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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萨斯士兵故事三则·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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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首歌网易没有歌词,这里贴个哔站的链接,马尔科·别尔涅思老师的演唱表演真的很不错(歌词在评论区):侵略者烧毁农家村舍(1967)马尔克·别尔涅斯
      这两首音乐是这半部分的灵感来源,值得细细品味。
      这三则故事应当是前后互相关联,上下承接的,但是鉴于大家都一篇一篇分开发,我也分开发吧,这里贴上前两篇的链接:
      《乌萨斯士兵故事三则·一位乌卡战争老兵的大衣》
       《乌萨斯士兵故事三则·来吸口烟吧》
      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这一篇。



      归家
      春天已经来了。椋鸟在枝头跳跃着,灰黑的歌手在绿色的新枝上快乐地歌唱,有些在树下的落花当中翻翻找找。顽强的小草从板结的土地枯黄的麦子中探出头来,偶然的几缕阳光投射在他们头上。
      阿列克谢回家了。背着他的行李,拿着战友的大衣。政府发给他一枚勋章,一个亮闪闪的小玩意,表彰他为了祖国在乌卡战争中出过力,现在这个小牌子正缀在他的胸口上。有些奇怪的是,尽管他知道这场仗并不是为他自己打的,并且实际上他只是个征召兵,然而他总觉得有这个勋章挂在胸口上使得他感到骄傲。证明了什么呢?他从战场上活下来了,证明了他或者他的战友们没有白白死去。
      从最近的移动城市上下来之后,他迷糊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他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他走路,晓行夜宿,他把衣服铺在地上就凑活一晚,但是却睡得远比战争时期香甜。他搭车,好心人总是会顺路载他一程,但是不久就分道扬镳。他让信使匀给他一匹驮兽,顺路骑上一骑,然后他被颠得七荤八素,滚下驮兽来,在信使们的大笑中拖着脚步继续前进。他也会爬上如巨兽一样偶然打盹的移动城市,然后在某个大风的夜晚从逃生通道上一跃而下。在每个地方、在城市里,他都挺起自己的胸膛,那枚亮闪闪的乌卡勋章仿佛就是他骄傲的资本。总有好心人可怜老兵给他一些资助,也有纠察官把他当成逃兵或者感染者严加盘查。但是这些都是不同寻常的经历,对于在村子里种地的庄稼汉和战场上送死的大头兵来说全新的世界。一切的新东西仿佛都随着春天略带着躁动和泥泞的气味扑面而来。
      而每当他在夜晚抬头遥望双月,他总会想起从村里离开的时候。那是夏天,纠察队来抓人的那个下午阴云密布,马上就是一场大雨,征兵的名单几乎是和纠察队前后脚来的。村长早就劝过名单上的人,上战场不一定有人想要你的脑袋,但是纠察队可是靠逃兵的脑袋升官的。
      他的妻子看到名单一下就冲过来抱住他哭了起来,又是叫又是嚷的:“阿廖沙啊!我的阿廖沙我亲爱的!你怎么要上战场了……没了你我要怎么活啊!”他的母亲一声不吭,抹着泪爬上梯子,佝偻着身子从阁楼上把他父亲留下的恰西克拿了下来递给他,然后在他额头上两颊吻了三次。老母亲颤抖着开了口:“阿廖沙,我的好孩子……你要像你父亲一样飞上战场了,我的小雄鹰,你千万不要折断翅膀,飞吧,雏鹰,我等着你回来!”纠察队踢破栅栏,把他从家中拉走,留下声嘶力竭的妻子跪在地上向他伸手,还有等待着儿子归家的老母亲立在门槛上。被强征的小伙子们走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走向枪林弹雨的战场,留下逐渐模糊的妻子和老母亲,在门槛上永远地等待。
      而每个不眠之夜,慢慢卷起一支烟然后看着手里的烟头在夜空下忽明忽暗,阿列克谢就想到那个和他一起被拉进部队里的人,老战友,和他一起抽烟,一起拿着填不饱肚子的军粮谩骂政府的瓦西里。他并没有折翼在卡西米尔,可是他的老战友永远埋葬在了硝烟弥漫的荒野之中。
      阿列克谢依旧在走,他从大树刚刚发芽走到了满地开满鲜花,他终于走到了自己的家,走到了村庄。他挺起胸膛,亮闪闪的乌卡勋章就是他的骄傲,他没有让老母亲失望。他几乎想要一趟冲进村子里,然后大声喊:“别洛佳我的心肝!你的英雄丈夫回来了!别洛佳,赶快做好一桌子好菜,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庆祝我们全家终于团圆!”
      可是当他跑到家的位置,没有人来迎接他,地上满是焦土,温暖的春风将木炭的焦味送入他的鼻腔。四处一片寂静,路旁几座萋萋荒坟,有些现搭的棚子,几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棚子里,无声地观看着这幕悲剧。但是还是有个人开口了:“小伙子,几天前这里被抓矿石病的纠察官给烧了,整个村子死的人我们都按每家每户埋在路边了……喏,自己去找吧……”老人已经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们自己的人生也已经快到尽头,剩下的只有等待,他说完便继续在棚子里发起呆来。
      阿列克谢的喉咙哽住了,就像有人塞了一大团棉花进去一样。没想到一家人竟然是这样重相聚。他长叹一口气,坐在坟墓之前,掏出自己回来路上费尽力气弄到的一小瓶烧酒拧开了摆在坟墓上。他想说点什么。可是随即又发现没有什么可说的,老朋友战死沙场,家人也再难团圆。他拿起烧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其他的酒都倒进了坟墓之中。
      悲伤的酒啊,你从瓶中滴落,你就是泪啊,你就是血啊!你是为了无意义战争抛却性命的人民之血,你是为了大地苦难哀悼的母亲之泪!阿廖沙啊,你喝得是自己的血,你喝得是自己的泪!
      他的眼泪滚滚而下,一半落在他的勋章上,一半掺进了酒里。他高高举起酒杯——“不要怪我啊,别洛佳,别埋怨我,母亲,我本来想祝你们健康,现在却只能望你们安息。”士兵饮下了他苦涩的眼泪,只有他胸前的乌卡勋章在春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戴着勋章的小伙子无言地站起,有人失去了家人,而有人没能活着回来,他要去邻村把瓦西里的遗物带给他的家人。
      远远地,瓦西里的妻子就像家燕在水面上掠过一样飞了出来,她抱住阿列克谢,高兴得回头大喊。“瓦夏,是瓦夏回来了!妈!瓦夏回来了!”瓦西里的妈妈赶紧扶着门框探出头来,还没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我的儿子啊!我终于把你给等回来了!这一年我们没见面,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啊。”可是等她们回过神来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什么瓦西里,而是和他一起去当兵的老朋友阿列克谢。庭院中一下就有了三个沉默的人。
      阿列克谢用一种疲惫而忧伤的语调向瓦西里的家人交代了一路上遇到的事情,他没有再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们,他只知道,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而活着的人总归要继续往前走。当他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瓦西里的妈妈叫住了他,这个身材矮小又被丧子之痛蹂躏的老妇人拉住他的双手以一种极其恳切的语调慢慢地说着话。“兹多洛夫斯基,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我认识你的父亲,他是个不错的人,我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你瞧,你和瓦夏都是要好的朋友,你们从小就在一起玩。现下这种情况,我说啊,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两个女人家的,没法活啊。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你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住吧,就把我当成你的妈妈,把奥丽莎当成你的姐姐……”
      阿列克谢没有马上回答,他抬头看向窗外,梨花正在绽放,天空的角落里一只白鹤悠悠飞过,传来两声若隐若现的悲鸣。
      是啊,去世的人已经离开我们回到祖先的怀抱里了,可是剩下的人总得活着啊,总要在没有他们的新的日子里继续打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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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一些补充:
      1)歌曲里提到的“布达佩斯的奖章”指的是苏联的布达佩斯战役纪念章(攻克布达佩斯奖章),表彰在布达佩斯战役当中做出贡献的军人。布达佩斯战役是二战最残酷的围城战,围城战持续四个月,苏军伤亡32万人,德匈联军伤亡7-15万人,另外有超过五万的战俘是匈牙利平民,大部分德国战俘被直接射杀。在围城战中伤亡平民超过八万,并且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报复性劫掠。
      2)白鹤是苏联人用以怀念逝去军人的意象,最出名的就是歌曲《白鹤》:Журавл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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