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兹应该是自由的。
博士最后一次遇见W是在卡兹戴尔的城郊。在被誉为萨卡兹粮仓的巨大农庄中，大片大片不知名的作物散发着成熟的谷物香气，等待着农人收获。
博士就那样蹲在农田的地垄边，像一个朴素的流浪者，手里还拿着好心农人给他的盛水瓷碗。
W从他背后发动了突袭。
没有任何难度。
曾经常年出没于战场的指挥官摔了个狗啃泥，瓷碗的碎片在他的手腕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没有流血，细小的黑色结晶几乎立刻封住了伤口。
“W?”博士缓缓爬起，带着一种古怪的从容。
W感到一阵失落，但这只是暂时的:“听阿米娅说你主动申请离舰，我还在想他们怎么可能同意你离开，原来是这样啊。大名鼎鼎的罗德岛的博士……不可悲吗？”
一如既往的挖苦讽刺，博士只是淡淡地笑。
“我从来没有来过卡兹戴尔……也许以前来过，但我还是记不起来，不打算向我介绍一下吗？”博士满满作为客人的自觉，丝毫不给主人冷场尴尬的机会。
“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不是无聊啊。我听莱茵生命的麦哲伦说，泰拉大陆各地都很好，风光景致，水土人情，千差万别，却无一例外都很有意思。我觉得我应该来这里看看……”
“……比以前好很多。”
“然后呢？哪里改变最大?”
“够了，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也不知道。”W实在受不了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将要起身离开。
博士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我想，现在应该和特蕾西娅口中萨卡兹的家乡的很接近了，谷物丰收，城市繁华……啊！”
博士脑袋上挨了一下，是W的随身小刀，裹着刀鞘砸在头顶，不疼。
“你别忘了，你还没有洗脱嫌疑。”
“嗯，可能到死也洗脱不了。”博士看向那个流浪了半生的萨卡兹佣兵，一手扶着额头，露出憨厚的笑容，“但是我觉得已经可以了。”
远处，血红的晚霞在天边晕染开来，夜幕将至，W突然想起曾经巴别塔的早晨，阳光像利剑一样刺破黑暗时，天边也是这样的红色。
“萨卡兹应该是自由的。”
“干员W，从来没有什么是应该的。”博士收敛了笑容，“曾经有一个伟大的思想，在风雨飘摇中艰难存活，又在血泪的浇灌下茁壮成长。仅此而已。”
“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也许我曾经在绝望中做出过不得已的决定，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我曾经践行过伟大的思想。”博士抬着头，盯着W的眼睛，“而如今参天大树已经长成……”他也该凋零了，带着一切仇恨和肮脏的复仇手段，永远消失在新生国度的阴影中。
“够了……”
“过去的终将过去，种子已经不再需要悉心呵护了，仅此而已。过去的仇恨只属于过去。”
博士凝视着脚下的肥沃土壤，仿佛看着一位阔别多年的老友。
而后，他俯下身，虔诚地膜拜这片土地，卡兹戴尔的土地带着一股清香。
“呵……”
W捡起她的小刀，径直离开。
没有告别。
不需告别。
总要有人离开，总有人要留下。
生死轮回，只有精神的火焰代代相传。就像田野里的作物，一部分被拿去做成面包，一部分则被寄托了来年的丰收。
W摘了路边一片作物的叶子，绕在手指上随意拨弄。
她望向农庄的木屋，那里，农人们正用果实和稻穗装饰着他们的长桌。
卡兹戴尔的丰收节要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