,分别从两个不同的方向包抄,企图以此控制整个地下港口。
这些黑色的士兵前进的步伐相当谨慎。其中有一个阿达克里斯族的弩手,她贴着一辆列车,每抬起一脚,都要稳稳地放下,在地上朝另一个方向扭动,确定这是稳健的地面,随后再抬起。
她觉得这里太过于安静了,指的并非这里一个士兵和文职人员都消失了。而是想起了曾经在家乡的丛林之中,她随着部落狩猎野兽时,所有人都会屏住呼吸,让野兽毫无察觉地落入捕猎的陷阱。
突然,随着数声不同的铳响,地下港口内所有大灯和无人机在两秒之内一同被全部击碎,只剩如同新月夜晚,天空中的星星一般微弱地闪烁。
阿达克利斯还没有从这夜晚忽然降临之中反应过来,下一刻,眼睛却又升起一轮朝阳。
轰——
不远处的集装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两个弩手被直接炸倒,随后,焦黑的集装箱从空中飞起,直接将一个压成的肉饼,另一个则是被压断了腿。
这些士兵原本保持着的阵型被瞬间打乱了,阿达克利斯钢枪了两步稳住了身形,耳边突然响起了大型铳械的震响。
咚咚咚——咚咚咚——
这些声音如同死神的叩门声,祂拿着自己的镰刀,猛烈地敲打着无助的阿达克利斯身后的大门,黑暗之中亮起的火光,像是祂从劈开的门缝中望向自己的时候,一眨一眨的眼睛。
她不知自己的队友有几个倒下了,只是慌乱地朝火焰燃起的地方发射弩箭,装填,再发射……然而,火光不断移动着。
耳边还有其他不同的哒哒声响起,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移动得更快,射得更准。
“该死!报告里面没说敌人会有萨科塔人呐!”她大吼道,朝着阴影闪过的方向扔出了一颗手榴弹,然而爆炸迸发的光亮甚至没能照见那人的影子。
一个穿着动力甲的士兵抬起肩膀上的火箭发射器,慌乱地射击,四枚火箭从弹巢中飞出时候甚至没能瞄准目标,直接炸到了装满稀有气体气罐的货车上,黑暗的地下瞬间迸发出了五颜六色的色彩。
“战车,用燃烧弹!”
黑暗之中传来一句不标准的维多利亚语,一颗燃烧着的流星划出一个弧线,直接在动力甲上爆炸。
火蛇钻进了盔甲每一处焊接的缝隙。在烤熟驾驶者的肉体之前,就已经燃尽了周围所有可以供他呼吸的空气。
“得了,你家的萨科塔人头上没光环啊!”一个先锋抛下了手中的震荡矛,将护盾抬起,挡着脑袋就开始慌乱地撤退。
她转身,准备跟着那个惊惶失措的先锋躲到身后的列车后面去,却看到他踩到了一个形似捕兽夹的装置,紧接着的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她能从战友的哀嚎声之中猜出是谁中了陷阱,然而外头的铳声不绝于耳,她根本没有将队友拖入掩体中的勇气。
那些子弹一颗颗打在列车的装甲上,火花四溅,飞溅的弹片划破了他的眼眶,刚刚差一点点她就要变成一个独眼龙了。
“阿里卡拉!卡拉!帮帮我,快救救我啊!我不想……”
嘭——
“奎戈!”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赫里斯季娜拉动枪栓,清脆的咔嗒声之后,冒着腾腾热气的弹壳从枪膛中滚落到了地上。她在黑夜中的视力并不比其他人好,是那个士兵的哀嚎声将他暴露了。
她作为远程的狙击手,既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东西,那就必须把霜华事先说好布置陷阱的位置一一记全。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将冒出地面的“扎拉克”一个个打下去。
她霎时间感到一股气流,划过她的脖颈,径直在她的长发中间穿出了一个洞。如果偏离几厘米,她就没命了。
她赶紧提起步枪移动了起来,射出那支弩箭的加达克利斯用双手颤抖地装填弩箭上弦发射,向着空无一物的阴影连射了好几箭。
倘若能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的话,她是能杀死对方的狙击手的,但是名叫阿里卡拉的士兵没法相信,自己部落中最优秀的猎手,居然死在了他最擅长制作的捕兽夹上。
她躲在掩体背后将自己的弩箭一发发射出去,而她身后,那六个运气不错的两拨术士合成了一队,在黑暗中组织起了队形。
手中棱角分明的法杖上开始凝聚淡蓝色的微光,术士们一齐将目标指向了火光最猛烈的地方。
这些术士愚蠢的行径,就像在阴森可怖,饥饿野兽遍野而又不见光的森林之中,点燃了熊熊的火炬一样。
那些蓝色的光芒最后照应出的,是术士们从胸口和腹部喷的血雾。
奔跑着,举起突击步枪向着那些光亮处连练点射,那些术士法杖上的光芒一个接一个消失。
这一回里面可配的不再是非致命弹了。
她一个滑铲躲到了一堵墙的背后,快速更换刚刚清空的突击步枪弹夹,准备探出头看看术士是否还有活口。可忽然,迸溅的石灰让灰烬缩回了掩体。
她抓起脖子旁的对讲机:“闪击,现在动手,别让他们重组队形。
阿里卡拉摸了摸腰间的箭袋,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她抛下失去作用的半自动弩,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队长,一队的队长在哪里?该死,这里什么都看不清!”
“妈的,那个一开始腿被压断的那个就是啊!”身后的声音回答道。
倏然,黑暗的空间内灯火通明,电力的快速恢复让喊话的弩手眼中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而后,他大脑被一颗子弹击穿。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电灯,那是一个闪光盾!
阿里卡拉背对着闪光,因此她仍然能够清楚地看到火光亮起和战友的倒下,她拿着短剑愣在原地,她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对手长什么样
直到霰弹铳开火的巨大声响将她从恍惚之中唤醒,她喊道:
“撤退,能动的人到运输列车旁去!动力甲用重火力压制他们!”
一枚“弹药”从护盾的闪光灯阵列上弹出,他的手指扣在下一个拉环上。
可这时,闪击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鲜血沾满那半袭风衣的术士顽强地抬起手臂,法杖之上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他赶忙转过身将闪光盾架在身前防御,法杖之上光球像炮弹一样射出,蓝色的焰火仅仅擦到了盾的边缘,在护盾的合金之上聚合随后又急速扩散,像是一朵美丽的蓝色烟花,绽放在了长夜之中
迸发而出的冲击力直接震飞了闪击,鲜血从那个术士的口中翻涌而出,内脏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也无法阻止她想反击的意图,但是一杆老旧步枪中射出的子弹却可以。
“闪击,回答我!”灰烬喊道。
“嘶,死不了……谢了季娜!”
“霜华,去把他拖回来!”
“明白。”霜华掏出手枪,对着黑暗中移动的身影射击,并躲开火箭弹引发的爆炸,快步冲到了闪击身旁,托起他的肩膀。“掩护我!”
鲁珀从侧面的集装箱背后窜出,端起半自动弩标准目标,弩箭便嗖嗖地划破气流,钻进敌方先锋的身体中。
他抛下半自动弩,像是一只猛禽掠过水面一般,奔跑着俯下身拾起那个先锋掉下的震荡矛。
让我看看是你们的矛厉害,还是你们的盾厉害吧!
安东两手将矛紧紧握住,像骑兵冲锋一般朝动力甲突刺过去,震荡猫在触碰到动力装甲的那一瞬以机构的频率振动,直接将装甲击碎,振成了粉末。长矛贯穿了动力甲,将他钉在了地面上。
战场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刀尖划开空气的嗡鸣在他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地闪躲,足以致命的一刀从他眼前闪过。
他拔出胸口的刺刀,横划过去,两腿急步后退,和对方拉开了距离。
阿里卡拉眼睛已经有些适应这昏暗的环境了,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身手矫健的鲁珀,手腕十字交叉,将短刀横置于眉毛齐平的位置。
她无数次同隐藏在丛林阴影之中的野兽博弈,即使在这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中也一样。
她将全身的力气集中于刀刃之上,冲刺,将刀狠狠地挥下去,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形的轨迹。
鲁珀人身子一侧,闪开了斩击,提起军刺直指阿里卡拉的咽喉。
阿达克利斯人速速撤回手臂,手肘几乎碰到了髋骨,手臂一阵酥麻的阵痛,她挡下了刺击。
随后她将刀架在胸口,身体的方向急速转动。鲁珀人又闪过了这记回旋斩,却没能闪过阿里卡拉的鳄鱼尾巴如同鞭子一样笞在腿上。
优秀的猎人不会容许自己与猎物之间转换攻守之势。
只是两人都将自己当作那个猎人。
阿里卡拉左脚在前,剑锋拖在后腿之后,在这昏暗的环境之中,敌方更加难以判断这一剑的有效攻击距离。
安东反握军刺,像钉子一样,扎向阿里卡拉,却被一剑绽开了血肉,险些整个胳膊断掉。
局势瞬间倒向了阿里卡拉,她交替步向前,然后斩击,即使对方闪过,也没有关系,她依靠手腕强有力地翻转改变方向,挑起一刀。
钢铁与钢铁之间的碰撞划出一道火花,这一斩被军刺化解了力量,偏转了方向。
在这一瞬的光芒之中,双方仿佛都看到了对方暴起的青筋和龇出的白牙。
真正的战斗没有什么游刃有余,在生死之场的博弈上,每一个人手中的筹码都是自己的生命。
阿里卡拉后撤一步,抽回短刀,双手握住剑高举于头顶,气势犹如雄鹰将要击破长空。
她这一剑誓要劈开敌人的头颅。
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沸腾着,她觉得能将自己心中无边的愤恨原野转化为无穷的力量。
她自己也记不清她和奎戈是为何要从丛林之中走出来为联合政府效力的了。
那自己部落世世代代生活的丛林为何就忽然着起了大火?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因为没法操作在丛林废墟之上建立起的咖啡园的收割机,只能依靠参军来获得一口面包吃。
她真不想为联合政府如此拼命,她真不想让自己的族人不明不白地死在灰黑的战场之中。
可是在这战场上她必须出手。
唉,在战场之上,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与命运游戏。
嘭——
“什……么……”
一片血雾喷洒在了阿里卡拉的脸上,她看见自己握剑的手臂像是折断的柳条耷拉下来,只有一些皮肉仍然相连。
安东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直接冲上前扑倒阿里卡拉,举起军刺,一刀!两刀!三刀!每一刀都刺在了阿达克利斯人的左胸口上
精钢铸成的刺刀投入战斗,而鲜血会将它染成深红。
唉,命运,我们必须端起刺刀……
军刺的锋刃在阿里卡拉的心脏之上划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最后一名士兵身体中的血液停止了泵动。
……
十二分钟爬六十楼,对于地球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几乎不可能,但是对于大部分泰拉人来说,只要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
塔洛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跑上第六十三层,刹在了楼梯口的阴影中。
按照事先说好的,十分钟以内跑上六十三楼,先一步待命,以做万全的准备。随后埃里斯托和喀戎还有玛丽才会乘电梯上来。
一排士兵正端着军刀和弩指着正在飞速上升的电梯门口。
我们暴露了?塔洛斯心想。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变动着,这士兵的驾驶可不像什么欢迎仪式,时间容不得他们犹豫。
“拉菲艾拉,上!”
联合政府的士兵回头看向身后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的方向,在后面一排的三个士兵直接被一把黑色的镰刀拦腰斩断。
弩手赶紧调转瞄准的方向,看到胸口被一把己方的制式军刀贯穿。
“好样的,埃内斯托!”
塔洛斯亮出源石剑的光刃,将剩下两个士兵两刀刺死。
“我们暴露了?”埃内斯托问。
“应该吧,反正接下来增援的士兵会越来越多。安菲雅到底在哪里?我们赶紧过去!”
喀戎指向塔洛斯身后的闸门,“走过这个桥,就在这栋建筑的另一边!”
桥?
带着疑惑,塔洛斯率先来到了闸门旁边,随着闸门的升起,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这便是每一层用墙壁隔开的巨大空洞的真正面目,眼前的深渊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让塔洛斯有一个词来比喻的话……
像是一个井,导弹发射井。
喀戎来到了塔洛斯的身边,按下闸门控制面板的按钮,从闸门背后的悬崖上延伸出一个平台,而对面闸门也有一个平台向这边延伸了出来,就像是一座桥梁一样。
延伸桥的展开过程有些缓慢。塔洛斯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她感觉到,有些冷……
冷到脚下的地面开始慢慢析出白色的冰晶,像是枯萎的爬山虎一样蔓延着。长满了身边的整个墙面。
不,根本就不是冰晶,这是石英结晶!
塔洛斯急忙抽剑转身,延伸参道灯光不知为何开始忽明忽暗,鲁珀战士清楚地看到,在阴影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文文莫莫。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血液仿佛正在沸腾一般。
人们常说,在激动和恐惧的时候,反射出的生理状态是同一种,但心态不同导致的最终结果是完全相反的两个对立面。
“快走!是白爵士!”众人一齐将视线转向后方,白色的结晶已经像树根一样吞噬了整个走廊。
而屹立在树根中心的树干,手中握住棱角分明的白色长矛,仿佛握住了滚滚雷霆。
色的怪物将手一甩,石英结晶便像投矛一样投射了出去。
铿!
打刀抽出剑鞘,劈开了锋锐的苍白雷霆。
“快到对面去,我来拖住他!”
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持刀者迈开双腿转腕抽刀,将“溯望”架在胸前,摆出防御的架势。
在她抽刀的那一瞬,玛丽回头,为自己花了眼。
“走,别回头!”
塔洛斯冲着身后的同伴吼道,眼睛始终死死地凝望着对方面罩上虚无的眼眶。
“现在,我们来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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