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时间退回三个月前,那质质子大概是这泰拉最幸福的畸变恶性瘤,那时候它有干燥舒适的洞穴,吃不完的食物,当然,还有最重要的——它的刃哥哥。
下水道里阴暗潮湿,只有偶尔水珠滴落的声音回荡,质质子钻进一滩烂泥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罗德岛,可恶的罗德岛。如果不是它们,那它和刃哥哥现在大概还在乌萨斯的秘密实验室里调情,刃哥哥对它好,每天吃的都是从雪域挖来的源石碎片,那时候它们一边吃源石,一边用触手喝着交杯酒,日子可以说是好不快活。
刃哥哥和它说了,再有两个月,等他晋升成皇帝的利刃,就有更大的权力和自由了,到时候假借任务的名义,再利用它的能力,去找一个深层的地窟里过完余下的几年,虽说也没多久活头,起码也比现在就天人两隔好。
这地方一点都不好,刃哥哥和它说走这里不会被发现,刃哥哥骗它的,他早就做好自己死掉的准备了,相处了这么久,刃哥哥说谎时触手会蜷曲的事儿,怕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人类,人类,哪怕把自己改造的半人半鬼又如何呢?强大又如何呢?留下它一个小小的畸变恶性瘤,罗德岛的人找到它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唉,也好。它累了,它的母亲,或者说是生出它的东西,早就被罗德岛剿灭了,它的那些所谓“兄弟姐妹”也已经一个不留,如今只剩下它一个了。罗德岛觉得它有歹心,怕它做些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可它只想好好和刃哥哥活下去。
质质子又往泥里拱了拱。
那天刃哥哥也是这样的。
刃哥哥说,他体内有“神”,质质子不知道神是什么,刃哥哥便说,那是种很强的生物,甚至超越了生物。质质子不懂这些,可刃哥哥说祂有触手的时候,质质子就明白了。
触手,质质子也有。刃哥哥是在为了它吗?当时它不明白,刃哥哥说放出了神,就会变得强大。质质子很开心,因为强大就意味着活下去的机会更大。然后呢?然后刃哥哥的面具就碎了,扭曲黝黑的触手爬满了他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质质子忽然感到了一阵安心。
他,或者说它,也不再是人了。
人创造质质子,人杀了质质子。质质子从出生时懵懵懂,脑内就有个声音告诉它,人类是敌人。杀了它们,一个质质子杀不掉,那就一百个,一百个不行那就一万个。质质子的兄弟姊妹们有族群意识,可质质子是异类。它跑了,跑了不知道多远,远到再也不能辨别泥土和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血腥气味,远到看不到母亲,看不到罗德岛,再不见所有纷争。它晕了过去,恍惚间,它才发现,自己好像饿了。
质质子快不行了,它诞生于高浓度的源石,可是别说源石了,它连合成玉的味儿都好久没闻到了。
它的眼睛...好吧它没有眼睛。它感知着周围,它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但却再也分辨不出来那是水声还是靴子踩在水面的声音了。
它想起了之前。
刃哥哥捡起了它,期初,他只当它是个有趣的试验品,为了让它不死,所以喂了些源石碎片。刃哥哥好强大,他可能不知道吧,其实从那一刻,质质子就已经喜欢上刃哥哥了。喜欢上刃哥哥的强大,喜欢上刃哥哥身上...emmmm,不是人的气味,喜欢刃哥哥说话时嘶呼嘶呼的声音,也喜欢刃哥哥故意装的高冷的样子。
唔...
好吧,也或许不是装的。
声音越来越近,质质子终于听出来了,有人来了。是谁呢?罗德岛?或者是什么别的人,也许只是个来碰运气的流浪汉。无所谓了,它又往烂泥里拱了拱,好暖和,就是有点臭了。
好奇怪啊,它没有鼻子的,它为什么会觉得臭啊。
啊。
啊...
它想起来了。
刃哥哥被杀了,就在下水道里,弥留之际,他说了好多,质质子听不懂呀,只能勉强听懂一些。关于一个人名、一个地名、还有好多好多的奇言怪语,他说乌萨斯是个好地方,但也没那么好;他说他后悔了,不该现在跑的;他说自己又不后悔,不后悔认识质质子,不后悔长出触手;他说可是触手真的好奇怪;他说这地方真的好臭,臭的快把他熏死了,刃哥哥说得对,质质子当时附和着,可是它其实心里知道,刃哥哥确实要死了。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会活着呢?哪怕刃哥哥可能已经不再算得上是人了。
刃哥哥和它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当时,那里就和这里一样安静,它们在雪域不染尘土的洁雪上相遇,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在一滩下水道的烂泥上分别。
唉,它其实想笑笑,可是它也快死了,那就不笑了吧。它也没有长嘴,笑不出来的。
笑不出来啊。
它该长张嘴的,真的。
它还该有一个鼻子,有一双眼睛,再有一对耳朵。
她该有长长的头发,一个用血肉而非源石做的身子。
指甲,还有一颗会跳的心脏。
一个家。
和刃哥哥相遇。
她想妈妈了。
唉,假的!她没有妈妈!
可是真的是本质创造出来的,它应该是它的孩子吧。
本质是什么呢?
怪物吧。
它呢?
她呢?
唉。
她又拱了拱,软趴趴的烂泥就像变成了石头,恍惚间,她有些不明白,她又用了些气力,这才想明白了。她没力气了,就连烂泥都拱不动了,她觉得这里很暖和,是因为她开始失去温度了。失去温度,就要变成石头了。
唉。
她闭上了眼睛。
好臭啊。可她怎么知道臭呢?
她...该有一个...鼻子的...
淦,好JB怪哦,再看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