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个梦。
梦境无边无际，我却仿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她一直背对着我，从开始就是如此，而声音却近在咫尺，清晰可闻。
“……谢谢……”
实际上，我听不清了。
如人没入水中，她的影子逐渐荡漾，声音也忽远忽近。
作为背景的，如同蛇蜥般凶残冰冷的，琥珀般的眼瞳却愈发清晰。
我可知它意不在我，却如坠冰窟。
她是谁？
它又是谁？
我又是谁？
“……博士！博士！”
耳边的呼唤再清晰了起来，眼前的影子也逐渐固定。
她有一头柔美而温暖的栗色长发。白嫩的脸没有褪去少女的稚美，褐色的发梢垂落在脸颊旁，蔚蓝色的杏目扑闪着，其中蕴藏着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深邃，却又矛盾般地如海那般荡漾，似天那般明净，像宝石般珍贵。
“阿米娅……”
“博士！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12月24日，下午3点34。博士，你的生命体征正常，精神恍惚属于应急之后的正常现象。只要您好好休息，就可以很快地恢复到健康的状态。想吃些什么吗，博士？我带来了营养餐，很适合您现在的恢复的。”
这么说起来……我揉了揉肚子。
物理意义和生理意义上的空虚感瞬间被排挤出来。
“的确是饿了。”
然而等我看到所谓的“营养餐”——
各类植物的块根、茎叶，莫名鳞类的肉条，以及粘稠的，半透明的膏液淋漓在上面，整体呈现着诡异的色彩搭配，仿佛还在隐约散发着黑色的不详气息，冤魂幽灵在无声地嘶吼，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这是营养餐？
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混合物，不可思议地抬头盯着始作俑者。
萨卡兹女孩儿的笑容温柔且亲切，无微不至，无所不至。
只是配合着手边的黑暗料理……
我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一段——
那芙蓉早早就算好博士苏醒的刻点，特殊备了道菜。这菜里面加了麻薯的根块，苔麦的穗粒、荠芹的段茎、莴苣的毛叶，又添了鳞兽的肉条，挤了些秘制调配的营养膏，便盖了盖子，端到了博士的病房，进行例行的检查。片刻后，阿米娅来到了这里，问了博士的情况，芙蓉都一一作答。这时，博士也接近苏醒，却突然挣扎起来，被阿米娅急切地呼唤。索性，博士并没有什么大碍，似是做了噩梦。
芙蓉迫不及待地询问了几个问题，拿出来准备已久的营养餐，摆到了博士的面前。博士挑了点最上面的膏药，呷了口：“芙蓉，这菜好难吃啊。”芙蓉便道：“博士，这是我精心计算搭配好的。虽然难吃，但是很有营养。”博士却不愿意再吃。芙蓉便挽起袖子，亲自上阵。她斜着筷子，起了一块段茎，送到博士的嘴边：“听话，博士。只有吃了，才能够快快好。”美人在侧，博士便心一横，眼一闭，张开吞下，立刻哎了声，说道：“芙蓉，吃下这菜，肚里倒腾起来！苦也！苦也！倒腾得不得了了！”
昏迷倒不至于，疼也有些夸张。不过，我的确是感觉到从咽喉到肠胃拧巴起来，难以名状的苦味霸占所有的味蕾。
最后，我在芙蓉期盼的目光中吃完了所有的营养餐，然后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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