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里是新人作者真田。希望泰迅平台能提供更加友好的环境。思虑之后决定把自己写过的文稍微转一下过来,能有更多的人看到是最好的。
本系列原载于Pixiv,本帖属于改进部分内容后的搬运。自设博士与许多干员们的故事,有与官方不同的私设,采用的是珍珠链式的以不同的文段凑长的一个大的系列,所以就集中起来放在一个帖子里吧,目前已连载超过一百四十万字,将陆续修改后搬运过来。篇幅较长请自行选择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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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系列插图地址:#明日方舟 罗德岛的一家三口 - 真田安房守昌幸的插画 - pixiv
人物简介:
博士:领导制药公司罗德岛的三驾马车之一,为指挥者和执行官【另两人为名义上的领袖阿米娅,以及隐于幕后的参谋凯尔希】。本名迪蒙诺.克拉克斯【Demonar. Crax】.因不明事故而丧失大部分记忆,在切尔诺伯格被罗德岛的行动小队带回。矿石病方面专家,失忆前发表过多篇矿石病治疗的论文,同时也是著名的军事指挥官,在多次武装行动中指挥罗德岛干员取得胜利。外貌看起来十分壮硕,肩膊非常宽阔,有着粗厚的颈子、宽阔的面颊和强壮的手臂,留着黑色的利落短发,胡子亦有修剪。
阿米娅:罗德岛的公开领袖,在内部拥有最高执行权。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仅仅是个不成熟的少女,实际上,她却是深受大家信任的合格的领袖。
现在,阿米娅正带领着罗德岛,为了感染者的未来,为了让这片大地挣脱矿石病的阴霾而不懈努力。
——然而,在公开的档案之外,阿米娅却隐藏着自己作为少女的一面,十分害怕孤独,十分容易感到寂寞,十分渴求着受到他人的抚慰。
《阿米娅的小提琴独奏指导》
时间是盛夏时节的深夜,炎热成为了日轮最慷慨的馈赠,笼罩在泰拉世界的每一寸土地上。
罗德岛停靠在了一片郊区的荒芜之处,在金属色的壁垒之外,数只乌鸦排成一排落在荒芜街道的电线上,不时发出几声“嘎”、“呀”的鸣叫,那几盏路灯下,蚊虫围绕着微弱的白色路灯光四处飘飞着。
真是热啊。为了节省能源给生产车间进行赤金的生产——为了赚取罗德岛的运营资金,以及合成车间——为了获取罗德岛能持续运转所需的稀有原料,一些非必要的能源使用便被严厉禁止,比如即使在夏季,非休息时段前夜禁止使用降温空调。
“行政、预算、外交、战力、科研……”
好不容易完成另外一份文书的处理,在几分新干员的入职申请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已经完成的堆成小山包一般的文件重新归档整理,分别放入深黄色的文件袋中,然后将文件袋口的纽扣扣好,将细绳缠绕了几圈。望了一眼室内金属色墙壁上的恒金钟表,银色的时针和分针忠实地报告着当下的时间:“十点三十七分”。
晚饭后我又工作了三个多小时啊……还是在如此炎热的情况下。
自己那套黑色外套和用来遮掩面容的黑色头盔都被挂在了一边,然而即使只是穿着深色的便服和五分裤,那份炎热依旧没有放过我。
打破沉寂的,是一阵不缓不急的敲门声。
“博士?我能进来吗?”
那有些熟悉却又显得十分陌生的声音传来进来。
“喔……进来吧。门没锁。”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那有着兔耳朵的少女。偏褐色的中发如树木一般优雅,深蓝如青空的双目温润如水,柔嫩脸颊下的肌肤白里透红。她穿着一身罗德岛工作人员的蓝色制服,却因为不合那小小的身体,宽阔的下摆迎风摇晃,或许是因为炎热,那一双修长而纤细的双腿没有被黑色丝袜包裹着,左右手都是五只带着蓝色戒指的手指,而左手提着一个黑色外皮的长箱子,右手则端着一个铁色的托盘,上面是盛好了冰牛奶和杯子和几根巧克力棒。
“阿米娅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兔子般的少女是罗德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也是对外的形象宣传人。不过,大部分实际工作却还是由我处理。兔子少女告诉我,切尔诺伯格的事情之后,我似乎遗失了相当重要的记忆,即便是罗德岛中最值得倚仗的凯尔希医生一时之间也无能为力。但每当我接触到那些文件和纸张时,一种熟悉却又难以回忆起来的感觉便涌上心间。
“啊,只是像以往那样给您送宵夜过来,还是您以前习惯的口味。”
似乎,是习惯了彻夜工作的时候,少女这样礼貌地推开门吗?
十分自然而然地拿起巧克力棒,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灌下一大口冰牛奶——却看到阿米娅打开了那黑色的长箱子,被严实包裹的盒中,是一把看起来颇有些年月的小提琴。琴身上似有几处轻微的破损,指版处看起来也有一点凹痕,而琴弓则更为惨不忍睹,那洁白的弓毛上有着几根细线被剪短的痕迹,看着便是已有岁月的痕迹。
“你……”
“嘿嘿……博士,悄悄说一件事哟,我已经重新开始练习这乐器了呢,”阿米娅一边说着,一边为弓毛反复擦拭地上着松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给大家一点惊喜。”
“所以你是希望我对你进行指导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条件反射般地说出了这句话。惊讶于自己的反应,我便想到,难道自己以前经常这么做吗?
“啊,被,被看穿了呢,嘻嘻。”
阿米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罢便将肩托安到琴身上,小心翼翼地夹好了琴,将琴弓落到琴弦上。
“等等,不先从音阶或者手指练习开始吗?”
条件反射地说出了带着些许专业性的指导建议,这让我意识到,自己以前或许也会演奏这种乐器,甚至可能算是勉强精通,而且没有因为失忆而遗忘——就好似学会了骑自行车之后便不会忘记怎么骑车一般。
“那些,已经做过了呢,博士只需要静静地欣赏就可以了。”
说罢,还没等我做出什么回应,阿米娅便开始了那演奏。首先是舒缓的运弓,犹如舞会上令宾客放松的节奏,犹如在耳边和缓地窃窃私语,又如春风中的花香鸟语和银月下安稳的水波,令人忍不住慢下心神,甚至咀嚼巧克力棒的动作都慢下了几分。就当以为这令人迷醉的流水会永远持续下去时,琴弓便是一个十分突兀的停顿,随后便是疾如风的快速运弓以及令人眼花缭乱的指法,好似于静谧中打破银瓶。阿米娅那带着戒指的小手异常灵巧,翻飞如鹞鹰一般地将手指按到指定的位置,琴弓嘈嘈如骤雨,急速的节奏令人想到并驾齐驱的铁甲战车,旌旗舞动浩荡威仪的厮杀,最终一曲终了,琴弓划过最后一笔,激昂地有如一语惊醒梦中人。
“……做得很好。”
在曲终之后,我许久地没有说出话,在脑内打了长久的腹稿,才勉强做出了这样的评论。
“音准基本听不出瑕疵,换把快而准确,运弓直而有力,揉弦令音色生动,节奏在承袭之中也有自己的发挥——你去掉了一些高潮部分被视为累赘的小节吧,但也没有影响到整体效果。”
将杯中的冰牛奶一饮而尽,一同被咽下的还有匆忙中顺应着那极快的节奏咀嚼完成的巧克力棒,缓缓说道:
“总之,令人印象深刻啊。”
被夸赞了的阿米娅脸上泛起了几点红晕,似乎是高兴的样子,将琴放回到摆在桌上的琴盒中,吭哧一下便坐到了正坐在办公椅的我的腿上,好似小兔子一般蹭着我的胸膛。
“博士……被博士夸奖好开心!”她的脸上,洋溢着诚挚而幸福的笑容,洁白而微红的面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可爱。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样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反感,甚至感到了几分安心。温柔地抚摸上了她褐色的头发,一点点地划过那柔顺的发丝,然后稍微用了点力,将她那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两只兔耳有些迷乱地晃了晃,为了平息她的紧张感,我便轻轻地隔着她那一层衣服抚摸着她的身体。
真是小巧……虽然并不是成熟女性的身体,却依旧让人希望好好地将她抱到怀里,好好地疼爱这只小兔子。
“博士……不会再忘记我了吧?”
湛蓝的眼睛对上了我的目光,用显得十分害怕和紧张的眼神望着我的脸。
啊……我曾经,在这一段记忆的一开始,第一次看到眼前少女的第一刻,因为不认识而理所当然地询问“你是谁”。迎接我的,却是少女颤抖的肩膀,还有自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流淌下的如掉色一般的泪水。
“嗯,我不会再忘了阿米娅的。”
不论什么原因,自己的的确确忘记了这名对那个曾经的自己很重要的少女。所以,理所当然地,不想再让这件事重演一次。
“博士……!以后,不要再离开我,我想要倚靠您,想要脱下在大家面前的面具,稍微地给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便开始一点点地抽搭,抹着自己滴落出来的泪水,嗫嚅道,“在您面前撒撒娇啊……”
“爱哭鬼,平时可不要随便哭泣哦。言语会塑造世界,哭泣一定会为罗德岛的各位带来不幸的,所以,要经常笑啊。”
距离越发地近。甚至,那长长的睫毛几乎都在我的脸边轻轻刷着面庞,仍旧安慰般地抚摸着阿米娅那细密的头发,任由那份青草般的清香钻入鼻孔。紧接着顺理成章的,是轻轻地吻。如同绸布一般柔软的嘴唇,半推半就地被我贴上,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惊讶地互相凝望着彼此,惊异于各自大胆的动作,之后却一丝丝地放松下来。
于是,顺着这迷离的味道,我将阿米娅推倒在自己那灰色的床铺上。
“怎么说呢,好紧张……再一次,被博士这样抱的感觉,呜呜……”
再一次。
也就是说,我们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情吧。
尝试在记忆的破片中寻找关于这样的事情的详细记忆,却只能看到记忆回廊中的一篇空白,唯一给我以实感的,是阿米娅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体味。并不能说好闻,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心静气和。听着她有些哽咽的声音,眼看着她似乎又要感动的哭出来的样子,我便用手抚摸着她的身体,从小臂,到手臂,顺着身体,透着那一层黑蓝色的罗德岛工作制服,在体温中感受着心脏剧烈咚咚跳动……
……
“你真的是……非常可爱,非常想跟我在一起啊,阿米娅。”
在一切都结束,等到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之后,阿米娅用迷醉的眼神望着我,而我也没有多言,只是再一次地凑上前,两个人十分默契地凑上了嘴,轻轻地触碰着
我轻抚着她的脑袋,时不时捉弄几下那柔软的兔子耳朵,我忍不住笑着跟她说。
“博士……知道吗?”有些怯生生的,阿米娅抬头凝望着我,“兔子,是会因为孤独而死掉的呢……虽然有着罗德岛那么多的伙伴,但是果然,还是最希望跟博士在一起,不然,我真的会觉得,十分的寂寞……”
她搂着我的背部,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
“呐,博士……请好好地抱住我,好吗……?”
“当然。”
“博士……会讨厌仅仅是那样就变得舒服的我?”
在沉默的洗漱完毕之后,阿米娅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一边问着。
“反正你已经是那样了嘛。”
我一面说着,一面从浴室中走出来,抬手拿过桌面上的空调遥控器,如释重负般地打开了那台外壳已经有些发黄的空调,冷风从出风口处吹来,一阵舒适感从我的面部拂过。
“笨,笨蛋博士……”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一般,阿米娅又变回了那副害羞的样子,用小手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颊,一对兔耳微微颤动着。
“但是那样的阿米娅我也喜欢哟。” 笑着回答了一句,然后望着被收入黑色长盒的小提琴,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以后如果想要找我做小提琴独奏的单独指导的话,还请不用客气哦。”
“讨,讨厌,博士这个变态!”
望着鼓着脸,像是闹别扭的阿米娅,我却忍不住安下心来。
今后……
希望这只渴望被人拥抱的小兔子,不再感受到寂寞就好了。
不知道……(明示
陈:龙门高级警司,龙门近卫局特别督察组组长,拥有傲人的战斗能力、指挥能力与刑事侦查能力。切城事故后被委派到罗德岛处理龙门与罗德岛两方势力的协作,行事作风铁血且强硬,以至于被认为是棘手的处理对象。然而实际上在强硬的背后隐藏的又会是怎样的个性……最好不要随便讨论——对这一点妄加散步谣言的人目前还被关在龙门的监狱中。
暮色已经降临到这座方舟上了。
“下一步是龙门,得处理和那位魏彦吾先生的交涉才行……”
我依旧在处理着棘手的事务。在我从切尔诺伯格以诡异的方式回归后,因为和龙门移动城市达成的合作协议,数名干员以特别人员的身份协助罗德岛行动,考虑与龙门的外交便被提上了首要日程。
“博士。”
“唔……咳咳。”
埋头处理文件和构思下一步行动的我被那个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名精锐而干练的女子。
“训练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希望今日博士能更加精进。”
龙门近卫局的督查组组长,陈警司……她是一个强势而威严的近卫干员,眼睛是琥珀色,而一头精炼的头发则是蓝紫色,十分顺直,并且修剪得整整齐齐,头顶有着两根十分显眼的龙角,一身黑衣。从事迹上来看,她精力充沛,战斗力声名远扬,能力出众。
“战斗训练么,我处理完这些事务就去。”
“希望您尽快,我不希望自己的时间被迟到者耽误。”
明明已经被龙门方面派来进行协作,却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就这段时间她给我的印象来说,她缺少那种与人为善、广交朋友的能力。在人前她或许能够因为出色的能力得到的尊敬,却没有丝毫爱戴,因为她太过严苛、性情严肃,时常轻易下判断和呵责别人,无比犀利的眼睛能将你刺得浑身生疼。
望着她匆匆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只得苦笑地在那份履历表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收拾妥当,准备好自己的装备,向着罗德岛内的训练场走去。
这座方舟上的训练场占据了相当大的一片面积,甚至在里面举办一场球赛也不成问题。理由也十分简单,部分干员的战斗训练有着及极为恐怖的破坏力——比如一不小心就能把一整箱的文件烧毁的天火——所以若是只有一个小房间,后果不堪设想。
“博士,虽然不知道您的实力,但希望您今日能够全力以赴。”
名为训练,但实际上这算是我和陈之间的切磋较量。陈新到罗德岛不久,双方似乎都寻思着利用这次预定好的切磋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但陈的双长刀只是被她随意地挂在腰间,并没有刀剑出鞘的打算。
“……你不把你的武器拿出来么?我还真是被小看了。”
“博士你不也是一样。”她眼睛望了一眼被我背在背部的单手长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不如说,博士才是看不起我和龙门近卫局的那个人吧。”
转瞬之间,两股气流爆发于训练场之中,两人皆如炮弹一般冲向对方。我举起右臂,手指弯曲为爪状,将力度凝聚在手指之中,用尽全力对准陈的心口挥击着;而陈反应迅捷,利用腰力猛一起身,整个身躯在半空中旋转了半个圈,躲过了这一轮拳击,稳当地落回了地面。她旋即双手紧握手中双刃,抽刀出鞘,而我则冲上前去,对准她的手臂便是一个飞踢,力度宛若长柄战锤砸向她一般;而陈则抬刀阻挡,挡下了我的这一记飞踢。随即,我亦抽出背上的单手长剑,对陈拔剑顺斩而下。陈猝不及防间有些进退失据,却依旧稳稳当当地将我的一轮攻势挡了下来,紧接着挥舞双长刀,开始了暴风骤雨般的反击。
三把刀剑相斗,如螳螂互角,互不退让;彼此的飞腿出击,如蟒蛇出洞,势不可当。两个人在互相进攻之中僵持了几十个回合,几乎都占不到什么便宜,反倒都被对方逼得满身汗水,陈和我那两件黑色的用于战斗的服装开始湿润。见拿到不了什么战果,两个几乎心有灵犀般地同时发力,后跳几步——我顿时惊讶于陈的那份机敏,若是我们两方中任何一方提前收力,那么双方肯定会向受力者那一方倒下。陈能判断出我收力的时间,可见她的应变能力之强。
“……我原以为,博士您只会是罗德岛里的一个高谈阔论的白面书生,没想到实力竟然如此强劲。”
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赏地说道。
“彼此。龙门近卫局的督查组组长,果然名不虚传,刚才要是再反应快点,或许就能斩了我。”
“你这家伙太得意忘形了!”陈低声地怒斥道,随机却好像想到了什么,淡淡地笑了笑,“说到斩的话……对付你,我反倒觉得这玩意儿都不需要随身。”
她一边说一边解下腰间的两把佩刀,扔到了训练场的一侧。
“原来如此,那我也就不用带着这个了。”
我抽出自己的那把单手长剑。那剑锋利的银色剑刃上有着蓝与黑两道波纹,剑鞘由不锈钢打造,外层包裹了一层炭纤维外壳,剑格上装饰着罗德岛的三角形塔楼徽记——那是我前段时间委托雷神工业打造的兵器,名为“钢啸”。然而,既然陈选择了不用兵器,那我自然也得有点公平竞技的精神,打量了那锋利的刀刃一眼,便将其放置在一侧。
“哼,赤手空拳跟我打,有胆识。”陈说道。紧接着她的右臂划过一拳,随机直冲而来,紧握右拳对准我的面部便是一个猛击;而我则将双手握拳,好似拳击手一般准备着迎击。弹指之间,两人便再次开始了近身格斗,我率先挥动左拳,毫不留情地对准陈的面部打去;而陈毫不费力地将头向左一个偏转,躲开了这一记拳击。
“破绽百出啊,博士!”
一声嘲弄,陈趁着我进攻的空挡用右手抓紧了我的左肩,左手顺势一记重拳锤向我的腹部。按理来说,对腹部的一招重击足以让任何一个强壮的人暂时失去战斗力乃至完全无法行动,然而在陈拳头命中我后,却并没有那种拳头击打肉体的感觉,反而像是打在了一层柔软至极的墙壁上,并且在击中的瞬间她便受到了一阵反冲。陈见势不好,立即往拳头中加大了力度,手腕一转,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这是什么……”她低声轻语着。
“一点个人的修为罢了。陈警司,看起来你很意外啊。”望着一脸惊异的陈,我只是用右手微微捂着肚子,同时左手伸出食指摆了摆。
“哼,别再逞强了,你的肚子现在估计疼的受不了了吧?”
陈的眼中,似乎燃烧着遇到强敌时候的斗志。
“小事而已。”
尽管嘴上仍旧强硬,然而陈说的倒也没错,这次硬抗下陈的那一招拳击的结果,就是被击中后隐隐作痛的腹部。
“别废话了,再吃我一招吧!”
我再次严阵以待,等待着陈的冲击,然而她却猛然从我的眼前消失,身影如幽灵一般在我身后出现,对准我的后背便是一招重拳。不过我也早有防备,在她出拳的瞬间双膝微屈、腰身下弯,轻易地躲过了陈的袭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我便往上伸出双臂,试图拦腰截住对方。陈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迅速抽身跳开。
不到几秒,陈再一次对我发动了攻击,但这次的方向却是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角度——上方。她如巨鹰一般略过我的头顶,双腿下踢,目标是我的脑袋。反应过来的我当即一个侧翻滚,双手撑地后移动身体,算是轻松地躲开了陈的攻击,随后后撤两步,在陈落地的那一刻,两只强有力的手臂从她背后袭来,穿过腋下,瞬间锁住了陈的双肩,令她动弹不得。
“该死的!你*龙门粗口*的给我松开!”
陈用力地挣扎着,然而身高不到一米七的陈跟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我依旧有不小的身高差距,所以她被我提了起来。被带离地面后的陈无法脚踏实地,脱离控制的难度进一步增大。但陈自然也绝非等闲之辈,她迅速反应过来,用双脚夹紧我的膝盖处,令我挪不开步子。接着,他用力扭转着腰部,连同我一同扭动,很快便令我失去平衡,两人重重地坠落到地上。结果,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也是不肯让步,以躺在地上的姿势,肢体互相紧扣着。
“没想到博士你居然那么能打,真*龙门粗口*的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不赖,陈警司,不过还是先把我松开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才撒手将我松开,而我也急忙将她从身上推下去,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看起来没有必要跟博士你耗下去了。”陈拍了拍自己的衣物,说道,“来吧,一招定胜负。”
“正合我意!”
两个人随机向后一跳,分离开大概十米的距离,随后如离弦之箭地冲向对方,双拳紧握,等待着那致命一击。几乎同时起跳,在空中对撞,交锋,不到十秒后便落回地面;然后再次跃起,交锋,落下。如此一般的数个回合后,我终于抓住了陈在空中的一个空档——
“看拳!”
这一招精准地命中了陈的腹部,将她重重地击倒在了地面,然而陈的攻击也如期而至,将我同样一招击落在地。在冰凉的地面上,两个人似乎是约定好一般的靠近到了一起。我伸长腿做到了地上,而陈的情况看起来糟糕一些,仰面躺在地上大口穿着气,那对龙角一起一伏。
“你……输了呢……陈警司。”我捂着自己被陈击中的身体,疼痛剧烈地涌现上来,毕竟她的攻击也不是白打的。
“哼……博士……你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就歇着吧……”
“为什么……还在逞强?那一拳我打下去可不是啥事都没有啊……”
这么说着,我自己也躺在了地上,望着训练场上那白热的灯光。
“要你管……”
训练场陷入了激战后的沉寂。
静夜已深。
“该死,陈那家伙还真是不留情啊。”
在切磋训练后去了一趟医疗室,让凯尔希帮自己做了一次检测。我受了并不轻的皮外伤以及内伤。看得出陈完全没有保留实力,几乎招招都是以击败甚至击毙对手作为出招的前提。
结果陈在训练结束后依旧是一副毫无事情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让我再继续修业以求精进,让她去医疗室的建议也被粗暴地驳回——明明看起来她受到的伤害要比我还大的。
将药上好,身体内部的隐隐作痛让我丝毫没有入眠的念头,于是最终就选择了扶着罗德岛那钢色的墙壁,将自己化为守夜人,在走廊微弱的白光下巡视着这座庞大的方舟。
说是巡视,感觉叫散步更加合适。自己所做的只是扶着墙壁,扫一眼基本已经漆黑的自动生产厂房、交流中心、实验室一类的设施,要是真遇到什么情况,还真说不准疲惫的自己能做些什么。
直到看到拐角处的一个房间闪烁着白色的柔光。
光芒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鲜红的门牌则说明,那里是罗德岛的医疗室,也基本是凯尔希的办公室。只是,凯尔希虽然勤勉,但也完全不像传说中的白衣天使那么有热情,大半夜打着亮光出诊这种事情,在我的印象里完全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扶着墙壁稍微碰了一下医疗室的合金门,那门便缓缓开启,在灯光下、蓝色帘子后面的的是一头蓝紫色头发的陈的影子,看起来正端坐在病床上,为自己的身体上着药。
……虽然是内伤,但应该还是需要处理的吧,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去找凯尔希呢?
“陈警司,你果然有哪里受伤了吧。”
“博士……?”
那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出现的惊讶声音,陈的语气比起干练来说显然多了几分动摇。简而言之,就是……更像是女性了。
“战斗训练中受伤在所难免,明明让你来找凯尔希进行检查了怎么还是拒绝……我来看看吧?”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室内走去。
“不,不用了啊,我自己解决就好,不用劳烦博士……”
“开什么玩笑,怎么看你都不是没事的样子,我……”
径自拉开了蓝色的帘子,看到的景象却让我震惊。陈的上半身赤裸着,毫无掩饰。她的身躯十分苗条高挑,脖颈修长,有着高颧骨和额头,身材十分标准匀称,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被突然闯入的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在浓烈的药水味中杏目圆瞪,双手忍不住盖在胸口,将自己凸起的胸部藏匿起来。
我嘴角不自觉地动了动。那具身体之上,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伤疤。如蚯蚓一般的难看的疤痕盘旋在她的躯壳之间,那或许是战斗所留下的纪念。
“博士,我……”
“……难道说,这就是不希望凯尔希帮你检查的缘故么,你的伤疤。”
庆幸于她并没有一脚将我飞踹出去,我咽了一口口水,尽可能地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啊……这不是,很正常么?对于近卫局的我们,身上没有些伤口,不就跟学生没有迟到过一样奇怪吗?”她的身躯抖颤着,不知是因为愤怒,亦或者是因为自卑,试图用双手遮盖自己身上那骇人的疤痕,“就算如此,那样丑陋的疤痕,怎么能让人看到啊。说到底,就算再怎么样,我也算是女性……”
失去了原本的强硬和严厉,陈此刻的语气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虚弱得像闺中少女,而不像是那名精明的近卫局警司。
“……你这样,不会觉得,大家会更加为你担心么。龙门的人也好,跟你一起前来的近卫局同事们……星熊、诗怀雅也好,罗德岛的诸位也好,我也好,你不觉得这样继续逞强,继续所有的痛苦自己扛,对我们来说,是更让人担心的事情么。”
一边说着,一边不管陈那副抗拒和刺眼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了一侧的绷带,为陈的身体做简单的包扎。她的伤口十分微小,至多也就是擦伤和碰伤这类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的伤害。毕竟,刚才那只是一场战斗训练而已,虽然我和陈出手的幅度已经不止是战斗训练了。
“开什么玩笑,除了战斗,我还有其他存在的意义吗?”
“当然有了。”一面这么说着,一面稍微靠近了陈一些。陈并不算娇小,但是在我的面前却还是矮上不少,被我的身躯投下的影子笼罩着——有些慌乱,却没有直接逃走或者像刚才那样给我一拳,“你很有女性魅力。”
“噗嗤。”一向不苟言笑的陈忍俊不禁,“博士你的玩笑实在是有点……”
没有更进一步地说话,而是直接凑上前去,一把将那具苗条的身躯揽了过来,然后用尽全力,直接攻占了陈的嘴唇。
“唔噫——!”
震惊的声音从没有被完全封死的嘴边漏了出来,陈的嘴唇出人意料的柔软,一阵芬芳混合着汗水和药的味道传入我的鼻孔。
“唔嗯,唔嗯——!”
……
趁着夜色还未消散的时候,两个人保持着十分尴尬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回到宿舍区。
“博士。”
在临分开的时候,陈突然叫住了我。她已经恢复了那副干练精明的样子,和刚才激情的时候判若两人。
“如果说,我还是会选择在人前成为那名在你看来太过强势,太讲职责不讲人情,骄傲甚至冷酷的警司,你会改变你今天的想法吗?”
“或许你可以叫我幼稚吧,但我不是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
话刚刚说出口,我便突然感到一阵头痛。什么是马基雅维利主义?自己的记忆中有这种东西吗?想要深入地搜索一下自己的记忆,找到的却只有一片空白。
不要再深究。
无知即力量。
脑海中一个嘹亮的声音不胜其烦地在重复着。那个男中音每响起一次,就会为头部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又万千钢针在一同攒刺一般。
“博士?博士!”
我拼命喘息着,在那股疼痛之前屈服了,渐渐地,陈的呼喊将我带回了现实。
“博士……怎么回事?刚才是头痛么?”
“……没事,刚才说到,我不是个效率至上、利益至上的人吧。”我将话题扭了回来,继续说道,“我想,即使是到了战场上,我也是个会保留人性的人,不会让自己过度逞强。只有那样,我才会觉得没有那么累,才会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人,起码,能够像这样笑出来吧。”
说罢,我便自顾自地干笑了两声。
“你这*龙门粗口*一般的蠢货……这样会死的。”
我只得耸了耸肩。陈的话并没有错,理想和现实之间总会有差距的。
“但是……博士。”陈十分郑重地说道,“稍微……在你面前放松一点,对我来说也是可以的。”
“是吗……”
“因为我相信,博士是值得我那么做的人。”
没有再多的话语,两个人在黎明将至的方舟上相立而拥着。
谁能想到当初看您的文咱可是跳过R情节看剧情的呢,剧情写得太好了
虽然现在感觉您有些力不从心了
诗怀雅:龙门高级警司,近卫局成员。身为大古集团的大小姐却并未选择帮助经营家族企业,而是自立自强地加入了龙门近卫局,警司的工作、集团的商务处理和平日的人际交往一项不落,堪称有能力也有魅力的大小姐,似乎对和龙门长期合作的博士有莫名的好感。
“感谢罗德岛为龙门在对抗整合运动暴乱中做出的贡献。”
龙门领袖魏彦吾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而在他的两侧侍立的分别是龙门近卫局的两位警司,已和我缘分匪浅的陈以及如猛虎一般傲立的诗怀雅。他的声音浑厚而富有威严,一身华服的他只是凛然地端坐在那里就让人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威压,好似凭空之中出现了两只巨手压在了肩膀上,重重地施加着力度,让你在他面前拜服一般。那威压不知道是来自他本身,还是龙门这座繁华的城市。本以为以自己的身份并不需保持敬畏,但此刻却依旧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动摇。
“过奖了,魏先生,和龙门长期合作也是我们的大方向。”
我深吸了几口气,才沉下心来,用尽可能保持着外交场合礼仪的语气回复道。
“迪蒙诺.克拉克斯博士,除了代表龙门,我也要以我个人的名义对你表示感谢。”魏彦吾直起身,微微躬身向我施了一礼。
“额……对了,魏先生。”呆呆地看着重新坐回到自己办公桌后,用如隼鹰一般锐利的眼神打量着我的魏彦吾,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下意识地说道,“我看您印堂发黑……”
陈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似乎对我的不敬和突兀感到惊讶;而诗怀雅的表情则更复杂,虽然表情依旧严肃,但偷偷望着我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笑意,颇有种冰淇淋上浇了辣油的感觉。
魏彦吾愣了一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无意冒犯,不过,您最好照照镜子。”
魏彦吾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眉心处,的确带着少许灰暗的气色。
“想必是近来太着急,急火攻心。如今世界并不太平,颇感自己有心无力。博士,还有陈和诗怀雅两位,你们三位以后还请多加小心。”
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纵横捭阖的龙门领袖,现在看起来却有些憔悴和无奈——是步入老境了吗,还是说伪装成衰老的样子作为麻痹敌手的幌子呢?
“是,请您放心。”
我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惆怅。但是处理危机经验丰富的自己,还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船要沉之前,最先逃走的老鼠那般。
尝试整理出头绪的我,望着有些衰老的魏彦吾、面露忧心之色的陈、表情严肃的诗怀雅,还有魏彦吾办公室内黄色灯光的光影,心里却越来越心乱如麻,就好似被人提起脖子灌了一大碗药水一般,莫名的晕眩感升腾而起。自然,头绪也像被猫玩乱的毛线团一般,乱得不知何处寻觅线头,最后和那奇怪的感觉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了,迪蒙博士。”魏彦吾低沉地开腔道,“有一个麻烦希望罗德岛能和近卫局一起处理一下……只要事情解决了,报酬什么的好商量。”
“不知是什么事情?”
“说来也真是丢人,迪蒙博士。”魏彦吾皱了皱眉,“星州移动城市的工业与贸易部长郭朝东先生在前两日来到龙门进行经济考察,他的车队在昨天下午前往工业区的路上突然失去了联系。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案,绑架者在他失踪一小时后向我们发来了勒索信息以及郭先生被绑架后的录像,要求支付巨额的龙门币……”
他按下桌面上一个方形遥控器的绿色按钮,投影仪便在雪白的墙壁上投射出一段录像。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戴眼镜男子被双手双脚反绑在铁制椅子上,口中塞着破布,身上的西装已经肮脏不堪,口中发出唔唔的呜咽声。而在旁边的一个窗口则是作为对照的那位部长的官方照片,和那名被反绑的男子长相完全一致。
“更糟糕的是,星州的情报部门,那无孔不入的内部安全局在昨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他们的外交部门连夜对我们发来了严重的警告。鉴于郭部长在龙门境内被绑架的,若不能把他救回来,外交影响十分负面。但近卫局多数成员都在上次整合运动的进攻后被派遣到全市各个据点增强布防,所以我们希望将救回郭先生的任务交给罗德岛处理。”
“这样的话……”我稍微迟疑了一阵,“罗德岛而且人生地不熟,插手此次事件……”
“陈和诗怀雅两位警司负责协助你的行动。”他凛然地给出了建议,好似我已经答应了一般,“如何?”
望着他那充满气势的眼睛,我微微地叹了口气。
“好吧,罗德岛接受这一任务,稍作整备即可出发。”
“能再跟我说一次具体情况吗?”
时间匆匆走过,我坐在高速行驶的轿车上,思虑着营救计划。罗德岛近来出现人手紧缺,不少干员被派遣到各地进行任务,同时方舟上的生产、外事、协防和文职工作一样也都不能缺人,所以这次行动罗德岛方面只有我一人参加,再加上龙门的陈和诗怀雅便足矣——不需要其他的人手,大张旗鼓的出动反而还会刺激劫匪撕票。
“……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绑匪盘踞在龙门外环一处废弃工业区的三层小楼中,人数估计超过五十人,身着灰色斗篷,带面罩,拥有相当数量弩作为远程火力,同时还有重装部队、少部分法师以及部分持剑战士。郭部长被他们绑在楼里,被把守得密不透风。”正在驾驶的是陈,她稳稳当当地开着这辆隐去了龙门近卫局标识的白色轿车,向着龙门市中心的反方向行驶而去,四面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变低,最后楼房被荒地和树丛取代。
“这么详细的消息,是从哪来的呀,陈,警,司~?”
和我一同坐在后排的是诗怀雅。她丰满而美丽,皮肤嫩白,眼睛是橄榄色,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两只虎耳在头上摇曳,而虎尾则像鞭子一般地轻轻拍打着车座,比起不怎么显摆自己那条龙尾的陈来说可谓极富表现力。出身高贵的她身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却选择加入了龙门近卫局,可以说是十分自立自强了。
“你个*龙门粗口*给我闭嘴。”
不过遗憾的是,开朗奔放的她和谨严耿直的陈性格严重不合。两个人的谈话几乎不出三句就会互相用上经典的龙门骂街语。
“只是问你任务诶,你条*龙门粗口*!”
“*龙门粗口*,你自己不识得自己查的啊,你这只*龙门粗口*。”
“……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眼看着陈因为情绪激动猛踩了一把油门,差点没有坐稳的我赶紧出声把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分开,“陈警司,消息来源可靠吗?”
“消息是星州内部安全局给我们的,他们对自己的人应该不会马虎,博士。”
即使坐在后排,我也听得出,那一声博士似乎加重了读音。我将手靠在车窗上,轻轻地敲打着玻璃:“你认为会是整合运动吗?”
“近卫局并不能完全了解那些蛋散的行踪。但他们多数人都无勇无谋且缺乏组织性。郭部长的这次秘访保密程度极高,甚至近卫局内不少中层成员都不了解具体行程,更别提那群整合运动。事先潜入已经层层戒严的龙门,打听好郭部长的行程,然后埋伏在他考察的路上进行绑架或暗杀……这种事情如果交给整合运动去做,还真算是高估了他们的智商。当然,也不能完全否认他们作案的可能性。”
稍微停了一下,陈十分谨慎地向我提问道:
“迪蒙博士,你认为这可能是星州方面的自导自演吗?”
“他们没有理由那么做。”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到。就在前不久我与阿米娅在切尔诺伯格遭到整合运动袭击的同时,星州也同样遭到了整合运动的袭击,而吸纳了不少感染者的星州防御部队也出现兵变,损失惨重。在我和星州交涉后,陨星带领了一支小队前往星州支援防御部队。目前他们还在和当地的整合运动作战,清理躲进城区里打游击的整合运动余孽。
“罗德岛、龙门、星州,至少在水面上来看都是整合运动的敌人。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星州和龙门在这起事件之前就是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此时大敌当前,星州方面更不可能自找麻烦。”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响指,给出了这一路推理下来我的结论。
“那么,最有可能的怀疑对象就是萨卡兹佣兵——他们毫无廉耻,毫无原则,只为了利益卖命。而这也就有了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单纯的绑票,希望向龙门勒索一笔钱财;而第二种则是被雇佣,绑架郭部长以破坏龙门和星州可能的合作,败坏龙门的声誉。我个人目前倾向于前者:无论是整合运动还是萨卡兹佣兵,最多也就是人心不齐的武装集团,缺乏政治远见,不懂如何充分利用郭部长在星州的地位谋取最大利益,所以作为肉票的郭部长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威胁。但无论如何,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不变的,那就是把他救出来。”
还在驾驶陈有些沉闷地点了头:“如果情况真的如博士分析的这般,那么我们只能先做好准备了。”
“当然,我还有个没那么好的猜测。”我苦笑一声,然后继续说道,“那段视频,和郭部长被绑架的位置都是绑匪故意留下的蛛丝马迹,希望引诱我们上钩,再将前去营救全数消灭,而郭部长早已经遭遇不测……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根本无法猜到对方的目的和手段。所以,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稳扎稳打,先到了那一带再说。”
“哎……我说你们两位,说了那么久,结果好像什么结论都没得出来嘛!”诗怀雅有些嫌弃地望着我们,然后又凑上我的跟前,用打量商品价格般的眼神盯着我的脸,“倒是博士……刚才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蛮好看的!”
“你这只*龙门粗口*的叉烧猫,同我好好做事啊!我们在讨论计划,你却在看博士的脸?”
陈厉声呵斥了一句,而诗怀雅也毫不示弱地反击到:
“喂,仆街龙,你个*龙门粗口*,我看看博士又怎么了嘛!整天思考这个谋算那个的,你是个在家玩过家家的小姑娘不成?”
“收声啦,*龙门粗口*家铲啊你。”
“*龙门粗口*你老母啊,渣渣,蚯蚓!”
“*龙门粗口*,哪来的小猫在叫啊?”
接下来的一路都在鉴赏龙门脏话的我只能摇了摇头。这两个人,他们真的能一起出任务么……
等我们到达了那一栋小楼的附近时,时间已经是黄昏,太阳如一颗咸蛋黄一般沉入地平线,烧红了一片壮丽的云朵。没过多久,蓝色的天空一点点化为深黑,彷如被人用墨汁涂抹了一般。
夜幕降临了,而初步观测完地形的我也拟定好了作战计划。
这里已经是龙门外环还要外侧一些的地方,除去公路之外完全是一片丛林和荒野。我们将车辆停靠在距离小楼两三公里外的一处隐秘处,然后在这丛林中找来了一些干柴,升起一团篝火。经过一轮交流,我成了做饭的人——虽说完全不会做复杂的菜式,但明显我的厨艺比身为大小姐的诗怀雅和几乎不进厨房的陈都要高明——最终我利用我们携带的一些口粮准备了一些烤制的食物。在香气中,我们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晚餐。
晚饭结束,仅仅是我到一侧喝掉了半瓶水以及方便的时间里,陈和诗怀雅就已经用篝火余下的火苗烧掉了丛林中的一片杂草,搭好了一座帐篷,稳稳当当地立在空地的中心。
“我说,我们为什么还要搭帐篷啊,明明再多走一段距离就是他们驻守的小楼了,直接杀进去不行吗……”
三个人围绕在火堆旁边,尽管已经有些疲劳,但都没有去休息的意思。
“我们初来乍到,直接冲进去显然不合适,现在一切按我刚才跟你们说的计划进行,诗小……”
“嗯?!”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才猛然意识到,她的姓氏并不是这个。准确的说,她的全名应该是碧翠克斯·施怀雅,而刚才那个称呼似乎是激怒她的最佳手段。
“我刚才说的是诗怀雅警司。”稍显尴尬地辩解了一句,然后轻叹一声,“明天就是作战的开始了,为了把郭先生抢回来,在这里扎营和点起篝火休息是必须的,是吧,两位?”
陈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但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再看过去一点呢——诗怀雅已经十分自觉靠在了自己的行囊上,十分安然地合上了眼,眼看是已经准备好睡觉了。
轻举妄动固然是大忌,但是我们眼前面对的是浓雾一般的敌人……一股茫然摸上我的心头,又很快被我用理智压了下去。
这种情感对我来说是已经习惯了。
背过已经准备躺下的陈,我从背囊中掏出一排针管,针管内是闪烁着淡橘色微光的药液。
“这是专门针对你制作的理智合剂,需要保持冷静思考的情况下就用吧。记住,只有你可以用。”
那是凯尔希第一次将这样的针管教给我的时候的嘱托。望着已经可以望到尖顶的那栋小楼以及还在燃烧的篝火,我谋算着计划的进行,然后从取出其中一根针管,对准手背的静脉,忍着轻微的疼痛,将那闪着光的药液打入我的体内,以保证自己在身体已经疲劳的情况下还能够维持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愿明日是顺利的一天。
龙门外环处的深夜,这里没有星光也没有明月,无尽的黑色吞噬了所有的光明。
然而黑暗这不意味着宁静。
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演变为带着低声交谈的响动和靴子摩擦地面的蹭蹭声。
在夜幕之下,一群高大,头上有着黑色双角的人群飞快地冲过那小小的丛林,向着帐篷包围了过来。他们大概有四十余人左右,全部全副武装,身着灰黑色的衣物,手中的武器基本是大剑,少部分人配备着弩以及法杖,完全是标准的萨卡兹雇佣兵打扮。
围绕着帐篷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四周也不再有人加入他们的队列。
“都到齐了么?”
看起来是队长的一个人冷冷地询问着。
“都到齐了,队长。”
似乎是很自然的一个回复,但是那个被叫做队长的萨卡兹人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反问道:
“你是……啊!”
他的疑惑在惨叫声中得到了解答。其他萨卡兹雇佣兵的身体不由得猛然一抖,就在他们震惊的瞬间,一盏探照灯一般的物品腾空而起,明亮的灯光点亮了整片草丛,萨卡兹雇佣兵们被强烈的光亮照得无所遁形。
“这是怎么回事,百夫长,是谁干的?”
面对着倒下的百夫长,萨卡兹佣兵小队登时乱成了一锅粥。自作聪明的弩手赶忙对准帐篷疯狂射击,钢制弩箭顿时将帐篷射成了筛子,然而里面却没有任何弩箭射中肉体时的闷响。
因为那里面在篝火熄灭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了。
“啊……!”
又一声惨叫划破天际,一名大剑手浑身染血,摔倒在地,黑色的面具无力地滑落下来,呈现出一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凄凉面庞。
“唔啊……!”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萨卡兹雇佣兵接连倒下,平日里凶悍的萨卡兹人阵脚大乱。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刀下之鬼,他们慌不择路地开始四散奔逃,但每时每刻几乎都有人倒下,凶手却不知在何处,就好似他们遇到了幽灵的袭击一般。
突然,萨卡兹雇佣兵们停了下来。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四周的草丛毫无征兆地燃起了熊熊烈火。燃烧的噼啪声,惊恐的呼救声和死前的嚎哭声交杂在一起,将龙门外环的这片野地搅得纷乱起来。夜间的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焰的精灵每次触碰到一名萨卡兹雇佣兵,便将其血肉吞噬殆尽。
而为萨卡兹雇佣兵们判处最后的死刑的,是那个在焦黑的空地上出现的男子,一裘黑衣,头戴面罩,黑色眼睛闪烁着如鹰隼一般的寒光——
“他就是罗德岛的那个博士!杀了他!杀了他!”
一名萨卡兹雇佣兵突然猛地高喊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剑冲向了我。被他的勇气带动,数名萨卡兹人也向着我冲来,而身后幸存的几个弩手则重新装填了手中的弩箭,对准我开始不要命地射击,钢制弩箭划破黑暗的空气,呼啸而来。
“你们能再瞄准一点么?!”
预判了对方的瞄准动作,直接让身体左突右冲,轻松地躲过了破空而来的弩箭,和萨卡兹人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大剑手们见势纷纷举起手中巨剑准备挥砍,然而很显然只拿着单手长剑的我速度要快得多。很快,我手中那柄钢啸剑便直接刺穿了最前排那名大剑手的心脏。他痛苦地倒在了地上,而另外两名大剑手则挥舞手中大剑,向我砍来——
“太慢了!”
一个侧翻,我便躲过了那两名大剑手的夹击。下一秒,我闪身出现在第二人的身后,钢啸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腔,同时我抽出左手,一团火焰向着第三名萨卡兹雇佣兵后脑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那名大剑手被近距离击杀,血流如注地倒在了地面上。另外两名冲上来的大剑手看到两名同伴的惨死,冲刺的动作便迟疑了几秒。就在下一个瞬间,我转身一个飞跳,手中长剑被举高,做出了竖劈的动作。两名大剑手赶忙将巨剑举到了头上,准备防御。
“血火同源。”
“咔嚓——”
一声清脆的闷响,两名大剑手被直接拦腰斩断,化为了两节,生命之息在燃烧的烈焰中和喷涌而出的内脏和鲜血一同消逝。
方才那一斩看似是顺劈,但实际上却在即将斩下的瞬间划过一道圆形变为横劈,直接将对方斩杀。在罗德岛对新干员进行能力评估时我便会经常使用这一招——只不过是使用木剑,来测试对方的战斗技巧。很显然,这两名大剑手的技巧还不如罗德岛内一些新晋干员。
然而这不是能力评估,而是货真价实的战斗,你死我活的战斗。
最终,赢得胜利的是我们三人,总计有四十二名萨卡兹佣兵被斩杀。
整场战斗都处在我的布局之下。整场计划是一次引蛇出洞:直接强攻小楼不但要面对地形劣势,并且在交战中狗急跳墙的绑匪可能会撕票,所以我们三人在萨卡兹人驻扎的小楼不远处扎下帐篷、升起篝火吸引自作聪明的他们前来夜袭。而他们果然中计,所以我们三人便按照事前谋划好的计划行动——在暗处接连斩杀萨卡兹雇佣兵引发恐慌的是躲藏在暗处的陈;在树丛中放火并在战斗开始后潜入小楼营救郭部长的是诗怀雅,而谋划整个作战计划并且做最后清理工作的,是我。
“博士~!我把郭部长带出来了!里面原本还有几个看门的,被我处理掉啦~”
一手紧握着似乎还滴着暗红色血液的镰锤,另一手将那个穿着西装的高个男人扛在肩膀上,诗怀雅带着向日葵一般的笑脸向我们走来。
“辛苦了。”和陈一同清理完最后几个杂兵的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还好吧?”
“就是昏过去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不得不承认,这次你做的很出色,博士。”陈将自己那把钢色的长刀收了起来。令我有些诧异的是,另外那把赤红色,名为赤霄的兵刃似乎一直没有出鞘——或许对她来说还没到出鞘的时候吧。
在称赞完我之后,陈抿了抿嘴唇,犹豫许久,才清了清嗓子,补充道:
“……还有诗怀雅,也做得很好。”
“喂喂喂,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
“夸奖你就不错了,叉烧猫。”
“你说什么!你这条仆街龙!”
黎明的曙光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上。望着还在斗嘴的两个人,我却不知不觉地笑了。
虽然性格不合,但是在工作时却配合得很好,这就是所谓的欢喜冤家吧。
将那位郭朝东部长带回龙门,被印堂发黑的魏彦吾千恩万谢了一番,要到了作为赏金的龙门币和赤金,然后就是一场庆功宴。宴会在近卫局的金碧辉煌礼堂举行,高层干事们几乎一个不漏地到齐,罗德岛也有不少人出席,甚至星州也派遣了几名代表参加,庆祝龙门、星州和罗德岛三方势力的合作互助。闪耀的灯光让疲于应酬的我眼花缭乱,魏彦吾在讲台上发表着演讲,然后听众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酒醉般地喝彩着。这些声音到了我耳边却像是毫无意义的杂音,亘古不变地嗡嗡作响,整场宴会就在迷乱中度过了。
“博士,我能到罗德岛号上去一次吧?”
在我摇晃着因为饮酒而有些昏沉的脑袋准备走出会场时,手却被有些强硬地拉住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为什么?”
努力驱散脑子中的醉意,我望向朝我如此询问的诗怀雅。她换上了平时不会看见的橘色晚礼服,脸上画着淡淡的妆容,原本就很标志的外观此刻变得更加美丽,再加上那一副开朗的表情,便让她如向阳花一般璀璨。而此刻会场的音乐正好是欢快的小调,天衣无缝般地配合着大小姐那典丽的模样。
“我想……前去考察一下哦?这一次不是作为龙门的警司,是作为大古集团的大小姐,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哟?”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十分热烈地将身体凑到了我的身前。原本被紧凑的战斗衣装包裹起来的两团白兔被晚礼服烘托得恰到好处,几乎贴到我胸口的丰满让我呼吸开始急促取来,压力一点点传导着,撩拨着内心的欲火。
“不知是什么生意需要大小姐亲自出马呢?”
那份主动让我感到一阵兴奋。
“我呢,想要的东西就会拼命争取哦。”她用十分调皮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将手指放到我的嘴边,“而现在呢,我想要的是你。”
坐在豪华轿车上的诗怀雅悠闲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而在她的车内感到拘谨的我只得保持着正经,余光却在她前凸后翘的身躯上偷偷窥视着。窗外是龙门城市的金属色,给人一种审美疲劳的感觉,而在远处,黑暗的夜空下,有一个宝色的小亮点正指引着轿车的方向。最终,小亮点一点点开始扩大,并呈现出彩色,出现在眼前的是巨大的罗德岛号方舟,再靠近一些,上面井然有序的建筑群也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检测车辆为访客,请输入一次性通过密码。”
在方舟的底部,主控台发送着这样的信息。
“LM7075。”
“准许进入罗德岛,舱门开启。”
轿车顺着公路一般宽敞的罗德岛内部通道一路往上,最终缓缓停靠在方舟中层住宅区。
“李先生,还请在这里等候,我和博士有要事相谈。”
在下车的时候,她取下通话筒,对着和车后排隔离开来的车前座打了声招呼,便主动地牵着我的手,向着住宅区的一尘不染的深处走去。
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回到了我的房间。素雅却显得非常大的单人床,正对着床铺的苍白色衣柜,书桌上堆放着的黑色外壳计算机,一侧书架上堆积如山的旧书籍,以及简单地留出来作为交谈空间的小桌子以及木椅,这就是房间的全貌。
“那么,这里就是我的房间了。”我犹豫了一阵,还是将那台空调打开了,“作为大小姐,这样的房间想必是看不入眼的吧。”
作为罗德岛的领袖之一,这样的居住条件确实有些寒酸了。
“还、还不赖……不,这房间还可以再装修下吧!至少加一些装饰,像是手织地毯,或者原子主义画作什么的,还有就是,太,太小了!罗德岛的领袖怎么能只住在这样的房间里……”
“罗德岛可不像大古集团那样有那么多资金啊,女士。”我将桌子下的椅子拉出来,让诗怀雅十分优雅地坐下,而她也回以微笑和点头。
“那么,女士,能说说你的来意吗?”
在另一侧坐了下来,面带微笑地掩盖着内心的紧张。话虽如此,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什么意思想必多数人都明白。
“因为我想得到博士啊。”
我动了动嘴角,她则继续毫不害羞地宣言着:“博士,我喜欢你,所以跟我交往吧。”
“这示爱方式可还真是直接呢……”
望着她那热情洋溢的翠绿色眼睛,我也只得无奈地应和着。
“我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博士风流倜傥,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
“不如说,从刚才开始就心跳得厉害啊。”
“真的?哪里哪里,让我看看?”
她站起身凑上前来,细白的手隔着西装在我胸口摸来摸去。
“被你摸了不就跳的更快了吗。”
一边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仪态,心里却想着对她做一样的事情。似乎看穿这一点的她却直接握着我的手,贴到了她的胸口处。噗哟的一下,那柔软而饱满的胸部传来绝赞的弹性和柔软,吸引着我不断地抚摸着。
“……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不过是个被凯尔希从地狱里拉上来的下等人,龙门的大小姐应该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吧。”
“面对喜欢的男性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不论出身,博士长得帅,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萨卡兹佣兵,将罗德岛运营得井井有条,很有硬汉的魅力,这当做理由足够了吧?”
这个夜晚,很长。
凯尔希:执掌罗德岛的三驾马车之一,不过实际上为真正操控全局的人。并不像阿米娅作为公开领袖抛头露面也不像迪蒙博士一般亲临前线,但是凯尔希是罗德岛最初的创始人,并且作为迪蒙博士曾经的导师,是唯一真正清楚迪蒙博士来历的人——同时两个人似乎也是老情人。
注:本文时间线为主线剧情之前
已经空荡荡的实验室内,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的气息。那面合金铸造的巨大墙壁,光滑的表面上倒映着一名银发的妙龄女子的身影。她将最后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放进文件袋中,轻轻地叹了口气。
巴别塔研究所,这所在哥伦比亚拥有着悠久历史的科研机构即将在今天迎来它的终末,贯穿了时代的它终究没能逃过资金短缺这样世俗的桎梏。而女子正是研究所的所长,也是坚守到最后的唯一一人。
“对不起,所长……”
除去她自己之外,在今天下午最后一位离开的员工是一名已经白发鬓鬓的菲林族科研人员。
“原本我也早就想向你辞工的,只是……说不出口。但是,我的儿子,他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孙子……我的儿子和他的妻子都要做工,孩子需要有个人照顾。他总跟我说在这里做没有什么钱,不如早点退休……我很早就想退休去帮我儿子,但是,这种事很难开口,我在这里工作四十年了……”
“……你走吧,克莱门教授,我不会阻拦。”
女子迟疑许久,才答应了老者的辞职。
“这么多年了,所长换了一届又一届……不过,之前言逸教授说的也是有道理,曾经研究旧种是很有前途的工作……只是,很可惜……所长,这些钥匙……”
老教授颤抖着手,掏出一串钥匙摆在所长眼前的云石桌上,向所长道了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
女子轻声叹了口气。巴别塔研究所致力于研究已经消逝的旧种,也就是没有动物特征的人类。几个世代前他们是世界的主宰,但却因为自傲而走向了毁灭的道路。现今旧种后代的数量在泰拉世界少得可怜,并且被视作旧世界的落后产物,大多只能化整为零,潜身缩首、苟图衣食。
就如克莱门教授所说,泰拉世界的“新种”们【有时也自称“先民”,而“新种”则是与“旧种”对应,即有动物特征的人】也曾热衷于研究旧种的文明与历史,就如人们总有保留一些古旧物件的情结一般。但是现在世界一片混乱,谁还愿意去做这种万本无利的事情呢?所以巴别塔原本的投资人们纷纷撤资,原本声名显赫的研究所在数年之内便沦落为了一具破产的空壳。等到这位新所长接手的时候,巴别塔内只有不到十个垂暮长者颤颤巍巍地驮着背在门口欢迎她,就职演说后鼓掌的声音如蛤蟆交配后的稀稀拉拉的鸣叫,活脱脱一副敬老院的样子。
所长将少得可怜的文件袋装入挎包中,走到了实验室内一座类似棺材般的容器前。曾经的巴别塔研究所拥有几十个这样的人体冷冻容器用于实验,也有着十数个实验室用于复原旧种的源石技艺,而现在整个研究所唯一有价值的,恐怕就是这位被冷冻下来的唯一一名旧种。那透明的窗体下,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健硕的人类男子。那人并不帅气,面孔却称得上是英武,那副样子有着学者的从容,也有着军人的强硬,颇似海边耸立的一颗巨石。他静静地躺着,手脚和身体都被捆绑固定,头上连接着一个头套样式的金属仪器。在容器外引出了数十条导线,和所长眼前那台巨大的计算机相连。
“不知道这是灾厄的钥匙,还是救世的光芒呢……”所长开始在计算机前执行着复杂的指令输入,“尝试与神经建立连接……正在提交反馈至神经……”
生涩难懂的计算机代码排满了整个屏幕,伴随着她的操作,大部分数据开始被删除,而一小部分则被重新排列,形成崭新的排列组合。
房间内静得可怕,只有那巨大的计算机在无声地运算着,进度条一点点地从左到右被填满,表示着指令的完成。所长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了……只有旧时代的人,才能斩断旧时代为新时代布设的锁链。”
在进度条终于达到100%的时候,那名白发的女子按下了确定键。
“开始唤醒。”
眼前是一望无边,似乎能绵延到宇宙边缘的冻结大地。我立在地面上,就好似被扔进了冰蓝色的大海一般,茫然无助。
天地一片白茫。暴风席卷着整片大地,飞雪模糊了视线中本就迷蒙的天地分界线。极寒之下,这片土地看不到任何生机。
“呼……呼……”
在这剧烈的寒风和落雪中,一切防寒设备似乎都不足以抵抗。奔跑,前进,试图让自己能够稍微好受些,但身体机能很快便发出来告警讯号,肺部正在抗议这剧烈的奔跑运动,而冰冷也在一点点地侵蚀着所剩无几的生命。然而眼前还是无边无际,无尽无涯。似乎永远看不到陆地的彼端,也永远走不出这片永久冻土一般的大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全力地向着前方奔走,希望能够找到一条出路。但是回应我的,只有自己那剧烈的喘息声,以及消散在风中的喊叫。
恐怖的声音伴随着狂风飘散而来。魑魅魍魉那邪恶的狞笑和凶暴的咆哮如针刺般折磨着我已经脆弱的神经,纵使我捂上耳朵,这声音却仿佛回荡在我脑内一般。
最终,那严酷的天气和脑内的幻听让我感到了一阵绝望和痛苦,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冰凉的大地上。
结束了吗,我就这么结束了吗……或许也不坏呢……
我缓缓合上了双眼。
死亡却并未如期而至。
迎面而来一阵温暖和柔软,我感觉自己被人抱入怀中,鼻腔中充满了属于女性的淡淡香气。
幻觉么……然而那感觉却又无比真切,根本不像是虚无缥缈。
我睁开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黑暗中一张绝世的容颜。一头金亮成银、末端带着几抹浅绿的秀发,心形的脸颊,如绿叶一般的眼眸,可爱的白色猫耳,肌肤白嫩如雪,眼眸如氤氲水雾,加上一身洁白的衣服。我不由得呆住了。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的。”
清冽的声音,如向沙漠中的旅者给出的一瓢清水,让我意外地安下心来。
“迪蒙。”
她朱唇轻起,叫出了一个单词。
“……叫,我吗?”
感觉嘴唇仍旧被冰冷封住了一般,我断断续续地,许久才吐出了一句疑问。
“跟那些人都不同的你,不知道能不能带来什么改变呢。”
她并没有理会我的问话,而是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我的身体,眼神中充满着温柔,喃喃自语着。
“就是这样。你,以后就叫迪蒙吧。迪蒙诺.克拉克斯。”
突然,眼神中的温柔消失了。那女子板起了脸,语气变得生硬起来。
为什么你要决定我的名字啊……
然而当我闭上眼睛,试图在记忆中搜索自己的过往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只有一片白色。我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因为我是一片空白,一无所知。
“那本奇幻小说……《浪荡王子》的主角……确实有点像你呢……”她还在念叨着什么。
真是个怪物啊,我在心里吐槽着。然而看着她那张脸却又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以后……就当我的学生吧。”
女子笑了,眯起来眼睛也饱含着关爱。然而说不出话的我,只能暗暗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咽喉。
“只是……请你原谅我,不……这是为了你能够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啊。”
突然,她猛然抓住了我的手,用一把闪着橘色暗光黑色的匕首划破了我的手臂。我只感到一阵强大的洪流,如火山爆发时的熔浆一般,从伤口处席卷着我的五脏六腑。那股被寒冷侵蚀的无力感一点点消失,热流重新攀上我的面庞。
女子轻轻地一拉,我便从躺着的冰原中被拉起来,被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将来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所作所为的。”
那是,我和名为凯尔希的导师,相遇的第一天。
我曾经一无所有,用导师凯尔希的话说,就是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所有的。
“所以,你也是我的人了,好好努力。”
就那么一句简单的话,决定了我接下来几年的命运。
我成为了私人教师凯尔希的唯一的学生。从外表上看,她至多比我大不到五岁。但是在我被唤醒之后的生活中,我却对她产生了奇妙的情愫。
那是我也说不清的感觉。爱情,亲情,师生情,友情,几种情感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陈杂在一起难以陈述。我或许曾经有过那些感情应该寄托的对象,但是冷冻了不知多久之后,那些人肯定早已逝去,而我甚至没能在冷冻期间保留下一点点有关他们的记忆。所以在被凯尔希带回她那栋两房的小屋之后,她就是我唯一的感情寄托。是帮助我熟悉这个世界的师长,是姐姐一般照顾我的家人,是能倾听我疑问的挚友,以及——
我暗恋的对象。
她不像我能接触到的女孩子那样浮躁。科研成绩十分优异,时常嗜书如命,常常埋头在书堆里忘了时间。她能够严厉地呵责我的过错,却又在我感到自责恐惧的时候将我抱在怀里柔声安慰。更重要的是,对于应该是在青春期的自己来说,她是无可挑剔的美人。那些日常生活里的点点滴滴,让我十分僭越地跨过了将她视为师长的分界线,而暗暗地将她作为一名女性而偷偷恋慕着。
毫无疑问,在那时的我,以及现在的我眼里,她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而我也在她的家中,她的门下,一点点地学习着这个世界的专业知识。之后的求学生涯中,我一度选择了凯尔希所在的医学作为主攻方向,并希望考入大学的医学系,能做到和她一样,挽救更多的生命。然而自己在她门下的医学成绩并不突出,她却没有丝毫不满。
“你的思路虽然未必正确,但十分绝妙。”
在看了我的许多作业后,她曾经如此对我夸赞到。
“你擅长的或许不是医学,但是你一定会在自己擅长的学科取得巨大的成功。”
她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准确。在她因为医学方面的学术成就被哥伦比亚联邦最顶尖的大学——哥伦比亚国立大学聘请为教授后,我也顺利地被哥伦比亚国立大学的源石学系录取。
“记住,迪蒙。”她在和我一同准备行囊,前往大学报道时,她跟我这么说道,“生命是坚强的,也是脆弱的。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遍整个精彩世界。”
你就是我的世界。
在那个时候,我在心里这么回答。
人行道的喧嚣声传入我的耳边,在记忆中,那是我在哥伦比亚国立大学求学的第一日。
完成了简单的报道仪式,和自己在源石学系的新导师见了面,同时完成了对新学期内主修课业的整理。一天就这样快速地结束了,我向着学院内为我和凯尔希安排的住处走去。
顺带一说,两个人住一间屋子是凯尔希不容置疑的建议,理由是“为了省些钱”。
这个下午的天气并不怎么好,密布的阴云遮盖了整个大学,皮肤上传来一阵湿热的难受感,预示着风暴将临。我小心翼翼地背着自己的课业资料,因为我知道,除了天气之外,这次的求学之路绝不简单。
周围的同学都穿着锦绣华服,带着时髦的帽子,浑身都是名牌,如同神人一般,有说有笑。我却完全没法融入其中,不仅仅是因为身上普通的衣物,更重要的还是某些本质上的原因。
“看啊!那是个旧种!”
“不是早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了吗?”
“这种人怎么上的大学啊……”
同门的窃窃私语如暗箭一般向我射来,重伤着我的尊严。然而他们人多势众,作为肉眼可见范围内唯一的旧种,我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忍受着那辛辣的讥讽。
旧种和新种有所不同,就应该被歧视吗?
不满的火种在心里生根发芽着。然而,即使我刻意退避到了人行道的阴影中,霸凌却仍旧如猎手一般尾随而来。
“喂!你这个旧种!把你的手脚剁下来给我们看看怎么样啊?哈哈哈!”
出言挑衅的一个衣着华美的佩洛族学生,胸前怀表的金链子随着他身体的摇摆而互相碰撞着,一阵令人生厌的金属声。
旧种和新种的身体构造几乎完全一致,只是没有新种的角、尾巴、兽耳那样的动物特征。但目前已经人口稀少并且文明也被毁灭的旧种自然而然成了被歧视的对象,所以在新种当中总是流传着一些谣言,比如旧种是低劣的种族,某些器官和肢体比新种要丑陋和无能等等。
“什么啊!我听说他是那个新来女教授的面首呢,该让他把生殖器暴露出来看看啊!”
“就是就是!没准我的比他还大呢,在床上讨好一下那个叫什么……凯西?那是不是直接就能当研究生了啊?”
“快啊!快,让我们看看!”
“你们……羞辱我可以,请不要羞辱我的老师。”在众目睽睽中被如此羞辱,还连带了凯尔希,我紧握着拳头,心中的愤怒混杂着对自己被歧视的自卑,却又不敢对眼前人多势众的新种动粗,也怕因为自己动手会连累凯尔希的前途,只能化作愤恨的泪水和无力的话语,从眼眶中缓缓滑落,“不然……”
“不然怎么样?动手啊?旧种,老子的叔叔是议员!信不信一个小报告下去,你就得回家去抹眼泪,那得多快活!”
“快活!快活!”
看客们伸直了脖子,如一群被提起来的鸭子一般,狂欢似地起哄着。
“你们……!”
我握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咔嚓的声响。
“你们,都散开!闲得无聊别在这里闹事!”
就在那个时刻,不远处一个清脆而凌厉的女声传了过来。
那是凯尔希,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怒意,表情严厉地盯着那几个闹事者。
“哟哟,那不是医学系新来的那个女教授嘛!来来,我们哥几个一起满足下你,是不是就能给我们一个博士当当啊?”
“无礼的畜生。”
“什么?区区一个臭婆娘……”
“Mon3tr。”
凯尔希打了个响指。一头八米多高的怪物便从虚空中现身,那怪物浑身上下都是闪着暗光的黑色石头,是十分明显的源石构造。如蛇一般的尾巴盘旋在地面上,两对如螳螂一般的爪刃盘踞在两侧,头部有着龙头一般的构造,两道绿色的青光从其中射出。
闹事的佩洛族学生当即那怪兽被吓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是该掉头逃走还是下跪求饶,他身边的同伴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帮着他解围:
“失敬了,凯尔希教授,失敬了,凯尔希教授……”
说罢,便赶忙拉着那个佩洛族学生的胳膊,掉头就跑,人群当即四散逃开。
我抬起头,望着眼前一袭青绿色裙装的凯尔希。她收起了那副阴冷的表情,向我展露出了微笑,缓缓说道:
“永远不要在意那些诋毁和中伤,我为拥有你而自豪。”
自豪,凯尔希为我感到自豪!转瞬之间,我只感觉那话语好像冬日里的火炉一般将热流送到自己的心间,将方才的羞辱一扫而空。凯尔希原本比我要矮上一些的身影——或许是因为那巨大的Mon3tr——顿时显得更加高大光明而伟岸。
而就在下一秒。
身后Mon3tr消散在虚空中,而她本人则走到我身前。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在我一米八上下的个头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的,所以——
她踮起脚,双手环抱着我的脖颈令我微微弯下腰来,轻轻地用自己淡红的嘴唇贴上了我的这一侧。我惊异地瞪大了眼,望着突然做出这一举动的自己的导师。她合上了双眼,如少女向英雄献吻一般,动作异常地轻。然而仅仅是简单的嘴唇结合,一点点地放任温度传达过来,就已经让我紧张不安,心脏剧烈跳动着。
“唔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分开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被刚才的亲吻侵蚀得理智丧失,甚至差点忘记了呼吸。我们互相松开对方,凝望着彼此摇曳的眼神。
那位自己最尊敬的人生导师、那位像姐姐一样关爱的丽人、那位我自己在心底暗恋着的,认为绝对不可能答应卑微的自己的凯尔希,主动地向我献上了唇对唇的亲吻。
“……如果说,你还躺在那个冰箱里的时候,我就对你感兴趣了。”她向我笑了笑,“迪蒙,你会认为我很奇怪么?”
“为什么是我……”
“在我入职巴别塔的时候,整个研究所有价值的东西基本就是冷冻着你的容器。解冻之后,只有你跟我整日相处。看得久了,相处的久了,就难免产生些感情,不是吗?”她耸了耸肩,“不过说到底,喜欢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一声惊雷划破天际,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倾盆而下,如同庆贺这一刻的礼炮和鲜花。
暴雨无情地敲打着这小小宿舍的窗户,已经接近入夜时间,窗外街道上的路灯早已打开,车辆在雨中穿行,溅起一道道水波。
和凯尔希互相表白的美好时刻就这么被天气给破坏了,或许我们该早些留意到天边滚动的黑色乌云的。
“还好包都是防水的……”
被浇成落汤鸡的我也顾不上凯尔希和我的新居被弄得水流满地,赶忙将那些今天才发下来的纸质讲义和资料整理好。
“居然忘了去避雨,真是糟透了。”
即便淋了雨凯尔希依旧十分从容。将浴室内的洗澡水打开,浑身湿漉漉的她十分利落地将自己的物件处理好,然后烧开了热水,沏好了两杯浓黑的速溶咖啡。
“这都要怪你,迪蒙。让你一直抱着我亲。”
虽然是轻声的责骂,但语气里却完全听不出怪罪的意思。凯尔希为其中一杯咖啡加了几大勺糖,然后混入牛奶,递给了我,一如既往。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
“我很高兴今天你能够那几个流氓出言不逊的时候为我发声。”她将另一杯黑咖啡端到自己面前,抿了几口,“我听到,他们说你是我的面首?”
我沉默不语,只是喝了一口咖啡,沉重地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说了,那我们就贯彻到底好了。”她凑上前,在我耳边耳语道,“今天,就成为我的人吧。”
……暴雨,在这个时候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了。
“……昨天的话以后还有效……”
第二天的清晨,当我醒来的时候,凯尔希已经穿戴整齐,在厅内的桌上摆好了早餐。
涂了巧克力酱的吐司,以及大量加糖加奶的咖啡,正是我们之前相处的日夜里,我最为喜欢的作为早餐的食物。
“昨天哪些话?”
我也穿好衣物,将松脆的吐司送进口中,咔嚓地咬下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涌上舌尖。
“……你明明知道的。”
喝了一口黑咖啡,凯尔希才缓缓开口道。
“以后,我们就是爱人了。”
我咽了咽口水。这一刻,师长变成了爱侣,长辈变成了情人,暗恋变为了两情欢悦。
那是,我们两个人未来的人生轨迹开始彻底重合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