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还有熟悉的天花板。
当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一句呢?
“雪怪先生!你醒了!”
还有熟悉的粉毛兔子,可惜他的耳朵是垂下来的,和大姊的不一样,罗德岛的领导人也是竖耳朵,那是一只黑兔子。
“啊,对不起先生,因为不知道您叫什么,所以就这样盲目的称呼了您,真的很抱歉,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雪怪,就称呼我为雪怪吧,安塞尔。”我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了,就算是只剩下我一个还能够把这名字继承多久呢?
“好,好的。欸,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一脸惊讶的表情。
当然没有,至少这次没有。
“刚才迷迷糊糊听到的,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轻笑了一下。
“当然。”
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罗德岛的人都这么天真么,大概是那位博士的原因,因为我是雪怪。
质问也好,辱骂也好,那个被罗德岛干员称呼为博士的人都默默承受了。从那位身上我感受到了比我还要悲伤的情绪,明明我们站在对立面的。
啊,说错了,如果大姊输了的话,现在该是罗德岛的干员了吧,可能现在像我一样正在接受治疗,可能会和那只黑兔子相处的不错,还有那只逞强的小狐狸。
现在想想的话,那个什么博士的悲伤也不是不能理解。
“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么?安塞尔先生。”
“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我希望您可以留在罗德岛继续治疗,毕竟您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关于这点我想您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毕竟每一次都会变得更加严重,然而我却什么都改变不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真是,该死啊。
“既然已经好了的话,我想我可以离开了,毕竟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您可以留下来工作的,这样也方便接下来的治疗。”
“谢谢你的好意,兔子先生,可我并不想呆在罗德岛。”我的脸上笑容依旧。
这些我当然知道,罗德岛愿意收纳感染者,真的是这片大地上为数不多的温柔了。
可我不属于这里,最后一只雪怪不会属于这里的。
雪怪失去了公主,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您坚持的话,我会向博士报告的。”
“谢谢。”
到最后还是要面对他么,真是不甘心啊。
“你打算离开去哪?”
我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挽留,会是因为大姊么,会不会是因为我呢?竟然会有些期待,真是不可思议。
“不知道,大概是乌萨斯吧。”我的脑子果然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么,这次会坚持多久。
“原来是要回去么,既然留不住的话,罗德岛的大门会永远为你敞开的。”
这么简单就放我走了,真是不可思议,不过目的达到了不是么。
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真是让人怀念乌萨斯的酒还有夜晚的篝火。
当我决定往回走的时候,我绝对没有想到来路如此漫长,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没有时间流失的感觉,仅仅是密林之中洒下来的一点细碎的阳光,被腐烂在泥土里。
或许是孤身一人才会有的感觉,过去的日子越来越弥足珍贵,其实那日子也说不上有多幸福,感染者在哪里都没有容身之所的,至少现在没有。
可实在是比矿场里的日子好的太多了,我很幸运自己遇上了大姊,还有大爹。
“老板,再来点酒吧。”竟然能在途中发现这样一处小酒馆,明明从前就没有。
“好嘞!”
看不清老板的脸,大概是个同类,一屋子都是被抛弃的人。还遇到了好几个和雪怪小队成员很像的人,我们相谈甚欢。
酒是好酒,人是好人,就是差了点味道。少了点儿什么。
这个温暖的地方没有让我停下脚步。
头真的是越来越痛了,好想休息一下,看看这周围一望无际的旷野真不是个好地方,再往前走走吧。
“大姊,明天就要打仗了,好紧张,好激动啊!”
“嘿嘿,你小子不会怕了吧。我们可是博卓卡斯提训练出来的队伍啊!”
“怎,怎么会!我才不怕呢!就是太紧张了,毕竟可是第一次。”
“不用紧张,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谢谢大姊,我会努力的。”
“你这小子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喜欢大姊了。”
“没,没有,你才是呢!”
“你是不是找揍呢!”
“好了,快点吃完饭休息吧,明天可是我们的第一仗不能松懈。”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哈,你看到那个人一脸惊恐的样子了吗?真是解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感染者的手里吧。”
“畜生不如的东西,怎么可能还会让这种人残害我们的同胞。”
“现在我们可是让那些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多亏了大姊。”
“是啊是啊,多亏了大姊我才能够活下来,有好几次差点没命,想想真是后怕。”
“谁让你不好好训练的!不要再让大姊分心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监督你的。”
“啊!”
“啊什么啊!没听到吗!”
“好,好的。”
“哈哈。”当时我们都被这两个人逗得一阵哄笑。就连霜星大姊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我看到了。
“大姊,我们要加入整合运动了么。”
“是的,为了拯救更多的同胞,也为了我们能拥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当然,你们现在可以退出,不会强迫你们的。”
“不退,大姊在哪,我们在哪!”
“我们也是,怎么可能会离开呢!”
“不退!”
“不退!”
“不退!”
那一天,我们都坚定了追随霜星的决心。可是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否真的应该加入整合运动了。
啊啦,这些都是幻觉还是回忆,这种时候会对过去的事情如此的感同身受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呀。
已经走了这么久了,多久了?我真的知道时间么。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很像我们曾经呆过的矿场,不过现在,这些矿场都只是一处处无人问津的寒冷雪原了吧。
突然在想现在的乌萨斯有没有变得稍微好一点呢,我们也做过这么多的努力了,那些被救过的人如今的处境会好一点吧,也不用像我们当初一样连明天是什么样子都不敢奢望。
再想一想的话,或许一直以来的战斗都是值得的。
银白的反光亮如白昼,我终于找的了一个像是山洞的地方。
我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点燃了篝火。
好累啊,反正差不多是这个地方了,就稍稍休息一下吧。
望着明晃晃的火焰,总算是让我稍稍感受到了一点温暖。
听着树枝在火中炸裂的声音,伴随着身上的痛楚,让我想到的一些事情。
虽然我是一个感染者,却并没有使用过像样的源石技艺,一直都是依赖着大姊才能够从一次次战斗中侥幸存活。
当我察觉到了自己的源石技艺的时候,怎么说呢,算是在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战斗中发现的吧。
“终于要离开这该死的雪原了么,希望这次的地方不会让我失望!”
“听大姊说如果这次成功的话,我们的处境是可以大大改善的。”
“是的,我们为感染者而战!这次我们一定要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我们要取得胜利。”
“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胜利!”
那个充满希望的一天,却是我们雪怪小队聚在一起的最后一次。
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们遇到了罗德岛的一群人,其实我们还是挺喜欢他们的。
有一只和大姊一样的黑兔子,还有一只喜欢喝酒的大猫,真的很期待和那只大猫一起喝酒啊。可惜没有机会了,可惜我们都死了,可惜我们被算计了。
那一次,我们全军覆没,包括大姊,包括,我自己。
当我我第一次失去意识的时候在想,幸好大姊还可以活下来,至少大姊最后的时光可以和爱国者一起度过。
我们的命本来就是大姊救下来的,最后能够保护大姊,对我们来说还是很幸福的。
虽然总有一天会再次见面,但我们希望这一天来得迟些。
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要说是命运的戏弄吗,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还在龙门,雪怪小队的人也在,明明死在我前面的人,却仍在战斗着,虽然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先着手解决了当下的事情。
然而就算是重来一次,我也没有改变既定的命运,还是没有躲过穿腹的刀子,意识再一次的消失了。
大概?
第一次,第二次,以及第三次,我终于发现了诡异之处,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虽然每次重开的起始时间不同,却还是给予了我莫大的帮助。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当我终于凭借着重复的经验侥幸逃脱时。
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欣喜中缓过来时,雪崩来临了。
大姊,大姊她已经……
我,我没能……
我不能相信,我们付出生命保护的公主却离开了。
她那么好,大姊还很年轻呢,她比我还小,她还没有实现她的愿望……
我不相信,我不信……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将武器对准自己。
一次,不行,再来。
两次不行,三次不行四次……
终于有一次,时间回溯到了这次战斗的前夕。
当我激动的,准备告诉所有人真相时,我想告诉他们,
不要去,不要去龙门。
你们会死的,你们都会死的!
不要去,不要去,大姊
不要去……
求求你们不要去。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温柔一点呢,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好了,真的,真的,就只要一点点啊。
我不可以说出未来的事情,明明我都可以回来的。
我刚要说出第一个字时,便看到周围的人脸上的惶恐后便没了意识。
然后就又是一次重溯,只是不是每一次都能回到我想要的时间。
有一次我被罗德岛救了,我见到了博士,我质问他,为什么不救霜星,罗德岛不是为了拯救感染者设立的吗。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
我想揍他,可惜他的干员们没有给我机会。
而他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现在想想,我只能感受到他同我一样悲伤的情绪。
其实我不是在质问博士,我在质问我自己。
为什么没有救下雪怪小队,为什么没有救下大姊。
为什么那么多机会,我都没有把握住。
为什么训练的时候不再努力一下,为什么我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
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我的源石技艺,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掌控这项能力。
为什么每一次的结局都一样,为什么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为什么我总是失去她,为什么大姊不能活下来!
为什么我救不了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我哭了,矿场的时候没哭,受伤的时候没哭,打仗的时候没哭。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我没用的哭了。
我疯了,我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放弃了,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就,就顺其自然吧,大姊也不想我再浪费自己的生命了吧。
大量使用源石技艺是会损耗生命的,就像大姊一样。
偶然的一次回溯,我发现了我的鬓角出现了本不属于我的源石结晶。
“大姊,你要好好珍惜自己,不要再随便使用源石技艺了,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不可以,为了我的同胞们,我还要战斗。”
大姊为什么不愿意放松一下呢,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能不能重视一下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呀。
疼,好疼啊。又疼又累的,这是哪里?面前的是什么?柴禾堆?
哦,我想起来了,雪怪小队最后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离开了罗德岛,回到了乌萨斯,来到了这里。
好温暖啊,好想睡觉啊,睡着了是不是就不会痛了,就可以见到大姊他们了吧。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在这片土地上的某处荒原,人们不会知道那里埋葬了什么。
“博士,我可以问一下他的名字吗?”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雪怪小队,就叫雪怪吧,登记的时候就这样写。雪怪小队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好的,博士。”
“请你们务必把他救回来,拜托了。”
“我们会尽全力的博士。”
滴,滴,滴滴,滴——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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