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血液里流动着无数的源石结晶,它们划破她的身体,通过她的呼吸她的皮肤,扩散到这个世界。
这位泰拉的主人意犹未尽地折磨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
但是她已不在意。
愤怒在她胸中积蓄,膨胀,几近爆发。
空气变得越来越冰冷,空气中的水气和逸散的源石结晶结合,凝滞的黑色冰晶侵蚀着这只可怜的白兔子。
“我等到你们了。你们想要杀死整合运动的指挥官吧?现在她就站在这里。”
她就站在这里。
这具记录了泰拉苦难一角的身体,在源石技艺的作用下,嘎吱作响,几斤报废。
但是那又怎样?
她的兄弟姐妹全都死了,只为了保护这只已经被源石技艺掏空,碾碎的躯壳。
“现在,他们都死了,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他们死在这片苦难的大地,养育他们的,名为泰拉的苦难摇篮,他们深爱的土地。
乌萨斯的雪原,冬天那么冷,但是有他们的时候,大家可以燃起篝火。现在她离开了那个苦难的家乡,却坠入了只剩一个人的冬天。
空气里的寒流更甚,比乌萨斯最冷的冬天还可怕。
“我没有理由再压抑我身体里的这个冬天了。”
“作为指挥官,我已经输了,但是作为战士,我还没输过——”
无论结果如何,今天是注定的死期。
但是她不接受这样的宿命,她要挣扎。
连被杀死的野兽断气前都会发出悲鸣,这片大地,想要杀死这只白兔子,还要再花一番力气。
“你们根本没办法突破我的源石技艺。”
对面那只黑兔子,一只小黑猫,一只小燕子,还有一个兜帽,都在坚持,但这还不够。
“你们以为塔露拉是什么人?”
“她首先是军事家,然后是战士,最后才是领袖。”
“我们之中,最坚定的战士背叛了。”
反抗的信念从未离去,但是那个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整合运动,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本心。
他们,最勇敢最坚定的战士,都死于一场可笑的演出,塔露拉用她的演技骗了所有人。
而这群人,马上要去了解塔露拉的人,却仍旧这样稚嫩。
“你恨塔露拉吗?”
“我从没恨过塔露拉。”
他们的死早已注定,但是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团结,他们反抗,这才是意义所在。
这片大地究竟多么残忍,它甚至觉得这还不够,它的造物承受了病痛和歧视,还要互相利用,互相争斗来供它取乐。
他们不但要死于源石病,还要死于自相残杀,甚至连他们的死本身,都要作为野心家的工具。
她是个战士,每天都在生死之间行走。
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她幻想得那么惨烈,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得那样孤独,那样荒唐。
而这只天真的黑兔子,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战友的死,甚至还没准备好接受敌人的死。
这样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想要战胜她,多么荒诞不羁的想象。
她的源石技艺更甚,仿佛黑夜降临前,仍旧固执地想要突破云层的光。注定的死亡没有让她恐惧,反而令她更加坚定。
但是这光芒随着是时间流逝,最终还是被黑暗吞噬了。这条经历了种种苦难的灵魂,最终要归于她的母亲。
那些曾经的记忆,走马灯一样从她眼前闪过。雪怪小队的兄弟姐妹,大爹,曾经的塔露拉,还有伊诺萨沙那些孩子们。
曾经的雪原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冰冷。
还有,还有曾经把面包放在窗户上的平民,他们驱赶感染者,他们是感染者的家人,他们也会变成感染者。
经历了种种苦难,白兔子仍旧说不出恨。
她愤怒过,她挣扎过,她感到过最深切的悲哀。
最终归于泰拉母亲的怀抱。
这个为了幸福努力了一生的白兔子,死了,死在了幸福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