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光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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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意义上的时间,是平滑的。
早上起床,它从睡眼惺忪的你的身上滑落,一路跟着你流入盥洗室,在你“哗啦啦”的洗脸声和“咕嘟咕嘟”的漱口声中,慢慢延伸至客厅,那里有你即将用三分钟草草烤好的面包,又一次翻面失败的煎蛋,和你吃完饭才想起来抬头看一眼并因此大惊失色的挂钟。在你抓起提包狂奔至玄关的时候,它的流淌只是肆意了一些——但表面却永远光滑,永远平缓。
上班,下班,进食,入眠。你的喜怒哀乐与它的波澜不惊,千日如一,几近不动不变。
当然,是几近。
当拉特兰的某个幼小的族人,误入山洞,遇见了“它”之后。
世界的某个角落,时间在某个人身上,开始变得褶皱。
1.
“时间会移动吗?”
“会的,我的小公主,时间没有腿,但它会跑,会走,会坐下,有时也会睡着。”
莫斯提马从梦中醒来。
眼前是潮湿生霉的木质斜屋顶,一根电线被以几近狂躁的手法固定在大梁上,扭曲地垂下,拴着个看起来少说三个月没擦的灯泡。
在维多利亚的荒郊,你很难找到好一点的借宿农舍。
蓝发的信使摸索着爬了起来,看了眼窗外,没有城市夜天光的干扰,月与星就十分显眼了。借着月光,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凌晨两点零九,分针正努力追赶着时针。
但,出了些小问题。
机械怀表好听的齿轮啮合声不知为何,开始变得愈发低沉,愈发微不可查。分针周围的空气连同分针一起凝固住了,而后,凝固蔓延到了整个世界。
在蓝发信使面前,一片落叶停在了窗外,从恒久以前向恒久降落。
莫斯提马叹了口气,披上外套拿起法杖下了楼,在旧木桌上留了点儿借宿的钱,然后拉开大门,走入了这个除了自己,一切都过分缓慢的世界。
2.
“所有人的时间都会慢下来吗?”
“怎么会呢?时间只会察觉那些察觉时间的人。你是被选中的,你是特殊的。”
主观缓时。
一只鸟飞入了停云,一尾鱼游进了冰湖。
既长了角又带着光环的信使,行走在时间之外又行走在时间之中。
起风了——大概是起风了吧:初夏的草歪向一边,说不上名字的小花,花瓣若即若离,吸引着蜜蜂前来采撷,节肢和触须离那芬芳的源头,只有几根发丝的距离。
莫斯提马走来,走近,蹲下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蜜蜂腹部好看的茸毛,然后走远。
——蜜蜂距离花蕊还是有几根发丝的距离。
慢下来的世界里,一切都很有趣。
悬停的明月,永恒的日出,盛开不败的昙花,离弦而止的野兔。信使往往忙且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暇顾及这些明明经常出远门才看得全的胜景。他们走过了大大的世界,却只盯着小小的包裹,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遗憾。
除了莫斯提马。
事实上,莫斯提马没有选择信使这份工作,这份工作选择了她。工作与她彼此匹配,彼此成就。没有哪个信使敢不顾被劫道的风险,随意在午夜出发——除了她;也没有哪个信使敢真的遇到劫匪时,能好整以暇地给强盗来个全套美妆——除了她。
现在,打了粉底涂了唇彩的大胡子沃尔珀强盗,看起来已经不那么凶恶了,莫斯提马后退两步,满意地打量了一下站在路中央,曾经凶狠而今妩媚地盯着空气的劫匪头头。
再来点睫毛膏就好了,莫斯提马想着,她又打开化妆盒,开始给头目本就粗大的睫毛添砖加瓦。然而这并非易事,给别人化妆就这点不好:你很难预测他的面部变化,睫毛刷捕捉不住扑闪的睫毛要花大力气。
“别眨眼,”莫斯提马自言自语着,“再坚持一下,就快完——”
蓝发的信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慢慢地,尽可能轻柔地停下了手,把化妆盒塞回背包,再不动声色地伸手去够放在地上的法杖。
——但一声混杂着惊吓愤怒与歇斯底里的咆哮已经响起,随后是十数把弩枪上膛开弦的声音。
蜜蜂终于落在了花蕊上,开始贪婪地吸食着花蜜。怀表咔哒一声,走到了两点十分。
缓时可以是主观的,但时间终归是客观的。
被弩枪团团包围的蓝发信使,突然十分想念自己还在拉特兰时,曾拥有的那把铳。
枪声响起。
3.
“可是,每个拉特然人都需要一把铳的啊?”
“铳是这个世界里层次很低的力量。孩子,子弹跑得赢很多,子弹跑不赢时间。”
撞针击发,底火引燃,子弹带着“咝咝”的声响划过膛线,以比声音更快的速度割裂空气。
——但也就到这里为止了。
大大小小的弹丸裹挟在各色枪口焰火中,停滞在远比之前凶暴的时间乱流里。蓝发信使的指尖还是触碰到了那把法杖,于是,世界再度停下来了。
不同于规律的时间潮汐——当世界退潮时,留在岸上独自行进花不了多少力气,但以一己之力把高涨的时间之潮重新锁住,那就和作为海堤和大海掰手腕没什么两样。
莫斯提马掰赢了手腕,七秒。
七秒以后,子弹与劫匪的咆哮铺天盖地而来,但它们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在起风的乡间小路上,莫斯提马正在狂奔。
世界变得不那么有趣了,世界也因此变得真实了。真实的世界会更加变幻多端,这可以是好事也可以是坏事,但现在,这无疑是坏事。此刻,蓝发信使躲在一颗树后,努力把自己缩地更小一点儿,等待着时间潮汐再度退却。
一个来自法杖的断续声音在莫斯提马心头响起。
“你本不必等待,你可以再次锁住时间——我准备好了。”
不。蓝发信使松了松攥着法杖的手指,我还没准备好。
“你早晚会准备好的。”声音不依不饶。
这我知道,莫斯提马想着。
但不是现在。
一颗子弹凿进了树干,中断了莫斯提马与那个声音的争论——紧接着是另一颗。
于是莫斯提马再度开始奔跑。
这很狼狈,这很危险,相比于控制时间,让一个术士与劫匪比拼体力毫无优雅可言。可锁住时间不是全无代价的,就如同一床平整的床单,一旦躺过,只会越来越皱,直至团成一团,再无方向可言。
4
“所以,这份力量对我来说,是祝福,还是诅咒呢?”
“这当然是祝福,时间的公主。你失去的不过是凡世的种种浮尘,而得到的,却是——”
“……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你最后是怎么跑掉的?——啊啊!莫斯提马!不要再吊我胃口啦!”
龙门,儿童节,街角的某家甜品店。
带着滑稽帽子的蓝发信使,注意力被吵闹声从回忆中拉回。滑稽帽子,吵闹,还有面前这份根本吃不完的超大份巧克力圣代都来自同一个人:眼前这个带着星星眼的红头发拉特兰人。
莫斯提马轻笑了一声,“怎么?从路边摊随手买个牛角帽,就想当做全部故事的份子钱吗?”
红发的信使扁了扁嘴,“这不是不知道你会回来嘛,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我差点就开枪了呢!”
莫斯提马这下真的笑了。
她没有突然出现在办公室,她在这位红发信使的办公桌前安静地观察了整整半天:假装整理报表时无比纠结的表情,手指上多了两个创可贴,报表第二行就开始出现了低级的数学错误,办公桌抽屉里塞着“T”开头的礼物和便笺。
随后,时间开始流动。
不同于其他人,惊惶,恐惧,愤怒,费解。这些莫斯提马见过很多次的表情,统统不会出现在这位红发拉特兰人的脸上。她永远会在第一秒认出她。
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微笑和拥抱。
变快的时间里,藏着那些让莫斯提马回到这个世界的锚点。
几句私语,一阵笑声。甜品店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现在,莫斯提马一边吃着圣代,一边听着能天使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她在罗德岛参加的行动。
“你能想象吗?那个源石虫有那——么高,红得像上次咱俩吃的螃蟹……”
蓝发的信使就这样一边听着一边微笑,其实对方说了什么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偶尔当一当比较慢的那个,体验超乎寻常得好。
但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如勺尖融化的圣代慢慢凝固。
不,不是这样,莫斯提马的内心在狂呼,求求你,至少不要是现在——
世界再次安静了。
红发信使暂停在了一个滑稽的表情——那是个不太成功地代表“张牙舞爪”的模样,但莫斯提马笑不出来。
她掏出了怀表,下午两点八分五十三秒。
世界与她一同前行的时间,再次永远地失去了七秒。
莫斯提马在冰淇淋店呆坐了许久,然后抄起法杖,走了出去。
“你该开心才对,世界与你我正愈来愈快的融为一体。”
闭嘴。
“你该更频繁地练习使用你的力量才对。”
、
闭嘴。
“请不要生气,时间的公主啊,你失去的不过是凡世的种种浮尘,而得到的,却是——”
莫斯提马利索地把法杖插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松开了手。那个声音终于自耳边消失。
然而,最后几个字,幽幽地从心底响起。
“永恒。”
是光棱!
顶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