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长篇同人的其中一章,阅读前建议先读前面的剧情,链接给各位弄好了:
凯尔希的故事 暴雨的故事
以上这两篇算是必读,不然你可能不知道我这篇风笛在说啥……
这一篇泥岩的故事也可以读读看,在本文中提到了一句,当然不看也没啥
行了那废话就说到这了,各位,请——
文/
插图/@一般通过AKR (这是我的御用画师,这是他的B站ID,图是我买的有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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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博士的心目中,与菲林族的女性不同,瓦伊凡的女性似乎总是和“柔美”二字并无半点缘分,总是力大无穷且性格刚毅,不知是不是母系氏族社会流传下来的影响——比如那位前莱茵生命的保卫科主任塞雷娅女士,十分擅长在罗德岛的训练室里用她的擒拿术和得意的关节技让缺乏锻炼的博士发出少女尖叫……当然,事实也并不总是这样,有些年轻的瓦伊凡女性也越来越展现出更符合大多数种族的女性的性格特点,比如开朗活泼却又敏感细腻,而且相对于大多数瓦伊凡女性注重于自己的力量,会更加在意自己的容貌是否可爱……比如现在坐在博士身边操纵着罗德岛制式运输车的这位罗德岛干员,风笛。
风笛小姐是罗德岛实力最为顶尖的先锋干员之一,出身于维多利亚正规军的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可以说是无往不利,在她的破城矛面前任何敌人都如同一张纸一样脆弱——尤其是当她开启了闭膛连发模式,那可以震碎城墙的三连击让诸多以物理伤害见长的近卫干员都叹为观止。所以这一次博士外出进行的所谓“侦查”任务,就选择了这位本应处于小队队长位置的先锋干员作为唯一的护卫。
“这里的植被还真是茂盛呢。”博士向身边的风笛搭话道。
“啊,嗯……”风笛回应了一句,顿了半晌,还是说道,“博士,我们这样行进,真的好吗……”
是的,他们两人正驱车行进在伊比利亚郊外的一条荒废的公路上。这条路是通向阿戈尔人聚集区的,但由于伊比利亚长期奉行锁国的政策,和阿戈尔人的贸易与文化宗教交流也史无前例地降到了冰点,这条公路自然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车辆来来回回川流不息,公路的两侧已经长满了灌木,形成密实的低矮丛林,越过其中一层灌木再往前走几公里,就是大海。
荒废的公路,便于藏匿的灌木丛,危险的大海,这些都让风笛倍感紧张。在伊比利亚附近最恐怖的对手既不是腐败的伊比利亚政府军,也不是贫穷但经常会组织大规模反抗压迫运动的阿戈尔人后裔,而是那些不是什么时候会从大海里钻出来的恐鱼大军。一旦被这些生物包围,逃都没地方逃,尸体都不会剩下,前些日子凯尔希主任就差点因为同伴的背叛而葬身鱼腹。
“没事的风笛,别怕,那些小鱼儿不知道我们在这。况且如果它们真的知道我们在这的话,再多带上十几号人也一样是被它们吃干抹净,所以嘛,放轻松。”博士轻描淡写地说道。
风笛不知道博士究竟是基于怎样的思考才能把那些长相凶恶的恐鱼说成是“小鱼儿”的,也不知道博士怎么就能把物理意义上的“吃干抹净”这句话以这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博士的安慰确确实实起到了反效果——她的内心比刚才更紧张了。
对风笛而言,在出这趟任务之前自己的好朋友泥岩就曾经告诫过自己,和博士两人去执行的所谓侦查任务只是看起来很危险,事实上风险是极小的,而且博士对于危险的嗅觉一点不比她要差。泥岩作为带领着小队从莱塔尼亚跋涉到卡兹戴尔的队长和幸存者,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都不知道多少次了,结果那次和博士去出任务还是因为……嗯……某些原因,被博士先发现了危险并及时避开了,这让她对博士的信任高到了甚至有些盲目的程度。
所以,只要博士不出声的话,这趟旅程应该就肯定是安全……
“啊!”“怎么?!”
博士的一声叫喊让风笛剧烈地紧张了一下,运输车猛地偏向一边,在从路上掉到沟里之前被风笛猛打方向盘拽了回来,堪堪横在了路上。
“怎么!博士!怎么了!”风笛说着,眼睛瞄向了后座上放在武器盒中的破城矛,脑子里立刻就算起了身上和车上携带的弹药数量。
“空的演唱会……的票……卖完了……”博士愣愣地看着风笛夸张的反应,缓缓道出了缘由,“我答应她要去看她的演唱会来着,毕竟她好不容易才来伊比利亚演出一次……”
眼瞅着风笛的表情逐渐变得危险,博士立刻给自己的辩解刹住了车;她的眼神从紧张到迷惑到愤怒的过渡仅仅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如果自己再说下去,恐怕她会当场拔下腰上别着的手榴弹的保险然后把那个装满火药的圆圆的东西塞到自己嘴里。
虽然,嗯,被风笛,强迫,吃下去,似乎也很不错……但……但是!但是这样是不行的,自己还是要有点罗德岛指挥官的样子,嗯。
“你太紧张啦,”博士拍了拍风笛的肩膀,示意她放松下来,“我们这次的任务还是很安全的,不用太过担心。”
这不走心的安慰可着实让人恼火。
但是呢,作为前职业军人,在任务过程当中,服从命令还是第一优先的事项。即使再怎么觉得博士一惊一乍地吓唬人实在太过分了,她也会暂时把“给博士锤扁成玉米饼再放到锅里烙”的欲望压一压,先把任务完成了再说。
“……是。”她答应了一句,随后再次启动横在路上的运输车。
就这样,坐在驾驶位的风笛表情严肃地开着运输车;而博士则是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观察风笛的表情……敢情他也知道自己在任务过程中因为演唱会的票的事吓唬自己的干员,似乎,确实,不太好。
虽然风笛气鼓鼓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但是果然还是要想个办法让她消消气才行。
别的不谈,在罗德岛这一亩三分地,论哄女干员开心,博士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他可是连凯尔希都能搞定的男人,那技术可不是吹出来的。
“风笛小姐。”
“到。”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
就看她这一板一眼的标准士兵式回复,博士就知道她肯定还在暗暗地生闷气。
“下个路口右转。”
“哦?但是……”
“任务路径规划中让你左转对吧,没关系,我有数,下个路口右转。”
现在她与博士驱车行进的方向是正南,下个路口右转的话就是向着西边行进,会逐渐靠近伊比利亚的边境。而这次的任务原初设定的行动地点本是远离伊比利亚边境的一处荒废的小仓库,离阿戈尔人生活的聚落较近。
由于这次行动的任务目标是绝密的,所以风笛并不知道她所护卫的博士究竟要出来做什么,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作为博士的司机兼护卫,任凭博士调遣。所以既然博士心里有数,他说去哪自然自己就开车去哪。
于是风笛应了一声,博士也就此不再言语,开始摆弄起他的通讯终端,似乎是在和谁交代什么安排一样。下午和煦的阳光照在驾驶室里,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在这样的午后来上一杯好茶,再美美地睡个午觉可再好不过了,但若是在驾驶室里犯困可就太危险了,好在靠近伊比利亚边境之后便有了更多的山路,蜿蜒和颠簸使得风笛没有那么容易睡着。
随着车子的行进,两侧高耸的峭壁逐渐变得平缓,视野逐渐开阔的同时,高山带来的压抑感也随之消失,给人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畅快感。就在这时,博士命令风笛停车。在这个位置上,两旁的地貌与其称之为“山”不如称为高耸的小土坡,但毫无疑问的是,几公里的爬坡山路跑下来,现在二人所在位置的海拔其实已经相当高了。
循着博士的引导,二人把车子停在公路旁,顺着小土坡向上攀登。没有登山镐的辅助,即使是这样并不很陡峭的山坡爬起来也相当费力,每一步都要从周围并没有很茂盛的植被中借点力才能继续向前,而且还要随时担心植被会不会被自己的体重连根拔起,或者脚底下的沙土会不会打滑等等问题。一段艰难的行进后,博士和风笛总算是来到了这个小土坡的最高处,视野骤然打开,壮丽绝美的景色倒映在风笛的眼中,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她的心灵。
“博士……这……这是!”
“猜到你会喜欢。”
夕阳斜照,灿烂的晚霞如丝般晕染着天边,浩渺的天空高临在他们头上,在青蓝到橙红的过渡中呈现着神秘无边的伟大气象。而在天空的下方则是田野,被一道城墙分隔开来的两块水田,一大一小,满布着金黄的稻谷,随着微风涌动着阵阵的浪。
不知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在这丰收的田野里收获这最简单的慰藉,他们在简单的生活中哭着笑着,来了又去;而这片田野布满沟壑的胸膛上到底又镌刻了多少故事,多少悲欢离合,以至于她能够这样沉着而厚重,不挣扎也不呐喊,只是沉默不语,像是慈爱的母亲,用她的乳汁哺育着自己千秋万代的子民。
这是深深刻在风笛骨子里的质朴和浪漫,丰收的粮食能够带给她无与伦比的感动——那些沉甸甸的稻穗里裹满了希望的种子,在她的童年时代就被悄悄地种下,伴她一起经历,一起成长,无论是快乐还是悲伤都是那株幼苗的养料,就这样,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那幼苗如今已成了苍翠茁壮的模样,未开的稻花正在蓄积着力量,时机一到便是千百朵地一同灿烂盛开。
她满眼望去的,是村口的那一棵弯腰的大柳树,是许久未见的恐已苍老的亲人,是泪水朦胧中已然逐渐模糊的,故乡的模样。
请你在稻香中常常回首
莫理会世间日月悠悠
“……谢谢你,博士。”
“不客气。有点想家了吗?”
“……嗯。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等我们办完了伊比利亚的事情,我帮你申请几天假期回乡探亲如何?”
“这种危险的flag还是不要立了啊。”
博士侧目望去,风笛的微笑中带着浓浓的乡愁,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雾气,吹不散,化不开,在那氤氲的雾气中似乎还笼罩着什么阴影,恐怕和她的经历,她的使命有关,那些都是博士看不懂的部分。
即使她的拒绝不留痕迹,博士也能听得出来,恐怕她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前没有回去家乡的打算,是因为对自己的失败感到耻辱,还是害怕故乡的温暖会软化自己的意志?
“博士,这明明是一整块田地,为什么要用这样一堵高墙分割开来呢?”风笛指着那一片田野中间竖起的高高围墙问道。
“因为墙的西边属于伊比利亚境内,是伊比利亚的田野,而东边则属于被伊比利亚排斥的阿戈尔人。我们所看到的是伊比利亚和阿戈尔聚落距离最近的地方了。据说常有阿戈尔人会从这里非法入境伊比利亚呢。”
“有些人急不可耐地想要进入,又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大家都在想些什么,我果然还是搞不懂呢。”风笛露出寂寞的表情,说道。
博士看了看风笛的表情,也大概能够猜到她在烦恼些什么,无非是维多利亚内部的局势和伊比利亚有着某些相同之处,也许是她从眼前伊比利亚和阿戈尔的对峙局势想到了维多利亚被分裂之后的未来——维多利亚像一个病人,明明这病已经深入骨髓,却并不想要去治好这个病,只是努力装出自己没有病的样子,却又在内部对这样的反抗打压着,围堵着,无可奈何着。
那么,在这种局面下,能够安慰风笛的切入点,大概也就是……
“其实,伊比利亚政府的封锁政策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博士说道,“在贸易上,伊比利亚政府单方面实行了贸易禁运,结合阿戈尔人聚落的特殊地理位置难以迁徙,更没有办法与其他的移动城邦发展贸易,便完美地对阿戈尔人聚落起到了经济和科技的双重压制效果。此时再以非官方渠道为自己的国门稍微打开一点点微弱的门缝,他们就会挤破头往里钻而不是团结起来把伊比利亚的政府推翻了。”
这话说出来颇有点为伊比利亚政府粉饰太平的意思,事实上,阿戈尔问题一直都是伊比利亚政府必须要正面面对的一个大问题。的确,他们目前的政策起到了一定的压制效果,但这仅仅是对善良淳朴的普通阿戈尔后裔起效,而那些别有用心的阿戈尔人,是的,就是那些深海教会的家伙们——他们从来就没有停止对伊比利亚政权的颠覆活动,深海教会已然腐蚀到政府高层就是最好的例证。
所以,博士本来只是打算用这些话来安慰一下风笛,暗示给她这样一个信息:“你的祖国很强大,面对任何分裂势力都有信心有能力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却不想,风笛的表情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柔和下来,而是从寂寞转换成了悲悯和哀伤。
“博士,您说,伊比利亚的做法,是正义的吗?”风笛问道,“那些阿戈尔人,他们只是想要努力活着,更好地活着,他们有什么罪?以至于要被这般对待?”
此言一出,博士下巴都要被惊掉了。怪不得自己的安慰没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呢,敢情风笛的内心是倾向于同情反抗者的啊。他还以为风笛作为维多利亚前职业军人,无论如何都会认为自己政府的决策是绝对正确的呢,那自己这一大段的安慰,简直就是尿频还吃车前子——彻底治反了啊!
但对于风笛的这种态度,仔细想想倒也便释然了,自从来到了罗德岛,这里发生的一切,围绕感染者发生的一切,对风笛来说是陌生的,与自己的生活绝缘的——但她并没有选择逃避。
“怕还是很怕,但总不能逃走吧。”
她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恐怕正是由于和被歧视,被迫害的感染者们交流得多了,风笛小姐理解了感染者也是人,开心就笑不开心就哭,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利——和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理应得到和普通人平等的对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赶到世界的一个角落里自生自灭。
那既然如此,如干员苇草这样的存在,为什么就要被自己的祖国压制在国家最黑暗的那个部分,积累着,蔓延着,直到他们死死地搠住这个古老国度的一部分,在这里……展示他们的需求与力量。
为什么他们,就要被如此冷漠地对待呢?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值得被同情的呢?
压制他们,消灭他们,就是维多利亚的正义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
当现实与理想发生冲突的时候,你双手所触,双眼所见,才更能容易博取大脑的信任;而不是耳朵里听来的那些理念,主义等高高在上的政治言论。
从这个层面来看,风笛也许是来到罗德岛之后,才真正第一次张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张开双臂拥抱这个世界;用自己的理智去思考,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该联合什么,该反对什么。
这是伟大的觉醒。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活在别人为他编织的童话和幻想当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自己平静的一生,像是政府豢养的家畜一般——只不过家畜提供给人类的是新鲜的肉,而公民为政府提供的则是劳动力,以及与劳动力阶层相匹配的消费。思考是要耗费许多卡路里的行为,当然不如躺在沙发上吃着土豆片来得舒服,也不如上街盲从着别人提出的政治口号宣泄情绪来得直接,但即便如此,风笛小姐依然选择张开双眼,直面这个灰雾弥漫的世界,去思考,去求证,去改变,去行动。
这是伟大的觉醒。
博士该为她而骄傲。
就这样,博士看着眼前的风景,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开口对风笛说道:
“在我们调查盐风城的真相的时候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深海教会控制人的惯用手段,就是在食品以及日常用品中加入一定量的致幻成分。这种致幻剂的效果类似于麦角酰二乙胺(倭瓜老师的负责任科普:这个被称为LSD,是毒品,常见形式是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纸,形如邮票,破坏力很强,即使不吸食只是用皮肤接触也会保留毒性,各位读者们在娱乐场所一定要警惕!珍爱生命,远离毒品!别被深海教会的魂淡们夺了舍呀。这边请各位读者把正道的光打在公屏上。)会破坏大脑结构,且具有成瘾性,会使人们最终除了追求这种致幻剂之外再也无法思考任何其他的事情,最后就成为了盐风城那些居民所成为的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没有希望也不会有未来,只能成为被深海教会操纵的傀儡,最终被改造成恐鱼,彻底丢掉自己所有的人性。所以,伊比利亚政府人员为了防止深海教会对伊比利亚的渗透,选择了中止和阿戈尔人聚落的贸易。从这个角度上讲,你说伊比利亚的政府做的是对的吗?”
风笛略一思考,回答道:“保护本国人民的身体和精神健康,这个做法是对的。”
“那么,位于伊比利亚近郊的阿戈尔聚落,由于三面被伊比利亚所包围,一面靠海,在海运并不发达的情况下难以和外界进行贸易,而本地的资源又难以满足阿戈尔族群的发展需求,所以很多阿戈尔人团结起来进行抗议。我问你,风笛小姐,这些阿戈尔人,是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生存而战。”
“他们是对的吗?”
风笛的表情挣扎起来,一旦她认为阿戈尔人的反抗是对的,那么自己从小到大坚持的某些东西也许就会发生改变。他们虽然不是完全相同,但却高度相似,目标一致,手段一致,而自己曾经恰恰是维多利亚政府军的一员,其使命就是打压那些喊着独立企图要分裂国家的势力,消灭那些的武装人员,一旦对这样的势力有所同情的话……
“不,风笛小姐,我们在聊阿戈尔和伊比利亚的问题,你不必进行过度的迁移。也没有谁会逼你在这种时候做出选择和价值判断。”博士细心地察觉了风笛内心的变化,说道,“在这个基础上,从我们刚才的交流中,是否可以得出,阿戈尔与伊比利亚政府都是正义的这个结论?”
风笛点点头,没有了心里包袱,承认阿戈尔人的正义便不再是多困难的事情了。
“所以其实,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人,各自有各自的正义,各自为了各自的正义而战。这是事实,所以争端不可避免。”博士说,“那么,这个问题立刻就变得简单了,风笛小姐。”
“你的正义是什么?”
“你为了什么而战?”
只要这个问题有了答案,要支持什么,反对什么,保护什么,消灭什么,这些看起来十分复杂的问题立刻便有了解。
但想要得到这个答案谈何容易。有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向着何方,只是顺着眼前能看到的路踽踽前行,即使隐隐觉得这路的方向不正确,也没有选择和改变的勇气,只是前行——哪怕路的尽头是毁灭。
就在风笛小姐沉浸在思考中的时候,他们刚刚上来的坡道上传来了一个低沉厚重的男声,这便是风笛和博士此行的目的所在了:
“罗德岛的礼貌就是在见面前二十分钟临时改变会面地点吗,罗德岛的博士?”
风笛回头看去,在一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伊比利亚陆军运兵车的侧面站着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荷枪实弹的护卫人员。来者身着伊比利亚陆军士兵军装,挺直着腰背,国字脸,脸上的肌肉像是忘记了如何去笑已经很多年了一样,看起来死板而又生硬,但却展现出一种不怒自威的态度。这样一张脸让人很难和他穿着的士兵军装联系起来,这个人很显然不是普通的士兵,而且恐怕是伊比利亚军界的高层人物。
听到这样不同寻常的招呼,博士不紧不慢地转身从高地走下来,到了一个和发声人同样的高度上,面对对方,娓娓道来:
“对不起,玛基维利爵士,我真诚地为自己的无礼向您致歉。但您知道,在这片地盘上,您的力量和罗德岛所拥有的并不对等,所以您大人有大量,一定可以理解我这胆小如鼠的谨慎的。”博士回应道。他的措辞听起来十分卑微,但态度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也罢,我们直接谈正题。”这位被博士称作马基维利爵士的人倒也没继续在这方面纠缠,转而说道,“我们希望罗德岛把俘获的所有以萨卡兹为首的雇佣兵引渡给我们。”
博士的回复斩钉截铁:“这是不可能的。这次罗德岛和您联合的行动归根结底是秘密行动,在这种条件下把他们交给伊比利亚的鹰派,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那些雇佣兵不是你们的人。”
“但他们依然有活下去的权利。他们是雇佣兵,不是匪徒。”
是的,这里所谈到的所谓雇佣兵,即是罗德岛在最近几次秘密行动中俘获的佣兵,其中就包括在上次那场干员暴雨参加的作战中罗德岛俘获的那一批雇佣兵——以一名萨卡兹魔剑士组长为首,下辖五花八门兵种的杂牌部队。这些人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受了深海教会势力的雇佣,试图帮助别有用心的阿戈尔人颠覆伊比利亚的政权。
当然,这些雇佣兵帮助这些阿戈尔人的方式有些特别也就是了,而且他们也不必再收取任何报酬——因为他们将被深海教会势力改造成恐鱼。
深海教会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一点。
在盐风城的行动过后,斯卡蒂给罗德岛的事后报告中提及,深海教会所统领的恐鱼大军中有五花八门的恐鱼,弱一些的有壳海狂奔者,底海滑动者;这些都是由伊比利亚附近村落的居民改造而成,数量最多但战斗力较弱;而强一些的比如囊海爬行者,钵海收割者等则是由更强大的战士改造而来,他们原本的战斗力就十分惊人,改造后也自然就会相对而言更具战斗力。这些强大的战士作为恐鱼的基础“组件”是难以寻觅的,所以深海教会便盯上了这些游荡的萨卡兹雇佣兵。
他们只需要给一个正当的理由和一笔定金就可以让他们替深海教会卖命,呵,物理意义上的,把自己的命卖给了深海教会。而那笔钱的尾款自然不必付了,运气好的话,连之前给的定金的一部分都能够收回。深海教会就这样持续着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勾当,吸引了一批又一批雇佣兵来此填充他们的恐鱼大军。
这样的行动当然引起了伊比利亚政府的注意,尤其是在博士眼前的这名负责国土安全的玛基维利爵士,作为伊比利亚内部以强硬闻名的鹰派,他深知这些深海教会的人一定是在伊比利亚内部高层的庇护下才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所以一直命自己麾下的情报部门暗中调查政府内部被腐蚀了的人员名单,并且对他们的交易手段也进行了调查。而就在前些日子,这些家伙居然明目张胆地袭击了伊比利亚首都的国家级招待所——虽然他们用政治手腕提前撤走了内部的人员,整场战斗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留下的那一地恐鱼的尸体也在诉说着这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惨烈的战斗。在那次事件中,若不是博士当机立断开展救援,又在行进途中恰好遇到了乌萨斯的内卫,恐怕凯尔希医生在那些恐鱼的围攻下凶多吉少……也正是这一次行动,深海教会的人彻底点燃了玛基维利这名爱国勋爵的怒火,决定把它们从政府内部彻底铲除。于是,和同样被激怒的罗德岛一起,玛基维利爵士策划了一场大规模的行动,先是雇佣罗德岛去镇压阿戈尔的暴民以便给他们一个顺利进入伊比利亚的理由——事实上是安排罗德岛在暗地里执行秘密行动以对抗那些被深海教会雇佣的佣兵们,从下往上顺藤摸瓜找到雇佣他们的角色,与此同时玛基维利爵士在政府内部自上而下进行调查,双剑合璧要一举铲除伊比利亚政府内部的深海教会势力。
从这个角度上讲,罗德岛击败了那些雇佣兵的行为,事实上是在拯救他们的性命。既然初心在此,罗德岛当然不会轻易把这些人交给玛基维利,不然在他们的情报价值被榨干后,一定会被秘密地处理掉的。
而面前的玛基维利爵士,当然也知道罗德岛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所以在博士看来,要求引渡这些萨卡兹雇佣兵,不过是他的常规谈判技巧——先提议一个对方绝无可能接受的条件,被拒绝后再显露自己的真实目的,这样对方从心理上就很难再次拒绝,从而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三岁小孩子都懂得的把戏,根本不入博士的法眼——该说不愧是鹰派吗,只晓得用拳头说话,谈判技巧笨拙得像一头溺水的驼鹿。
“这样,那可真是遗憾。”玛基维利惺惺作态地说道,“27日凌晨04:00,我们准时开始行动。希望罗德岛辅助阻击可能会发动袭击的恐鱼,听说,你们有这方面的专家。”
果然,脏活累活就都丢过来了。
“伏击地点和报酬呢?”
玛基维利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博士,而博士则是礼貌地双手接过,大致对内容进行了阅读。
“罗德岛没有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抗衡一支军队。”博士说道,“即使我们有对抗恐鱼的专家也是同样的,和这样一支规模未知,能力未知的队伍正面交战,即使是伊比利亚政府军,又能有几成必胜的把握?”
“可这次我们是秘密作战,伊比利亚的正规军是无法出动的。这样吧,我把我下辖的刀术师队暂时交由你指挥,辅助作战,如何?”
然后你就可以暗中命令自己的刀术师队在解决恐鱼之后顺便把罗德岛也解决了省得伊比利亚国家级的丑事败露是吧,小算盘打的叮当响啊。
“爵士,想必您也知道,我们罗德岛不过是一个药企,我们的下属是干员,不是军人。他们只有帮助罗德岛击败敌人的责任,没有为罗德岛的事业献出生命的义务。所以我们的作战要在干员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能施行。并不是您为我们增加了战力,就能保障我干员的生命安全了。希望您能够理解这一点。”博士回应道。
这回复端的是冠冕堂皇,但其实只说了三个字。
得加钱。
“那你想要怎么样?”
“这里,这里和这里。”博士举起手中的文件,指出其中给予罗德岛报酬的部分,说道,“变成二倍,且预付部分要从百分之三十增加到百分之五十。”
玛基维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博士暗自觉得好笑。
这次并不是罗德岛和伊比利亚政府做交易,是和你玛基维利做交易,还是私下的秘密交易,在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你不是说翻脸就翻脸吗。只是看他的表情自己就知道,他只打算缴纳预付的部分,等行动一结束后面的尾款直接赖账就好了,又有谁能监管他呢?甚至还打算把刀术师队派进来,然后来个中心开花,以国家安全的名义把罗德岛的指挥系统打残,然后把有用的干员“吸收”到玛基维利的麾下,没用的直接处理掉。简直和深海教会那些家伙一个套路。
所以博士干脆把价码提高一倍,预付部分增加到一半,等于是你单子上写出的内容直接一口气全都要给我——这就是摆明了知道你想赖账,给你赖账的空间也就是了,顺便点破你的小心思羞辱你一下。
博士当然知道这是对方不能接受的,觉得价码不合适再由对方还价也就是了。但是点破他的心思还是有必要的,得让你知道我罗德岛可不是软柿子由得你随便捏;既然刚才你把我当傻瓜耍,我用同样的手段对你又何妨?
……这样看来博士其实还是挺小心眼的。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双方终于是敲定了最终的方案,罗德岛这边也不会太过分,毕竟这场战斗博士是要打算替凯尔希复仇,只要确保自己的退路安全,报酬自然是有多少拿多少,少了的话也不会强求。
在方案商议完毕后,天边的夕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黑夜即将来临了。光明似乎总是短暂的,伊比利亚即将被漫长的暗夜所笼罩。
“我代表罗德岛,同意您提出的方案。但我想,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想要提醒您一件事,虽然我知道您是伊比利亚鹰派的代表人物,但政治暗杀从来都无法称之为革命。”
“伊比利亚内部的事务,就不劳罗德岛的博士操心了。”
“是吗……那,祝您武运昌隆。”
其实,虽然他在谈判时把博士当成傻子耍了,但博士还是很喜欢眼前这名伊比利亚的爱国者的。要知道,伊比利亚的高层尽是些假的君子和真的小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毫不顾忌地损害国家利益的利己主义者,如玛基维利这样一心爱国的人,在伊比利亚腐败政府的内部已经不多了。
他的行为有如一道闪电划过伊比利亚灰暗的天空,用尽全力试图劈开云层,让太阳普照大地。但仅凭闪电所带来的光明,又能照耀伊比利亚的土地多久呢?在这乌云密布的天空之中,谁能知道下一次放晴,将会是什么时候?又有谁能够沐浴在洁净的阳光里眺望远方?
望着玛基维利乘坐的车子远去,博士向着他去的方向敬了一个标准的伊比利亚军礼。
“死得其所。”博士感叹道。
“博士,您说什么?”见博士望着玛基维利远去的车子久久不能释怀,风笛踱步来到了博士的身边,恰好听到了他的这一声感慨。
“我说这位玛基维利勋爵,是一名伟大的爱国者,他的死,也许能成为伊比利亚重新焕发活力,锐意进取的钥匙;但更有可能的是就此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中。经年之后,不会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和他的献身,但他依然为了自己的信念,决然赴死,死得伟大,死得光荣。”
这话听得风笛一脸懵,呆呆地问了一句:“玛基维利爵士……会死吗?”
听到这,博士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是啊。这场针对深海教会在伊比利亚势力的清洗行动,看起来似乎轰轰烈烈,可以一举荡平深海教会在政府内部的势力,但是事情明显不会那么简单:其一,这并不是一场自上而下或者自下而上的官方运动,而仅仅是玛基维利的个人行为,难以形成多大的风浪,这其二嘛……深海教会的势力,现在隐隐和伊比利亚的命运有共生之势,已经深深扎进伊比利亚的血脉之中,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够清除掉的呢。且不说这个,你看我们泰拉历史上,那些喜欢搞政治暗杀的,有哪个有好下场的?”
“所以,风笛,你说那些在这场清洗运动中活下来的深海教会的阿戈尔人,还有那些与深海教会有着错综复杂利益牵扯的伊比利亚人,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个搞政治暗杀的玛基维利?他就像是高悬在这些人脖子上的一架断头台的铡刀,随时可能会取走他们的性命,那这些人会如何对待玛基维利呢?”
话说到这,风笛便也明白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是的。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这位爱国爵士的未来……而且他自己也看得到。但他还是义无反顾,面对那些企图颠覆他祖国的势力,即使他们强大又阴险,但这名军人,这位勇士,他根本没在怕的。”
大受震惊的风笛顺着博士的目光看向玛基维利爵士乘坐的,逐渐远去消失在山背后的车子的背影,目光苍凉。
很快,黑暗便把那车尾灯都吞噬了,不留下半点痕迹,就仿佛,他根本没有来过。
“那,这位爵士死去之后,伊比利亚真的会变好吗?”风笛问道。
“难讲啊。”博士的语速很慢,仿佛是在唱一首圣诗,又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祷告,“他希望用自己的生命去点燃伊比利亚的火种,只是不知能有几分效果。奋不顾身,有如飞蛾扑火……”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
“这就是爱国啊,风笛,一个极端的爱国者就是这样的。他为了统治国家的政权而战,哪怕舍弃生命也在所不惜。”博士说道,“那么,风笛,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你,为了什么而战?”
“为了国家的政权不被颠覆?为了被压迫者得到解放?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风笛的表情挣扎了起来,仿佛是一条钻进了网兜的鱼,往哪边都是绵密的渔网,让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囚禁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怎么也找不到能够逃出去的路。只能随着渔网在旋涡中越陷越深,最后被时代所裹挟,掉到那无尽黑暗的深渊中去。
“我不知道,博士,我感觉,似乎哪边都是对的。又似乎,哪边都是不对的……”风笛的声音越说越小。
“这并不是一道选择题,风笛小姐,你不需要从既有的答案里进行选择,甚至可以自己创造属于你的答案。”博士说,“来,跟我来。”
二人重新回到了那个能够看到广袤田野的高岗上,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有微红的余晖还挂在天边,堪堪能够照亮田野中的景色。
“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不一定能够成为你最终的答案,只是给你一个选择的可能,你可以仿照这个例子得出你自己的答案。”博士说道。
“我明白。”
“那么,风笛小姐,你爱你的家乡吗?”
“爱。”
“爱那牧野百里,良田千顷?”
“是的。”
“那你就可以为守护这片土地的和平,守护这份生活的安宁而战。”博士说,“这个世界不都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所谓真理和正义,往往都是有地域限制,有时效性的。世界上的力量多种多样,即使是看起来正义,有道德的力量集团,往往也难以避免有阴暗的角落存在。而这些阴暗的角落又会被其他势力拿过来大做文章以显示自己的高大,其实呢,不过是对自己的那些阴暗的部分的掩饰,试图转移公众的注意力罢了。”
“所以,当我们看事情的发展和变化时,评价一股政治势力是否公平与正义时,其实只要想好自己的标准是什么,就不难对它下定论。抓住你觉得最重要的,摒弃那些次要的,这样就足够了。你看,你爱你的家乡,你希望它变得更好,所以你的选择就该是这样的:哪股势力能够对你的家乡的发展有好处,能够让你看得到家乡在变好,你就应该帮谁。”
“历史会做出选择,风笛小姐。”博士继续说道,“作为一届政府,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利益能否得到尊重,是评价这个政府好坏的最基本的要素。如果在一个政权的统治下麋鹿在牧,蜚鸿满野,即使他统治着再庞大的帝国,我也真的很难对这样的政权予以认可。看看乌萨斯强大的军力,钢铁般的战斗意志和它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政权吧,在乌萨斯北部矿场里,那些“狱卒”们屠杀感染者的时候,乌萨斯的意志和军队在哪里?在切尔诺伯格被整合运动占领,它的国民惨遭血腥屠戮的时候,乌萨斯的意志和军队又在哪里?在这种时候,乌萨斯要做缩头乌龟,那人民就会在乌萨斯最贫弱的时候,手持利刃站在乌萨斯的面前,把旧秩序撕个粉碎,让那些当权者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爱自己的人民,是政府最基本的职责,因为是人民把你推上了台,就要能够对得起人民的信任与托付,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广大的人民一定不会答应。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壅而溃,伤人必多。”
“这个世界上本没有客观的正义,维多利亚当权者不一定是,苇草所在的反抗势力也不一定是。你和你的家乡能够发展得越来越好,才是最后也是最朴实的正义。”
“愿故土的稻香指引你的方向,风笛。”
博士的话说完了。天边的晚霞已然彻底地消失,大地被暗夜所笼罩,但即使从这里也可以看得见,在伊比利亚城中,和阿戈尔人的聚落,都点起了一盏一盏的灯火,仿佛是群星的倒影,闪烁着微不足道的光。
正是这样微弱的光,照亮一户一户小小的房子,让人们和自己的亲人团聚,吃上一顿热乎的晚餐,度过一段恬静的时光。
同样的光,闪烁在围墙的两侧;用同样的温度,诉说着同样的故事。
“那如果,它们都不能让我的故乡变好呢?”风笛嗫嚅着问道。
博士笑了笑,回应道:“在这片大地上,非感染者压迫排斥甚至屠杀感染者;而那些感染者举起手中的武器做着他们的殊死抵抗。无论哪一方都在斗争,都在破坏,没有谁要去建设一个更有秩序的,大家都能安宁生活的世界。”
“在这样的大势下,罗德岛在做什么呢?”
风笛瞪大了眼睛,这个选项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但是,的确,罗德岛正是在做这样的事。
如果没有人建设,我就去建设。
如果没有人解放,我就去解放。
这注定不是一条平坦的路,但罗德岛义无反顾。
——如果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对自己的家乡负责,那么,自己去建立一个不就好了。是的,博士给出了最简单也是最难说出口的答案。
“但是……这……这能行吗?”风笛的语气中有一丝颤抖,她感觉自己在面对的是一头自己根本无法窥其全貌的庞然巨兽,这样的巨兽,不是应该由那些高层,更聪明的人才能驾驭的吗?我,风笛,真的可以吗?
博士当然理解,理解风笛的担忧,这是由她的出身所决定的。
“那位玛基维利爵士,面对伊比利亚的复杂形势,为了警醒这个病弱腐朽的国度,拼将此身化烈火,要照亮这个国家的伤口,让人们看到病灶已经深到不能不引起重视的地步。”
“而矿石病所带来的,是整片大陆上矛盾的集中爆发,这是一场近百亿人的战争,无人幸免,历史的车轮浩浩荡荡,隐隐有要荡平整片大陆之势。”
“我们,罗德岛,区区几百号人,一艘舰船,极其有限的武装,在任何势力面前都有如蝼蚁一般弱小。”
“你看我们怕了吗?”
风笛把目光投向博士,即使是在这暗夜中她也能看得见,博士的双眼在月色下泛着银光,仿佛能够洞穿整个历史,在淡然中诉说着坚定和无畏。他就像脚下的这座山,任由风吹雨打兀自岿然不倒,千年来都稳稳地矗立在这片丰饶的大地上,惯看秋月春风。
风笛感觉自己胸口的某处突然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的深处涌上来。
没来由地,她就是这样觉得,是博士的话,一定可以做得到。
那如果是自己呢?
“风笛是勇敢的女孩子,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博士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说道,“‘怕还是会怕的,但总不能逃走吧’这样的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嘛。”
他伸手拍了拍风笛的肩膀。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博士所拍的每一下,风笛都能感受到千钧的重量。
那是信任的重量。
这份信任,将给她勇气。
“走啦,我们该回岛了,再不回去食堂的饭都没了,我们只能吃泡面了。”博士挥挥手,示意风笛和他一起下山,准备回舰。
她看着他的背影,那副在黑暗中努力看清前路,并且用脚在一步一步向前探路的狼狈样子,双手悬空随时保持平衡,一步一扭小心翼翼,看起来很是滑稽。
但他却从未止步。
即使这大地这般黑暗,即使前面的每一步都可能让自己摔倒,他也绝不会停下。
他前进的方向,终会迎来日出。
到那时,他便可以捧一杯热茶,在温暖的午后,伴着阳光和熏香睡个美美的午觉。
到那时,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弄醒,让他陪自己吃上一顿下午茶——维多利亚人对下午茶的执着,可是深深刻在DNA里的。风笛笑着想到。
ヴィクトリアのバグパイプ、破城矛と共に、参る!这段风笛的语音,真的,超帅
(维多利亚的风笛,与我的破城矛一起,前进!)
当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会怕黑。
但风笛现在已经长大了。
敌人就在那里,危险也总是在那里,无论有没有光,自己都要战斗。
从不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
直到把那些腐朽者消灭干净。
破城矛的怒吼即是胜利的光。
风笛握紧拳头,全身的肌肉如同过电流一般在一刹那充满力量。
她三两步便赶上了前面步履蹒跚的博士,和他并肩前行,在黑暗中向着前方走去。
“博士,下次有机会的话,想不想去我的家乡看看?”
“好啊。”
“我做最拿手的烩土豆来招待你。”
“……就不打算给我点肉吃吗。”
“会给你加好多胡萝卜进去的!”
“我说肉啊,肉!”
二人的交谈声渐行渐远,温暖明亮的罗德岛号在远方等待他们的归来。
此去矛尖向寇虏
风静波平是归期
秋收执笛江东奏
稻香烟柳满江西
风笛完
先插个眼!考完试再回来!
作者是抖M √
我:不敢不敢
看见风笛我就已经石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