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克萨斯拍了拍衣襟，伸手推开阳台的门。与杂乱喧闹的贸易站不同，阳台外边是船的舷侧，立在上边，远远望去便是碧海蓝天。德克萨斯依在栏杆旁，眺着天空与海洋相交的极远处，嘴角轻扬，习惯性地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盒Pocky，打开，取出一根，再裹点微咸的海风送入口中。
嗯，牛奶味的慕斯百奇味道还不错。
享受着嘴里新款Pocky的饱和口感，以及柔软牛奶涂层与坚脆饼干条在咬合时带来的反差……德克萨斯的眉角渐渐松弛，眼睛也微微眯起，尽情领略着傍晚没有某银发鲁珀的惬意时光。
来之不易的闲暇，让德克萨斯的思维自由发散。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
德克萨斯珀黄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迷茫。手上动作却没有停止，只是再从Pocky盒中掏出的，却是Salem女士款薄荷香烟。德克萨斯转过身来，背靠舷栏，右手食指与中指关节轻轻夹着烟，左手轻打响指，释放了战斗时万分之一的源石技艺，一束细细的黄色光芒从半空霎地显现，精准的擦过香烟的一端……火光乍现。接上嘴，缓缓吸一口，口腔中顿时弥漫着Salem特有的薄荷香味。烟气从肺部席卷而上，再在朱唇一闭一合间喷出。香烟廖廖升空，一起腾飞的，还有德克萨斯纷乱的思绪。
距上次被过往纠缠不休……已经过了多久来着？
记不清了，大概是许久以前。只记得，当博士亲手把最后一个流落在外的家族铭牌交给自己时，她蓦地轻笑了一声，说道：“德，站起来吧。你已经不需要再向过往下跪乞怜了。” 她还倨傲地说：“你知道吗，德。我敢说，整个泰拉大陆，没人比我更懂失去记忆的痛苦与重拾记忆的喜悦。我的过往，大概比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能想象的极限还要更为疯狂。那曾一度令我深恶痛绝也避之不及的记忆，到后来竟真的如柴火余烬般随风隐逝……至于现在？我可以很诚实地告诉你，我，甘之若饴。知道为什么吗？”
“都说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果然如此。以我之见，对过往的记忆，是一个人足以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的精神之锚，也是你今后在道路上不断前行的理想道标。如果不加以呵护，记忆本身将会渐渐失真，直至将你拖入绝望与痛苦交织的深渊……”
后来博士说的什么德克萨斯也实在记不大清楚了，大概就是教自己如何将回忆矫正成对自己往后最有益的模样。博士她总是喜欢用古老的思维阐述一些很新颖的道理，以至有时发言过于晦涩，理解起来十分困难。
夕阳色彩斑斓，光影如梦如幻。温煦的海风轻轻拂过德克萨斯姣好的脸庞，拂过她深蓝秀丽的毛发，拂向她如烟的往事。德克萨斯突然想起那个庆功会。那是博士回归罗德岛的第二晚。
至于第一晚，当然是对那次行动牺牲干员的追悼会。事实上关于那次特殊的行动，德克萨斯也所知甚少——罗德岛方面谢绝了企鹅物流方面的直接协助。因此对于自己能出现在这样的庆功会上，德克萨斯也感到十分意外。不过不管怎样，身为企鹅物流常驻罗德岛联络专员，自己的行为即代表着企鹅物流的态度，因此即便自己再如何不适应如此热闹的场面，也必须得在人前谈笑风生。
真是……热闹啊。虽然自己在到来之前已经有过设想，不过在罗德岛船舰的甲板广场上，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端着香槟，德克萨斯正准备走向人群。突然一股奇怪的熟悉感袭上心头。德克萨斯不由得怔住了。
夜宴，人群，灯火。
热意，喧闹，繁杂。
一切的一切，好像和那时一模一样。除了自己。
德克萨斯家族……
莫名的，德克萨斯觉得空气有点燥闷，脖颈顿感紧勒，不由得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松了松颈间深蓝色的领带，不意惹得远处一直偷偷关注德克萨斯的姑娘们一阵尖叫。
是后勤部的干事们……德克萨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另一侧。
都不在了啊，那时的人和景……果然到最后，不还是……
“哟，德克萨斯，好久不见！”
好吧，除了她。
“嗯。”
“哈哈，德克萨斯，要不要尝尝我做的千层酥？”
“……不用了。”
“果然，这么冷淡，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也没变嘛。”
声音的主人从旁侧的暗处坏笑着走出来，一身拉特兰教宗款式的礼服穿在她身上，有些不伦不类的味道。
“……你居然会穿这套衣服。”德克萨斯稍微有些惊讶。直面过去，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想到这里，德克萨斯的眼神不由得晦黯了些许。
一旁的拉普兰德眨了眨眼睛。
“嘿，当然，论讨债，我可是专业的。葬礼制服什么的，当然是必需品啦。”语罢，拉普兰德做了一个最近很流行的『专业团队』c位摊手动作。
就是不知道被你追债的那些人看到你这套着装，心里会是何等复杂，德克萨斯暗暗腹诽。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见着自己耍宝成功，拉普兰德满意地笑了笑，一边继续和德克萨斯插科打诨，一边偷偷蹭上她的身侧。实在忍无可忍，德克萨斯才会抬手象征性地挡一挡。绝大多数时候，德克萨斯都默认那个家伙的胡作非为——只要周围没有人。
毕竟，怎么说，这个家伙啊……实在是自己回忆中，为数不多的昂扬暖意了。若是按照博士所说的，那她就是自己……
“喂，德克萨斯。”
“嗯？唔……”
夜宴还在流动。今晚的歌舞升平大概是要持续到很晚了。
德克萨斯做了一个梦。梦里纷争与硝烟不再，只余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在迷雾升腾中款款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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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带一提，烟雨就是用剑雨点烟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